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馘，砍殺敵酋

戴羽冠人頭形泛白淡綠玉珮

高4.3公分

晚商，約3400-3100年前。

《禮記‧王制》記載，「天子將出征，・・・受命于祖，受成于學。出征執有罪反，釋奠于學，以訊馘告。」意思是說，戰爭勝利的報告要在學校舉行，並把抓來的戰俘及砍下的敵人頭顱獻上。學校是古代訓練軍事的所在，故要在那裡獻上捕獲的訊與馘。軍事成就是古代統治者最喜歡誇耀的政績，所以獻馘是國家很隆重的慶典。《逸周書‧世俘》記載周武王於克商之後，曾向周廟舉行四次的獻馘典禮。周王朝後來不但自己舉行獻馘之禮，諸侯國如果有軍事的勝利，也被要求履行前來向周廟獻馘的義務。上篇已介紹訊字，是以嘴巴向一名雙手後縛的罪犯審訊來創意。現在介紹馘字。

甲骨文的馘字，作代表頭顱的眼睛被懸掛在戈上之狀（）。頭顱有相當的重量，一人不便多帶，所以只對重要的敵酋才不嫌麻煩而割下其頭來。對於比較不重要的敵人，不妨只截取左耳以為殺敵的信徵。甲骨文的取字，就作拿著耳朵於手中之狀（）。耳朵既能被拿在手中，當然是已被割了下來。殺死敵人後還不顧危險與麻煩而割下其左耳，不用說是為了領賞。小篆的最字（）作手取帽下的耳朵，也是以戰鬥之最終目的是為了割取敵人的耳朵以便領賞。

把敵人的頭砍下來領賞，是古代各國普遍的行為，不是中國人獨有的野蠻行為。《左傳‧僖三十三年》就記載晉國的先軫不穿甲冑而進入狄人國界打戰，不幸敗戰而被割去頭顱。後來狄人歸還他的頭顱，竟然顏面還如活命時一般的模樣。戰國時秦鼓勵士卒殺敵，以斬首多寡定功論爵，無疑是學自甚為古老的習慣。殺敵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台灣原住民以前有個習俗，殺過敵人的勇士才有資格在帽子上嵌鑲貝殼，也同樣是表達有過殺人的戰功。

為紀念殺過重要的敵人，貴族還把敵酋的形象雕琢成玉珮，以便隨時展示與炫燿。附圖這件用陽浮線磨雕的玉珮，主題就是一個戴高羽帽的人頭。這一件兩面的紋飾相同，知是作為垂吊於腰際，兩面都可展示的珮飾。戴羽冠的人像最早出自四至五千年前，浙江良渚文化的玉鉞與玉琮，作一人騎在某種動物之上。其騎獸者的身分可能是王者，但這件玉雕人像可不能如此看待。良渚的騎獸者作一般人的容貌，而此人頭玉雕的嘴巴兩旁以上捲的雙勾線條表現，看來是表現此人獠牙露齒的兇惡狀。對於敵人，沒有不把他們塑造成不道德的形象，才有加以討伐的必要。

自舊石器晚期以來，人們就曉得借用他種東西來裝扮自己，時代越遲晚花樣也越多。到了貧富有差距，階級有區別的時代，人們就以罕見、難得的飾物以表現其高人一等的身份。帽子經常就是最重要的地位表徵。譬如北美的印弟安人，其酋長的羽毛頭飾就遠盛於其他的成員。中國雲南發現一處少數民族的崖畫。其人的身子越大，其頭上的羽毛裝飾也越豐盛。絕大多數身子小的人，就沒有任何頭飾。此人的羽帽與良渚文化的騎獸者所戴一模一樣，恐怕正是東夷氏族長的形象。

戰國銅器花紋殘片：右下的人頭將被割下來，中間的士兵左手懸吊一個頭，其上敲鼓的士兵腳前也有一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