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他已經惱我太甚，連夢都不想出席。

昨晚，他出現了，讓我甚是驚訝。

夢裡，我在路旁，等著招計程車，卻來了輛私家車，我不明所以地上車，車行好一陣子，才發現是他在駕駛。

一路上，很是沈默，我明白他在生我的氣。我問他，既然生氣，又何必來呢？他沒直接回答，撇撇嘴，問我要去哪。

我明白，即便生氣，他仍是放不下，所以還是來了。

夢中的我，要去掃墓。他載著我，一路前行，兩旁景致越來越荒涼，駛入了墳山。墳山遍地孤寂，我們似乎有些迷失方向，但有他相伴，一點也不覺害怕。

輾轉地，又駛回了熟悉的地景，眼前是一座兩樓建築的宮廟，下了車後，竟是外公在廟口招呼，說我們太晚來了。

外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嘆了一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像是默許了我和他的關係，要我們快去給父親上墳。

我問他，是否願意給父親也上炷香，他遲疑了一會，點了點頭。

我終於帶他來看爸爸了，不知爸爸喜不喜歡他。

而後，我又帶著他去上另一座祖墳，那是祖父母與曾祖母合葬的墳塚。上香時，我似乎聽到祖母的叨念，埋怨我此去拖拖拉拉，明年要早點來上墳。

帶著他上完墳後，回到了與母親同住的居所。

夢裡的居所，不是現在或以前的住處，是個類似出租公寓的寓所，有著一道長廊，與並列一側的四間臥房。母親與姊姊知道他陪我去上墳，心裡不是很樂意。

我對母親與姊姊說，爸爸已經見過他，祖父母也已見過，我已經不願再錯過了。

與母親秉告完畢後，急忙走出房間尋找他，怕他已經離開。

他靜靜地坐在一旁，表示現在開車下山太晚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在家中暫宿一夜。

我當然求之不得。

我把他帶到房間後，他竟和衣倒頭就睡，似乎真的是因為天晚疲倦而留宿，並無其他動機。

我回到房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心想，這是最後的機會，這一次，還有機會扭轉一切，我可以把他留下，可以實現"我們"的可能。

而後，我毅然地起身，走到他房間。

此時的他，坐在桌前，單手扶住額頭，手肘支在桌面上。

我坐到他身邊，輕輕喚了他名字，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

他轉過來看著我，眼神裡有溫柔，有詢問，有期待，但也有困惑。

我用力地握緊了他的手，內心甚是感激，我終於回到還來得及的當下。

從他的眼中，我明白，他仍是愛我的，一如往昔。

我傾身，想去吻他，在極接近他唇瓣時，他卻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停住。

他以溫柔的眼注視著我，問道， “這次，你確定了嗎？”

 確定了，從來沒有這麼確定。

我還來不及在夢裡回覆他，便自夢境裡倏地醒來。

睡在身旁的女兒，猛地翻趴到我身上來，把我從夢裡驚醒。

（乍醒後，覺得未免也太碰巧，許是女兒也在夢裡感受到，媽媽什麼都不想要了。）

“確定了”。

自夢裡乍醒的我，還殘留著堅定的意念。

但，他卻聽不到我的回覆了。

夢裡如此，現實裡，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