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
　　「找朋友。」
　　「這麼晚還要出去，妳問過我了嗎？」雪如一口氣壓抑得連話語都顫著。
　　「媽，夠了！放過我好不好？妳到底是怎麼了？」因為大門敞開著，明媛刻意放低聲音。如此卻顯得雪如歇斯底里。
　　「妳說這是什麼話？為了妳，為了這個家，妳知道我犧牲了多少！」
　　明媛拉開音調，企圖跟整棟大樓宣告似的。「過去了，都過去了。媽，妳不能一直活在陰影裡，我已經長大了，我會處理好自己的生活。而妳也該去追尋妳自己的幸福。
　　「妳先為你自己想想吧！不用再為我了。」
　　明媛甩上大門，為的是不想再看到母親緊閉的雙唇，抿出嘴角多少條自怨自艾而留下的傷疤。
　　雪如聽見電梯門關上的聲音，她掉了一滴淚，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時針悄悄地經過了九，是明媛走後的十五分鐘。雪如早已洗淨了臉，在臉上細勻了層粉，梳攏齊額間的髮。
　　她纖細的手在電話上飛快地撥鍵。
　　「喂。」
　　「是妳！」
　　「嗯。我現在要過去你那邊。」
　　「現在？可是．．．可是她現在要過來了。」
　　「我知道。」
　　「妳既然知道．．．我不懂。」
　　「你為什麼聽到我的聲音卻不說話？」
　　「雪如──妳知道．．．」
　　雪如打斷對方的話。
　　「智淵，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不能要她又要我。明媛是我的女兒，每天見到她的那種感受你不能了解。半年來，我沒有一天能真正平靜。我該忌妒她，或者是恨你？總之，我們都不要再欺騙她了。」
　　雪如的眼眶透著光，她想到明媛剛剛對自己說的話。
　　「這次，我不會放棄的。這個抉擇由她來做，看她是要你，．．．還是我這個媽。」
　　「雪如！」
　　「好，就這樣了。」她掛上電話。
　　雪如坐在車內看著車庫門緩緩上捲，柏油路映著路燈灑下的微光，她望著，然後笑了。
　　疾駛的車輪輾過一朵盛放後，凋零的白色杜鵑。




修於２００２．１１．０２午後１６：２３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