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05 09:32:05熊寶寶

《長恨歌》從敘事與空間透視傳奇

《長恨歌》值得關注的,不只鄭秀文「充上海人」的演技,或者她的港腔國語。關錦鵬的上海情意結,有《阮玲玉》及《紅玫瑰白玫瑰》作代表,再加上傳統旗袍形象的《胭脂扣》,今年的《長恨歌》可看作是以上電影的重新整合,回應十多年來上海的高速發展,同時也平衡的相對著香港。嘗試小談《長恨歌》的敘事與空間表現,看看電影如何呈現這個平凡上海女子的傳奇。

提到《長恨歌》的敘事,或者應先說一下關錦鵬的前作《阮玲玉》。《阮玲玉》是電影學院敘事課中必修電影之一,其中「故事」與「客觀現實」互用,由演員張曼玉、劉嘉玲等,兼演本身及戲中角色,甚至真實的照片紀錄,與現實中僅存的見證者(如黎灼灼)同時現身,紀錄與劇情互用,穿梭於虛實之間,以此交錯織成阮玲玉短暫而華麗的一生。沒有單一的敘事線與切入點,看似混亂,但開放式的各有看法,卻更能有條不紊的多角度呈現,令「阮玲玉」在螢幕上更堪玩味。

十多年後的《長恨歌》,源自王安憶同名得獎小說,主角換上是「一個典型的上海弄堂女兒」,王琦瑤的一生,雖然沒有阮玲玉的璀璨或「人言可畏」,卻同時見證國家變天,一個城市的衰落或再度繁華。所以敘事線卻是清楚簡單不過:以王的傾慕者程先生為說書人,間歇的旁白敘事者,訴說王琦瑤由幾個男人串成的一生。

《長恨歌》選擇單純的線性敘事,可能是因為「王琦瑤」是虛構的,不如「阮玲玉」是一個已有客觀表象,真正存在個這個世界的人物,容許通過玩味的多重敘事,去重新建構的女性形象。「王琦瑤」作為跨越五十年的上海女性代表,簡單穩陣的線性敘事,是呈現她一生最好的方法。甚至與原著有別,選取程先生作為整個敘事線的觀點,除了客觀上梁家輝演技的保障外,還有從「他者」窺看王琦瑤的意味,守護天使選擇在旁看盡亂世桃花的一生。

敘事以外,《長恨歌》中的「上海」更值得探討。作為被建構的城市印象,「上海」在電影中是個封閉的空間,尤其是解放前的段落:片廠、家、照相館、舞廳、公寓……不見天日的室內景,配以〈情人的眼淚〉等老歌相襯,滲漏夜上海的繁華到衰落的命運。特別是王琦瑤與李主任的激情初戀,始於選美場,終於公寓,不見天日的「波斯貓」,更突顯其不真實。

室外景在解放後及文革前後出現,包括與康明遜的單車上,又或是老克蠟與張永紅籃球場的相處。儘管《長恨歌》已大量淡化其中的政治色彩,但仍然嗅得出上海被解放後,繁華褪盡,重新興旺起來時,卻是桃花人面。選擇留下來的王琦瑤,堅持的可能是當初戀愛之幻想,儘管夢想會否破滅,她都藉依賴男人的慰藉過活,儘管最後還是累了她。

上海的傳奇,由繁華衰落,到再度回復興盛,窮半生留在上海的王琦瑤,卻看不到那美好的將來,《長恨歌》還刻意滲入雙城(上海/香港)情意結,比原著著墨更多的,由蔣麗利一直對這個南方小城的鄙視,無奈移去卻不屑,到後來兒子的「香港已經玩Disco」一句,是關錦鵬刻意留下的雙城註腳,抹不掉這兩個交纏不休城市的命運,或者也如王琦瑤一樣,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