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沒人知道東方羽她們二人一神獸悄悄溜出扶桑島，東方燁認為有沐瑤隨時隨地貼身看守，這個一刻也不能安靜的頑劣孩子，一定會比較安分，何況四周又有天兵天將巡邏，一旦發現她隻身獨行，他們會立刻通知將軍，並且勸阻她回去，因此東方燁仍然佇立在最高處，眺望遠處的天空，盼望那一抹端雅美麗的身影早日出現。

東方燁對妻子如此深情，但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他若知道妻子早已將芳心交給了另一個人，不知他是否會因此而放開妻子，重新面對失去妻子的生活，不再對妻子痴心妄想？

無論事情將會變得如何，事實上他們夫妻倆的緣份已經盡了，至少有件事可以相當肯定，那就是水清今後是永遠也不會回到他身邊，繼續做他的妻子了。

『翩丫頭，東方將軍他是否知道妳當年離開仙界的原因？』莫言秋看著愁坐在窗沿上的水清問道。

『唉唉！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個幹啥呀？況且莫姑姑不是什麼事都知道了麼？為啥又多此一問？』九天玄女很不耐煩地嚷道，因為她抓破頭皮也想不到好法子救夜若冰。

莫言秋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替她倒了杯茶，『小丫頭，妳心浮氣躁，脈象不穩定，先喝了這杯特製的菊花茶定定心罷！』

『不喝！』見她對夜若冰並不上心，九天玄女氣得直跺腳，大聲責問，『鹿妖也是生靈，莫姑姑為啥無動於衷？！』

『小丫頭，莫姑姑並不是對若兒不上心。』水清知道她心急了，站起身又說道，『其實莫姑姑已想到了好法子醫治若兒的靈珠，只是這個法子困難重重，咱們想照著法子去做，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咦？』九天玄女一愣，不解地問道，『妳們既然想到了好法子，為啥不告訴我呢？還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究竟是啥意思啊？』

莫言秋這時略帶愁容說道，『小丫頭，咱們是最近才想起王母娘娘那兒，種了長生不老的蟠桃，那蟠桃可以幫助若兒盡快練成人形，可是那蟠桃三千年才結一次果，蟠桃會一結束，能收藏的蟠桃並不多，而且王母娘娘如此尊貴，豈可贈與一個素未謀面的鹿妖呢？咱們到了瑤池，又能對她說什麼呢？』

『就說若兒曾替咱們仙界奮殺妖魔，也替小羽兒擋箭，勇氣可嘉，她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罷！』九天玄女不信王母娘娘會如此不明理，如此不顧曲直，就把夜若冰列入那一幫邪惡的妖魔之中，而拒人於千里之外。

莫言秋沉吟了片刻，歎了一聲才說道，『小丫頭，我覺得此事咱們必須再仔細斟酌，想出萬全之計之後，咱們才可以付出行動，否則就真的功虧一簣了，明白麼？』

『嗯‧‧‧唉‧‧‧明白了‧‧‧明白了‧‧‧』九天玄女微微頷頭，她心中也明白此事是急不來的，也明白王母娘娘思想太迂腐，絕對不會瞭解妖魔之中也有善類，何況她們都不喜歡和王母娘娘打交道，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幸好夜若冰目前只是體內靈珠受隕，身上並無其他傷口，應該可以再繼續撐下去，等到她們拿到蟠桃，就可恢復美麗的人形了。

莫言秋的醫館頓時失去笑聲，每個人都在盡量想法子通過王母娘娘那一關，就連那些僕婢也在幫忙想法子。

而東方羽溜出扶桑島之後，原本想飛往十三迷林子找尋夜若冰的下落，但在半途中心口上卻突然感到一陣悶熱，卻不像是刀傷所引起，腦中也不斷浮現夜若冰的身影，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有種奇怪感覺。

『小羽，妳怎麼了？』沐瑤見她忽然猛摀住胸口，有些擔憂地問道，『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不是的‧‧‧』東方羽轉頭看她，咧嘴一笑，『沐瑤，我發覺我竟然感應到師姐的氣息了，她現在還活著，應該離咱們不遠！』

『嗚‧‧‧』金麒麟喜悅地鳴叫，停在半空中不前進，其實牠和夜若冰相處了幾年，已經非常熟知夜若冰身上的妖氣。

『汪汪，妳也和我有同感罷？』東方羽興奮地笑道，『咱們往西邊仙島去，她一定在那兒附近！』

『嗚‧‧‧』

金麒麟得令，立刻興高采烈地折返，直往西邊仙島飛去。不過沐瑤卻有些吃醋，心中開始有了很多疑問，究竟什麼樣的情感，能夠讓對方感應到自己的氣息呢？東方羽愛自己，會比愛夜若冰多麼？自己倘若也失蹤了，東方羽也會感應到自己的氣息麼？

『沐瑤，抓緊一點，咱們要快速飛行了！』東方羽開懷地喊道。

『嗯‧‧‧』

東方羽突然的喊聲打斷她的思索，沐瑤無奈地搖搖頭，趕緊抓緊東方羽的纖腰，將整個臉緊貼在那既不是很厚實，也不是很寬敞的背上，雖然她們正在找尋夜若冰，但至少東方羽現在仍然是屬於自己的。

『嗚嗚嗚‧‧‧』金麒麟飛過了幾個仙島，快接近鳳麟島時，掩不住心中的喜悅，對著小主人不住低鳴。

『汪汪，既然妳有了感應，咱們就去鳳麟島罷！』東方羽也覺得夜若冰一定在鳳麟島，因此鼓勵金麒麟繼續前往鳳麟島。

『鳳麟島？』沐瑤一聽，感到有些奇怪，『夜姑娘怎會在鳳麟島？莫非她受傷了，所以翩姨把她送到那兒讓醫王醫治？』

東方羽心中登時一陣絞痛，她想起那支毒箭，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夜若冰，當下頻催金麒麟趕緊飛到鳳麟島，『汪汪！快！快！飛快一點！』

『嗚‧‧‧』金麒麟也擔心夜若冰真的受傷了，立刻飛奔到鳳麟島上，覺得越接近醫王住處，感應也就越強，於是不管一切衝向醫館大門前。

顧不得禮貌，她們沒有敲門就擅自推開醫館大門，快步走進大廳，東方羽立刻解開隱身法術，屋內幾個僕婢見到她們突然出現，微微一驚，無不露出驚訝的神情。

翠管家記得她們之前來過醫館，急忙走上前迎向她們問道，『妳們是來見主人的麼？』

『是的！』東方羽有些著急地問道，『翠管家，請問最近是否有受傷的鹿妖前來接受治療？』

莫言秋曾交代醫館上上下下的僕婢，凡是有人問起鹿妖的下落，必須三緘其口，並且都要回答不曾見過任何妖魔，但翠管家不知她和夜若冰的關係，因此對著她們搖頭回道，『東方姑娘，咱們這兒只收留仙界的人，而且主人向來妖魔與仙界勢不兩立，怎會有受傷的鹿妖敢前來接受治療？』

『妳胡說！』見她矢口否認，東方羽開始氣急敗壞，大聲嚷道，『汪汪和我都感應到師姐濃厚的氣息，我十分確定她現在絕對是在這裡沒錯！』

『小羽，不要太急躁，讓我來問問她罷！』沐瑤按住暴躁如雷的小人兒，生怕她在氣憤之下出手打人。

『別問了，張姑娘。』翠管家擺了擺手，又很篤定地說道，『其實最近沒人前來醫館接受治療，咱們更不可能見到鹿妖啊！』

『翠管家！師姐明明就在這裡，妳又胡說些什麼？！』東方羽這下子更急了，直接衝往密室想找出夜若冰的身影。

『來人啊！快阻止她呀！』翠管家趕緊呼叫其他僕婢，盡快擋住她的去路。

那些僕婢一衝過來，東方羽四處亂竄，不傷害他們，也不被他們圍住，而沐瑤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穿梭不停的東方羽，金麒麟也緊盯著他們，怕小主人又會不小心受傷，偌大的廳堂頓時變得非常吵雜，因此吵醒了正在寢房小憩的醫王。

『翠管家，你們究竟在吵什麼呀？通通給我下去！』莫言秋披著一件寢衣，直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及慍色，隨後搖頭歎道，『最近還真倒楣，連睡著小覺也有人跑來鬧事。』

『是，主人！』所有僕婢見主人出來喝止，紛紛離開廳堂，讓主人親自處置她們幾個，反正他們都已經盡職了。

東方羽一見到她出來，劈頭就問，『醫王，我師姐呢？』

『誰是妳師姐？』莫言秋挑了挑眉，有些不悅地說道，『妳娘這幾天已經鬧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了，沒想到她的小女兒也來湊熱鬧！妳們母女倆是存心來氣死我的麼？』

『我娘？她人在這裡？』東方羽喜出望外，知道水清已將夜若冰救出來了，而且找到水清，便可見到夜若冰，於是高興地張開嘴大聲嚷道，『娘！娘！娘！妳在那兒啊？娘！娘！娘！』

『喂！喂！別嚷嚷了！』莫言秋又伸手揉一揉太陽穴，『這裡是醫館，也是病人需要寧靜的地方療傷啊！』

東方羽嚷了幾聲，都不見任何人出來，頓時感到有些沮喪，沐瑤見狀，走到她身邊說道，『小羽，她們可能不在屋子裡。』

『不在屋子裡？』東方羽一愣，立刻衝到後院，她記得那兒種有一大片藥草，水清肯定在園圃裡採藥給夜若冰療傷。

東方羽像一陣風溜了出去，金麒麟也跟隨著她身後，誰也來不及阻止，莫言秋無奈地輕歎了一聲，然後有些不解地轉頭對著沐瑤問道，『妳和那鹿妖不是情敵麼？為何還幫著她找尋那鹿妖？』

『情敵‧‧‧』沐瑤苦笑一聲，『呵，我真不知道醫王除了醫治身體上的病痛，還懂得心靈上病症，居然看出我非常喜歡小羽。』

『是妳真情流露，而且露出很多破綻，任誰都可以看出來妳對小羽兒發生了不正常的情感。』莫言秋直視著她說道。

『不正常的情感？如此說來，莫非醫王也想勸我斷了這般不正常的情感？』沐瑤微微蹙眉。

莫言秋笑了笑，『多情只有春庭院，猶為離人照落花，我只是擔心妳最後什麼也得不到，天天愁眉苦臉守著空閨。』

『醫王，妳‧‧‧』沐瑤有些無詞以對，過了片刻才說道，『曾經彼此相愛，也總比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最後終生鬱鬱寡歡來得強！』

『妳說得對極啊！』莫言秋這時笑意更深了，『呵呵，不過這要看妳如何遣愁了。』

沐瑤不苟同，笑道，『醫王，來日方長，也說不定我會贏這場戰爭！』

『哈哈哈哈哈哈！』莫言秋仰頭呵呵大笑，『沐瑤丫頭，妳果真比妳娘親還要伶牙俐嘴，我莫言秋甘拜下風了！』

沐瑤微笑不語，朝著她欠身施禮，『醫王，您是我娘的師姑，理當稱呼您一聲姑婆，但我相信夜姑娘人在此處，請恕我先行離開，小羽可能已找到她了。』

她一說罷，便轉身走出廳堂，莫言秋凝視著她那清雅窈窕的背影微微一笑，『在這沉悶無聊的仙界，居然能見到如此奇特的愛戀，真讓我感動得想對著那群又迂腐又愚蠢又無知又墨守成規又自以為是的笨蛋斥罵一頓。不過‧‧‧沐瑤啊，妳可不能稱呼我一聲姑婆，把我叫老了，對妳一點好處都沒有哦！』

東方羽快步飛奔到後院，立刻望見一隻很漂亮的雌鹿，靜靜悄立在花圃旁，舉止異常優雅，不似凡間走獸的粗野，更不似仙界神獸的靈動，覺得似曾相識，於是不由自主地走近牠身邊，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牠看，彷彿這後院沒有其他東西，只剩下這隻漂亮溫順的雌鹿了。

那隻雌鹿驚覺有人靠近，轉過身子便要逃跑，東方羽縱身一躍，搶先擋住牠的去路。

『我不會傷害妳，求妳別走，好麼？』東方羽望著牠那雙充滿哀怨的眸子說道，心中一陣疼痛。

『嗚‧‧‧』金麒麟有些憂傷地低鳴，眼眶盈滿淚珠。

東方羽聽見金麒麟的哀鳴，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抱住那隻雌鹿，然後跪地哭喊，『師姐，都是我的錯，害妳變成這樣！妳可知道我寧願被那隻箭射中，也不要妳受傷呀！』

『師姐‧‧‧』見牠只是沉默不語，眼角只流下幾滴淚珠，東方羽輕輕捧著牠的臉，有些緊張地問道，『妳怎麼不說話？難道生氣了？』

那隻雌鹿的淚珠流得更多了，仍然沉默不語，東方羽立刻又淚流滿面，急忙說道，『師姐，妳要打我，罵我都行！可是千萬不要不說話呀！』

『小羽兒？！』水清驚訝地看著她們，剛才和九天玄女採了一些藥草，回來之後便見到一人一鹿雙雙抱頭大哭，不禁微微一驚。

『風姐姐，小羽兒怎知若兒在這兒？又怎知若兒已現出原形了？是妳偷偷告訴她了麼？還是她們倆互相感應到對方了？』九天玄女一邊問道，一邊將裝藥草的竹籃子放在一旁。

『小丫頭，我這幾天一直和妳們在一起，如何告訴她啊？』水清瞪她一眼，然後快步奔上前，走到她們的身邊輕聲說道，『小羽兒，妳們倆當真感應到對方了麼？或許是情到深處，無論外貌變得很不同，也可以讓妳們彼此認出對方。不過妳的傷剛好，不可如此放聲大哭。』

『師父‧‧‧娘‧‧‧』東方羽淚眼婆娑，抬頭看著她哀求，『求求您快救救她，也救救我！師姐在生我的氣，不再和我說話了！』

『她傷得不輕，變回原形之後，自然無法說人話。』見她誤解夜若冰，水清只好解釋。

『娘，那妳快救救她啊！』

『救她可以，但妳能為她做什麼？』水清反問。

『師姐為我挨了毒箭，只希望我安然無恙，她是如此不顧自己的性命，我也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東方羽立刻回道。

『唉唉！』九天玄女看不慣水清拐彎抹角，立刻跳出來大聲嚷道，『若兒體內的靈珠無法凝聚一起，她在無可奈何之下才現出原形，所以必須重新修練成人形！咱們目前想了很多法子救她，採了珍奇藥草都無效，不過唯一能救她的靈藥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我這就去求王母娘娘！』東方羽聽見有一絲希望救她，趕緊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珠，站起身迅速跳上金麒麟的背上，轉頭又問道，『咱們需要多少個蟠桃？』

『當然是越多越好！』九天玄女飛躍到她們面前，輕歎一聲，『唉！小羽兒，王母娘娘高高在上，又是咱們仙界最尊貴的主子，怎會救一個區區鹿妖呢？咱們必須從長計議，編一個完美無缺的謊言，才能旗開得勝啊！』

『我去求王母娘娘！』沐瑤緩緩走上前，對著她們說道，『剛才妳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既然蟠桃可以醫治夜姑娘體內的靈珠，那麼咱們還等什麼呢？』

『王母娘娘雖然有慈悲之心，但妖魔作惡多端，她老人家是絕對不會允許妳帶著蟠桃回來，讓咱們幫若兒變回人形。』水清搖頭說道。

沐瑤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道，『翩姨，倘若我親自去求她老人家，勝算會比較大，因為我兄姐都在王母娘娘身邊做事，王母娘娘也很疼我，經常賞賜很多珍貴寶物，所以我若撒個小謊，她是絕對不會起疑。』

水清一聽，與九天玄女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頷了頷頭。

九天玄女笑著說道，『沐瑤，這或許是個好法子。』

『我跟妳一起去！』東方羽知道夜若冰有救了，心中興奮不已，她想盡快拿到蟠桃，早些幫夜若冰變回人形。

『不，妳就留在這兒陪夜姑娘，這個時候她非常需要妳待在她身邊。何況妳被禁足的事已傳遍整個仙界，妳不怕遇到東方叔叔麼？』沐瑤走到金麒麟的面前，用央求的語氣說道，『汪汪，有勞妳了！』

東方羽明白她的意思，好不容易溜了出來，她也不想被父親抓回去，於是立刻從金麒麟的背上跳下來，很慎重地對金麒麟說道，『汪汪，妳要保護好沐瑤，不能讓她受傷了！』隨後轉頭看著她又說道，『謝謝妳，沐瑤！』

『以咱們的交情，無須言謝。』沐瑤微微一笑，『汪汪，咱們該走了，妳們就等著好消息！』

『沐瑤，妳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水清對著她笑道，『忘了告訴妳，除了蟠桃，也拿一些萬靈金丹回來，可以事半功倍。』

『我知道了。』沐瑤騎上金麒麟，很快飛往瑤池，心中也編了謊，準備智取蟠桃及萬靈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