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02 19:16:20Wei

擁抱的記憶(上)

如果有一天將要離開這個世界,我希望最後的歸宿是在你的懷裡。即使喝下奈何橋邊那碗遺忘前世的孟婆湯,來生,我依然能夠帶著對你懷抱的記憶去找到你。
   題記
                 
   一
                 
  在新婚之夜,我突然問了丁宇這樣一個問題:“阿宇,我們總有一天會老去,直至死亡。如果可以讓你選擇,你希望自己最終的歸宿在哪裡?

  話甫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大喜的日子問這樣的問題,太煞風景了。

  果然,丁宇沉默了。

  我正想出言挽回時,丁宇卻開口了。

  “如果有一天將要離開這個世界,我希望最後的歸宿是在你的懷裡。這樣,即使要喝下奈何橋邊的孟婆湯,來生,我依然能夠帶著對你懷抱的記憶找到你。”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然而,丁宇的話中所透出的認真與堅決,卻讓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震撼衝擊著靈魂。

  是的,那時,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丁宇是個性格很溫柔的男人。我不知是否因為這樣的性格阻礙了他,至今仍然在一家公司裡當著一名普通的職員。當初結婚時,很多朋友都不理解我為何會選擇他,畢竟,他一個月的薪水僅及我的四分之一。然而我始終執著的認為那顆溫柔的心能撫平我每日的辛勞。

  結婚大半年了,我們始終住在公司的一棟三層樓的小公寓裡。雖然只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可我們都沒有怨言,用丁宇的話說:“房子和麵包總有一天會有的。”儘管我也想住進一棟漂亮的房子中,但這個物價頗高的城市讓我只想先安排好每日的生活。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感覺到了一種悲哀。我曾經相信平淡才是愛的真實內涵,可日復一日的相同生活模式,讓我開始心生厭倦。柴米油鹽取代了浪漫激情,婚姻開始呈現的乏味讓我對它未來的走向逐漸迷茫起來。

  我多麼希望丁宇也能感覺到,或者這樣,他會做一些改變。但丁宇卻似渾然不覺,每日如常。丁宇的文筆不錯,還發表過一些小文章,所以,下班後總喜歡伏在桌上寫寫畫畫的。我想讓他能更多地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卻總未見成效。長久下來積累的對婚姻的迷惘和悲哀讓我的心逐漸麻木和封閉起來,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丁
宇的愛。

  許勇就是這個時候闖進了我的生活中。

  公司搞了一次晚會,我獨坐在舞池邊品著紅酒,百無聊奈之際,一個中年男人邀請我跳支舞。

  晚上已經有很多人來向我發出過邀請,但都被我以各種理由婉拒了。然而面前這個男人,似乎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中年男性,特別是那種事業成功者特有的魅力,讓我無法拒絕。

  樂曲聲中我和他輕輕擁舞在人群中。迷幻的燈光讓我一時間有些暈眩。他在我耳邊輕聲說到:“陳冉!對嗎?企劃部的。”

  我小吃了一驚,抬眼望著他。這個男人個子不是很高,大概只有1米76左右,然而那股氣勢卻讓我不得不去仰視他。

  “很奇怪是嗎?如果連手下員工的名字都不知道,我還怎麼混啊!”他輕佻的語氣卻使我心中一緊,疑惑下,我張口就問:“你是……”

  恰在這時,一支舞曲結束了。他擁著我,附耳輕言:“我叫許勇。你是今天唯一一個和我共舞的女性。”說完,翩然離去,只留下我愣在那裡。

  這個男人,就是我們公司的副總?而我,競是今晚舞會中唯一和他共舞的人?

  一絲虛榮的滿足悄悄爬上了我的心頭。

  回到家裡已是凌晨,推開家門,丁宇仍然在伏案疾書。見我回來,丁宇把書稿都收了,然後從廚房端了一碗面出來。

  “老婆,累了吧?這碗是你最吃的……”

  “雞蛋肉絲面,對嗎?”我打斷了他的話。丁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結婚這麼久,他還是像剛戀愛那會一樣,經常用這個動作來表示他的不知所措。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打斷了他的話,但今天總覺得自己像做了賊似的,脫口又說:“你除了會寫寫字,下個雞蛋面,你還能做什麼呀?”

  丁宇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我有些愧疚地望著他手中那碗兀自熱氣騰騰的面,輕聲道:“對不起,宇,我可能是太累了。”

  丁宇也把表情放鬆了,柔聲問我:“那,要不就早點休息?”

  “嗯。”我點了點頭。

  晚上睡覺時我頭一回背對著丁宇,當他自後抱住我時,我輕輕地掙了一下。

  丁宇的手臂一僵,縮了回去。

  我沒有說話,黑暗中,腦海裡一直出現著許勇那渾厚而瀟灑的身形。
                 

                 
   二
                 
  平淡的日子有持續了一個星期。

  這天正好是週末。剛下班,許勇給我打來電話。我一點都不驚訝他是如何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畢竟,他是我的上司。

  到家時丁宇興致盎揚地說兩人一起去湖濱公園,因為從今天起免費對遊人開放。我歉然說道晚上同事約著一起聚會。看得出丁宇很失望,但轉而他有笑說玩開心點。

  皇倫飯店是本市一座很有名的四星飯店。能在這裡經常出入的人非富即貴。剛到門口,就看見一身藏青色西服的許勇立在那裡。

  我隨著許勇步入大堂時,被眼前的華貴震住了。迎面正中央是一個彩色噴泉,噴泉背後的一個小圓臺上,一位優雅的女琴師正彈奏著舒緩的樂曲,兩邊的餐桌上,盡是一些衣著高級時尚的男女。

  下意識望了一眼自己那已是退出流行的著裝,我不禁暗生慚羞。

  我們在大堂一株棕櫚樹後的空位上坐下。這個地方視線很隱蔽,坐著可以窺見整個大堂而從外面卻不容易看到裡面。

  幾杯紅酒下肚,我逐漸放鬆了自己。許勇端著杯子,含笑問道:“知道我那天為什麼只請你跳舞嗎?”

  我不解。

  因為你獨自坐那的樣子打動了我。“我更是不解了。公司裡美女如雲,我想自己並算不上最出色的。

  “我挺羨慕你的丈夫。如果我有一位這樣美麗的妻子,是不會讓她在這樣的青春裡把雙手變粗糙的”。

  許勇話中的意思讓我有些慌亂。這樣一個充滿魅力的男人對你說著這種暗示性的話語,讓我突然有了一絲害怕。至於到底在怕什麼,在那一刻我自己也不明白。

  我幾乎是有些掙扎地說道:“不,許總。我丈夫是個很稱職的男人。”

  許勇竟然笑了出來:“你在自欺欺人!一個在幸福中的女人,是不該有你那樣無助而茫然的眼神!它讓你美麗的雙眼失去了應有的神采!”

  在當時,這番話重重擊中了我的心事,我像一個孩子般伏在桌上哭了出來。半年多來的迷惘,被這個男人輕易的揭開了。

  鋼琴樂的旋繞中,許勇的手撫上了我的頭髮,耳畔,是許勇溫柔的訴說:“小冉,讓我來給你的生活重新注入光彩,好嗎?”

  仿佛有一道旋渦將我吸了進去,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晚,我沒有回家。

  一個男人,點燃了我的激情,將我帶入了那所 失樂園。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我過的如同貴族一般富奢。我總是挽著許勇,如同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出入各種進階社交沙龍中。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我卻依舊恍惚如夢。

  那晚我沒有回家,丁宇並沒有過多的追問。後來去了公司同事才告訴我說丁宇電話都打到她們那裡了。我知道丁宇已經明白我向他撒了謊,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揭穿呢?不過我和許勇的關係是很隱祕的,而那些進階社交活動又是丁宇難以涉足的。

  可丁宇卻比以前有了變化,回到家中只是寫東西,如果我不問他什麼他也免開金口。他的飄忽不定讓我更生厭煩,莫名的,兩人進入了冷戰。

  丁宇每日開始獨自做飯,而我則和許勇在外面把日本料理法國大菜吃了個轉。只是在一次回家時,看見凌亂的廚房和桌上幾根火腿腸時,我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愧疚。

  這天,我和許勇在一家商場裡閒逛。這裡面都是一些高級時裝,可以說是專為許勇這類人設的。我想自己應該不在這類人中,但是原始的虛榮卻被滿足了。

  我漫不經心瀏覽著兩邊衣架上價格高昂的服裝時,許勇的腳步突然停了。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他卻沒有看我,只是說道:“那個男人一直在看著你。”

  我順勢看去,身子一下子僵了,釘在了原地。

  丁宇。

  我一陣慌亂。這種以他的能力買不了的東西的地方是他從不涉足的,我做夢都沒有了到他竟然會出現在眼前。

  丁宇的眼神和複雜,仿佛很多東西鉸在一起,那眼神,沒來由讓我心一痛。我拋開許勇,奔向丁宇:“丁宇,你聽我說……”

  丁宇轉身跑了。

  我頓在那裡,緊咬著下唇,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一動也不動。
  許勇走過來,摟著我輕笑:“好了,別看了,我送你回家!”我斜了他一眼,心裡恨他還能笑的出來。就在那一瞬,我生出了一絲疲倦和後悔。我沒有回答,任由他將我送到家門口。

  家中,丁宇正在狠命吸著一支又一支香煙。燈光中,屋裡瀰漫著黃昏的嗆人的煙霧。只這一會時間,丁宇竟憔悴的似乎有些蒼老了。

  我凝視著那張從相戀至今已五年的熟悉面容,眼眶有些濕潤了。

  丁宇又狠一口煙,掐滅了煙火:“小冉,既然回來了就早點睡吧。”

  他的語氣冷靜的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湧起一股不安,問道:“你……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他搖了搖頭,露出一絲無奈而淒然的笑容出來:“不用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我咬了咬嘴唇,輕聲道:“阿宇,我……”

  丁宇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話,“小冉,別說了。我是真的不想聽了,你和他的事,我其實早知道了。”我頓時望著他,卻看見嘴角那絲苦澀:“別忘了,我的好多同學都混得比我好。我一直不相信他們說的,今天卻親眼看見。你和他在一起那種快樂的樣子,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

  丁宇又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聲音已有些哽咽:“小冉,我很愧疚。”

  我哭了了;原來,他並非心中沒有想法。我說:“阿宇,我們重新開始吧,好嗎?”

  丁宇只吸著煙,冷冷地望著我。那蒼白的面容令我不敢逼視。

  他的沉默,給了我清晰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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