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7 19:22:32艾斯特
鐵甲萬能俠
這幾天公司很是忙透，上司總喜歡不時搞些千奇百怪的新制度，這次竟又要求將原為每月一次的工作進度報告，改為每星期做一次，希望更有效控制工作落實的進度。他媽的！時間盡用在做報告，哪還有時間做其他工作，那些高層也不用腦想一想。
我是累透了。可是最近總是越累越不想回家，感到在街上走著走著也總好過回到那個小盒子似的所謂家。
我沿著這條新鋪設的行人路直走，竟走到了這間唱片店前。呀，事實上也很久沒有逛過這裡，想不到它還在。
還在念中學的那段日子，這店幾乎是我每天放學後必要拜訪的聖地。
那時這裡有一位留著長髮，叫亞湯的男店員。初相識的時候與他沒有半句來往，總覺得他一瞼嚴肅的樣子很難相處，後來因為經常見面的關係，與他混得非常熟。我的第一張英文唱片──MANSUN的搖滾樂隊專輯，便是亞湯推介。我曾經更一度因為自己念中二時便聽英文歌的行為驕傲過好一陣子。總之能夠聽英文歌的，就不再算是小孩，儘管當時並不太明白那些歌詞的意思。
我又再熟稔地沿右邊的貨架走去，希望找到那些我所熟悉的音樂唱片。可店裡的佈置不同了，唱片的分類多了，也變得很有系統。新樂隊、歌手的唱片擺滿了一貨架。最可笑的是，亞湯不見了，連帶他推介過的唱片也一片沒全。貨架上所放滿的都是那些所謂的 “流行音樂”，有 “TWINS”，有 “BOYZ”，有YUMIKO，還有容祖兒……想不到回歸後的這些年來， “英皇”的勢力卻比之前更大。
中學畢業後，我到那唱片店的次數便愈來愈少。開始時是因為要忙著找工作。到找到工作後又忙著加班，再加上各種生活瑣事，便更沒空去朝聖。愈少去便愈不想去。最後不知為何，就算偶爾因事在附近經過，我也寧可繞路走，也不願在那兒經過，好像是心虛，又或想逃避些什麼。或許由於年輕的時候，我曾立志當搖滾樂手的關係，現在所有能使我有所聯想的事物，我也不想面對，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裡仍難過。
究竟是什麼使我放棄的？是命運？是軟弱，還是懶惰？
我又胡思亂想了。
才七八年的光景，我究竟變成什麼？有時我以為自己的一生快要完了，可是拖拖拉拉的卻又依然活著。有時我甚至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就是像一隻金龜蟲，沒有別的原因，只是生理因素使我堅強起來罷了。
我本來並沒有一點購物的打算，但這個陌生而漂亮的女店員，打從我進店開始便保持著 “一號微笑”，我受不了她這種虛偽，便隨意選擇一隻 “英皇”出品，想看看她從心而發的笑容。
劉德華！﹗你的廣告確實帶動經濟。
----------
逛著逛著，我踢到了一些東西。那是鐵甲萬能俠的玩具配件。
一個小孩正蹲在貨架下把玩著鐵甲萬能俠，他安靜地在玩，也沒有人理他。小孩長得相當可愛，圓鼻子，單眼皮，兩頰紅紅。他抬頭看到了我，我忍不住向他單眼示意。這小東西不甘示弱，竟挑皮地以單眼回敬。
「豆丁，你在做什麼？」我低聲問。
「這是鐵甲萬能俠。」想不到豆丁一點也不怕陌生人，還高興的看著我。
「哦，這是鐵甲萬能俠嗎？」小孩子總喜歡答非所問。
「這是正貨呢，在永安百貨買的，我家裡還有好多。」說罷發出了幾聲怪叫。
「是嗎？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還未放工。」
已是晚上九時多了，還未放工？這豆丁看樣子也不到五、六歲，看他的衣著也不像街童，衣服挺光鮮的。
「你爸媽知道你在這裡玩嗎？」
「哥哥，我會在他們回家之前回家的了。」他忽然做出了一個很懂事的樣子。
「天呀，你偷走出來的嗎？
為什麼不侍在家裡，這麼晚了還不回家。街上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我懂得保護自己。」豆丁很認真地說。
從一個小孩的口中聽到這句說話，我一時間啞口無言了。他那經驗豐富的樣子，使我因為他的早熟嚇了一跳。真是世界變。
見我沒有答話，豆丁再加以補充：「我懂得超能力的。」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畢竟還是小孩……
「你以為自己真是鐵甲萬能俠嗎？街上很多壞人的，你還是早點回家罷，好不好？」
「我會好好的，我懂得保護自己。」奇怪的，他總是再三強調這句說話。
心裡感到一陣刺痛。這麼可愛的小孩，為人父母的為何不好好照顧他呢？再賺更多的錢，給他買更多的玩具有什麼用呢？他要的根本不是玩具。小孩是感到寂寞了，要不是他又怎會不回家，寧可躲在唱片店的一角靜靜地玩。他只是需要一點人氣，儘管一點人的雜聲，也能給他些許安慰。
可憐的小東西，他以後的日子怎過。
「小朋友，不如我送你回家，好嗎？」
豆丁還是一臉興奮的樣子，想必已很久沒有與人說話了。我的舉動，明顯地使也高興起來。
「好呀，不過你先陪我逛逛對面的玩具店好嗎？」得一又想二。
但為這可憐的小東西，我心又軟下來了。儘管我知道被他敲詐一、兩件玩具是在所難免的。
「好吧，逛一會好了，哥哥也差不多要回家，雖然我也懂得保護自己，但我也不想家人擔心。」事實上我也沒有家人擔心，我不過借機向他說教吧。
豆丁沒有理會，還主動的拖著我手走了。
離去前又他還向店員打招呼，寒喧幾句，一副常客的樣子。看來他自有他的生存之道，這又使我十分驚詫。
----------
小時候，我也是這間玩具店的常客。媽媽偶爾會拖著我的手帶我進來，給我買一兩件玩具以便我在家自娛。想不到這些年來，這玩具店一點也沒變，只是變得有點殘舊，店員依舊是這位長滿鬍子的叔叔，可是他並不認得我。
一進玩具店，鬍子叔叔便向豆丁打招呼：「喂，小軒，你又來玩嗎？為什麼不帶你弟弟出來？你不怕他埋怨你嗎？」
「我剛才帶他散過步了，他不會嬲的。」小軒回答。
什麼！還有一個弟弟嗎？
「你弟弟多大了？」我問。
「四歲。」小軒說。
什麼！四歲！這簡直是虐兒。
「你快回家照顧弟弟吧，沒有人陪他很危險的，你也應該愛護他。」我忍不住說教起來，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我弟弟也懂得保護自己。」小軒又再次強調那個幾個字。
看到這個豆丁，我又再次回到自己的幻想世界，彷彿回到以前，我也曾在這玩具店渡過不少快樂時光……我也曾有個弟弟，他那時也是四歲，但從小孩子的角度出發，四歲根本已經不是小孩。
「小軒，你還是早點回家吧。」我說。
我一面拿著錢，一面為他揀了個鐵甲萬能俠的機地，也不管他喜歡與否。那是一個伴我成長的機地，我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個鐵甲萬能俠。
我知道這孩子長大後一定會記得我。
他至少會記得我給他買了個鐵甲萬能俠的機地，就像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有次與父母失散，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警察為我買來的那盒綠寶橙汁。
臨走的時候，鬍子叔叔給我找回零錢，臉上一貫慈祥的笑臉。他笑著說︰
「小志，你都可要早點回家！」
我是累透了。可是最近總是越累越不想回家，感到在街上走著走著也總好過回到那個小盒子似的所謂家。
我沿著這條新鋪設的行人路直走，竟走到了這間唱片店前。呀，事實上也很久沒有逛過這裡，想不到它還在。
還在念中學的那段日子，這店幾乎是我每天放學後必要拜訪的聖地。
那時這裡有一位留著長髮，叫亞湯的男店員。初相識的時候與他沒有半句來往，總覺得他一瞼嚴肅的樣子很難相處，後來因為經常見面的關係，與他混得非常熟。我的第一張英文唱片──MANSUN的搖滾樂隊專輯，便是亞湯推介。我曾經更一度因為自己念中二時便聽英文歌的行為驕傲過好一陣子。總之能夠聽英文歌的，就不再算是小孩，儘管當時並不太明白那些歌詞的意思。
我又再熟稔地沿右邊的貨架走去，希望找到那些我所熟悉的音樂唱片。可店裡的佈置不同了，唱片的分類多了，也變得很有系統。新樂隊、歌手的唱片擺滿了一貨架。最可笑的是，亞湯不見了，連帶他推介過的唱片也一片沒全。貨架上所放滿的都是那些所謂的 “流行音樂”，有 “TWINS”，有 “BOYZ”，有YUMIKO，還有容祖兒……想不到回歸後的這些年來， “英皇”的勢力卻比之前更大。
中學畢業後，我到那唱片店的次數便愈來愈少。開始時是因為要忙著找工作。到找到工作後又忙著加班，再加上各種生活瑣事，便更沒空去朝聖。愈少去便愈不想去。最後不知為何，就算偶爾因事在附近經過，我也寧可繞路走，也不願在那兒經過，好像是心虛，又或想逃避些什麼。或許由於年輕的時候，我曾立志當搖滾樂手的關係，現在所有能使我有所聯想的事物，我也不想面對，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裡仍難過。
究竟是什麼使我放棄的？是命運？是軟弱，還是懶惰？
我又胡思亂想了。
才七八年的光景，我究竟變成什麼？有時我以為自己的一生快要完了，可是拖拖拉拉的卻又依然活著。有時我甚至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就是像一隻金龜蟲，沒有別的原因，只是生理因素使我堅強起來罷了。
我本來並沒有一點購物的打算，但這個陌生而漂亮的女店員，打從我進店開始便保持著 “一號微笑”，我受不了她這種虛偽，便隨意選擇一隻 “英皇”出品，想看看她從心而發的笑容。
劉德華！﹗你的廣告確實帶動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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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著逛著，我踢到了一些東西。那是鐵甲萬能俠的玩具配件。
一個小孩正蹲在貨架下把玩著鐵甲萬能俠，他安靜地在玩，也沒有人理他。小孩長得相當可愛，圓鼻子，單眼皮，兩頰紅紅。他抬頭看到了我，我忍不住向他單眼示意。這小東西不甘示弱，竟挑皮地以單眼回敬。
「豆丁，你在做什麼？」我低聲問。
「這是鐵甲萬能俠。」想不到豆丁一點也不怕陌生人，還高興的看著我。
「哦，這是鐵甲萬能俠嗎？」小孩子總喜歡答非所問。
「這是正貨呢，在永安百貨買的，我家裡還有好多。」說罷發出了幾聲怪叫。
「是嗎？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還未放工。」
已是晚上九時多了，還未放工？這豆丁看樣子也不到五、六歲，看他的衣著也不像街童，衣服挺光鮮的。
「你爸媽知道你在這裡玩嗎？」
「哥哥，我會在他們回家之前回家的了。」他忽然做出了一個很懂事的樣子。
「天呀，你偷走出來的嗎？
為什麼不侍在家裡，這麼晚了還不回家。街上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我懂得保護自己。」豆丁很認真地說。
從一個小孩的口中聽到這句說話，我一時間啞口無言了。他那經驗豐富的樣子，使我因為他的早熟嚇了一跳。真是世界變。
見我沒有答話，豆丁再加以補充：「我懂得超能力的。」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畢竟還是小孩……
「你以為自己真是鐵甲萬能俠嗎？街上很多壞人的，你還是早點回家罷，好不好？」
「我會好好的，我懂得保護自己。」奇怪的，他總是再三強調這句說話。
心裡感到一陣刺痛。這麼可愛的小孩，為人父母的為何不好好照顧他呢？再賺更多的錢，給他買更多的玩具有什麼用呢？他要的根本不是玩具。小孩是感到寂寞了，要不是他又怎會不回家，寧可躲在唱片店的一角靜靜地玩。他只是需要一點人氣，儘管一點人的雜聲，也能給他些許安慰。
可憐的小東西，他以後的日子怎過。
「小朋友，不如我送你回家，好嗎？」
豆丁還是一臉興奮的樣子，想必已很久沒有與人說話了。我的舉動，明顯地使也高興起來。
「好呀，不過你先陪我逛逛對面的玩具店好嗎？」得一又想二。
但為這可憐的小東西，我心又軟下來了。儘管我知道被他敲詐一、兩件玩具是在所難免的。
「好吧，逛一會好了，哥哥也差不多要回家，雖然我也懂得保護自己，但我也不想家人擔心。」事實上我也沒有家人擔心，我不過借機向他說教吧。
豆丁沒有理會，還主動的拖著我手走了。
離去前又他還向店員打招呼，寒喧幾句，一副常客的樣子。看來他自有他的生存之道，這又使我十分驚詫。
----------
小時候，我也是這間玩具店的常客。媽媽偶爾會拖著我的手帶我進來，給我買一兩件玩具以便我在家自娛。想不到這些年來，這玩具店一點也沒變，只是變得有點殘舊，店員依舊是這位長滿鬍子的叔叔，可是他並不認得我。
一進玩具店，鬍子叔叔便向豆丁打招呼：「喂，小軒，你又來玩嗎？為什麼不帶你弟弟出來？你不怕他埋怨你嗎？」
「我剛才帶他散過步了，他不會嬲的。」小軒回答。
什麼！還有一個弟弟嗎？
「你弟弟多大了？」我問。
「四歲。」小軒說。
什麼！四歲！這簡直是虐兒。
「你快回家照顧弟弟吧，沒有人陪他很危險的，你也應該愛護他。」我忍不住說教起來，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我弟弟也懂得保護自己。」小軒又再次強調那個幾個字。
看到這個豆丁，我又再次回到自己的幻想世界，彷彿回到以前，我也曾在這玩具店渡過不少快樂時光……我也曾有個弟弟，他那時也是四歲，但從小孩子的角度出發，四歲根本已經不是小孩。
「小軒，你還是早點回家吧。」我說。
我一面拿著錢，一面為他揀了個鐵甲萬能俠的機地，也不管他喜歡與否。那是一個伴我成長的機地，我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個鐵甲萬能俠。
我知道這孩子長大後一定會記得我。
他至少會記得我給他買了個鐵甲萬能俠的機地，就像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有次與父母失散，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警察為我買來的那盒綠寶橙汁。
臨走的時候，鬍子叔叔給我找回零錢，臉上一貫慈祥的笑臉。他笑著說︰
「小志，你都可要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