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10 00:07:04海上舟子

保羅行蹤側記之二/海釣客(簡體字)

图为科隆某古教堂的内景


每逢周五晚上回华神延伸制授课的过程中,我总会在宣教中心的看板前驻足片刻,瞧瞧来自世界各国的宣教士代祷信和照片。很多次我心中总忍不住的联想到保罗──这位宣教士的先驱。出生公元一世纪的他,与我们遥距两千年的时空,除了传说中的秃头、鹰钩鼻和O型腿的形像成为很多人印证他「其貌不扬」(林后十:10)之说外,唯一让我们能清晰阅读到他容颜的莫过于新约中的保罗书信,我们姑且就说那是保罗给当时教会的代祷信吧!

从这些代祷信中,我们看到保罗三次宣教之旅的心路历程,并且也藉由保罗另一位好搭档医生路加在使徒行传中洗练的撰述,看到保罗宣教之旅的精彩画面。本文就要跟随保罗首次旅程的脚踪做一身历其境的了解,进而从中有所思想。这段旅程可从使徒行传十三~十四章以及加拉太书中一窥究竟。

一、属灵争战的学习

保罗和巴拿巴被母会差派后,首站即来到巴拿巴的故乡居比路,就是今天的塞浦路斯岛。根据圣经记载,他们先在居比路东北方的撒拉米海港停留,之后沿着岛缘航行,览观全岛,再下锚帕弗这座港都(徒十三:6)。帕弗这地又分新、旧二城,旧城早在腓尼基人盘据时期即林立许多神庙;新城则是由罗马人区隔旧城而建,除原有庙宇规模外,还大肆尊崇阿弗萝黛女神,即爱神维那斯,因此淫邪之风四处飘荡。

海港都市,除了灯红酒绿之外,偶像崇拜也因应而起,历世历代在各族各方都可看到水手渔民惧怕大自然而求诸偶像的痕迹。但庙宇林立不也正是意谓着邪恶的属灵势力猖獗吗?保罗和巴拿巴甫登此城,便遇见了一场属灵大对决,与之交锋的是犹太人以吕马巴耶稣。

说到这以吕马巴耶稣可是大有来头。圣经告诉我们以吕马的意思是「行邪术的」,但并没有附注巴耶稣的字义,其实这名字正显出这位行邪术者的猖狂自大,因为巴耶稣的意思就是「耶稣之子」,当然也可译为「救赎之子」。以吕马巴耶稣牢笼当时的方伯(即省长)士求保罗,因此这位巴耶稣可非一般江湖术士,而是有坚硬后台做为靠山(徒十三:7)。

然而,士求保罗却被保罗和巴拿巴所传递的信息吸引。巴耶稣在眼见得利门路即将失去的光景中,与保罗进行一场属灵争战的对峙,保罗在圣灵充满之下,奉主的名斥责巴耶稣是「魔鬼之子」,并求神让他暂时瞎眼,看不见日光。此举自然也让士求保罗惊愕,愿意俯首称耶稣为主(徒十三:12)。

此段记述戏剧效果十足,但对曾经真正身历灵界争战的人来说,却是一段铭心刻骨的真实记载。我所属教会的宣教士Margaret就曾在她的代祷信当中提到当年她在南非事奉的光景。她当时以护士身份关顾到一位名叫Freedom的女孩,这位女孩在年幼时即惨遭叔叔强暴而感染爱滋。原来当地巫师告诉一些前来求助的男人,唯一让艾滋病得医治的方法就是跟处女性交,因此Margaret所在的诊所常会看到一些遭到强暴的小女孩被送来,有些年龄甚至只有两、三岁。面对此番情景,Margaret提到唯一能继续屹立在宣教工场的动力还是只有坚心倚赖主,靠着祂不断的争战下去。

保罗虽在属灵争战的首波交锋中得胜,但并不意谓着永享宁日,从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中,我们可见保罗的宣教处境是愈发艰难。可是他仍以过来人的身份提出金玉良言:「你们要靠着主,倚赖祂的大能大力作刚强的人。要穿戴神所赐全副的军装,就能抵挡魔鬼的诡计。因我们并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乃是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弗六:10~12)

二、团队事奉的挑战

在结束居比路的宣教行程后,保罗和巴拿巴转往居比路上方的内陆前进。这块地方位在今日的土耳其,是一块版图浩大的区域。保罗和巴拿巴停泊在沿海的旁非利亚省,然后抵达距海约八公里处的首府别加。正当他们要摩拳擦掌,再打一场漂亮的宣教美仗时,一个令人沮丧的事件却临到他们当中。

原来,他们当中的年轻同工,另称约翰的马可竟然中途向他们挥挥衣袖,打道回耶路撒冷去了(徒十三:13)。这马可原是巴拿巴的表弟(西四:10),他的母亲马利亚曾开放家庭作为祷告之所(徒十二:12)。圣经并未多述这位年轻,并且出身良好的马可离开宣教团队的原因,只是不少圣经学者从旁揣测,认为少不更事的马可吃不了苦,思乡病又发,顿时生发去意。因为摆在旁非利亚省前头的是偌大的南加拉太高原,陡峻峭立的山势令人望而生畏,更何况那地素来龙蛇杂处,旅人常有生命之虞。

总之,打仗之前临阵脱逃总会影响团队士气。保罗和巴拿巴俩人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迈进,但是马可的离去毕竟对他们造成不小的震荡,并且埋下了俩人分道扬镳的伏笔(参徒十五:39)。圣经并未隐晦这场争端,可见纵使是伟大的宣教士保罗,还是需面临团队配搭的冲击和学习。

三、生死存亡的经历

有时宣教也会面对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光景。马可的离去对保罗震荡的涟漪未平,另一场生命风暴再起,这次保罗可是面临一场生死考验。圣经轻描淡写的提到保罗和巴拿巴「离了别加往前行,来到彼西底的安提阿」(徒十三:14),此句虽短短几字却可能蕴富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原来当时小亚细亚附近的沿海地带流行一种可怕的疟疾,这种疟疾足以使人迸发如万蚁钻洞般的头痛之苦,甚至影响到视力;这或许也是保罗在尔后追忆首访加拉太时所述:「你们知道我头一次传福音给你们,是因为身体有疾病……那时你们若能行,就是把自己的眼睛剜出来给我,也都情愿。」(加四:13~15)因此,有圣经学者认为这是保罗为何没有停留在潮湿酷热的别加,反而迅速攀往高地,为要舒缓疾病症状之因。然而,在前往彼西底安提阿这座高山城市之前,保罗仍需拖着病躯翻越海拔三千五百公尺高的托鲁斯(Taurus)山脉才行。

据了解,当时这地有盗寇土匪伏藏,伺机掠夺旅人财物,顺便杀人灭口。况且高原地区天气变化诡谲,想必保罗在还未抵达彼西底安提阿之前,已饱经提心吊胆和餐风露宿之苦而憔悴不堪。但是,他们至终顺利抵达;令人惊奇的是,保罗初到南加拉太,并不是在他身体最佳的状况之下,然而,在当地的服事却带来非常美好的果效。保罗在极度软弱中经历神的权能,这或许也是他信中给加拉太教会所表达「断不以别的夸口,只夸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加六14)的原因了。

「若」(If)一书的作者,印度的基督徒称为「阿玛」的女宣教士贾艾梅,在一八九五年初抵印度班札洛后不久即染上登革热。当时她全身酸痛,高烧不退,加上她正巧生日,却无人替她庆生的状况下,内心沮丧到极点。但神的恩典使她走过宣教初期的试炼,并且也托住她在印度长达五十五年的事奉。她极喜爱引用一句短诗:「我一生只仰望十架──神众子降服之处。在那里:若无所失,就无所得,若无死亡,就无生命,若无信心,就无异象,若不背负羞辱,就无荣耀。」

四、宣教策略的拟定

接下来,我们再把镜头转回保罗和巴拿巴初抵彼西底安提阿的情景。安提阿是南加拉太省份重要的贸易中心,在罗马帝国管治下的城市中,以安提阿命名的有许多。为做区别起见,这座南加拉太重要的城市就被称作「彼西底的安提阿」。我们从保罗先前在居比路时挑选帕弗,以及在南加拉太选定彼西底安提阿来看,想必保罗有其一套宣教策略的构思。

保罗往往以城市宣教做为他的起点。毕竟城市人来人往,福音可从一个人口汇集点做散状蔓延;在稍后保罗的第二次及第三次宣教之旅中,我们都可看到城市宣教的布局。保罗另一个福音策略是选定族群。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保罗发现犹太会堂是现成的福音据点,因为里头不仅是一群同文同种的希伯来人;更有一群渴慕上帝,而被应允进到会堂但被区隔的「敬畏神之人」。由此可见,保罗撒种时也先挑土壤的软硬度而采取行动。保罗这两套宣教策略几乎屡试不爽,成效斐然。当然,今日宣教工场上宣教士未必能照单全收,如法炮制,因毕竟各个工场有其不同的处境,建立福音接触点方法也不一。不过我相信保罗的宣教策略一定有圣灵的前导和环境上的印证。

五、信仰文化的冲击

保罗在结束彼西底安提阿后前往以哥念,此城是今日土耳其境内孔亚城(Konya),距安提阿约一百四十五公里。保罗沿用先前宣教策略,直捣犹太会堂,锁定布道对象,建立福音据点。直到拒绝的犹太人耸动其它不信的外邦人和官长驱逐他们为止(徒十四:5)。圣经提到保罗和巴拿巴是「逃往」吕高尼区的路司得和特庇;不过也意谓着他们的处境开始进入危险光景中。这二座小城虽属罗马帝国的殖民地,但因渐属化外之境,身为罗马公民的保罗在这种偏远地带,很有可能会遭遇到动用私刑的危险。保罗的困境尚不止于此,这地居民主要说吕高尼话而非希腊语,除了沟通的问题外,保罗的宣教策略在这几无用武之地,因为这些地区恐怕连一个犹太会堂都没有。不过,一场神迹事件却使他们景况有了转变,但保罗也因此付上皮肉之苦的代价。

我们从使徒行传和保罗书信中可看到,保罗并没有行过很多的神迹,神迹也向来不是保罗传福音的重点(参林前一:22~23)。保罗初抵路司得,虽无犹太会堂为现成讲坛,但索性公然布道;宣扬神的话是保罗主要目的,行神迹则纯属意外的神来之笔(徒十四:8~10)。按照往例,神迹往往会带来群情沸腾,甚至是民众的皈依。然而,这次群情是沸腾了,但是保罗却险些丢了老命,因为群众根本不把保罗、巴拿巴当成先知看待,反而封他们作神明。

原来路司得有一个古旧的传说,相传希腊罗马神话故事中的主神宙斯(圣经译为丢斯)和负责传话的希耳米化作平民来到地上视察,可是百姓有眼不视泰山,只给他们闭门羹,直到后来腓利门和博西思夫妇热心款待他们为止;这两位神明厚赏这对农人夫妻,却灭掉那些拒绝接待他们的百姓。这个传说绘声绘影迷漫在路司得小城,以致当百姓看到保罗口沫横飞讲道,又叫瘸子起来行走时,无不认定他是希耳米显现,而拥有祭司血统的巴拿巴为宙斯(徒十四:11~12)。

在一番大肆张罗向他们两位献祭的过程中,俩人与百姓鸡同鸭讲,最后只好以撕裂衣裳来表示心中的震荡和惊惶,群众们顿时嘎然静止(徒十四:13~14)。可是,接下来有人趁机耸动,保罗剎时从神尊被贬为妖魔,石块瞬间如雨点般的坠下,直到他被打昏了为止(参徒十四:19)。

不过,福音毕竟传开了,但保罗也见识到「文化冲击」。对许多地区来说,信仰本身是他们文化的一部分,甚至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保罗在充满迷信的小城,试图以神的「自然启示」为触媒(徒十四:15~17),虽然保罗后来惨遭暴民修理,但总在宣教处境化上达到了第一步的对话。使我想到非洲之父李文斯顿有次教导土著了解「耶稣的宝血可以把我们的心洗得白如雪」。可是土著从来不知道雪是甚么东西,所以李文斯顿只好问土著,在他们当中甚么东西是最干净的。土著们在彼此商量说,清晨时,沾满泥土的水牛从水里爬出来,然后阳光照在牠们皮肤上所反射出来的光芒是最干净的。可想而知,接下来这些土著的祷告和对耶稣宝血的了解是有多么彻底。

六、本色化神学的建构

第一次宣教之旅最终以圆满达成划上句号(徒十四:21~25),但是一场新的争端却正要开始。一群皈依基督教的激进份子,试图将犹太文化和律法传统强加在那群初信上帝的外邦人身上。保罗听闻这些消息之余,修信一封便寄往了南加拉太各教会,以个人得救的见证和使徒的权柄及领受(加一:1,11~12),宣扬那召人得自由的「纯」福音(加一:6~9,五:1、13)。

以当时保罗身处时代来说,基督徒宣教工作方起步。纵使皈信基督的犹太人难免受其传统文化影响。比如:犹太人视外邦人为不洁净,保罗向外邦人传福音实属创举。自命清高的犹太人为了要让外邦人「得洁净」,只好叫他们「行割礼」,否则不算真正属上帝的子民(加一:6~7,五:11~12;徒十五:1)。这些人一厢情愿要把犹太式基督教强加在外邦基督徒身上,这是保罗要加拉太信徒起而抗拒的捆绑,更何况那些传统恐会混淆外邦人对救恩的认识(加五:1~6)。

保罗之言在当时可谓为创举,毕竟犹太人向来以自己拥有的身份自诩,他们也是希罗文化影响下,仍可维持传统的特异族群。但是,保罗却愿意在高举基督为前提下,尊重异邦文化,只要不与基督福音的内涵冲突,他都乐见「宣教本色化」的发展。

曾经我有几次在传福音的过程中赫然发现,几乎所有对福音排拒的人都将基督教视为西方文化的产物,因此,他们对这种「外来」且具有「侵略性」的文化产生排拒。我想,保罗当初对加拉太教会的处理可做为我们省思。特别在落后偏远地区的宣教士,更应当警戒我们究竟是带出福音,抑或是文化侵袭。

(本文转载于海外宣教杂志第5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