萬物蕭條的冬天，也要保有溫暖、熱情的感覺。

隨方自在

這幾天好冷啊！雖然很怕冷，但還是喜歡寒冷的天氣，自己穿得厚厚的，看別人也穿得厚厚的，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真正的冬天就是要有這種溫暖的感覺。

在最冷的那天，我的師兄居然還穿著夏衫，問他為什麼不換冬衣？他說沒有洗澡不想換衣服，所以寧可在那兒打哆嗦！今早一見面跟前一天大不同，不緊換了冬衫，也穿了毛襪、戴了絨帽還圍起圍巾，我不禁搖頭失笑：

「你這樣子，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精神不正常。」

「冬天就是該這樣子，不是嗎？」然後，縮著脖頸與我擦身而過。

「是啊，不然讓衣服閒著，多對不起它啊！」我繼續擦我的佛桌。

我一面擦著佛桌，一面想著「冬天就是該這樣子，不是嗎？」這樣子是那樣子？我把它解讀為，什麼樣的季節，就穿適合該季節的衣服，雖然出家人不穿綾羅綢緞，一年四季永遠是一襲布衫裝，但也有厚與薄之差，顏色也有深與淡之別。冬天一到，衣櫃裡就換上冬衣，然後把夏天的衣服收到箱子去，到了夏天再調換過來，多少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做法。出家人穿衣也是要遵行大自然法則，在大自然法則之下，也依循中國、台灣文化與習慣，來決定我們穿著的衣裳。

有些人對出家人的穿著常感到好奇，冬天到了，就問可以穿衛生衣嗎？可以穿毛衣嗎？毛衣可以穿高領的嗎？頭光光的，可以戴帽子嗎？這些問題讓我聯想到律藏裡「隨方毗尼」的觀念。「隨方毗尼」的概念，表現了佛陀知情達理的一面，也表現對比丘們的照顧與慈愛，更說明戒律並非死板板，仍有融通的一面。在中印度，比丘只要三衣就已足夠，但佛陀卻允許中印度以外的地方，可以穿多層底的鞋子，可以用獸皮來做敷具，在酷熱的地域可以常常沐浴等，這都是隨著自然環境、文化背景等不同時空因緣，進行彈性調整的規制。用這樣來理解中國或台灣出家人的穿著習慣，應該就不會有太多疑慮了。

「隨方毗尼」的概念，是個地方性的概念，可以讓出家人融入當地的民情，建立並維繫出家人跟地方，以及跟在地人的情感。佛法要宏傳，如果還跟當處的人、事、物格格不入的話，就很難在當地立足，別說要將佛法深植人心。換句話說「隨方毗尼」就是要入境隨俗，也是對當地的尊重與體驗，帶著這個觀念不管在中國也好，在西方也好，乃至到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會是所行無礙，暢行無阻。隨方毗尼給了出家人能在當地安住的方法。

這些年我有個體會，隨方毗尼雖然是戒律的規制，然把它的精神延伸到適應另一個團體生活裡也是必要的，社會如各公司行號，佛教如各道場寺院，單位不一，風格各各有別，如果帶著過去既存的觀念，去看待現處的環境，不僅為自己帶來痛苦，也形成他人莫大的困擾，原因是我們已失去「隨方毗尼」的記憶。時空不同，因緣不同，今日已非昔日，帶著過去要在現在生活，如同八十老婆老想著過去二十的自己，當然就只有失落二字可言。如果我們能夠善解「隨方毗尼」的意義，將隨著我們的善解，放下已往的慣習業，在新的環境展開新的生活，當然就能夠隨方自在！

上一株是在山野長大的，這一株是養在屋簷下的，環境不同，還是要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