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19 15:34:40旅者

[轉載] 未必與子偕老

如果世上有「誤導金榜」這回事,誤導得我們最金最深的一句話可能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別以為這是對愛情沒信心,作為一個勇於感情用事又執著的白痴,我是虔誠地除卻巫山地相信愛情,但正如犀利女人張愛玲所言,生死契闊,人生大事,許下如此承諾,「好像我們自己作得了主似的。」

愛情,從來是不隨意肌。來的時候暴烈與溫柔,去的時候昨日之日不可留。要走的人要變的心留不住,幾多人連自己都留不住,何況對方?
要死的人更加聲嘶力竭粉身碎骨都不能留。

想長揸,因種種天意人為變成提早贖回,真天真的戴安娜或許想過和假傻的查理斯執子之手,但一段婚姻放三個人太擠迫多出了一隻手;東邪黃藥師很想和他的妻子終老吧,但金庸唔准。與子偕老,我們自己作不了主。


其實我一直想創作一個驚天動地驚世駭俗鬼哭神號鬼話連篇關於愛情的廣告,無奈時不與我。與其說沒有適合的產品/品牌/時機,不如說沒有合適的城市和世代。「不在乎天長地久」是絕唱,那種就算不能與子偕老仍義無反顧的愛情,在不再浪漫的香港已經盛載不來,氾濫不安全感的地方沒有那種都市神韻。太多人怕付出怕長揸變短炒怕血本無歸怕「嘔凸」,怕痛。

愛情被當作是本小利大的投機,機會主義者南征北戰分散投資,稀釋了的感情溝淡了風險。保本大過天的愛,賺的是廉價的感動,十蚊三件。你愛。


愛無能,是種隱性病,今時今日,今生今世,勁多帶菌者。性低能性無能可以請食偉哥,愛低能愛無能沒有藥吃。針灸、按摩、做手術,打針得唔得呀醫生?很容易就可以送你多一束花,但如何去愛多你一打?

真的用真心誠意去談一場沒安全網的真戀愛,隨時萬劫不復。因為真,就是不設防。偏偏很多人戀愛,就是為了「防」。 防悶防沒人陪防沒玩伴防沒「飯腳」防寂寞防孤獨防心癢防身痕防怕黑防怕凍防沒下一代防世俗眼光防老防死。

佛洛姆說過能夠寂寞,才能夠愛,《愛的藝術》指「不成熟的愛是因為我需要你,所以我愛你;而成熟的愛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需要你。」


一個令我感動莫名的美國廣告是這樣的:一個恍似是葬花天氣的下午,一個滿頭銀髮的莊重老婦,一身黑衣,平和的配樂中她默默行行重行行,經過枯葉、老樹、昏鴉,小路、秋風、一個老人家,寂寞的步伐終於來到一個林蔭蕭然的墓園,她剛停在一個墓碑前,一個早在等他的小伙子捧著一束鮮花走來送給她就走了。

老婦有點錯愕,打開花束附有的一封信,一把絕對不老的(甚至有點年青的)男子聲音對她情深訴語:

”My darling,
I knew I’d find you here, today of all days, our special anniversary.
Thank you for thinking of me.
These flowers are to let you know,
I am thinking of you, as I always will.”

原來是一個花店的廣告,一個早死的丈夫早作安排,對未亡人細心摯深的體貼,輕描淡寫,叫我喉頭哽咽眼睛潮濕。

在我們作不了主又防不勝防的人生,你願意承受百年孤寂去換一次不知是長是短的千世修來共枕眠嗎?愛情是唯一兩個人都可以贏的遊戲,但沒幾人可以攜手過終點。

如果有一個人,和你吻到像死裡逃生,有一個人,令你長相思,摧心肝,沒有了他/她,便覺人間無味,你明白未必可與子偕老,卻甚至寧願他/她比你早死,你是真的懂得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