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東方燁追不到小女兒及妖孽，憤怒之下，轉回家中另尋三個兒子。他心中暗忖，天兵天將遙見聖地站著那兩名女子，肯定是妖孽教唆小女兒偷偷闖入聖地，也玷污仙界最引以為傲的聖地，故此這次無論如何，決計不能饒恕那妖孽。

『爹，您怎麼回來了？』

東方燁這個時候突然從外面回來，而且還是怒氣沖沖，讓東方翔覺得非常奇怪，立刻站起身迎向父親。

『東方叔叔？』沐瑤見他怒目橫眉，也驚訝地跟著站起身。

『翔兒！你居然‧‧‧』東方燁一腳踏進廳堂，便見到兒子和沐瑤坐在那兒悠閒對弈，瞥了桌上棋盤一眼，更加氣忿，妖孽都已經闖入扶桑島了，怎會有如此閒情逸致？但由於沒時間質問他們為何放縱妖孽拐走妹妹，只好將責罵兒子的話硬生生吞下去。

『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父親怒不可遏，東方翔發覺事態似乎很嚴重，趕緊問道。

『翔兒，你快去找你大哥二哥，傳令下令，爹要他們即刻率兵追捕那妖孽，一刻也不可遲延！』東方燁指著小兒子大聲說道。

『爹，追捕什麼妖孽？』東方翔不解問道，妖魔兩界已被仙軍夷平，目前正是太平時候，而且他們又增添很多兵力，怎會有如此大膽妖孽出現呢？

東方燁此時沒有耐心解釋事情經過，特別是小女兒愛上妖孽的事實，非常不願去相信，因此厲聲喊道，『羽兒帶著那鹿妖闖入聖地，被咱們弟兄瞧見了，可她又護著那鹿妖逃走了。翔兒，你還愣在這兒做啥？這可攸關著咱們仙界的榮辱，還不趕快派人把她們都抓回來！』

『是，爹！』東方翔一聽，立刻跑了出去。

『東方叔叔，都是我不好，沒有看住小羽，讓她闖下大禍‧‧‧』東方翔一離開，沐瑤愧疚地說道，非常懊惱當時沒有阻止東方羽單獨出門尋找靛靈，而讓妖孽有機可乘，闖入聖地，也讓東方燁勃然大怒，更辜負了東方燁對自己的信任及企盼。

『唉！』東方燁重重歎了一聲，『沐瑤，這其實不能完全怪妳，都是那妖孽太狡猾，把羽兒的魂兒給勾去了。』

『那妖孽‧‧‧或許練成了厲害的法術。』沐瑤輕咬著下唇，覺得東方燁口中的妖孽，定有非常奇異的法術，所以足以讓東方羽無法分辨是非善惡。

『哼！就算那妖孽練成了厲害的法術，咱們也不能縱容她迷惑羽兒啊！』東方燁怒道，隨後又歎了一聲，『唉，原以為只要羽兒不擅自離開扶桑島半步，而且憑著咱們天兵天將日夜守護著扶桑島，就可以天下太平。可是萬萬沒想到那妖孽竟然不怕死，偷偷闖了進來，又偷偷帶走羽兒，咱們真是防不勝防啊！』

『東方叔叔，事到如今，咱們該怎麼辦？』沐瑤擔憂地問道。

『如今咱們要盡快抓到她們兩個，免得羽兒又鑄成大錯！』

『東方叔叔所言甚是，我也出去幫忙追捕。』

『好！不過妳還是騎著汪汪出去，讓汪汪隨身保護妳，也盡量讓牠帶路，或許牠會感應到主人的去向！』

『嗯！』沐瑤微微頷頭同意，畢竟自己法力不高，飛得不遠也不穩，有了汪汪的相助，可以飛到更遠的地方尋找東方羽。

東方翔一奔出大門，直往南邊濱海奔去，他與兄長感情向來深厚，知道他們平時閒暇時喜歡逗留的地方，因此果然很快找到了兩位兄長，並且將父親的命令傳達給他們。

『大哥，二哥，事不宜遲，咱們快率領弟兄們追捕闖入扶桑島的妖孽！』

東方翊及東方翱一聽，面面相覷，也擔憂妹妹被妖孽迷惑住了，不知如何悔改，立刻回到練兵場，召集島上所有的天兵天將，務必追捕到那妖孽。

他們三個兄弟幾乎調動所有扶桑島的天兵天將，只留下數百名天兵天將監守海域，以免又有妖魔暗中闖入。東方將軍如此煞費周章，那些天兵天將無不感到惶恐不安，雖然未曾與那妖孽正面交鋒，但不知那妖孽法力如何，也不知那妖孽的真面目，有些擔憂那妖孽比海怪更難應付，唯有希望東方羽能夠趕快覺悟過來，將那妖孽擒拿，交給東方將軍處理，平息扶桑島的不安。

尋找了整個扶桑島好幾回，都見不到她們的身影，東方燁擔心小女兒被那妖孽誘騙到其他仙島，於是留下一半天兵天將，由小兒子全權負責，繼續在扶桑島尋找，並且命令大兒子及二兒子率領另一半天兵天將，前往每一個仙島暗中搜尋，自己也騎著火麒麟跟在兵隊後面。

『沐瑤，雖然有汪汪隨身保護，但也要當心妖孽的詭計。』父親及兄長離開扶桑島之後，東方翔對著沐瑤不住叮囑。

『我知道，你也必須當心妖孽的襲擊。』

『嗯！』東方翔舉手一揮，大聲喊道，『弟兄們，咱們要仔細搜尋，務必將那妖孽抓起來！』

『是！咱們一定將那妖孽抓起來！』數千名天兵天將齊聲呼喊。

『汪汪，妳一定知道小羽躲在那兒，對罷？』沐瑤目送他們離開，憂心忡忡地轉頭問金麒麟。

『嗚‧‧‧』金麒麟立刻搖頭，心中明白他們為何動用所有天兵天將，非要找到小主人不可的原因，但不知東方燁抓到夜若冰之後，會如何處置，因此在搜尋她們時，即使感應到小主人微弱的氣息，也不敢出聲告訴沐瑤，畢竟夜若冰對自己有恩，因此不能恩將仇報，出賣夜若冰。

『汪汪，我不會傷害那鹿妖，只是想知道小羽是否無恙，所以求妳帶路了。』見牠搖頭，沐瑤只好說道。

『嗚‧‧‧嗚‧‧‧嗚‧‧‧』金麒麟縮進脖子拼命搖頭，示意真的不知小主人的下落。

『汪汪，求妳了，我向妳保證，絕對不會傷害那鹿妖！』沐瑤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牠。

『嗚‧‧‧』金麒麟深知沐瑤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不會無故傷害夜若冰，也是真心關懷小主人的安危，何況現在東方將軍不在扶桑島，應該可以偷偷帶她到小主人的藏匿之處。

『汪汪，妳是答應了麼？』見牠不搖頭，也不頷頭，沐瑤不解問道。

『嗚‧‧‧』金麒麟頷頭，低下身子，示意她跳上自己的背上。

沐瑤見牠終於頷頭了，喜出望外，趕緊奮力一躍，穩穩地騎了上去，金麒麟便迅速飛往山巒後的月坡湖去。

過了片刻，金麒麟在空中不住盤旋，見四下無人，才安心地落地。

『汪汪，小羽是躲在這兒麼？』沐瑤從牠背上慢慢跳下來，見月坡湖的周圍都是樹林綠草，卻沒有半個人影，顯然東方羽並不在此處，但東方羽曾悄悄對自己說過，金麒麟是仙界的神獸，可以感應到小主人的氣息，不由得懷疑牠有可能是為了護主，所以才帶自己到月坡湖敷衍了事。

『嗚‧‧‧』金麒麟頷頭。

『可是為何四處都不見小羽的身影？』沐瑤這時略帶慍色。

金麒麟站直身子，面向著月坡湖旁的一個洞穴低鳴，聲音有些嘶啞沉重，但細聲細氣，只能傳到數尺之遠，在附近搜尋的天兵天將是絕對聽不到。

沐瑤安靜地看著牠，心中不禁暗忖，莫非牠是在用念力傳音？

一道一道的聲音很清楚地傳到東方羽的耳邊，帶著一半擔憂一半安心的聲調，聽了片刻，完全明白此聲音的傳達之意，當下對著夜若冰說道，『師姐，汪汪和沐瑤在結界外面，她們身旁沒有其他人，不過急得想見咱們，妳說咱們該怎麼辦？』

夜若冰微微一笑，『她們一個是妳的兒時玩伴，一個是妳的坐騎，妳最瞭解她們的來意，自然由妳來做主。』

『我來做主？』東方羽搔搔頭，咧嘴笑道，『可是‧‧‧師姐比我深思熟慮多了，而且我喜歡聽從娘子的話。』

『小油嘴兒！』夜若冰嬌嗔，捏一捏她的耳垂，『妳若信得過她們，就解開結界讓她們進來。』

東方羽一聽，抱拳喊道，『娘子，遵命！』

說罷，轉身出了洞穴，然後快步走到湖畔的結界，便見到了金麒麟及沐瑤，凝神唸了幾句咒語，只解開結界的一角。

『小羽！』沐瑤見東方羽修長俊俏的身影憑空出現，登時驚訝不已，『妳果然躲在此處，可是妳的法力怎麼會變得如此高強？』

東方羽不答話，趕緊拉起她的手，一邊轉身走回洞穴，一邊說道，『沐瑤，汪汪，咱們快進去洞穴裡，不要待在這兒，會被爹爹發現呢！』

『嗯！』沐瑤反手握緊她的手，『這裡面安全麼？』

『我做了很多結界，暫時不會被他們發現，不過咱們必須小聲說話。』

她們一踏進結界裡面，東方羽立刻轉頭唸咒語將結界密封，確保結界牢不可破，然後才又繼續拉著沐瑤走進洞穴裡面。

沐瑤被她急忙地帶進洞穴，金麒麟也跟著走了進來，三人一神獸同時站立，洞穴裡突然顯得有些擁擠了。

『小羽，她就是沐瑤姑娘？』夜若冰看著她們握著手進來，心中微微感到莫名的刺痛，但還是默不作聲，只是笑著問了一聲。

『嗯，她就是沐瑤！』東方羽鬆開握住沐瑤的手，然後轉頭很認真地對著沐瑤說道，『沐瑤，師姐是個好妖精，請妳不要傷害她，也不要告訴爹爹咱們藏匿的地方，好麼？』

沐瑤終於見到讓東方羽不肯回家的妖孽，一時之間卻被她那明豔絕俗的面貌驚訝地愣住了，若不是事先已知道她是個鹿妖，只單憑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特別乾淨純美，一雙美眸顧盼生姿，乍看之下，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是仙界的人，對於東方羽的問話，身子只微微動了一下，卻也不答話。

夜若冰之前見過沐瑤，依然不喜歡東方羽與她太親暱，所以只覺得心中有些醋意。

洞穴裡頓時闃寂無聲，東方羽覺得奇怪，抬眼看了看沐瑤，又轉頭看了看夜若冰，見她們兩個彼此互相打量對方，卻都沉默不語，也不知該說什麼來打破這種怪異的尷尬局面，幸好金麒麟悄悄走近小主人的身邊，習慣地在她的胳臂上輕輕蹭了蹭，似乎是在向她撒嬌。

『嗚‧‧‧』

東方羽立刻抱住牠的脖頸，驕傲地笑道，『汪汪，妳可真厲害，那些結界還是擋不住妳的感應！』

『小羽‧‧‧』沐瑤這時輕聲喊道。

『呃？』她突然出聲喊了自己的名字，東方羽一愣，有些慌張地放開金麒麟回道，『沐瑤，怎麼了？』

沐瑤雙眼凝視著夜若冰美麗的容顏，面無表情地說道，『小羽，東方叔叔正氣急敗壞地搜尋這妖孽，妳卻寧可自甘墮落，也不願顧及咱們仙界的安危，對罷？』

『不是的，沐瑤！』東方羽不希望她也誤解夜若冰的為人處世，立即反駁，『師姐心地善良，連隻螻蟻都不忍傷害，怎會是妖孽？』

沐瑤一聽，抿了抿嘴唇，輕輕歎了一聲，轉頭望著她問道，『小羽，妳是不是愛上了她？』

『我‧‧‧我‧‧‧我‧‧‧師姐‧‧‧』東方羽沒想到她會如此直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雖然之前已對父親表態，但她不一樣，是多年的兒時玩伴，如姐似友，又一直喜歡賴在她身邊，而且她也曾向自己示愛，卻被自己拒絕了，所以不知承認之後，會不會又因此而再度傷害了她，當下只能如此囁囁嚅嚅猶豫不決。

『小羽，妳就如實回答。』夜若冰笑著說道，心中也暗自希望她會向沐瑤承認她們的情愫。

『我‧‧‧』見到夜若冰柔媚的笑顏，頓時平靜了東方羽那顆舉棋不定的心，只好對著沐瑤略帶歉意地說道，『沐瑤，對不起，我確實是愛上了師姐‧‧‧』

『妳當真愛上師姐了？』沐瑤不敢置信，陣陣刺痛傳遍全身，比起她之前拒絕自己，這次簡直是快要崩潰了，但在夜若冰面前，必須強自忍住心中的痛楚，也不要讓夜若冰同情。

『嗯。』東方羽有些慚愧地微微頷頭，『沐瑤‧‧‧師姐和我是真心相愛的。』

『小羽，她是妖界的鹿妖，與咱們仙界水火不容，妳必須想清楚，或許對她只是感恩多於愛戀，不是真正愛上了她。』沐瑤轉頭瞥了夜若冰一眼，見她在窘境之中，仍然一臉幸福的模樣，只因為東方羽在她身邊，又對自己承認戀情，不由得心生嫉妒，恨不得自己是東方羽所愛上的鹿妖。

東方羽沉思片刻，凝視著她喃喃問道，『沐瑤，若不是真正愛上了她，為何與她分離的那幾日，我總是朝思暮想呢？』

『小羽‧‧‧妳‧‧‧』沐瑤緊蹙著眉頭，咬住下唇，然後幽幽問道，『原來妳根本不想抓靛靈，而她‧‧‧是否就是妳費盡心思，找藉口偷溜出去的真正原因？』

東方羽低下頭，久久不敢看她，過了片刻才抬頭回道，『是的‧‧‧我不能辜負她的一片情意，不過我也誠心希望妳和三哥能夠如期成親。』

她的一句話殘忍地踢翻了醋罈子，沐瑤苦笑一聲，『呵，不能辜負她的一片情意，卻可以辜負我對妳多年來的等待。』隨後又正言厲色地說道，『小羽，東方叔叔已經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抓到她，所以妳們是不可能在一起。』

『我知道‧‧‧』東方羽走到夜若冰的身邊，握住她細嫩的柔荑，轉頭望著沐瑤笑道，『我會盡力而為排除萬難，勸爹爹答應咱們在一起，雖然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四處躲藏，但將來若能天天看到師姐，幸福與否，其實都不是很重要。』

沐瑤蹙眉歎了一聲，『唉，小羽，妳真傻‧‧‧其實只要妳離開她，東方叔叔便不會故意為難她。』

東方羽愣了愣，低頭沉默不語，要自己離開她，這談何容易啊！

夜若冰站在一旁，瞧出了一些她不願知道的真相，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沐瑤姑娘，妳是否也愛上了小羽？』

『師姐，沐瑤已和我三哥定了親，怎會愛上我呢？』忽然聽到她問話，東方羽吃了一驚，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也來不及阻止她說話，慌張地看著沐瑤臉上的變化，見她黯然失色，感到有些難受，因為她們兩個都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實在不願傷害任何一個。

沐瑤頓時露出憂傷的神情，思念多年的小人兒居然對著情敵否認自己已愛上她，於是非常不悅地瞪著她反問，『小羽，是否因為這鹿妖，妳才毅然決然拒絕我的情意？』

『我‧‧‧』見她突然含怒瞪著自己，東方羽發覺說錯話了，非常自責，『沐瑤，對不起，其實妳人很好，又聰明又漂亮‧‧‧』

東方羽正要解釋，沐瑤立刻打斷她，並且一臉大義凜然，『小羽，不要用甜語花言來安慰我。妳自幼就討厭誑言謊話，可真沒想到妳竟然會為了她而瞞騙所有關心妳的人，這讓我感到相當失望！』

『沐瑤姑娘，這都是我的過錯，不能完全怪罪她。』夜若冰上前說道。

『妳可有名字？』沐瑤轉頭看她。

『夜若冰。』

沐瑤扯了扯嘴角，勉強微微一笑，然後直視著她說道，『夜姑娘，小羽依賴在我身邊已有十年，無論妳是善是惡，或有過人之處，我終究比不過妳那豔麗奪目的容貌。輸給妳，我雖然很不甘心，但如今即使做再多，也是無濟於事。不過奉勸妳一句，仙妖從來是勢不兩立，妳們將來是絕對不會幸福的。』

她一說罷，轉身走出洞穴，伸手碰到結界，兩腳卻跨不過去，於是大聲喊道，『小羽！請妳解開結界！』

東方羽一聽，立刻飛奔到她身邊解開結界，沐瑤見結界一開，望著眼前的月坡湖歎道，『小羽，汪汪就留在這兒，妳們好自為之了。我離開之後，記得要做好結界，不要讓東方叔叔他們發現。』

『沐瑤‧‧‧』她的失落及關切讓東方羽心痛不已。

沐瑤一走，夜若冰也走出洞穴，低聲問道，『沐瑤姑娘‧‧‧會不會去告密？』

『不會的。』東方羽搖頭，『即使她心中仍有怨憤，也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

『是麼？』夜若冰望著沐瑤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道，『由此可見，她很愛妳，甚至不輸給我‧‧‧』

說罷，逕自走回洞穴，撂下呆若木雞的東方羽，讓她一個人獨自佇立湖畔，也忘了提醒她重新做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