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碰碰~~蘇若雪前腳一出，潘曉美立刻將手中的袋子往地上一丟，轉身伸出雙手狠狠揪住曲默胸前的衣領，齜牙咧嘴的怒吼，『哇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怎會在這裡？！妳們真的同居了？！』

林欣快步上前用力扯開潘曉美抓住曲默胸前的手，帶著氣憤的語氣說，『潘曉美！妳兇她幹什麼？不許妳這麼大聲對她說話，有話好好的問嘛！』緊接著幫曲默整理被弄皺的衣襟。

潘曉美翻翻白眼，心中很不爽，也很吃味。林欣，妳懂什麼啊？我是怕她受騙，所以才這麼緊張的大聲說話，又不是在兇她！哼，同樣是青梅竹馬，妳總是對她比對我好，而且偏心偏到外太空去了！

『小欣同學，息怒息怒，不要跟阿潘生氣，她不是在兇我。』曲默連忙安撫林欣，她們兩都是最親近的多年朋友，雖然經常鬥嘴，但也不能因為自己而怒目相向。

潘曉美立即翹嘴，拋出了一個“看唄，我沒兇她”的眼神給林欣。

林欣立即回敬她一個大白眼，轉頭看曲默，『默默，妳們真的同居了？』

『嗯，我們同居快一個月，因為她說她愛上我了。』曲默露出淺淺的微笑。

潘曉美忽地興致勃勃的湊過來，『妳們做了？』

『什麼做了？』曲默困惑了。

『做愛做的事啊！』潘曉美興奮的喊道。

曲默臉上微微泛紅，低下頭說，『我們只到親嘴巴的階段。』

林欣一把推開潘曉美，嗤笑，『哎喲，誰像妳老是做愛做的事！』

『嘿，做愛做的事是人的天性，我又不是那些動物，還要等到發春季節才能交配啊？』潘曉美挑眉，不屑的反問。

林欣不理會她，有些憂心的對曲默說，『默默，我認為蘇姐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人漂亮，氣質好，又內斂，在學校有很多人追她，但她居然不選男人，而選擇平淡無奇的妳，這件事實在令人感到很蹊蹺。我們都不清楚她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上妳那一點，妳們同居一個月，卻只有親親嘴巴。默默，妳確定蘇姐愛上了妳嗎？』

林欣是直人，直得沒有一絲彎度的直人，清麗的五官，嬌小的身材，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在英國留學，計畫男友完成學業後就結婚，目前在貿易公司當會計。她和潘曉美以及曲默從小學開始就同班，而且坐在一起，一直到了高中才分別到不同學校，仍然繼續互相聯絡。三個人性子不同，卻一起玩樂，一起讀書，無話不談，無事不瞞，彼此感情非常好，比親姐妹還要親，所以很擔心曲默被別人騙了，落得人財兩失。

潘曉美則和林欣完全相反，是個拉拉，也是個純 T  ，純到裡裡外外都是  T  ，染成褐色的短髮，相貌秀逸，帥氣的打扮，修長的身子，不僅不穿裙子不化妝也不掩飾拉拉的傾向，而且只攻不受，很受拉拉的歡迎。唯一讓她飲恨的是名字取得太女性，與身為純 T 的她很不切合，有損純  T  的形象，因此周遭認識她的朋友都叫她“阿潘”，稍微安撫她心中的不平。她不愛讀書，高中畢業後不考大學，在鬧區裡開了一家 LES酒吧，叫“傾城” ，並且在自己開的酒吧獵豔，尋找一夜情。當時資金不夠，林欣和曲默便自動掏腰包，補足創業資金，讓她順利開店。

自從曲默的父母在她高一時相繼去世後，兩人更加關心曲默的生活，經常不約而同的閒聚在曲默的小公寓。曲默在家不煮菜，因此也經常帶來她愛吃的東西，塞進她的冰箱，讓她慢慢享用。曲默一直沒有心儀的對象，看不出她將來的性向，雖有追求她的人，可她都只願意跟他們做“普通”朋友，所以林欣和潘曉美對她的感情世界並不擔憂，反正她尚未遇到真命天子，生活過得非常單純。可是她們完全沒預料到她會一進大學，便像蒼蠅一樣的跟在蘇若雪這個冰山美人的屁股後面，怎麼趕都趕不走。林欣和潘曉美之前見過蘇若雪幾次面，都覺得這個絕色美人冷漠的令人難以親近，見到她們也只是淡淡的喊她們的名字，便掉頭走人，不留任何顏面。

她們都不喜歡那種冰冷的感覺，想離她千里之遠，可曲默就是喜歡她，而且很固執的只喜歡她一個人，讓她們根本無法勸阻，只好一旁搖頭，誰教戀愛中的人總是被愛情矇住眼睛，看不清對方的缺點！好不容易蘇若雪出國留學，曲默也恢復以前單純的生活，但幾年後，蘇若雪又出現在曲默的身邊，而且兩人已經同居了！

曲默瞭解她們是因為關心自己，才會懷疑蘇若雪的真正動機，於是堅執的回答，『無論她是否真的愛上我，是否會離開我，我都會珍惜這段同居的日子。』

潘曉美一聽，鞋子沒脫，便倒身橫臥在沙發上，無奈的嚷道，『哇靠！妳還真機車耶！』接著翹著二郎腿，『那妳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嗎？』

曲默搖頭，『姐姐從不談她的家庭背景，我也不會問，只要她願意說，我也會願意聽。』

潘曉美翻翻白眼，大歎一聲，心中暗罵曲默是個情感大白痴。

『那她知道妳家的情況嗎？』潘曉美忍住怒氣，繼續問。

『嗯，大一時，我已經將家裡的情況全都告訴她了。』

『妳不怕她騙財騙色？』

『我看蘇姐常穿名牌的衣服，家境應該不錯。』不等曲默回答，林欣先插嘴，因為她比較細心，注意到蘇若雪的穿著打扮。

潘曉美從沙發上爬起來，愕然的問，『是哦？那她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是那個牌子？』

『Gucci 。』

『嗯，既然她的家境不錯，又不跟妳做愛做的事，那麼騙財騙色的罪行就不能成立。可是我還是不懂，到底她的動機是什麼？』潘曉美摸摸下巴。

『也許蘇姐真的愛上默默了，戀愛中的人所作所為常是匪夷所思，妳這花花帥 T 沒真正愛過人，當然不會明白。』林欣狡黠的笑著說。

潘曉美登時跳起來，怒吼，『林欣！誰說我沒愛過人？！我並不花，那是博愛好不好！』

林欣對她的抗議又是置之不理，將購買來的食物放進冰箱，走到飯桌，問道，『默默，這些菜是蘇姐煮的嗎？』

曲默笑瞇瞇的說，『嗯，她一有時間就會做飯，因為她說外面餐館賣的菜不是那麼乾淨，還有我最近也學做了幾道菜，改天請妳們嘗嘗。』

潘曉美揶揄的說，『呦！賢妻良母哦！』

林欣睜大眼，有些驚訝，『妳學會燒菜了？』

曲默點頭，『姐姐買了一本食譜，讓我多學燒菜。』

林欣眼底掠過一絲惆悵，苦笑，『我記得妳一向討厭進入廚房，但蘇姐的一句話便讓妳自動沾油煙，愛情的力量果真厲害。』

『呵呵‧‧‧』曲默傻笑。

林欣和潘曉美相視無語，心中都明白單純的曲默終究是愛上了蘇若雪，而且已陷得很深了，此刻多說無益，只希望蘇若雪不會辜負曲默，兩人永遠快樂的同居。

曲默收拾好飯桌上的碗盤，三人坐在客廳聊了一個晚上，吃著她們帶來的滷味及飲料，又笑又鬧。夜深了，林欣和潘曉美覺得曲默有了蘇若雪，不便留下來睡覺，因此一起向曲默告辭，但蘇若雪仍未回來。

『默默，如果蘇姐欺負妳，妳一定要趕緊告訴我，不要忍氣吞聲哦！』潘曉美以保護者的姿態對曲默說。

『知道了，阿潘，不過姐姐應該不會欺負我。』曲默暗自笑了，潘曉美想得太多了，蘇若雪成熟又穩重，怎會欺負人呢？

『冰箱裡的東西，餓了的時候再吃，不要一次把它吃完，免得又鬧肚子。』林欣邊穿鞋子邊說。

『知道了，林媽媽。』

『妳啊‧‧‧』林欣捏了捏曲默的臉頰，動作非常輕柔。

曲默裝痛，『疼啊‧‧‧林媽媽。』

『哇哩咧，疼個屁啦！她那點力道連豆腐都捏不破，妳還裝可愛啊！』潘曉美嗤鄙的瞪了曲默一眼，隨後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曲默，『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月的紅利。』

曲默微皺眉頭，『都告訴妳好幾百遍了，紅利就用“傾城”的酒抵銷嘛！』

『哼，妳還敢說咧！妳們兩個一年只去“傾城”一次，怎麼夠抵銷啊！』潘曉美怒目橫眉。

當初曲默和林欣出資讓潘曉美開酒吧，潘曉美在感動之下，決心每個月給她們分紅，因為她們不簽股東合約，只好當她們是酒吧的地下股東。幸虧酒吧的老主顧不少，營業所得超過支出，因此每個月可以拿出紅利，交給她們。可是曲默主張用光顧“傾城”來抵銷，林欣也跟著附和，只是她們不常去酒吧，使潘曉美不得不給她們現金了。

曲默嘟起嘴，很無辜的說，『那些酒又不好喝，能去一次算是很多了咩。』

林欣則理直氣壯的說，『黃文達不喜歡我去夜店。』

潘曉美切了一聲，很不屑的問，『他叫妳去英國結婚，妳怎不去？』

林欣又是選擇性的耳聾，『默默，我們先走了，妳早點睡。』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

潘曉美卻在離開之前，小聲的對曲默說，『其實蘇姐笑起來少一分冷漠，多一分嬌媚，也平易近人了很多，更讓人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呢！』

『潘曉美，蘇姐是默默最愛的人，妳可不能橫刀奪愛！』林欣耳尖，聽見了，拉扯潘曉美的手。

潘曉美立刻反駁，『哼，就算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追她的！』

『翻翻妳的風流史，實在是很難相信妳不會追她。』

『妳‧‧‧！』潘曉美咬著牙，怒視林欣。

『好了好了，妳們別吵了，快點回去，明天還要上班呢！』曲默趕緊勸架。

兩人見曲默臉上有些睏意，這才住嘴，平心靜氣的開門離開。曲默鎖好門，漱洗好了，便躺在床上等著蘇若雪回來，腦子裡反覆想著潘曉美和林欣剛才所說的話，不禁開始質疑了，姐姐真的愛上自己了嗎？

曲默用力甩頭，別想了，反正我們剛同居，不能發展太快，欲速則不達，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嗯，只要我喜歡她就夠了，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有朝一日會做愛做的事。

清晨吃了麥片，蘇若雪在玄關穿好鞋子，對曲默說，『今天雜誌社不忙，我送妳去上班。』

『哦。』

昨晚蘇若雪又是忙到半夜才回家，曲默已經睡著了。蘇若雪靜靜看著曲默熟睡的臉，皺起好看的眉毛，輕歎一聲，曲默，妳何時才會長大呢？隨後，莞爾一笑，實在不該對妳期望太高，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曲默這時在睡夢中囈語，喃喃說，『姐‧‧‧這宮保雞丁好吃嗎？』

蘇若雪一聽，俯身親吻曲默的嘴唇，笑意更濃，曲默，妳是唯一走進我內心深處的人，可要永遠的愛我！

蘇若雪開車時很少說話，因此兩人一路上只說了幾句話，不過曲默已習慣這種沉默寡言的相處方式。半小時後，車子到了曲默上班的公司樓下，曲默說了再見，便開車門下車，蘇若雪叫住她，『曲默！』

『姐，有什麼事？』曲默轉身湊近車窗。

『今天我會來接妳下班，我想帶妳去個地方。』

『哦，好。』什麼地方？是約會嗎？曲默很想問，但又忍住了。

『快去上班，不要遲到了。』蘇若雪冷淡的說。

『哦。』

見蘇若雪的臉色忽然一變，曲默趕緊拿著公事包，大步走進公司大門。蘇若雪坐在車子裡，雙眼透過車窗玻璃，望著曲默細長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人影了，這才發動車子離開，朝雜誌社開去。

曲默進了辦公室，跟同事們一一打過招呼，屁股才剛剛坐下，便接到客戶的電話。

『葉總，訂單已擬妥了，我馬上 e-mail 給您。』曲默在電話上愉快的說。

『不用了，我想約妳今天晚上到富豪餐廳見面，到時候妳再親自把訂單交給我。』葉總在電話的那一端要求。

『哦，葉總，很抱歉，今晚恐怕不行，我家裡有事，必須早點回家。』曲默想起與蘇若雪的約會，很有禮貌的拒絕。

葉總輕笑一聲，不為難曲默，『好吧，妳就把訂單e-mail給我，明天中午妳再請我吃飯了。』

『是是，明天中午我一定請葉總吃大餐。』

曲默掛好電話，鬆了一口氣，幸好跟蘇若雪有約，否則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拒絕。陪客戶吃飯喝酒應酬是業務員的工作之一，所有費用可向公司報帳，但自己就是不喜歡到夜店那種地方喝酒，更討厭看濃妝艷抹的陪酒女圍繞著客戶，所以能避則盡量避。

葉總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聰明漂亮又精明幹練，也是公司的大客戶，本來是前輩的固定客戶，可前輩退休了，才讓曲默負責葉總所有的訂單。她一看到曲默，很是喜歡，談妥生意之後，常邀曲默到高級餐廳吃飯，曲默不敢得罪大客戶，在極度無可奈何之下，準時赴約。曲默雖不用付錢，但總覺得與客戶之間，不應該如此佔便宜，因此每次吃完飯，總會感到羞愧。不過最近和蘇若雪同居，曲默不想晚歸，編了很多理由，盡量把應酬時間改到中午或上班時候，葉總也只好改約在中午見面。

『曲默，葉總的訂單都弄好了嗎？』老闆走到曲默的辦公桌旁，想要確認訂單是否無誤，畢竟是大客戶，需要多加用心去保住大客戶。

『嗯，我已將訂單 e-mail 寄給葉總了，她若無問題，訂單就如期出貨。』曲默如實以告。

『很好，繼續努力。』

老闆說完之後，走回自己的辦公室，交代秘書一些事，便拿起電話開始工作。

曲默看著已有啤酒肚的老闆，暗中警惕自己要更加努力工作了，趕緊收起散漫的心，反覆檢查葉總的訂單，直到一切無誤，才去飲水機泡杯熱茶，開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