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18 21:50:42冰羽

●沙○

每年貼春聯的工作一定是落在我身上,

 

誰叫我是家中最高的呢?


有點不甘願的到四樓的佛堂,

 

姐姐還沒有上來幫我扶梯子。

我懶懶的走到外面陽台四處張望,

 

發現隔了一條巷子的華麗別墅,也有人在大門口貼著春聯。

是一個穿著白T恤的高瘦男孩。

我緩緩的收回視線,那棟華麗別墅是不可觸碰的遙遠。


我不想去看清楚男孩的臉,

 

姐姐突然從後面拍我:『Eva,趕快來貼春聯了。』


「嗯!」

正要走過去梯子那裡,

 

只聽到姐看著那棟別墅說著:『耶~Kevin,他也在貼春聯。』


「姐,妳到底要不要幫忙?」我沒有搭理她說的話。

『趕什麼嘛!對了,妳不認識Kevin嗎?不會吧!他不是跟妳還是同學?』


「不知道,忘了。」姐怎麼這麼囉嗦啊?

『忘了?妳還真健忘耶!像我都記得Kevin的哥哥還是我學弟咧!』


我不耐煩的說:「妳到底要不要幫我扶?」

『好啦!幹嗎這麼兇,問一下而已嘛!』


我繃著臉爬上去貼好春聯,藉口想睡覺,就躲回房間裡。


那個人果然是Kevin


我坐在書桌前,桌上是一本攤開的畢業冊,

 

我怎麼可能不認識Kevin呢?

國中的時候他可是風雲人物,

 

不但是籃球校隊主將,人又長的帥,

老爸還是立法委員呢!有誰不認識他?

可偏偏我就不認識他。


明明他住在我家旁邊好幾年,

 

我卻因為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一直到國三才知道,

 

原來那棟漂亮昂貴的別墅是他家。

也是在那年才知道,

 

原來他不只是住我家旁邊,他的班級也是在我們隔壁班而已。


 


第一次碰見他是在樓梯轉角處,


那個學期我當了班上的學藝,必須常常跑教務處交教學日誌,


我們的班級在二樓,教務處在一樓,我又很會拖,


每次都快要放學了才寫完,所以我都是用跑的到教務處的。

 


那天也不例外。


正當我從二樓碰碰碰跑下來時,

 

在轉角處和一個人迎面撞上,因為太突然了,我來不煞腳步,

 

硬生生的和來人撞個滿懷,


最後還跌坐在地上,連教學日誌也掉了。

我還來不及叫痛,那個人就先罵我:


『搞什麼東西啊?妳有沒有在看路啊?』

本來想道歉的我,

 

一聽到他先聲奪人的話,馬上把抱歉兩字嚥回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才奇怪咧!

 

走路沒在看前面的啊?不知道"閃人"兩字怎麼寫嗎?」

拍拍身上的灰塵,我抬頭第一次正視他的臉。

他長的很好看,就像漫畫裡的男主角一樣,

 

濃眉大眼,還留著當時不被允許的瀏海,

 

一看就知道是不把八股規範放在眼裡的率性份子,


只不是當時的率性代表的就是""的意思,

 

尤其是對像我這種一向都是乖乖牌的好學生而言。

我馬上決定要討厭這個人了。


撿起地上的教學日誌,繞過他打算去教務處。


他卻伸出手把我攔下來:『等一下,先說對不起。』

我瞪大眼睛,居然叫我說對不起?


「為什麼?這又不只是我的錯,幹嗎要我說對不起?」


『是妳用跑的撞上來的,不是妳說難道要我說啊?』

是這樣說沒錯啦!

 

但是他囂張的態度讓我頗不爽,忽然我變得伶牙俐齒起來了:


「你自己沒閃開的,

 

而且你也是低著頭走路,不然你怎麼可能沒看到我?

 

你才應該跟我道歉。」

明知道自己說的是歪理,可還是不願低頭。


換他睜大他美的不像男子的大眼睛,

 

他有一種陰柔的美:『妳怎麼說這種歪理?』


我冷哼一聲,

 

儘量不要把視線放在他好看的臉上:「哼,我才懶得跟你說。」

頭一甩,我以很帥的姿態離開他的視線內,

 

一顆心還怦怦跳個不停。

這是我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美男子吵架,

 

雖然他看起來很壞、很可惡,


但是不可否認,他真的是很帥,

 

我還是有一點點少女的憧憬和期待的。

 

 

 

隔了幾天,班上的死黨邀我去看學校舉辦的校際籃球比賽,


跟其他國中的籃球校隊打友誼賽。


因為沒什麼事,就跟著她們一起去湊熱鬧。

當時的校隊隊長是標準的白馬王子,

 

球打得好,功課不錯,人又帥,


多少學妹為他瘋狂,包括我的死黨,

 

所以我們根本就是去看他的。

到了現場,我東張西望的,因為很少來看這樣的比賽。


忽然在練習暖身的球員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

那個帥的不像樣的痞子,我看著他低頭認真的練球,


隨意的用袖子擦去額上的汗,完全不理會四周圍女孩子的尖叫。

我看著不禁有點發愣。

 


死黨跑過來拍了我一下:『妳在看什麼啊?』


看清楚我在看誰後,

 

她馬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喔!妳喜歡Kevin啊!』

「沒……沒有啦!誰在看他啊!」我趕忙說道,

 

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妳說他叫Kevin啊?」

死黨又露出一種明白的眼神,替我介紹起Kevin來了:


『對啊!他叫Kevin,是打中鋒位置,他老爸可是立法委員。』

官宦子弟?難怪有一種霸氣。


『對了,他還是我們隔壁班的。』

 

隔壁班?我掩不住我的驚訝,不會吧?


「為什麼我三年都沒看過他啊?」

死黨敲敲了我的頭:

 

『妳都窩在教室裡看書。當然不知道他是我們隔壁班的啦!』


我點點頭,也對啦!


忽然死黨眼睛一亮:『學長有空了,快點,陪我去找他。』


我看了那個校隊隊長一眼,他正走向休息區,我只能被死黨拉著跑過去。

『學長。』


死黨氣喘噓噓的站在他面前,開始和隊長聊天。


我無聊的又開始東張西望,忽然有人用東西碰了我的褲角一下。

因為我很怕狗,所以我嚇了一大跳,以為是學校的野狗,猛一轉過身,


發現坐在後面休息位上的居然是那個Kevin,他不是在練習嗎?

『喂!兇女人,妳也來看球賽啊?』

什麼?竟敢這麼叫我?我馬上忘了"他很帥"的這個事實:


「是啊!痞子,沒想到痞子也會打籃球。」

他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笑的讓人莫名其妙,

 

也讓人覺得想打他一巴掌:


「你在笑什麼?我是在罵你耶?」


『哈哈!妳說話實在是太好笑了,還沒有人罵過我是痞子呢!』

我冷哼一聲,大家大概都只會說他是一個帥哥吧!

 
「那是因為沒有人肯誠實。」

他愈笑愈大聲,我發現我們已經成為大家的注目焦點了,

 

我有點緊張的拉他:「喂,你夠了沒?不要再笑了。」

相對於我東張西望的緊張模樣,他大大方方的呈大字狀攤在椅子上,


一副習慣大家的眼光都集中他身上的樣子。


『有什麼關係?還是我笑又礙到妳大小姐哪一點?』


「沒有,沒有。」我趕快搖頭,想逃離現場去找我的死黨。

 


『妳要去哪裡啊?』


他又再一次的攔下我,我站定瞪他一眼。

這人真過份,居然妨礙我的"行動自由":「你管我去哪。」


『我也是不想管啦!但是我勸妳還是把褲子拉鍊拉好再離開。』

「什麼?」


我嚇了一跳,馬上低頭看我的拉鍊,

 

聽到他又開始大笑,我才知道被他騙了。


我氣憤的抬頭,打算罵他。

死黨這時候正好走過來:『Eva,怎麼啦?』


『喔!原來妳叫Eva啊!』他皮皮的衝著我笑,

 

我真想撕下他的臉:「要你管,你這隻豬,哼。」

我抓著死黨掉頭就走,走到門口又被學長攔下來說一下話,


我忍不住回頭看Kevin

 

他正對著我,

 

無聲的做著嘴型:『掰掰,Eva。』還擺手做出再見的手勢。


我又哼了一聲,轉過來,

 

嘴角卻有一絲絲的笑紋在綻開。

 

 

 

 

我闔上畢業冊,都畢業這麼久了,還想這個做什麼呢?

我嘆了一口氣,剛走到樓下,就聽到郵差的車聲。


開了門出去拿信,

 

不經意的往右邊看去,有一個男孩也正在拿信,我的心一緊。

他看到我了,我摒住呼吸,看他慢慢的朝我走來,


他的臉愈來愈清楚,他的嘴和他的眼都在笑,


一樣的大眼睛,一樣的濃眉,不同的是,他的瀏海留的更長了。

『嗨!Eva。』他站在我面前,擋住所有刺眼的陽光。


「嗨!Kevin。」我朝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還是躲不過,你愈怕的東西愈可能會面對,是吧?

『好久不見了,都在忙什麼?』


他好像穩重了許多。

 

不見的這幾年,他有了什麼樣的改變?遇到什麼樣的人事物?

「沒什麼,就上班囉!不就是那樣嘛!」


我不自在的動動身子。他讓我有一種壓迫感。

『是嗎?說來也真奇怪,我

 

們做那麼久的鄰居,而且也都在這裡唸書、工作而已,

居然有好幾年都沒見過面了,都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


我笑了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刻意的,不過真的就是這樣,


明明就住在隔壁,卻好像從來沒碰到過,從國中畢業後就是這樣了。


『妳有空嗎?一起去喝杯飲料好嗎?』

 
痞子的他,我還可以應付。


但是眼前這個成熟穩重的他,讓我好害怕,他變得太多了。

「嗯……,等一下家裡要幫忙耶!下次吧!」


我是駝鳥心態吧!不見面、不出去就可以當做不曾認識。

『好,就下次吧!』

 
他溫文的笑著,以往率性的大笑呢?

 

我忽然有點失望,好像一件一直相信的事情變得不同了一樣,

 

我開始想念他的爽朗笑聲。

「那我先進去了。」


關上門,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股想流淚的衝動。

慢慢走上樓,把自己丟進床裡,思緒又飄回那一年,

那個充滿幻想和酸甜苦辣的夏天。


 


球賽完了,我們得了第二名,本來可以第一名的,


可是下半場的時候,Kevin受了傷,右小腿骨折。

因為他的特殊背景,所以校方十分擔心,

 

連隊長也被罵了一頓,說什麼不會帶領球員的,

 

還要隊長帶著全體隊員去醫院看他這個天之驕子。

死黨拉著我陪他們一起去,我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但是我也很擔心他的傷,所以還是跟他們一起去。

 

 


他住的是高級的單人病房,有電視機還有冰箱咧!


還有兩個看護照顧他,看到我們去,他十分驚訝。


『咦!你們怎麼來了,兇女人,妳也來啦?』

我哼了一聲,故意在他打了石膏的右小腿上重搥一下,

 

他哇哇大叫:『哇!妳是來謀殺我的嗎?』

我把臉一抬,一臉勝利,接觸到死黨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禁臉一紅。


「你好一點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他的傷,他笑笑的和我們打屁。

 

忽然我看見一個很眼熟的人走進來:『你們是Kevin的同學啊?來探望他的?』


是一個穿著打扮都很時髦的貴婦人。

大家看到她全都站起來,不好意思看向她。


因為她實在太華麗了,就像會是那種一條項鍊保好幾十萬險的人。


但她真的很眼熟,我偷偷瞄著她,


她走過去幫Kevin拉好枕頭,Kevin的臉有點臭,好像不太高興看到她。

 

『我是Kevin的媽媽。』她的笑容很燦爛,

 

但是很公式化,明顯的連我們這群小毛頭都看的出來了,


我忽然有點同情Kevin,原來他都生活在這麼假的環境裡啊!

貴婦眼光掃過我,忽然驚訝的說:『妳不是Eva嗎?』

呃?她怎麼認識我啊?


不只是我,

 

所有人,包括Kevin都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我,

 

我也很莫名其妙。

『我是薛媽媽啊!我們住在妳家隔壁而已。』


住我們家隔壁?是那一棟看起來很氣派的別墅嗎?

『我認識妳爸爸啊!妳姐姐跟我家的Jack還是學長姐關係呢!』

 
不會吧?我姐跟他們家的什麼Jack也認識?我們是鄰居?

『我最少看到妳了,妳爸說妳很少出門,都在家用功啊?真乖。』


我很不能接受這件事,我和Kevin是鄰居?而我居然現在才知道?

Kevin
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他的嘴角有著笑意。


『沒想到妳跟我們的Kevin還是同學呢!真是巧,有空到我們家來坐坐啊!』

我怯怯的點頭,

 

他媽媽的氣勢還真驚人,一點也不給人插嘴或回話的機會。


『好啦!媽,我有點渴,妳可以幫我端開水嗎?』


也許是看出我的窘況,Kevin出聲改變話題。

薛媽媽卻把臉一抬,

 

跋扈的說:「不是有看護嗎?怎麼可以叫我做這種事。」


大家一聽全傻眼了,這個媽媽怎麼這樣?

Kevin
的臉沉了下來,

 

卻只是淡淡的撫平被子上的皺褶:『算了,我不喝了。』


他的臉看起來好寂寞,卻是倔強的抿緊唇。

 

他大概很習慣了吧!

卻還是很在意,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肯定他的感覺,我只覺得此時的他好可憐。

大家胡亂聊了幾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媽媽的關係,大家一下子就說要回家了,

 

他媽媽還是一副虛偽的燦爛笑容,

 
走出病房,才有人小聲的說著:「這就是官太太。」



自從知道他住在我家旁邊後,我常藉故出去拿報紙、拿信。


偷偷的往他們家方向看去,

 

每次都看見他們家的大門關的緊緊的,不然就是幾輛賓士開進開出的。

他們家真的很有錢,出入的全是達官貴人,


看他媽那種跋扈的樣子,也知道他們有多有權勢,可是他呢?


那天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寂寞的表情,

 

他不是呼風喚雨的天之驕子嗎?他缺失了什麼吧!

雖然他們家很有錢,不過看到他媽媽的態度,

 

我也可以理解他的寂寞了。

 


往後的日子,每天都過著一樣的日子,


不同的是,

 

我開始會到教室外活動,卻不想探討原因。

班上的男同學最近喜歡在走廊上運球、互相傳球,

 

常打到別人,弄得雞飛狗跳的,不過很熱鬧。

今天他們又在走廊上玩球,一不小心球又飛出去,

 
而這次飛的很遠很高,大家都想完了,搞不好這次會闖禍也不一定,


沒想到球被一個人穩穩的接住了,

 

Kevin

『哇!我才剛踏出教室,你們就這樣歡迎我啊?』


他笑著,沒有那天的寂寞。

 

他把球送回來,對我說:『嘿~鄰居。』


皮皮的笑容讓我忘記他曾經黯然的表情。

「幹嗎?痞子。」我不甘示弱的回嘴。


『真沒想到妳就住在我們家隔壁,我從來就沒看過妳。』

「我也沒看過你啊!」這真的蠻不可思議的。

 


『妳知不知道學校禮堂後面有一棵很大的樹?』他忽然問道。

「不知道。」我誠實的搖頭,他抓起我的手,拔腿就跑。


「做什麼啊你?」我嚇了一跳,搞不清楚他要做什麼。


「帶妳去看那棵樹啊!」我只能被他拖著跑。

 
我發現我真的無法理解他的行為模式和想法,


有時候看起來那麼脆弱,有時候看起來那麼桀驁不馴,

 

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他?

 

我覺得我抓不著頭緒,他可以忽然消失一陣子,


又突然出現熱絡的要帶我去看什麼大樹,

 

我真的不懂他,

 

而我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

 

盯著他抓著我的大手,感覺好溫暖,可是卻很不真實,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到了。』他氣喘噓噓的宣佈。


「真的很大耶!」我的思緒暫時被大樹給佔據了。

『很大吧?這是有一次撿球發現的。』他露出一個像小孩子的稚氣笑容,

 

我好像又離他遠了點。

「喔!」我蹲下來,拿著小樹枝開始隨便塗寫。


他靠著大樹站著,

 

我們無聲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妳知道嗎?有時候我好羨慕這些沙。』


「沙?」我狐疑的抬頭,又是那種寂寞的表情,我的心一緊。

『對啊!妳看,它們雖然很不起眼,卻有這麼多在一起,它們都不怕孤單。


而且不管再過多久,它們都還是在這裡,不會有什麼改變。』

「你還好嗎?」我好像懂他的意思了。

 
他笑了笑,沒說什麼,也蹲下來學我拿小樹枝亂寫。

他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害怕改變,

 

又沒有人給他安全感,所以寂寞。


我忽然覺得好替他心痛,

 

一個看起來什麼都有的人,其實什麼都沒有。

我抓起地上的一把沙,把他的手攤開,放進他的手心:


「送給你。我相信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沙。」

他有點愣住,看著他驚愕的表情,

 

我有點後悔,這樣會不會太無聊了一點?


『謝謝,我會收好的。』

他緊握著手掌,我放心的笑了,也許他懂我的意思吧!



『喂~Eva,妳最近和Kevin走得很近喔!』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死黨突然問道。

「哪有?鄰居嘛!所以偶爾會聊一下天。」

『然後一起上下學?』

 
我支支吾吾的有點紅了臉。

她嘆了一口氣:『唉!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看妳這樣,不說又不行。』

我有不好的預感。「妳想說什麼?」


『妳喜歡Kevin嗎?』面對死黨單刀直入的問話,

 

我有點結巴:「可能……,嗯!?有點吧!」

 

我不好意思的招認。

『我就知道會這樣。』死黨大聲說著,一副不贊成的樣子。


「怎麼了嗎?」真的很不對勁喔!

她停了一下,最後才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說:


『我告訴妳,但是妳不要太在意,畢竟這只是傳言而已。』


「好,妳快說。」我有點著急。

『聽說他跟一個二年級的學妹在交往,已經公開了。』


「什麼?怎麼從沒聽他提過呢?」我好像有一種被人揍到的感覺。

『所以我說是傳言嘛!

 

搞不好是大家亂傳的,妳別想太多了。


但是如果是真的,

 

我希望妳可以把妳的感情收回來,才不會受傷。』


死黨耳提面命的,可是我什麼都聽不進去,

 

他真的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那他為什麼沒告訴我?我們現在不是已經無話不談了嗎?

 
還是他根本沒把我當成好朋友?

 

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嗎?我還以為……

 

看樣子是我想太多,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我覺得好難過,自己好像傻瓜一樣,自作多情。

我吸吸鼻子,還是想聽聽他怎麼說,

 

如果是真的,也希望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走到他練習的球場,卻沒有看到他出現在場上,

 

我走到休息區想找他,卻發現飲水機那邊有聲音。

 

有時候你會發現事情就是會像連續劇一樣,

 

巧的讓人欲哭無淚。

我看見了Kevin和一個女孩子,女孩子還趴在他身上,


看樣子是在哭,Kevin正溫柔的撫著她的肩頭。


看著這一幕,我好像有耳鳴的感覺,

 

就像雷打在頭上一樣,我慢慢的走出去。

死黨跟著我走進來,也看到這一幕,


她擔心的看著我,卻沒有跟上來,她知道我現在需要獨處。

 

 

那天後,我再也沒和Kevin說話,

 

有好幾次他想跟我說話,都被我冷冷的堵回去,他好像很莫名其妙。

 

我也知道我莫名其妙,

 

但是我沒辦法再若無其事的面對他的笑臉,

 

那會讓我想哭。

後來不知哪一天後,他也沒再想找我了,


這樣也好,

 

才不會讓彼此難受,但是心裡仍有痛的感覺。

我們順利的畢業,也各走各的路,

 

一轉眼也好幾年,我都工作了快三年了,


而我們自畢業後就一直沒碰面,一直到今天。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著。

 

迷迷糊糊中,有人打電話給我,我接了起來:「喂!」

 

好半晌才有人回答我:『是Eva嗎?』

我醒了過來:「Kevin……。」


『嗯!可以見面嗎?』

我瞄了一眼手錶,晚上十點多:「好像太晚了。」


『不會太晚,我已經晚了好久了。』他堅持的說,話中有話。

我遲疑了一下,

 

反正都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是當時的小女孩,就見一面吧!


「好吧!那10分鐘後,我家樓下見。」

 


他帶我到附近的五餅二魚,

 

我點了一杯薄荷汁,發現他把他水果茶上的櫻桃放到我杯裡:


「做什麼?」


『妳不是最愛吃櫻桃?』

「有些事情是會變的。」我冷冷的說。


『是啊!但有些事永遠不會變。』他的眼神黯了一點,但還是很堅定。

我又冷哼一聲,還是把櫻桃吃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沉悶的空氣讓我開始後悔答應他出來,還有他灼熱的眼神。

『記不記得妳曾經說過妳想住海邊?

 

妳說妳最喜歡海,要妳一輩子住那裡妳都願意?』


我不自在的挪挪身子:「那又怎麼樣?」

啪的一聲,

 

他把一大疊東西放在桌上,全都是有關海邊房子的房屋仲介資料,


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我已經存夠錢啦!

 

是我自己賺的,沒有用到我爸的任何一分錢。

 

妳挑挑看妳喜歡哪一棟?』

Kevin
好像回到國中那時的他一樣,充滿自信,像陽光一樣亮眼。

 

「為什麼要我挑?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不出現在的心情,有點高興,又有點生氣,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因為妳會跟我一起住在哪裡啊!』他答的肯定,我只想打他一巴掌。


「憑什麼?」

『憑我愛妳。』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在我們之間炸開。

 

 


『我愛妳很久了,從國中開始,從妳第一次罵我痞子開始。


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我一定要拼命賺錢,


要用我自己的能力買一棟妳想要的房子,而且是要在海邊的。』

「你……,你怎麼,你不是……?」我開始懷疑今天是四月一日


『我知道妳誤會我跟那個學妹了,

 

沒錯,當初她是喜歡我,可是我拒絕她了。』

明知道不該相信他,不該再讓自己沉淪,

 

我還是用撒嬌的口氣問:「可是我看見你抱她啦!」

Kevin
伸手緊緊的把我的手握住:『我知道妳看到了,妳朋友有告訴我。』


朋友?該不會是我那死黨吧?

『那天是我又一次拒絕她,她才哭的。

 

誰曉得她把我當枕頭靠,我不太好意思把她推開,

 

畢竟傷害她不是我樂意見到的。』

我嘟起嘴,還是不高興:「是這樣的嗎?看起來你的肩膀很好借嘛!」


他笑了聲,像在取笑我。


「那你為什麼後來不找我解釋?」我還是生氣,他明明可以解釋的。

『拜託,妳那時候躲我躲的跟什麼一樣,

 

好像我是什麼瘟疫、口蹄疫的,我怎麼解釋?

 

再說,妳朋友跟我說了那件事之後,

 

我就決定要開始為我們的海邊房子打拼,


而不和妳聯絡的這幾年就是我的賭注,

 

我希望再見到妳的時候就是我完成夢想的時候。』

嗯!聽起來頗合理,但我嘴上還是不饒人:


「喔!你就這麼肯定我會等你嗎?

 

搞不好你再見我的時候,我早嫁別人了。」

他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


我正想反駁他,他突然拿出一個透明瓶子,


立在我面前:『因為妳是我的沙。』

瓶子裡有一把沙,還有一枚戒指,

 

瓶口旁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1989.5.14

 

是我在大樹下送Kevin那把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