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青青花滿庭】暗戀手記前傳→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小石頭突然的叫喊,讓正想親吻我的楊以鳳立刻縮了回去,她有些不悅的說道,『小石頭,我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不用如此緊張,金創藥拿給我就行了。』
小石頭摸摸衣襟,說道,『鳳小姐,我身上沒帶金創藥。』接著對我說道,『柳姑娘,請妳帶鳳小姐回去,我先去找桃竹子,隨後到。』
小石頭說罷,便迅速轉身飛奔離開,一刻也不多待。
我看著楊以鳳身上的傷,不放心的對她說道,『鳳,咱們回去罷。』
楊以鳳不依,『妳讓我先吃個香,再回去也不遲。』然後身一傾,湊近我的臉,準備親吻我。
我一羞,急忙推開她,轉身逕自跑開了。
楊以鳳疾步追上來,拉著我的衣袖,撇嘴埋怨的喊道,『小仙子,我受傷了,妳怎都不來扶我啊?』
我側著臉看她一副受委屈的模樣,不禁失笑了,『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學三歲孩童撒嬌?妳還年長我兩歲呢!』
楊以鳳破顏微笑,『呵呵,我受傷了嘛!』
我搖了搖頭,上前挽著她的手臂,瞪著她告誡,『妳給我安分些,大街上休想做出逾矩之事。』
楊以鳳故作不解的問道,『什麼是逾矩之事?』
我舉起雙手,使勁捏了她兩邊臉頰,片刻之後才慢慢放開。哼,這臉頰是嫣紅方才親吻過的,該教訓教訓!
楊以鳳驚叫一聲,『啊!痛‧‧‧』
我面帶笑容的問道,『鳳,怎麼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身上那兒疼了?』
楊以鳳用手摀住臉,苦笑,『沒啊‧‧‧一點也不疼‧‧‧』
我再度摟住她的手臂,對她正色說道,『咱們快回去,趕緊讓桃竹子看妳身上的傷。』
楊以鳳頷頭,『嗯。』接著不滿的低頭嘀咕幾句,『讓竹子看什麼啊?血都不流了,刀劍上也沒喂毒‧‧‧唉,想吃個香都不行‧‧‧什麼大街上不能做出逾矩之事?方才還主動親吻我,簡直就是州官放火,不,絕對是州官放火!嘖,比武則天還專制‧‧‧唉,我怎會束手無策呢?真鬱悶‧‧‧』
我轉頭看她,問道,『妳嘀咕些什麼啊?』
楊以鳳立即搖頭,怯聲怯氣的回道,『沒啊‧‧‧』
楊以鳳的反應,又讓我失笑了,她實在是可愛極了。其實此時我真想緊抱著她,無所顧忌的親吻著她,但化日之下,萬目睽睽,所以還是忍住了。
不久之後,回到了鳳凰樓,可兩人還未踏進廳堂,忽然有個人影衝出來,摟住楊以鳳,然後將楊以鳳抱進廳堂。
『哎呀,我的小寶貝兒!妳怎麼受傷了?又是黃漠幫那些王八羔子,響馬不做,老找妳麻煩,那天若被老娘碰到了,定一腳踩死你們!哎呀,竹子!快來看看鳳兒!』
我抬眼看那個說話的人,是一個貌美的女子,細眉鳳眼,年紀稍長,約莫三十。可是,這人是誰?
桃竹子恭敬的應聲,『是,流師叔。』
楊以鳳急忙掙開她的懷抱,大聲嚷道,『流水師父,我沒事,不用叫竹子了!』
流水師父?莫非她就是收養楊以鳳的師父?
這時,一個極威嚴的聲音從屋內響起,『什麼不用!傷口若惡化,我怎麼向妳娘交代?竹子!』
桃竹子又趕緊恭敬的應聲,『是,掌門人。』
我見聲音威嚴的人,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嬌弱女子,年紀與流水師父相仿,應該是玄州派的掌門人,雖看起來嬌弱,但不怒自威,頗有掌門人的氣勢。我抬眼往裡面看,發現廳堂站滿了人,其中我只認得小石頭,桃竹子,張彪及李東彥。我暗自猜想,或許是小石頭找到桃竹子,驚動了玄州派的人,他們是來探望楊以鳳身上的傷。
小冬一看到我,立即跑過來上下打量我,發現我衣袖上的血跡,驚慌的問道,『小姐,妳受傷了?』
我輕輕搖頭,『我沒受傷,方才不小心沾上楊三小姐身上的傷口。』
小冬一聽,輕舒一口氣。
楊以鳳沒被聲音嚇倒,嘖了一聲,『凌雲師父,我只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傷,何必大吼大叫?還搬出娘親來‧‧‧你們指名要我當玄州派掌門人,根本就是報復嘛‧‧‧』
『妳還敢回嘴?』凌雲師父厲聲喊道。
楊以鳳又嘖了一聲,別過頭,沒再說話。
一個留著小鬍子的俊秀男子在一旁安撫,『雲兒師妹,甭生氣了。鳳兒不懂事,甭跟她計較了。』
『呵呵,李樹師父就是疼我。』楊以鳳低聲笑道。
流水師父也在一旁笑道,『哎呀,雲師姐,妳又不是不知道鳳兒的性子,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呢?』
凌雲師父想再出言斥罵,但聽見自己師兄妹都替楊以鳳說話,只得將怒氣壓下了。她轉頭看著我,片刻,臉上神情忽然由陰轉晴,笑容可掬的問道,『呵,妳就是如婉的女兒,柳寶書?』柔聲細語,神態溫和,沒有方才的橫眉怒目,簡直判若兩人。
『柳寶書?』流水師父驚訝的看著我。
啊?他們怎知我娘的閨名及我的名字?莫非他們認識我娘?
我行禮回道,『是的,我就是柳寶書,見過各位前輩了。』
流水師父走過來,親暱的拉起我的手,嘻嘻笑道,『寶書,現在跟咱們去書齋,咱們有話問妳。』
啊?去書齋?有什麼話不能在這兒問?莫非他們已經知道我和楊以鳳的關係,想要逼我離開楊以鳳?
楊以鳳一聽,立刻猛跳起來,攔住流水師父,大聲喊道,『流水師父,妳不能帶她走!』
流水師父奇怪的問道,『哎呀,鳳兒,咱們只是借一步說話,待會就還給妳了,妳緊張啥呀?乖,讓開。』
楊以鳳張開雙臂,咬著牙,『不讓!』
李樹師父轉頭對我說道,『寶書,妳說句話,勸勸咱們這個大頑牛。』
我見他們是前輩,又是楊以鳳的師父,不想忤慢,於是勸道,『鳳,妳就待在這兒,讓桃竹子看妳身上的傷,我很快就會回來。』然後上前踮起腳,挨近她的耳邊,低聲道,『鳳兒不嫁,寶書不離。』
楊以鳳聽了之後,雙眸一亮,咧嘴笑了,而且笑得異常美麗,『嗯,早去早回。他們若帶走妳,碧落黃泉,我也會找到妳。』
流水師父手扶著額頭,搖頭嚷道,『哎呀,什麼碧落黃泉?說個話,用得著上窮碧落下黃泉?唉,我真服了妳們了!』
李樹師父笑道,『少廢話了,咱們去書齋仔細談罷。』
語罷,楊以鳳的三位師父便簇擁著我,離開廳堂,朝書齋走去。
離開之前,凌雲師父吩咐李東彥,『東彥,看好鳳兒,別讓她闖進書齋。還有她身上的傷先讓竹子看看,別留下傷痕了。』
李東彥回道,『是,娘。』
小冬見我被一群不認識的人帶走,擔心的看著我。護主之心,我瞭然於心,於是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等我回來,然後瞥了楊以鳳一眼,對她嫣然一笑,惹得她突然呆若木雞,目瞪口呆,一臉憨相,唉,那模樣,可愛極了。
『哎呀,寶書,妳長得真漂亮,恍若天上仙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聞名不如見人,見人不如夸人,夸人不如撩人,撩人不如迷人,迷人不如逗人‧‧‧』流水師父一進書齋,關上門,立即滔滔不絕的說道。
凌雲師父舉手制止,『流水,夠了。』
流水師父吐吐舌頭,知道自己胡言亂語了,朝凌雲師父笑道,『雲師姐,妳來問好了。』
凌雲師父白了她一眼,對她搖搖頭,然後才和顏悅色的問我,『寶書,妳當了鳳兒的老師,鳳兒有沒有行拜師之禮?』
我愣了愣,搖頭,『她沒行拜師之禮,也沒稱我老師。』
凌雲師父又問,『妳是不是教鳳兒讀書了?』
我輕輕頷頭,『是的,不過她只願意讀詩經。』
凌雲師父繼續問,『妳是不是還教鳳兒燒菜刺繡?』
我又頷頭,『嗯,可是,我教得失敗,她所做的女事,全不堪一提。』
凌雲師父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站在一旁的流水師父及李樹師父也忍不住的笑了。
流水師父興奮的喊道,『哎呀,妙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樹師父附和的笑道,『流水師妹說得沒錯,一物降一物。』
我不解什麼一物降一物,轉頭正想詢問,凌雲師父先解釋了,『鳳兒的性子跟她娘一樣,豪放不羈,且頑強不屈,書雖讀得不少,但不喜女事,也從不碰女事。沒想到一遇到寶書,頑牛居然也乖乖吃草了。』
我微微一笑,『其實我被她氣了好幾回呢。』
凌雲師父這時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慎重的說道,『寶書,咱們鳳兒就交給妳了。』
我愕然問道,『前輩為何說出此話?寶書年幼無知,怎能照顧好鳳?』
凌雲師父輕歎一聲,『鳳兒的娘,便是我師姐鳳凰,很早就離開鳳兒。於是,咱們師兄妹慨然收留她,一起教她武功,讓她拜咱們為師,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可還是沒她娘教得好。當年師父宣佈鳳師姐將是玄州派掌門人之後,鳳師姐不願接任,四處遊玩,到了杭州,遇見楊無疾,立刻下嫁楊無疾,做了小妾,然後生下鳳兒,最後卻不能長留夫家。』
我一聽,有些不懂,『鳳姨嫁人生子,仍然可以當玄州派掌門人,為何前輩的師父沒捉她回去?』
凌雲師父無奈的說道,『玄州派掌門人傳女不傳男,上任之前,必須是處子之身。上任之後,方可嫁人生子,所以鳳師姐才出此下策,她並不喜歡楊無疾,仍然嫁給他。我當初也是上任之後,才與李樹師兄成親,然後生下東彥。』
我頷頭,『可是,這與鳳何干?』
李樹師父替她回答了,『師姐走之前,曾傳授鳳兒玄女內功,因此雲兒師妹才要鳳兒接任掌門人。其實鳳兒想不想當掌門人,並不緊要。只因她認為咱們是為了報復當年鳳師姐丟棄玄州派掌門人之位,才要她當掌門人,所以咱們希望妳能多勸勸她,千萬不要讓她步上她娘的後塵,隨便找個人就嫁了。』
啊?奇了,為何大家都要我勸楊以鳳呢?她會聽話麼?其實不用我勸,她根本就不想嫁人。
凌雲師父見我面有難色,問道,『寶書,妳不是愛上鳳兒了麼?鳳兒不是也愛上妳了麼?情人的話,鳳兒豈敢不聽?』
我睜大眼睛,無法答出話來了,她怎知我和鳳兒之間的情愫?
流水師父歪著頭,笑著揶揄,『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低下頭,心中驚慌不已,很擔心他們會立刻拆散我們。好不容易彼此表白了,怎能又各自東西?
凌雲師父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髮,似乎知道我心中的擔憂,對我說道,『妳們的事,小石頭都招了。不過,咱們認真觀察了幾日,琢磨許久,才確認妳們彼此都有情愫。只要妳們相愛,甭擔心咱們是否會拆散妳們。』
我難以置信的喃喃說道,『可是‧‧‧這種情愛‧‧‧有違常理‧‧‧而且極度荒謬‧‧‧』
凌雲師父笑道,『咱們玄州派只問扶弱助人,不問常理,也不管是否荒謬。不過,妳爹那兒不好解決,所以最好先瞞著他們,以後若出了事,咱們一定出來幫妳勸說。』
我一聽,立即跪地,『多謝前輩成全。』
凌雲師父連忙將我扶起,笑道,『傻丫頭,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謝什麼呢?以後,咱們還指望妳治治鳳兒這頭大頑牛呢!』
流水師父拍手附和,『是啊!是啊!別忘了,一物降一物!』
李樹師父在一旁頷頭,說道,『寶書,其實之前咱們本想等鳳兒當上掌門人之後,讓她和東彥成親,但她卻趁機跟隨楊以龍來到杭州,住進楊府,對玄州派不聞不問。於是咱們也來到杭州,一探究竟,發現她依然玩世不恭,直到妳的出現,她的習性才有所改變,居然燒菜刺繡,還讀詩經。可見,妳在她心中,非常重要,也非同小可,所以她必然會對妳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聽他們這一番話,我只得答應了,『前輩謬讚了,寶書明白,鳳就交給我了,寶書定不會辜負前輩的矚望。』
凌雲師父他們聽了之後,一同露出笑容。
這時,忽然聽見有人用力撞開門,衝了進來,沉不住氣的喊道,『師父啊,你們談夠了罷!』
我轉頭一看,見楊以鳳朝我飛奔而來,將我摟住,柔聲問道,『寶兒,他們沒為難妳罷?』
李東彥和桃竹子也跟著跑了進來,似乎是因為攔不住楊以鳳,滿臉挫敗。
李東彥難為情的低頭道歉,『娘,對不起,兒子沒來得及擋住鳳兒。』
我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與她如此親暱,頓時紅著臉,趕緊搖頭低聲喊道,『鳳,他們沒為難我,快放開我‧‧‧』
楊以鳳不依,將我抱得更緊了,『不放!』
流水師父立即歎道,『哎呀,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凌雲師父和李樹師父對楊以鳳的舉止並不加以阻止,反而像是在臺下看戲一般,只是微笑不語。
楊以鳳不滿的說道,『嘖,誰不中留了?我是怕你們教壞寶兒,才趕緊跑過來救她的!』
凌雲師父笑道,『寶書如此聰慧,誰有這麼大本事能教壞她?』接著問桃竹子,『竹子,鳳兒身上的傷如何了?』
桃竹子拱手回道,『回掌門人,鳳小姐身上的傷已敷上九葉膏,也全包紮好了。三日之後,傷口癒合結疤,再敷上玄天金玉膏,十日之後,疤痕盡消。竹子已將金玉膏交給小石頭,十日之後記得再敷上。』
凌雲師父頷頭,『師兄,流水,咱們回去罷。』
流水師父跳起來驚道,『哎呀,咱們話還沒說完,怎能現在就回去?』
李樹師父笑道,『流水師妹,多餘的話不用說完。寶書方才已經答應咱們了,咱們十幾年來的心事可以放下了,所以咱們也該走了,就讓她們回房耳鬢廝磨,枕邊細語罷!』
流水師父她們一聽,呵呵大笑,桃竹子想笑,卻又忍住了,而李東彥卻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投向楊以鳳,眼眸中隱藏無限愛意。
楊以鳳見我滿臉羞赧,低下頭埋在她懷裡,不敢抬頭,她立即微蹙眉頭,『嘖,師父啊,你們真是為老不尊,沒大沒小。』
李樹師父搖頭笑道,『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師父該走了。寶書,若有暇日,到天福酒樓跟咱們聚聚!』
我紅著臉微微抬頭,『嗯‧‧‧寶書定會帶著鳳去天福酒樓拜訪前輩。』
『師父,慢走啊!』楊以鳳見他們告辭,樂不可支的喊道。
他們一行人滿意的離開,但流水師父臨走之前,頻頻歎道,『唉,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入夜,楊以鳳執意要摟著我睡,但我怕碰到她身上的傷,推開她,拒絕了,『鳳‧‧‧乖乖睡,這樣傷口才會好得快。』
楊以鳳蹙眉又嘟嘴,『嘖,不摟著妳睡,我會睡不安穩,傷口定會惡化!』
我見她蹙眉,只得妥協了,『別摟太緊‧‧‧』
楊以鳳笑嘻嘻的翻過身輕輕摟住我,問道,『寶兒,我師父都跟妳說了什麼?還有,妳答應什麼了?』
我躺在她的肩窩上,嗅著她身上的藥味參雜著清香,輕描淡寫的回答,『他們沒說什麼,只是把妳交給我,我答應了,以後妳就是我的人了。』
楊以鳳愣了愣,問道,『他們知道咱們的關係了?』
我應了一聲,『嗯。』
楊以鳳有些苦惱,『唉,這些老妖精‧‧‧啥事都瞞不了他們‧‧‧』
我笑道,『他們逼供小石頭。』
楊以鳳生氣了,『嘖,他們真卑鄙,居然逼供小石頭!一群老妖精!』
我抬起頭在她嘴唇上用力啄了一下,『不過,他們已經成全咱們了。』
楊以鳳睜大眼,訝異的問道,『當真?』
我笑道,『嗯,童叟無欺。』
楊以鳳終於笑逐顏開了,俯身深深吻了我,讓彼此的氣息急促,片刻,才離開我的嘴唇,很得意的笑道,『呵,師父他們其實待我很好。不過,妳也是我的人,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我,明白麼?』
我仍然沉醉在方才的親吻中,沒聽清楚她的言中之意,等我回過神,也只能啞口無言了,不過她雖有些霸道,但心中卻頗感動。睡在她溫暖的懷裡,像夢一般美好,誰是誰的人,已不重要了。這世上,只要有楊以鳳,就有我柳寶書相陪,相愛,希望我與她今生永不離。可是,一想到爹爹,心中開始惶惶不安,很怕好夢因此成空。楊以鳳,無論紅塵之路如何崎嶇,妳都不能放開我的手,否則‧‧‧我將以淚洗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