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陸奧雷

讀書的時候和女同學關係一般都不錯，只是讀過了幾間學校，畢業以後多半都沒有再聯絡。可能我這輩子與人緣薄，就正如學校讀不過三年，又要到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無法建立厚實的愛。這個想法在我小學畢業和初中畢業時相當困擾我，大概那個時候的我是相當需要同伴的。到了高中倒沒問題，可能人長大了，可能習慣了某種流動性，也可能是認識的朋友越來越多的關係。反正在以前，每每在周末沒有派對的夜裡，心裡還是想有個舊同學給我來個電話，問候一下最近的狀況。

第一次接到舊同學的來電，托大家的福，總算是個女孩，而且還是小學時坐在附近的那位，感情相當不錯。但來電的情況卻是：她問我能否借她五百元，我說我沒有那麼多，然後她說謝謝，掛線。遇到這種電話，難過總是有的，那時候心裡會想，她竟然不是因為想念我而給我來電。後來在那一兩年裡，接二連三收到舊同學這樣的電話，都是問我借一點小錢。我開始能感到她們話中的一些焦急，正如我後來對此產生的悲傷的憂慮一般。

多年以後在路上遇見同班的同學，有近半數已做了父親母親。我不知道他們是否仍記得我，但就我所看到的，他們卻真的變了很多，殘了很多，並不容易被認出來。沒有做成母親的當然也不計其數，這不是我猜測的，而是在我身邊、在我所住的大廈、在與我一起成長的同伴裡面，這樣的事已經發生太多了。

對於她們來說，或者在那種狀況裡多半會想起一些溫柔的、善良的、能照顧她們的人吧。每個人都會有孤獨無助的時候，正如夜裡需要擁抱，流浪貓需要雨簷一樣。想到這裡，能接到她們的電話，大概應該感到榮幸。但一想到她們自此帶著某人所給的傷害繼續前行，始終無法讓人舒心。事實上她們也許怪我太無情，沒有幫忙時解困。但我想有些事，是不應該由我、也不應該由她自己來解決的。那個人呢？

澳門日報新園地2004/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