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01 00:15:27ω寂靜♂落淚×
雌情
第一章
這路段交通又便秘了，雖然一早料到，也習慣了，但心中的毛躁仍按捺不住。想在這下車步行回去，公交車卻被夾在路中央，下不得。
瞄了下坐在身旁，靠窗位置的古川綺。她抱著沈重的購物袋，靜靜的看著車窗外幾乎沒再移動過的車龍。
我咬咬牙，“我巴不得從這裏跳下去！”
她慢慢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冷笑道：“跳啊，沒人阻止你。”
裝作沒聽見她的話，哼起歌來。我已不是第一次“能屈能伸”了。她曾說，在她身邊，能做到像我這樣“伸縮自如”的人沒有多少個。這話怎麼那麼像在稱贊我？
公交車終於挪到了下一個站，我急不及待地揪起兩袋購物袋，從座位上站起，使勁從站著的人群中往外擠。古川綺尾隨。不幸走到後車門時，被一個從後車門上來的男生擠了回去。
不悅地白了那男生一眼，可他沒在看我，只顧望著車窗外──他有著精致的五官，漂亮著令人窒息。
“發什麼呆，幹嘛不下車？”身後的古川綺輕推了推我的手肘。
等我回神過來，公交車已緩緩出去。
“你急什麼？下一站再下也不遲。”
盡管是我的過錯，我也不會向她認錯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我急？別忘了剛才是誰說‘巴不得從車窗跳下去’呢。”瞟了我一眼，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待會可別喊‘巴不得從車窗飛出去’哦。”
從這站步行至下一個站也不過兩分多鍾，可公交車居然用了十分鍾。
而在這段時間，我的視線一直遊走在那漂亮男生的身上，十分鍾足夠我用眼神將他強奸了一百遍。
他沒察覺我投去的放肆目光，由始至終都朝窗外張望。他在看什麼？
“你可不可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古川綺特意壓低說。
“什麼？”我假裝沒聽懂話中意。
“從他上車到現在，你一直盯著人家看。”
“那又怎樣？你是吃醋還是忌妒啊？”
她知趣的閉上嘴巴。
許久，她才開口，說：“喂，雪帆，你看那輛白色汽車，好像一直在跟著我們走。”
順著她的一陽指看出窗外，見一輛白色汽車緩慢的開在公交車旁。我不以為然的拉拉嘴角，“你以為全國只有一輛白色汽車嗎？”
彼此眼神撕殺間，後車門打開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又從後車門鑽上來。這現象也見慣不怪了，當前車門堆塞滿人，無法再擠進來時一般都在前門交錢，在後車門上來。
見四眼男孩一上來，那漂亮男生立即從車窗跳下去，引得後面的乘客一陣驚恐。
四眼男孩立即探頭出車窗外，大聲叫喊：“張忘，你給我回來！！”
原來那個漂亮男生叫張忘。
連續錯過了兩個站，古川綺不再吭聲，連罵我都懶得。一到站，她第一個沖下車，生怕我再害她再多站一個站。
我尾隨那個四眼男孩下車。
一輛白色汽車開到我身旁，停下。好像是剛才那輛。一個男人下車，打開後車門，並站在一旁。
四眼男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慢條斯理的走了過去。
“風少爺，我剛才看見張忘朝那方向跑了，要不要我──”
“不用！”
汽車已遠去，而我仍站在原地發呆。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為什麼帥哥美男都聚在一塊出現？！有漂亮的，俊美的……陶醉中。
古川綺不再理我，一個人走開。
我緊緊跟隨，可雙手揪有沈重的購物袋，每每追上去沒一會又被拋離。
“喂，古川綺！”我幹脆停下來，將東西放下，沖走在前面的她叫喊。
她轉身，“又怎麼啦？！”
“你抱一袋，我揪兩袋，這不公平！”我抱怨。
她走過來，將手中的購物袋塞給我後，揪起地上的兩袋東西就往前走。
一接過手，我就後悔了，因為她這一袋比我那兩袋還重。自己自討苦吃，怨不了誰，只是有點後悔罷。
古川綺是我去年愚人節那天認識的，那時的她並沒有如今這般冷淡。那天，她跑來跟我告白。沒有情書，只是說了一句：“江雪帆，我喜歡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愚人節嘛，不是被人耍就是耍別人。於是我一口答應了，就等著看她還有什麼花招沒使出來。
回到家，見她穿著圍裙在廚房張羅晚餐。
東西往玻璃桌上一放，整人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小歇變成呼呼大睡，越睡越覺寒冷，身子本能地卷起，手緊捂雙肩。忽然感覺有人為我蓋上被子。我知道除了古川綺不會有誰，因為這屋子也只有我們倆。
這屋子是她剛實習時候只為方便上下班才租下來的，後來出來工作便長住下來。屋子離我的學校，她的母校比較近，在她對我告白後的第三天我就搬進這裏了。我只是開玩笑提議要不要順便同居，不料她當真，還很較真，非要我搬過去不可。
我說不過她，只好搬過去。她待我很好，雖然早出晚歸，但每天的早餐、晚餐她都堅持為我張羅。原來她的告白不是在開玩笑，在發現這一點時，我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既然不是開玩笑為什麼要挑在愚人節那天告白呢，害我誤會了。
與她獨處時，我總時刻處於戒備狀態。若她來強的，我也不相信我會打不過一個女人。然而，在同住的一個月裏，她一直很規矩，除了偶爾牽一下我的手外，什麼都沒有過，包括吻我。我終於放松警惕，待她情同姐妹。
她對我太體貼、太溫柔，我越是感到罪惡感。我在欺騙她感情嗎？我想跟她說清楚，可是太遲了──
“江雪帆，吃飯了。”古川綺拍拍我的肩。
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慢慢坐了起來，可睡意仍未完全褪去。
“不用我喂你吃吧？”不耐煩的口吻。
我揉著眼睛走過去，坐到玻璃桌邊。
“以後睡就回房間睡。”她夾菜吃，沒在看我。
你以為我想在廳睡覺啊？要不是你拖我去“好又多”買這買那的，我就不會累倒，還睡在沙發上。我不作聲，往口裏送飯。
飯後，我自覺包攬洗碗的任務，一直都這樣做，也成了自然。
她在廳看電視，我洗完碗就回房間。自從她知道我答應與她交往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起，她在廳的時候，我就會回房間窩，直到她回房間才出來。我並不怕她，只是無法面對沈默時候的她而已。
我不想再住下去，打算趁長假來臨之際搬離此處。在她洗澡時，我將偷偷寫下的十來張“房間出租”帖貼到附近，盡可能的繞開她上下班途經之地張貼。
事前不敢跟她提起，怕她又再像前兩次那樣對我大發雷霆──每次我提出要搬走，她都會情緒失控，最後我只好妥協。猶記得第一次提出是在她知道我答應她交往只是個誤會後的第二天，而第二次則是她強吻我的時候。
回來時恰恰被她逮住了。
她邊用毛巾擦拭頭發，邊問：“去哪裏了？”
“散步，不可以嗎？”
“散步？我怎麼從不知道你有晚上散步的習慣？”她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你不知道我的事還多著呢。”
說罷便閃回房間。
晚上十一點鍾，門鈴響了。
這個時候造訪的不可能是房東，再說，我們的房租一直有按時繳上。會是誰呢？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只是懷疑，但與此同時也不放心的走出房間。
湊近門眼一看，門外站著一個短發男生，應該是男生吧。“你是誰？”
“我嗎？我是看到這張貼才找過來的……你是江小姐對吧？”他的聲音很嗲，聽起來總有點怪怪的，讓人直打寒顫。
隔著一扇門。我說：“先、先生，我在‘房間出租’帖子上有標注只限女性，年齡介於十八歲至二十五歲之間。你沒看到嗎？”
“哎呀，什麼先生啊，我可是女生哎，拜托，你若在門眼裏看不清楚，可以打開門看看啊！”“她”不悅地一手叉起腰。
女生？出於好奇，我還是打開門瞧個清楚。第一眼掃視她胸前──雖然只是小籠包，不太顯眼，但還算有一點起伏感。光看“她”的臉蛋，我相信“她”是個女生。湊近看，她有塗口紅、化妝、噴香水。可“她”的身高，“她”的聲音都不像一個正常的女生。
她雙手交叉抵在胸前，“你看夠了沒啊？那房間到底要不要出租嘛？”
她一嬌氣嗲聲說話，我就會起雞皮疙瘩。“噓──小聲點，我朋友在睡覺。”不曉得古川綺睡了沒，真怕這話被她聽見。
“對不起、對不起……”她壓低聲音。
“怎麼稱呼？”
“我姓張。”
“哦，張小姐。”我故意打了個哈欠，“呃……張小姐，現在很晚了，這問題我們留待明天再談好嗎？”
“明天？可我今晚睡哪裏呢？”她焦急狀，乞求的眼神看著我。
“酒店啊、賓館啊、旅店之類，只要你有錢，睡哪都行。若沒多少錢在身上就去招待近住一晚羅，四五十塊錢，你不會沒有吧？”瞟了她一眼。她連幾十塊錢都沒有，幹嘛找上門來說租房間呢？
她扁了扁嘴，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到網吧睡吧，十幾塊錢就可以過一個晚上，很劃算。”見她仍沒反應，又說，“天啊，你該不會是連十幾塊錢都沒有吧？好啦好啦，算我倒黴，二十塊，你給去！”從裝滿零錢的玻璃杯裏拿出二十塊錢塞給她。
她推開。
呵呵，蠻有性格嘛。
“一小時五十塊錢。”她說。
“什麼？”沒弄清楚她話中意，不過很快明白過來，“很抱歉，我不招妓。就算要招，也只招男妓。”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在你這兒睡一晚，以每小時五十塊錢計算。”說著從錢包裏抽出三張百元鈔票塞給我，“先付你錢。給我一張床就可以了，早上五點鍾前我一定會離開。”
嘴巴久久沒能合上。哇，沒遇上真不相信天下竟然有這種人，有錢不住灑店偏偏──她是否另有居心？她五點鍾前離開，古川綺應該不會發現吧。驗了驗鈔票，確定無假才放她進屋。
她睡我的床，我只好睡廳的沙發。
半夜時分，有人叫醒了我。聽，那語氣！與其說叫醒，不如說罵醒。“江雪帆、江雪帆……你怎麼又睡在沙發上？”是古川綺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我想睡在沙發就睡在沙發，不可以嗎？”打了個噴嚏。
她一言不發，擰起我便往我房間走去。
我掙脫開來。
“回房間睡！”
“你在命令我嗎？”
“……”
彼此靜靜對峙數秒後，她走回自己房間，“砰”一聲，將房門重重的關上。
隨即，那個姓張的女生懵懵懂懂地走了出來。“發生什麼事啦？”
我轉身捂上她的嘴巴，小聲說道：“別說話。”
她點點頭。
為了不被古川綺發現這女生的存在，我只好與她同睡在一張床上，我睡不著，她也是。我睡不著是因為古川綺，而她睡不著則是因為天快亮了。
“唉，快五點鍾了耶，你陪我聊一會好不好？”她用推了推我，沒等我回應她又說：“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全名叫什麼呢。”
這路段交通又便秘了，雖然一早料到，也習慣了，但心中的毛躁仍按捺不住。想在這下車步行回去，公交車卻被夾在路中央，下不得。
瞄了下坐在身旁，靠窗位置的古川綺。她抱著沈重的購物袋，靜靜的看著車窗外幾乎沒再移動過的車龍。
我咬咬牙，“我巴不得從這裏跳下去！”
她慢慢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冷笑道：“跳啊，沒人阻止你。”
裝作沒聽見她的話，哼起歌來。我已不是第一次“能屈能伸”了。她曾說，在她身邊，能做到像我這樣“伸縮自如”的人沒有多少個。這話怎麼那麼像在稱贊我？
公交車終於挪到了下一個站，我急不及待地揪起兩袋購物袋，從座位上站起，使勁從站著的人群中往外擠。古川綺尾隨。不幸走到後車門時，被一個從後車門上來的男生擠了回去。
不悅地白了那男生一眼，可他沒在看我，只顧望著車窗外──他有著精致的五官，漂亮著令人窒息。
“發什麼呆，幹嘛不下車？”身後的古川綺輕推了推我的手肘。
等我回神過來，公交車已緩緩出去。
“你急什麼？下一站再下也不遲。”
盡管是我的過錯，我也不會向她認錯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我急？別忘了剛才是誰說‘巴不得從車窗跳下去’呢。”瞟了我一眼，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待會可別喊‘巴不得從車窗飛出去’哦。”
從這站步行至下一個站也不過兩分多鍾，可公交車居然用了十分鍾。
而在這段時間，我的視線一直遊走在那漂亮男生的身上，十分鍾足夠我用眼神將他強奸了一百遍。
他沒察覺我投去的放肆目光，由始至終都朝窗外張望。他在看什麼？
“你可不可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古川綺特意壓低說。
“什麼？”我假裝沒聽懂話中意。
“從他上車到現在，你一直盯著人家看。”
“那又怎樣？你是吃醋還是忌妒啊？”
她知趣的閉上嘴巴。
許久，她才開口，說：“喂，雪帆，你看那輛白色汽車，好像一直在跟著我們走。”
順著她的一陽指看出窗外，見一輛白色汽車緩慢的開在公交車旁。我不以為然的拉拉嘴角，“你以為全國只有一輛白色汽車嗎？”
彼此眼神撕殺間，後車門打開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又從後車門鑽上來。這現象也見慣不怪了，當前車門堆塞滿人，無法再擠進來時一般都在前門交錢，在後車門上來。
見四眼男孩一上來，那漂亮男生立即從車窗跳下去，引得後面的乘客一陣驚恐。
四眼男孩立即探頭出車窗外，大聲叫喊：“張忘，你給我回來！！”
原來那個漂亮男生叫張忘。
連續錯過了兩個站，古川綺不再吭聲，連罵我都懶得。一到站，她第一個沖下車，生怕我再害她再多站一個站。
我尾隨那個四眼男孩下車。
一輛白色汽車開到我身旁，停下。好像是剛才那輛。一個男人下車，打開後車門，並站在一旁。
四眼男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慢條斯理的走了過去。
“風少爺，我剛才看見張忘朝那方向跑了，要不要我──”
“不用！”
汽車已遠去，而我仍站在原地發呆。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為什麼帥哥美男都聚在一塊出現？！有漂亮的，俊美的……陶醉中。
古川綺不再理我，一個人走開。
我緊緊跟隨，可雙手揪有沈重的購物袋，每每追上去沒一會又被拋離。
“喂，古川綺！”我幹脆停下來，將東西放下，沖走在前面的她叫喊。
她轉身，“又怎麼啦？！”
“你抱一袋，我揪兩袋，這不公平！”我抱怨。
她走過來，將手中的購物袋塞給我後，揪起地上的兩袋東西就往前走。
一接過手，我就後悔了，因為她這一袋比我那兩袋還重。自己自討苦吃，怨不了誰，只是有點後悔罷。
古川綺是我去年愚人節那天認識的，那時的她並沒有如今這般冷淡。那天，她跑來跟我告白。沒有情書，只是說了一句：“江雪帆，我喜歡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愚人節嘛，不是被人耍就是耍別人。於是我一口答應了，就等著看她還有什麼花招沒使出來。
回到家，見她穿著圍裙在廚房張羅晚餐。
東西往玻璃桌上一放，整人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小歇變成呼呼大睡，越睡越覺寒冷，身子本能地卷起，手緊捂雙肩。忽然感覺有人為我蓋上被子。我知道除了古川綺不會有誰，因為這屋子也只有我們倆。
這屋子是她剛實習時候只為方便上下班才租下來的，後來出來工作便長住下來。屋子離我的學校，她的母校比較近，在她對我告白後的第三天我就搬進這裏了。我只是開玩笑提議要不要順便同居，不料她當真，還很較真，非要我搬過去不可。
我說不過她，只好搬過去。她待我很好，雖然早出晚歸，但每天的早餐、晚餐她都堅持為我張羅。原來她的告白不是在開玩笑，在發現這一點時，我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既然不是開玩笑為什麼要挑在愚人節那天告白呢，害我誤會了。
與她獨處時，我總時刻處於戒備狀態。若她來強的，我也不相信我會打不過一個女人。然而，在同住的一個月裏，她一直很規矩，除了偶爾牽一下我的手外，什麼都沒有過，包括吻我。我終於放松警惕，待她情同姐妹。
她對我太體貼、太溫柔，我越是感到罪惡感。我在欺騙她感情嗎？我想跟她說清楚，可是太遲了──
“江雪帆，吃飯了。”古川綺拍拍我的肩。
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慢慢坐了起來，可睡意仍未完全褪去。
“不用我喂你吃吧？”不耐煩的口吻。
我揉著眼睛走過去，坐到玻璃桌邊。
“以後睡就回房間睡。”她夾菜吃，沒在看我。
你以為我想在廳睡覺啊？要不是你拖我去“好又多”買這買那的，我就不會累倒，還睡在沙發上。我不作聲，往口裏送飯。
飯後，我自覺包攬洗碗的任務，一直都這樣做，也成了自然。
她在廳看電視，我洗完碗就回房間。自從她知道我答應與她交往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起，她在廳的時候，我就會回房間窩，直到她回房間才出來。我並不怕她，只是無法面對沈默時候的她而已。
我不想再住下去，打算趁長假來臨之際搬離此處。在她洗澡時，我將偷偷寫下的十來張“房間出租”帖貼到附近，盡可能的繞開她上下班途經之地張貼。
事前不敢跟她提起，怕她又再像前兩次那樣對我大發雷霆──每次我提出要搬走，她都會情緒失控，最後我只好妥協。猶記得第一次提出是在她知道我答應她交往只是個誤會後的第二天，而第二次則是她強吻我的時候。
回來時恰恰被她逮住了。
她邊用毛巾擦拭頭發，邊問：“去哪裏了？”
“散步，不可以嗎？”
“散步？我怎麼從不知道你有晚上散步的習慣？”她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你不知道我的事還多著呢。”
說罷便閃回房間。
晚上十一點鍾，門鈴響了。
這個時候造訪的不可能是房東，再說，我們的房租一直有按時繳上。會是誰呢？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只是懷疑，但與此同時也不放心的走出房間。
湊近門眼一看，門外站著一個短發男生，應該是男生吧。“你是誰？”
“我嗎？我是看到這張貼才找過來的……你是江小姐對吧？”他的聲音很嗲，聽起來總有點怪怪的，讓人直打寒顫。
隔著一扇門。我說：“先、先生，我在‘房間出租’帖子上有標注只限女性，年齡介於十八歲至二十五歲之間。你沒看到嗎？”
“哎呀，什麼先生啊，我可是女生哎，拜托，你若在門眼裏看不清楚，可以打開門看看啊！”“她”不悅地一手叉起腰。
女生？出於好奇，我還是打開門瞧個清楚。第一眼掃視她胸前──雖然只是小籠包，不太顯眼，但還算有一點起伏感。光看“她”的臉蛋，我相信“她”是個女生。湊近看，她有塗口紅、化妝、噴香水。可“她”的身高，“她”的聲音都不像一個正常的女生。
她雙手交叉抵在胸前，“你看夠了沒啊？那房間到底要不要出租嘛？”
她一嬌氣嗲聲說話，我就會起雞皮疙瘩。“噓──小聲點，我朋友在睡覺。”不曉得古川綺睡了沒，真怕這話被她聽見。
“對不起、對不起……”她壓低聲音。
“怎麼稱呼？”
“我姓張。”
“哦，張小姐。”我故意打了個哈欠，“呃……張小姐，現在很晚了，這問題我們留待明天再談好嗎？”
“明天？可我今晚睡哪裏呢？”她焦急狀，乞求的眼神看著我。
“酒店啊、賓館啊、旅店之類，只要你有錢，睡哪都行。若沒多少錢在身上就去招待近住一晚羅，四五十塊錢，你不會沒有吧？”瞟了她一眼。她連幾十塊錢都沒有，幹嘛找上門來說租房間呢？
她扁了扁嘴，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到網吧睡吧，十幾塊錢就可以過一個晚上，很劃算。”見她仍沒反應，又說，“天啊，你該不會是連十幾塊錢都沒有吧？好啦好啦，算我倒黴，二十塊，你給去！”從裝滿零錢的玻璃杯裏拿出二十塊錢塞給她。
她推開。
呵呵，蠻有性格嘛。
“一小時五十塊錢。”她說。
“什麼？”沒弄清楚她話中意，不過很快明白過來，“很抱歉，我不招妓。就算要招，也只招男妓。”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在你這兒睡一晚，以每小時五十塊錢計算。”說著從錢包裏抽出三張百元鈔票塞給我，“先付你錢。給我一張床就可以了，早上五點鍾前我一定會離開。”
嘴巴久久沒能合上。哇，沒遇上真不相信天下竟然有這種人，有錢不住灑店偏偏──她是否另有居心？她五點鍾前離開，古川綺應該不會發現吧。驗了驗鈔票，確定無假才放她進屋。
她睡我的床，我只好睡廳的沙發。
半夜時分，有人叫醒了我。聽，那語氣！與其說叫醒，不如說罵醒。“江雪帆、江雪帆……你怎麼又睡在沙發上？”是古川綺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我想睡在沙發就睡在沙發，不可以嗎？”打了個噴嚏。
她一言不發，擰起我便往我房間走去。
我掙脫開來。
“回房間睡！”
“你在命令我嗎？”
“……”
彼此靜靜對峙數秒後，她走回自己房間，“砰”一聲，將房門重重的關上。
隨即，那個姓張的女生懵懵懂懂地走了出來。“發生什麼事啦？”
我轉身捂上她的嘴巴，小聲說道：“別說話。”
她點點頭。
為了不被古川綺發現這女生的存在，我只好與她同睡在一張床上，我睡不著，她也是。我睡不著是因為古川綺，而她睡不著則是因為天快亮了。
“唉，快五點鍾了耶，你陪我聊一會好不好？”她用推了推我，沒等我回應她又說：“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全名叫什麼呢。”
第二章
我望著天花板，淡淡的回答：“江雪帆。”
“江雪帆？蠻好聽的名字喔，呵呵。我叫張望，記住是望梅止渴的望哦。”
張望？好像在哪裏聽過，可一時想不起來。
她像一只蒼蠅在我耳朵嘰嘰咕咕起來，不管我愛不愛聽。我側著身子裝睡，而眼睛不時朝床邊膝蓋般高的櫃台上的鬧鍾那瞟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從未試過像今天這樣渴望時間能飛快流走。
五點鍾時候，她忽然停止說話，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跳下床。
我好奇地動了動身，看她。
她發現我在看她，尷尬狀笑了笑，“借你的洗手間用一下。”說罷，走出房間。她的聲音……變得更沙啞低沈了。是因為剛才一直說個沒完導致的？
聽見洗手間裏嘩啦啦的水聲……
我走出廳，站在大門旁等候。
她梳洗完畢走出來，濕淋淋的頭發，唇上的口紅、臉上的妝統統沖洗掉了，身上仍殘留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昨晚打擾了，我走了，拜。”
我打開大門，微笑頭點頭，“慢走。”
“他是誰？”身後的古川綺質問道。
轉身，見她倚在房門口，雙手環抱在胸前，冰冷的眼神。
“朋友。”
“男朋友？”
“你胡說什麼啊？她是女生。”
“她是女生？江雪帆，你當我是傻子還是瞎子啊？”她一把抓過我的手腕，死死的勒住，“你我當初約好的，不能帶人回來過夜，你忘了嗎？”
我沒有忘，所以昨晚才會瞞著她把張望留下。手腕被勒著的地方疼痛起來，忍不住呻吟，“啊……好痛。”
她一愣，立即松開手。
揉著手腕走回房間。
“早餐想吃什麼？”她問。
“不吃。”
“……”身後沒了聲響。
“隨便啦，你煮什麼我吃什麼。”不敢回頭看她，扔下一句話後，把房門關上。
撲倒在床上，埋頭進被子裏，腦海不止一次浮現出古川綺那個受了傷的眼神。我曾經傷害過她。當我想向她說清楚，這一切只是個誤會時，已來不及了──
“古川綺，我……有話要跟你說。”
“呵，幹嘛這麼嚴肅？先嘗嘗我做的黑椒牛柳炒意粉。來，拿好叉子。”她遞給我一支叉子。
拿過叉子，看了看碟子裏的意粉，又抬頭看她，欲言卻止。
“我公司附近有一間西餐廳的黑椒牛柳炒意粉很出名，我去那吃過幾次，真的蠻好吃的。於是我參考了不少資料，親自操刀。這次是最成功的一次，你嘗一口嘛。”她催促道。
卷起意粉，吃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嗎？”她滿懷期望的看著我。
我不作聲，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把話說開。
“很難吃嗎？”她拿起叉子，卷起吃了口，“不會啊。”
“古川綺，有些話……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好像很重要的話，說吧。”她微笑著側頭腦袋看我。
我咽了口水，“古川綺，我們──”
“啊，我想起來了，意粉少了芝麻，難怪跟那西餐廳煮的味道差這麼多了。”她站起來，“我先出去買點芝麻，很快回來。”
“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拉住她，不讓她逃離。我知道她已經知道我下一句話想說什麼。
“不要，雪帆，求你不要說……”她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對不起……”
“我不要分……不要……雪帆，求你了。”略帶哭腔，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你不喜歡我牽你手，以後我都不牽，你不喜歡我什麼，我都改。只要不分開，好嗎，雪帆？”
“對不起。”
她推開我，蹲在地上呢喃起來。
“古川綺，你不該在愚人節那天向我告白，一切只是個誤會。若我知道你是認真的，我絕不會答應與你交往。”
“誤會？哈哈──”她冷笑起來，“是我不該選擇在愚人節那天向你告白。我選擇那一天跟你告白，只是希望一旦被你拒絕後，你可以一笑而過，而我也有台階下罷。哈哈，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
與我一桌之隔的她吃完早餐，用餐巾擦拭嘴角，然後離席而去。臨出門前，她檢查胯包裏的東西一遍才放心出門，每個早上都如此。這個時候，我們甚少交談。
平靜如舊，恍惚兩個小時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上完課，回宿舍看望室友，聯系一下感情。搬出去有一年了吧，我偶爾也會回來看看自己的窩。我走了之後，我的床鋪變成她們堆放雜的地方。
閑聊到午飯時候，被室友們拉去飯堂吃飯。很久沒在學校飯堂吃飯了，發現飯堂的飯菜比以前難吃許多。“很久沒來飯堂吃飯了，不知道這裏的飯菜變得這麼難吃呢。”
田鳳凰看了看我，苦笑了下，輕搖著頭，然後又繼續扒飯。
阿CAT有點無奈：“這裏的飯菜一向都這麼難吃好不好，我們吃啊吃啊就習慣了。倒是你──搬出去了，好吃好住。”
阿妮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慢慢抬起頭來，幽幽問道：“雪帆，你剛才說什麼？”
剛想複述我剛才說的話，卻被阿CAT打住了。
“江雪帆，你真是不夠朋友，怎麼說我們都同住過一年半嘛，你有男朋友卻把他藏起來，不公開，也不讓姐妹們瞧瞧。你啊，你名義上說跟朋友同住，其實是跟男朋友同居吧？”
一張嘴就沒完沒了的阿CAT；喜歡用面部表情跟肢體語言來代替說話的田鳳凰；無論做什麼事情總會比常人慢半拍的阿妮，人稱阿慢妮，不是阿曼尼。
“我都澄清了幾百遍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哎呀，都什麼年代了，男女同居很正常，幹嘛死活不承認呢？”阿CAT說著把嘴巴湊了過來，小聲地問，“他在讀書，還是在工作啊？”
裝作沒聽到她的問話，拿起盤子朝回收盤子處走──可一轉身撞到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弄贓你的衣服？”低頭對那人連聲道歉，依那身穿著看，我確定站在前面的是一個男生。
“沒關系，沒關系……你沒有弄贓我的衣服。呵呵。”他學我的口吻說話。
抬頭看他──漂亮，是我第一眼看到他，腦海立即浮現出來的兩個字。不過……我不由的練起鎖眉功來，眼前這個人有點眼熟。
“嘿，張忘！”一個剃平頭的男生大步流星走過來，一把抱過被我撞到的男生。“臭小子，這幾天都跑哪去了，一直沒見到你的人影呢。”
是叫張忘還是張望？今天才發現叫張忘的人這麼多。
“沒跑哪去，不過是在北回歸線上繞了一圈回來罷。怎麼，想我啦？”
平頭立即作嘔吐狀，“喂，最近大家都在傳韓聽風糾纏你，你害怕得躲起來，不敢回宿舍住，不敢上課哦。該不會是真的吧？”
“討厭，人家本來不想說的，可被你說中了啦！”張忘特意翹起蘭花指，裝出一副娘娘腔的樣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了，千萬別告訴別人哦。”
他說話的口吻讓我想起了昨晚留宿的那個叫張望的女生。
平頭捶了捶張忘胸膛，“得了，誰不知道你張忘說話十句有十一句假話、兼假情假意啊？！”
兩人嬉鬧著走遠。
只有我仍捧著盤子愣在原地。
阿CAT走到我前面來，在我眼皮下揮手，“呵，我還以為你的魂魄被張忘給勾走了呢。”
“你認識他？”
“他啊，我認識他，可他不認識我。他跟我們同級，總愛挂著一張痞痞的笑臉，說話亦真亦假，讓人難以分辨當中真假。他可以睜著眼睛說謊話，即使被你知道他在說謊，他也可以面不改色的跟你打哈哈過去，而你卻在不知不覺中掉落他正在編織的下一個謊當中去。”
“哇，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非也非也，只是大家都這麼說罷。”她聳了聳肩，伸手過來，“盤子給我，我幫你拿到回收處。”
午休時，跟阿CAT同躺在一張床上。
阿CAT側了側身，很不滿的問：“為什麼你每次回來的午休都要跟我同擠一張床啊？怎麼不去跟鳳凰、阿妮她們擠啊？”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田鳳凰有輕微潔癖，她哪准我碰她的床。跟阿妮睡，我要麼貼著牆壁睡，要麼被她踹下床。這還不算什麼，最要命的就是她睡覺打呼嚕！
記得在大一的那個冬天，那天很冷，跟我一樣怕冷的阿妮硬拉我與她同擠一張床。我睡裏面她睡外面，不料被她擠得轉不過身，整晚幾乎是貼著牆壁睡。整晚在聽她打呼嚕，害我失眠了。第二天晚上，我學乖了，睡在外面，也自備了耳塞。可半夜被她踹下床了，幸好她睡下鋪，不然──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跟她睡過了。
“你什麼時候把我的床鋪騰空出來，我就不再跟你擠嘍。”我說。
她不理我，閉上眼睛。
“阿CAT，你說……我搬回來好不好？”我望著那張堆滿了雜物的床鋪，問道。
“什麼時候？”她仍閉著眼睛。
“這幾天吧。”
她懶洋洋的睜開眼睛，抿著嘴，似是而非的笑了笑，“跟他吵架了，要回娘家小住？還是說，你們吹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澄清，我累了，如今已不想再解釋什麼了。我不再說話，安靜的等候周公的到來。
醒來時候，阿CAT跟我說，我在睡夢中喊了好幾遍“古川綺”這個名字。
先是一愣，問她，我還說了什麼？我害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說沒聽清楚，然後追問我古川綺是誰？
我沒回答她，收拾著課本走出宿舍。我記不起自己是否有作夢，夢裏是不是有古川綺的存在也不曉得，但我確定這不是一個好夢。
古川綺，我承認在交往一事對她心存內疚。在誤會解開的第二天，我告知她要搬走。她臉色一沈，不再言語，沒去上班，似乎打算整日守在家裏。
她在廚房裏忙，我在房間裏收拾東西。
“我煮了早餐，吃完再收拾吧。”她站在房門外說。
“我不餓。”
她定定的站著，直到我收拾完畢。
“可不可以留下來？”她說。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因為我還愛著你。”
“……”我愣了愣，把行李拖出廳。掃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說，“你會找到更好的女生，但那個人不是我。”
她憤然將餐桌上的早餐掃落到地上，狠捶桌面，吼叫起來：“如果那個人不是你，再好的我也不要！江雪帆，在相處的兩個月裏，無論多困多累我都堅持每天為你煮早餐，無論怎麼忙都趕回來給你做晚飯。我牽你的手，你的手應告訴我你不喜歡這樣的觸摸。所以我很努力很拚命的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去碰你。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難道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她這麼用心待我，說不感動是假的。在她之前，確實從未有人這麼用心呵護我。但是我……“要我留下來可以，但是有個條件。若你答應了，我就留下來。”
她不作猶豫，立即點頭答應。
“我要以一位房客的身份住下。”
“好！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來個約定──”她說。
我望著天花板，淡淡的回答：“江雪帆。”
“江雪帆？蠻好聽的名字喔，呵呵。我叫張望，記住是望梅止渴的望哦。”
張望？好像在哪裏聽過，可一時想不起來。
她像一只蒼蠅在我耳朵嘰嘰咕咕起來，不管我愛不愛聽。我側著身子裝睡，而眼睛不時朝床邊膝蓋般高的櫃台上的鬧鍾那瞟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從未試過像今天這樣渴望時間能飛快流走。
五點鍾時候，她忽然停止說話，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跳下床。
我好奇地動了動身，看她。
她發現我在看她，尷尬狀笑了笑，“借你的洗手間用一下。”說罷，走出房間。她的聲音……變得更沙啞低沈了。是因為剛才一直說個沒完導致的？
聽見洗手間裏嘩啦啦的水聲……
我走出廳，站在大門旁等候。
她梳洗完畢走出來，濕淋淋的頭發，唇上的口紅、臉上的妝統統沖洗掉了，身上仍殘留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昨晚打擾了，我走了，拜。”
我打開大門，微笑頭點頭，“慢走。”
“他是誰？”身後的古川綺質問道。
轉身，見她倚在房門口，雙手環抱在胸前，冰冷的眼神。
“朋友。”
“男朋友？”
“你胡說什麼啊？她是女生。”
“她是女生？江雪帆，你當我是傻子還是瞎子啊？”她一把抓過我的手腕，死死的勒住，“你我當初約好的，不能帶人回來過夜，你忘了嗎？”
我沒有忘，所以昨晚才會瞞著她把張望留下。手腕被勒著的地方疼痛起來，忍不住呻吟，“啊……好痛。”
她一愣，立即松開手。
揉著手腕走回房間。
“早餐想吃什麼？”她問。
“不吃。”
“……”身後沒了聲響。
“隨便啦，你煮什麼我吃什麼。”不敢回頭看她，扔下一句話後，把房門關上。
撲倒在床上，埋頭進被子裏，腦海不止一次浮現出古川綺那個受了傷的眼神。我曾經傷害過她。當我想向她說清楚，這一切只是個誤會時，已來不及了──
“古川綺，我……有話要跟你說。”
“呵，幹嘛這麼嚴肅？先嘗嘗我做的黑椒牛柳炒意粉。來，拿好叉子。”她遞給我一支叉子。
拿過叉子，看了看碟子裏的意粉，又抬頭看她，欲言卻止。
“我公司附近有一間西餐廳的黑椒牛柳炒意粉很出名，我去那吃過幾次，真的蠻好吃的。於是我參考了不少資料，親自操刀。這次是最成功的一次，你嘗一口嘛。”她催促道。
卷起意粉，吃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嗎？”她滿懷期望的看著我。
我不作聲，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把話說開。
“很難吃嗎？”她拿起叉子，卷起吃了口，“不會啊。”
“古川綺，有些話……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好像很重要的話，說吧。”她微笑著側頭腦袋看我。
我咽了口水，“古川綺，我們──”
“啊，我想起來了，意粉少了芝麻，難怪跟那西餐廳煮的味道差這麼多了。”她站起來，“我先出去買點芝麻，很快回來。”
“不，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拉住她，不讓她逃離。我知道她已經知道我下一句話想說什麼。
“不要，雪帆，求你不要說……”她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對不起……”
“我不要分……不要……雪帆，求你了。”略帶哭腔，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你不喜歡我牽你手，以後我都不牽，你不喜歡我什麼，我都改。只要不分開，好嗎，雪帆？”
“對不起。”
她推開我，蹲在地上呢喃起來。
“古川綺，你不該在愚人節那天向我告白，一切只是個誤會。若我知道你是認真的，我絕不會答應與你交往。”
“誤會？哈哈──”她冷笑起來，“是我不該選擇在愚人節那天向你告白。我選擇那一天跟你告白，只是希望一旦被你拒絕後，你可以一笑而過，而我也有台階下罷。哈哈，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
與我一桌之隔的她吃完早餐，用餐巾擦拭嘴角，然後離席而去。臨出門前，她檢查胯包裏的東西一遍才放心出門，每個早上都如此。這個時候，我們甚少交談。
平靜如舊，恍惚兩個小時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上完課，回宿舍看望室友，聯系一下感情。搬出去有一年了吧，我偶爾也會回來看看自己的窩。我走了之後，我的床鋪變成她們堆放雜的地方。
閑聊到午飯時候，被室友們拉去飯堂吃飯。很久沒在學校飯堂吃飯了，發現飯堂的飯菜比以前難吃許多。“很久沒來飯堂吃飯了，不知道這裏的飯菜變得這麼難吃呢。”
田鳳凰看了看我，苦笑了下，輕搖著頭，然後又繼續扒飯。
阿CAT有點無奈：“這裏的飯菜一向都這麼難吃好不好，我們吃啊吃啊就習慣了。倒是你──搬出去了，好吃好住。”
阿妮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慢慢抬起頭來，幽幽問道：“雪帆，你剛才說什麼？”
剛想複述我剛才說的話，卻被阿CAT打住了。
“江雪帆，你真是不夠朋友，怎麼說我們都同住過一年半嘛，你有男朋友卻把他藏起來，不公開，也不讓姐妹們瞧瞧。你啊，你名義上說跟朋友同住，其實是跟男朋友同居吧？”
一張嘴就沒完沒了的阿CAT；喜歡用面部表情跟肢體語言來代替說話的田鳳凰；無論做什麼事情總會比常人慢半拍的阿妮，人稱阿慢妮，不是阿曼尼。
“我都澄清了幾百遍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哎呀，都什麼年代了，男女同居很正常，幹嘛死活不承認呢？”阿CAT說著把嘴巴湊了過來，小聲地問，“他在讀書，還是在工作啊？”
裝作沒聽到她的問話，拿起盤子朝回收盤子處走──可一轉身撞到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弄贓你的衣服？”低頭對那人連聲道歉，依那身穿著看，我確定站在前面的是一個男生。
“沒關系，沒關系……你沒有弄贓我的衣服。呵呵。”他學我的口吻說話。
抬頭看他──漂亮，是我第一眼看到他，腦海立即浮現出來的兩個字。不過……我不由的練起鎖眉功來，眼前這個人有點眼熟。
“嘿，張忘！”一個剃平頭的男生大步流星走過來，一把抱過被我撞到的男生。“臭小子，這幾天都跑哪去了，一直沒見到你的人影呢。”
是叫張忘還是張望？今天才發現叫張忘的人這麼多。
“沒跑哪去，不過是在北回歸線上繞了一圈回來罷。怎麼，想我啦？”
平頭立即作嘔吐狀，“喂，最近大家都在傳韓聽風糾纏你，你害怕得躲起來，不敢回宿舍住，不敢上課哦。該不會是真的吧？”
“討厭，人家本來不想說的，可被你說中了啦！”張忘特意翹起蘭花指，裝出一副娘娘腔的樣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了，千萬別告訴別人哦。”
他說話的口吻讓我想起了昨晚留宿的那個叫張望的女生。
平頭捶了捶張忘胸膛，“得了，誰不知道你張忘說話十句有十一句假話、兼假情假意啊？！”
兩人嬉鬧著走遠。
只有我仍捧著盤子愣在原地。
阿CAT走到我前面來，在我眼皮下揮手，“呵，我還以為你的魂魄被張忘給勾走了呢。”
“你認識他？”
“他啊，我認識他，可他不認識我。他跟我們同級，總愛挂著一張痞痞的笑臉，說話亦真亦假，讓人難以分辨當中真假。他可以睜著眼睛說謊話，即使被你知道他在說謊，他也可以面不改色的跟你打哈哈過去，而你卻在不知不覺中掉落他正在編織的下一個謊當中去。”
“哇，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非也非也，只是大家都這麼說罷。”她聳了聳肩，伸手過來，“盤子給我，我幫你拿到回收處。”
午休時，跟阿CAT同躺在一張床上。
阿CAT側了側身，很不滿的問：“為什麼你每次回來的午休都要跟我同擠一張床啊？怎麼不去跟鳳凰、阿妮她們擠啊？”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田鳳凰有輕微潔癖，她哪准我碰她的床。跟阿妮睡，我要麼貼著牆壁睡，要麼被她踹下床。這還不算什麼，最要命的就是她睡覺打呼嚕！
記得在大一的那個冬天，那天很冷，跟我一樣怕冷的阿妮硬拉我與她同擠一張床。我睡裏面她睡外面，不料被她擠得轉不過身，整晚幾乎是貼著牆壁睡。整晚在聽她打呼嚕，害我失眠了。第二天晚上，我學乖了，睡在外面，也自備了耳塞。可半夜被她踹下床了，幸好她睡下鋪，不然──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跟她睡過了。
“你什麼時候把我的床鋪騰空出來，我就不再跟你擠嘍。”我說。
她不理我，閉上眼睛。
“阿CAT，你說……我搬回來好不好？”我望著那張堆滿了雜物的床鋪，問道。
“什麼時候？”她仍閉著眼睛。
“這幾天吧。”
她懶洋洋的睜開眼睛，抿著嘴，似是而非的笑了笑，“跟他吵架了，要回娘家小住？還是說，你們吹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澄清，我累了，如今已不想再解釋什麼了。我不再說話，安靜的等候周公的到來。
醒來時候，阿CAT跟我說，我在睡夢中喊了好幾遍“古川綺”這個名字。
先是一愣，問她，我還說了什麼？我害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說沒聽清楚，然後追問我古川綺是誰？
我沒回答她，收拾著課本走出宿舍。我記不起自己是否有作夢，夢裏是不是有古川綺的存在也不曉得，但我確定這不是一個好夢。
古川綺，我承認在交往一事對她心存內疚。在誤會解開的第二天，我告知她要搬走。她臉色一沈，不再言語，沒去上班，似乎打算整日守在家裏。
她在廚房裏忙，我在房間裏收拾東西。
“我煮了早餐，吃完再收拾吧。”她站在房門外說。
“我不餓。”
她定定的站著，直到我收拾完畢。
“可不可以留下來？”她說。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因為我還愛著你。”
“……”我愣了愣，把行李拖出廳。掃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說，“你會找到更好的女生，但那個人不是我。”
她憤然將餐桌上的早餐掃落到地上，狠捶桌面，吼叫起來：“如果那個人不是你，再好的我也不要！江雪帆，在相處的兩個月裏，無論多困多累我都堅持每天為你煮早餐，無論怎麼忙都趕回來給你做晚飯。我牽你的手，你的手應告訴我你不喜歡這樣的觸摸。所以我很努力很拚命的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去碰你。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難道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她這麼用心待我，說不感動是假的。在她之前，確實從未有人這麼用心呵護我。但是我……“要我留下來可以，但是有個條件。若你答應了，我就留下來。”
她不作猶豫，立即點頭答應。
“我要以一位房客的身份住下。”
“好！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來個約定──”她說。
第三章
你我都不能帶外人回來留宿。古川綺說。
下午的課是公共課，我以為自己來得最早，殊不知，還有人比我更早來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聽著MP3安靜的坐在離教室後門最近的座位上，可眼睛一直盯著教室前門看。
我在他的注視下走進教室，挑了一個靠窗邊的座位坐下。
學生們陸陸續續到達。
教授拿著學生名單，隨機點名字。
一個男生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是我中午在飯堂撞到的那個男生，張忘。他的出現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臉帶微笑，抬頭張望，似乎在找空位。像看到了誰，嘴角微微上揚，略帶挑釁的邪笑。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教授叫住了他。
“姓張名忘。”他笑容可掬的回答。
“張忘？”教授看了看學生名單，抬頭一笑，“張忘同學，你好像一直沒來上我的課哦。我今天才看到你本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勤工助學協會給我介紹了一份PARTTIME JOB，可不巧的是工作時間被安排在有教授你的課這天早上。我打工回來太累了，所以一上你的課就睡得跟死豬一樣。以致於被你點到名字，我都沒聽到。真的很抱歉。”張忘由一張燦爛的笑臉換成一張苦瓜的臉。
“勤工助學啊……唉──”教授長歎一聲，“好啦，你找座位坐下吧，記住日後要工作、學習兩兼顧啊。”
張忘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會記住的，謝謝你教授。”
坐在我左手邊的一個女生，喃喃自言：“教授真可憐，遇上披著羊皮的狼。”
正琢磨著她這句話的意思，右手邊忽然坐下一個人。愕然回頭，看見張忘對我微笑點頭。
“同學，我覺得你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若是別人這樣對我說，我絕對懷疑他在跟我搭訕。但我相信張忘不是在搭訕，因為我們確實見過，在兩三個小時前。
“記得中午在飯堂撞到你那個人嗎？”我指著自己。
“哦──原來是你啊！”他終於記起來了，“你叫什麼名字？”
“江雪帆。”
“呵呵，我叫張忘，記住是忘恩負義的忘哦。”
我忍不住發笑。
十分鍾的小息一到，課室開始喧鬧起來。
那個戴眼鏡的男生站到張忘身旁，是剛才第一個來到教室的男生。“怎麼今天不逃了？”
張忘打了個吹欠，“韓聽風，你知道大家怎麼傳我們倆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呵呵，他們說你追求我，還死纏爛打呢。”他托著下巴，得意的說。
聽罷，我邊拿過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邊豎起耳朵聽。
“那就讓他們傳啊，我不在乎。”
“是嗎？呵呵，”張忘故意提高音量，說，“對不起，我不喜歡男人！”
教室霎時靜了下來，我感覺到室內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他們倆身上。
“原來傳聞是真的。”我隱約聽到身後有人這樣說。
“張忘，你這個混蛋──”韓聽風怒目圓睜，一把抓住張忘的衣領，並將他從座位上揪起來。
“呵，韓聽風，你這算是因愛成恨嗎？”
韓聽風狠狠的吻住張忘，在眾目睽睽下。
所有人都呈化石狀態。
突然響起了掌聲，“兩位……愛人同志，能不能把大家的目光還給我？”教授說著，掃視了下我們，“同學們，我們繼續上課吧。”
一下課，韓聽風堵住張忘的去路，也阻礙到我跟左手邊的女生。兩人冷冷對峙，似乎有意待同學們離開後才開戰。那女生好像趕時間，踩著桌面，跳了出去。可我穿裙子，怕春光乍泄，不敢跟隨。
教室走剩我們三人。
“打擾一下，可不可以先讓我離開？”我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韓聽風托托鼻梁上的眼鏡，移開幾步。
張忘趁機逃開，沒走出幾步就被韓聽風抓住。
“跟我回去治療。諱疾忌醫，對你沒好處。”
“韓聽風，你是我什麼人啊？你喜歡的是張望，又不是我。就算我有病也跟你沒關系吧？”張忘冷笑道。
他們倆的對話我沒聽明白。不過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
我收拾課本，撤離出教室……
晚上過了八點鍾，古川綺還沒回來。她很少這麼晚還沒回來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饑餓難耐，於是泡了個杯面，坐在沙發上邊吃邊看電視。懷面吃到一半，聽到門外有鑰匙聲。
聽見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可開了幾回都沒成功。門外的真是古川綺嗎？我起了疑心，放下杯面，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朝門眼看──沒錯，站在門外確實是古川綺本人。
我打開門，原靠門而站的她順勢倒在我懷中，帶著一身酒氣。好心扶住她，卻被她推開。
她東倒西歪的站著，最後倒在沙發上。
“古川綺……回房間睡吧。”輕拍了拍她。
“別碰我。”
“……”
捧著杯面走出陽台吃，不經意看到樓下停著一輛亮著車頭燈的黑色汽車，一個女人倚在車門邊。她看上來，發現我也在看著她，低頭抽了口煙，又抬頭看我了一眼。將煙扔掉，駕車離去。
我洗完澡出來，古川綺還躺在沙發上，喃喃自言。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她扶回她的房間。
她橫躺在床上，似乎處於半醉半清楚狀態，“江雪帆……”
“怎麼啦？”俯身給她蓋被子。
她把我往床上一拉，我倒在床上。她扳住我的肩，雙膝跪在我腰側，凝視著我。俯身吻我的脖子，唇緩緩往下遊走……
我越是掙紮，她越是粗暴。撕扯中，我突然放棄了掙紮。
見我放棄掙紮，她動作慢了下來，將睡衣上的扭扣一顆顆解開。
“你若敢繼續，我明天就搬走。”我說。這句話，我曾經對她說過，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效力。
她頓了頓，滿不在乎的冷笑了下，“你連房間出租的帖子都貼出去了，就算我不做，你也會走的，只是遲早的問題，不是嗎？”
她怎麼會知道我貼出租房間帖子這件事？“那你繼續吧。明天開始，我會將你在我腦海中的記憶永久刪除，當作從來沒認識過你。”
她沈重的身子壓了下來，頭埋進我的頸窩，“你可以恨我，但請不忘記我。江雪帆，為什麼我會這麼愛你？為什麼……”
她哭了。
她對我的愛愈是深沈，我愈是感到罪孽深重，好像我真的負了她似的。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她會喜歡上我。我記得在她跟我告白前，她從未進駐過我的記憶裏。她說，她一直都在我身邊，只是以陌生人的方式存在著而已。
她擁抱著我，在哭泣中入睡……
翌日清早，她洗完澡出來，我已經把早餐弄好了。同居一年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煮東西給她吃。以前親自動手煮東西吃一般都是她不在家，杯面又吃光光的時候。
她默默的吃了起來，臉上不帶絲毫表情，讓人看不出我煮的早餐好吃與否。
其實，我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煮的東西好不好吃呢。若是好吃，我怎麼可能寧願吃杯面也不肯動手煮食呢？！明明很難吃，可她還是把早餐全部吃完，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是忍受還是接受呢？
對於昨夜的事，我們都只字不提。
臨出門前，她一如平日，檢查胯包裏的東西。她忽然從胯包裏掏出一疊紅色帖子，看了數秒，方吐出幾個字來，“你的字寫得真醜。”說罷，將紅帖子撕個粉碎，扔到垃圾桶裏。
我曉得，那疊紅色帖子就是我昨晚貼出去的房間出租的帖子。
“這屋子是以我的名義租下的，就算把房間出租也只能是我貼。”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不過是希望有人能分擔一點她的租金罷。我一言不發的吃著早餐。
她出門半個小時後，我才離開。
走過綠林一帶，在路旁的石排椅子上看見張忘。他仰頭呼呼大睡著。
“張忘？”我走到他跟前，隱約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見他還沒有醒意，又拍拍他的肩，“喂，張忘──”
他驚醒過來，望著我，一時未反應過來。
“是我，江雪帆。”
“呵呵，我知道。”
我在他身旁坐下，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叫起來，“啊，是你？”
他一臉迷惑的看著我。
“原來那天我在公交車上見到人是你！”他就是那次從公交車後門鑽上來，擋住我下車的那個漂亮男生。還有，那個被叫作“風少爺”的四眼男孩就是韓聽風。我居然現在才記起來了。
“哦？什麼時候？”他笑了笑，“你該不會在公交車上見到我後，對我一見鍾情吧？哈哈。”
“說不定哦。”我陪笑。忽然想到了張望，一張與他有著相似面孔的女生，再加上，他們倆都姓張，甚至連名字讀音都一樣。“哦對了，你有沒有姐姐或妹姐啊？”
“我是獨生子。”
“那……有沒有堂姐妹，又或者是表姐妹跟你長得很像啊？”我不甘心的追問下去。
“跟我長得很像？”他望著我，抿嘴笑道，“你……喜歡我這張臉蛋，但是你不喜歡男生，所以想對跟我長相相似的姐妹們下手？”
“不是啦，是我碰上一個跟你長相酷似的女生，她也姓張，所以才會這樣問你。”我解釋。
“哦？呵呵，是嗎，我真想見見她哦。”
“可我不認識她，只見過她一次。”
“真可惜。”
鈴聲響起，我便離開，去上我的課，而他又繼續倒頭大睡。
他不用上課嗎？若沒課上，幹嘛一早就坐在這裏？
坐在身邊的阿CAT很認真的埋頭看小說，以致於到了課堂十分鍾小息也不知道。她以前不是這種因為看小說而不聽課的人。
“什麼書啊，這麼吸引你？連課都不聽。”
她視線仍未從小說上抽離，“言情小說吧，從朋友那借的，故事蠻有意思的。”
“哦？”看得出，看她因為看這書而不聽課就知道了。“講什麼的？”
“一個男人愛上一個亦男亦女的學生的故事。”
“什麼？亦男亦女？雙性人啊？”
“不是啦。我給你講故事的大概好了。”她把正看著的那一頁折個角，然後將書合上。想了一會，才說，“故事中男主角是一個很英俊、講話幽默，很有才華、很受學生喜愛的教授。而女主角是個很平凡的學生，在上教授的課時總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樣子，也因此引起男主角的注意。奇怪的是，那女主角白天是個女生，可一到晚上就會變成男生。男主角白天裏在學校見到女主角的女體，而在晚天就她打工的地方見到她的男體……”
“小說畢竟是小說，轉換性別的速度比手術變性還要快，佩服佩服。”
“呵呵，我第一次看這種題材的小說，所以覺得很有趣嘛。然後呢，女主角騙男主角，說男體是自己雙胞胎的哥哥。最有意思的是，那個男主角分不清自己喜歡的是女體還是男體哎！”
我似是而非的笑了笑。白天是女生，晚上是男生？荒謬可笑！倘若這世界上真有這種人，我倒真想見識一下。
你我都不能帶外人回來留宿。古川綺說。
下午的課是公共課，我以為自己來得最早，殊不知，還有人比我更早來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聽著MP3安靜的坐在離教室後門最近的座位上，可眼睛一直盯著教室前門看。
我在他的注視下走進教室，挑了一個靠窗邊的座位坐下。
學生們陸陸續續到達。
教授拿著學生名單，隨機點名字。
一個男生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是我中午在飯堂撞到的那個男生，張忘。他的出現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臉帶微笑，抬頭張望，似乎在找空位。像看到了誰，嘴角微微上揚，略帶挑釁的邪笑。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教授叫住了他。
“姓張名忘。”他笑容可掬的回答。
“張忘？”教授看了看學生名單，抬頭一笑，“張忘同學，你好像一直沒來上我的課哦。我今天才看到你本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勤工助學協會給我介紹了一份PARTTIME JOB，可不巧的是工作時間被安排在有教授你的課這天早上。我打工回來太累了，所以一上你的課就睡得跟死豬一樣。以致於被你點到名字，我都沒聽到。真的很抱歉。”張忘由一張燦爛的笑臉換成一張苦瓜的臉。
“勤工助學啊……唉──”教授長歎一聲，“好啦，你找座位坐下吧，記住日後要工作、學習兩兼顧啊。”
張忘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會記住的，謝謝你教授。”
坐在我左手邊的一個女生，喃喃自言：“教授真可憐，遇上披著羊皮的狼。”
正琢磨著她這句話的意思，右手邊忽然坐下一個人。愕然回頭，看見張忘對我微笑點頭。
“同學，我覺得你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若是別人這樣對我說，我絕對懷疑他在跟我搭訕。但我相信張忘不是在搭訕，因為我們確實見過，在兩三個小時前。
“記得中午在飯堂撞到你那個人嗎？”我指著自己。
“哦──原來是你啊！”他終於記起來了，“你叫什麼名字？”
“江雪帆。”
“呵呵，我叫張忘，記住是忘恩負義的忘哦。”
我忍不住發笑。
十分鍾的小息一到，課室開始喧鬧起來。
那個戴眼鏡的男生站到張忘身旁，是剛才第一個來到教室的男生。“怎麼今天不逃了？”
張忘打了個吹欠，“韓聽風，你知道大家怎麼傳我們倆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呵呵，他們說你追求我，還死纏爛打呢。”他托著下巴，得意的說。
聽罷，我邊拿過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邊豎起耳朵聽。
“那就讓他們傳啊，我不在乎。”
“是嗎？呵呵，”張忘故意提高音量，說，“對不起，我不喜歡男人！”
教室霎時靜了下來，我感覺到室內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他們倆身上。
“原來傳聞是真的。”我隱約聽到身後有人這樣說。
“張忘，你這個混蛋──”韓聽風怒目圓睜，一把抓住張忘的衣領，並將他從座位上揪起來。
“呵，韓聽風，你這算是因愛成恨嗎？”
韓聽風狠狠的吻住張忘，在眾目睽睽下。
所有人都呈化石狀態。
突然響起了掌聲，“兩位……愛人同志，能不能把大家的目光還給我？”教授說著，掃視了下我們，“同學們，我們繼續上課吧。”
一下課，韓聽風堵住張忘的去路，也阻礙到我跟左手邊的女生。兩人冷冷對峙，似乎有意待同學們離開後才開戰。那女生好像趕時間，踩著桌面，跳了出去。可我穿裙子，怕春光乍泄，不敢跟隨。
教室走剩我們三人。
“打擾一下，可不可以先讓我離開？”我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韓聽風托托鼻梁上的眼鏡，移開幾步。
張忘趁機逃開，沒走出幾步就被韓聽風抓住。
“跟我回去治療。諱疾忌醫，對你沒好處。”
“韓聽風，你是我什麼人啊？你喜歡的是張望，又不是我。就算我有病也跟你沒關系吧？”張忘冷笑道。
他們倆的對話我沒聽明白。不過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
我收拾課本，撤離出教室……
晚上過了八點鍾，古川綺還沒回來。她很少這麼晚還沒回來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饑餓難耐，於是泡了個杯面，坐在沙發上邊吃邊看電視。懷面吃到一半，聽到門外有鑰匙聲。
聽見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可開了幾回都沒成功。門外的真是古川綺嗎？我起了疑心，放下杯面，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朝門眼看──沒錯，站在門外確實是古川綺本人。
我打開門，原靠門而站的她順勢倒在我懷中，帶著一身酒氣。好心扶住她，卻被她推開。
她東倒西歪的站著，最後倒在沙發上。
“古川綺……回房間睡吧。”輕拍了拍她。
“別碰我。”
“……”
捧著杯面走出陽台吃，不經意看到樓下停著一輛亮著車頭燈的黑色汽車，一個女人倚在車門邊。她看上來，發現我也在看著她，低頭抽了口煙，又抬頭看我了一眼。將煙扔掉，駕車離去。
我洗完澡出來，古川綺還躺在沙發上，喃喃自言。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她扶回她的房間。
她橫躺在床上，似乎處於半醉半清楚狀態，“江雪帆……”
“怎麼啦？”俯身給她蓋被子。
她把我往床上一拉，我倒在床上。她扳住我的肩，雙膝跪在我腰側，凝視著我。俯身吻我的脖子，唇緩緩往下遊走……
我越是掙紮，她越是粗暴。撕扯中，我突然放棄了掙紮。
見我放棄掙紮，她動作慢了下來，將睡衣上的扭扣一顆顆解開。
“你若敢繼續，我明天就搬走。”我說。這句話，我曾經對她說過，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效力。
她頓了頓，滿不在乎的冷笑了下，“你連房間出租的帖子都貼出去了，就算我不做，你也會走的，只是遲早的問題，不是嗎？”
她怎麼會知道我貼出租房間帖子這件事？“那你繼續吧。明天開始，我會將你在我腦海中的記憶永久刪除，當作從來沒認識過你。”
她沈重的身子壓了下來，頭埋進我的頸窩，“你可以恨我，但請不忘記我。江雪帆，為什麼我會這麼愛你？為什麼……”
她哭了。
她對我的愛愈是深沈，我愈是感到罪孽深重，好像我真的負了她似的。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她會喜歡上我。我記得在她跟我告白前，她從未進駐過我的記憶裏。她說，她一直都在我身邊，只是以陌生人的方式存在著而已。
她擁抱著我，在哭泣中入睡……
翌日清早，她洗完澡出來，我已經把早餐弄好了。同居一年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煮東西給她吃。以前親自動手煮東西吃一般都是她不在家，杯面又吃光光的時候。
她默默的吃了起來，臉上不帶絲毫表情，讓人看不出我煮的早餐好吃與否。
其實，我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煮的東西好不好吃呢。若是好吃，我怎麼可能寧願吃杯面也不肯動手煮食呢？！明明很難吃，可她還是把早餐全部吃完，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是忍受還是接受呢？
對於昨夜的事，我們都只字不提。
臨出門前，她一如平日，檢查胯包裏的東西。她忽然從胯包裏掏出一疊紅色帖子，看了數秒，方吐出幾個字來，“你的字寫得真醜。”說罷，將紅帖子撕個粉碎，扔到垃圾桶裏。
我曉得，那疊紅色帖子就是我昨晚貼出去的房間出租的帖子。
“這屋子是以我的名義租下的，就算把房間出租也只能是我貼。”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不過是希望有人能分擔一點她的租金罷。我一言不發的吃著早餐。
她出門半個小時後，我才離開。
走過綠林一帶，在路旁的石排椅子上看見張忘。他仰頭呼呼大睡著。
“張忘？”我走到他跟前，隱約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見他還沒有醒意，又拍拍他的肩，“喂，張忘──”
他驚醒過來，望著我，一時未反應過來。
“是我，江雪帆。”
“呵呵，我知道。”
我在他身旁坐下，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叫起來，“啊，是你？”
他一臉迷惑的看著我。
“原來那天我在公交車上見到人是你！”他就是那次從公交車後門鑽上來，擋住我下車的那個漂亮男生。還有，那個被叫作“風少爺”的四眼男孩就是韓聽風。我居然現在才記起來了。
“哦？什麼時候？”他笑了笑，“你該不會在公交車上見到我後，對我一見鍾情吧？哈哈。”
“說不定哦。”我陪笑。忽然想到了張望，一張與他有著相似面孔的女生，再加上，他們倆都姓張，甚至連名字讀音都一樣。“哦對了，你有沒有姐姐或妹姐啊？”
“我是獨生子。”
“那……有沒有堂姐妹，又或者是表姐妹跟你長得很像啊？”我不甘心的追問下去。
“跟我長得很像？”他望著我，抿嘴笑道，“你……喜歡我這張臉蛋，但是你不喜歡男生，所以想對跟我長相相似的姐妹們下手？”
“不是啦，是我碰上一個跟你長相酷似的女生，她也姓張，所以才會這樣問你。”我解釋。
“哦？呵呵，是嗎，我真想見見她哦。”
“可我不認識她，只見過她一次。”
“真可惜。”
鈴聲響起，我便離開，去上我的課，而他又繼續倒頭大睡。
他不用上課嗎？若沒課上，幹嘛一早就坐在這裏？
坐在身邊的阿CAT很認真的埋頭看小說，以致於到了課堂十分鍾小息也不知道。她以前不是這種因為看小說而不聽課的人。
“什麼書啊，這麼吸引你？連課都不聽。”
她視線仍未從小說上抽離，“言情小說吧，從朋友那借的，故事蠻有意思的。”
“哦？”看得出，看她因為看這書而不聽課就知道了。“講什麼的？”
“一個男人愛上一個亦男亦女的學生的故事。”
“什麼？亦男亦女？雙性人啊？”
“不是啦。我給你講故事的大概好了。”她把正看著的那一頁折個角，然後將書合上。想了一會，才說，“故事中男主角是一個很英俊、講話幽默，很有才華、很受學生喜愛的教授。而女主角是個很平凡的學生，在上教授的課時總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樣子，也因此引起男主角的注意。奇怪的是，那女主角白天是個女生，可一到晚上就會變成男生。男主角白天裏在學校見到女主角的女體，而在晚天就她打工的地方見到她的男體……”
“小說畢竟是小說，轉換性別的速度比手術變性還要快，佩服佩服。”
“呵呵，我第一次看這種題材的小說，所以覺得很有趣嘛。然後呢，女主角騙男主角，說男體是自己雙胞胎的哥哥。最有意思的是，那個男主角分不清自己喜歡的是女體還是男體哎！”
我似是而非的笑了笑。白天是女生，晚上是男生？荒謬可笑！倘若這世界上真有這種人，我倒真想見識一下。
第四章
晚飯時候，古川綺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匆匆離席而去。我從未見她如此慌張過。
十分鍾左右，門鈴響起。難不成是她來去匆匆忘了帶鑰匙？我連門眼都沒去看，就打開門。
“雪帆，是我啦。”她雙手並合與腦袋往左側四十五度，微笑。裝什麼可愛！
“哦。有什麼事嗎？”我明知故問。
“可不可以進來再說啊？”
“說了再進來吧。”雖然我沒打算讓她進來。
“關於房間出租的事啦。”
“我不出租了。”
“為什麼嘛？”她一張滿是失望的表情對著我，“我有錢付給你的。”
我知道。可今早古川綺都發言悍衛主權了，我哪還有權利將房間出租呢？“張望，你有的是錢，為什麼一定要租用我的房屋呢？是不是有什麼目的、企圖、陰謀之類的？”
“你想太多了吧？在前天晚上之前，我並不認識你，哪來什麼陰謀、企圖啊？只不過是前晚跟你相處，覺得你蠻好的，如果日後能跟你同住，一定很愉快的，我相信。”
我記得前晚也沒怎麼跟她說話，說的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話罷。“哦？如果你是沖著我來的，我勸你還是不要租的好。因為你一住進來，我就立即搬出去。”如果房間可以出租的話。
她扁扁嘴，吱吱唔唔地說；“住一晚可以嗎？就今晚，我無家可歸……我一個弱質纖纖的女生，這麼晚還在街上遊蕩，很危險的。”
“八點多，也不算晚啊。”前晚她不是十一點鍾還摸到這裏來麼？
“雪帆……就讓我再住一晚嘛，好嘛。多少錢一晚，你開個價吧。”怎麼聽上去像她在賣淫，跟我討價還價似的。
“張小姐，須知道金錢不是萬能──”話未完，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了。
於是跑進屋。看到是古川綺的來電，立即接起，“喂？”
“雪帆，今晚我不回來睡了。”她說說，微微歎息了下，“睡覺前，記住把門窗鎖好。”
她連“再見”都沒說就挂掉了。
張望擅自走了進屋。
“你應該知道下一句話是──沒錢萬萬不能吧。”她說。
我把手機放回去，“我剛想這樣說。其實我的意思是……你要多付一點錢！”
收下她的錢，我鄭重告訴她──這次最後一次，不要再來了，錢不是每次都能派上用場的。
因為每次都得逞，她根本不想聽我廢話。走到餐桌旁，瞟了幾眼，轉身問我，“應該還有其他人在吧？”
“她剛走了。”我坐回自己的座位。
“哦。有沒有吃的，我還沒吃晚飯呢？”
最後那個杯面我昨夜吃掉了，也忘了儲備。只好叫她打開冰霜，看見什麼能吃的就拿去吃。
“雞蛋兩只，純牛一瓶，蝴蝶粉一小包……喂，能吃的真的只有這些嗎？”她打開冰霜仔細搜尋能鎮飽肚子的食物，可結果卻讓她失望。
“是啊。”我沒告訴她那是我跟古川綺明天的早餐，其實那一小包蝴蝶粉是前兩天吃剩的。都怪我，看見蝴蝶粉樣子可愛就一時沖動買下一大包，前兩天，古川綺煮了一半，我嫌難吃，她就沒煮剩下來的。
她把能吃的統統挖出來，拿去廚房煮。
當我收拾碗碟時，她才弄好。看見擺上桌來的一大碗伴著蛋花的蝴蝶粉，色和形都不錯，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要不要嘗一口？”
“不用了，我剛吃飽，你慢吃。”
捧著碗碟走進廚房，只見裏面一片狼籍，煮剩的那只雞蛋跟半瓶牛奶被放在一旁。
像上次那樣，她睡我的床，我睡沙發。雖然她一再邀我同睡，但我不願意，我實在不想像上次那樣被她叨嘮個沒完。
半夜裏，她說起夢話來，把我吵醒了。
“我告訴你多少遍了，要睡回家裏睡嘛，你這樣遲早把我一個月的零用錢給花光！平時你拿錢去買化妝品、香水我忍了，可這兩天你居然……得了，我不想聽你解釋，睡覺！”
房間裏忽然沒了聲音。
側了側身。糟了，如果古川綺半夜上廁所發現我又睡在沙發上，怎麼辦呢？不安僅持續了幾秒，又平伏下來。我忘了今晚她不回來睡覺！
在這一年裏，這次是她第三次不回來睡了。第一次在誤會解開後的第二天晚上；第二次是什麼時候，我忘了，只記得當晚她打電話回來，說要加班不回來睡。
在回憶中入睡。
夢裏，我依稀看見一個人，從遠處跑來，畫面越來越清晰……她停在我跟前，額頭滿是汗水，手執一朵紅玫瑰，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她微笑著把玫瑰遞給我。
在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下，我飛快將玫瑰收下並拉她匆忙離開，我感覺到臉蛋在發熱。她是第一個送我玫瑰的女孩。我有點高興，也有點害怕。
“古川綺，為什麼你會喜歡我？”我問。
“如果喜歡你非要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感覺，你是我用感覺去喜歡，用心去愛的人。除非你先甩掉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見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笑了笑，“是不是很肉麻？呵呵。”
“雪帆，今晚吃黑椒牛柳炒意粉好不好？我剛學會煮的。”
“好、好啊。”
“我的同事知道我能燒得一手好菜，都說我應該去當廚師，呵呵。我才不要呢，十個廚師九個脾氣暴躁，我可不想讓人以為我更年期到了呢……”她在我耳邊呢喃。
“雪帆、雪帆……”耳邊有人不停叫喚我。
我突然驚醒過來。看了看張望，才坐了起來。剛才的明明不是在作夢，而是曾經的記憶，但為什麼會出現在夢裏？
“雪帆，你作惡夢啦？”張望蹲在沙發旁。
“可能吧。”
“你剛才說夢話了，叫了好幾遍‘古川綺’這個名字。”
“我還說了什麼？”
“你說‘對不起，古川綺，對不起……’來來去去都說這一句，沒說別的了。”
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鍾，四點四十五分鍾。
“把你吵醒了？”
“不、不是，我一般都是五點鍾過後才能正真睡著的。”
夜貓子。“那五點鍾之前呢？假睡啊？”
“這不能告訴你哦，呵呵。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的，就是我越臨近五點鍾越精神。”
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就是用感覺去喜歡，用心去愛的人。
她說有，可是那個人一見到她就要拉她去看病。她不肯告訴我她得了什麼病。
有病就應該去看啊，諱疾忌醫對她沒什麼好處。我說。
“他也這麼說過。可是……病治好了，我就會永遠看不到他。”她深呼吸了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個人是因為她有病才守候在她身邊的？許久，她都沒睜開眼。
一、二、三……牆壁的鍾鳴響了五下。
“喂，你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她慢慢張開眼睛，沖我詭秘一笑。“借你的洗手間一用。”說完，朝洗手間走去。
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於是把卸妝綿拿給她，“先用這個把妝擦掉，再洗吧，會幹淨些的。”
“謝謝。”
她匆匆離開，跟上次離開的時間差不多。
……
去上課，一打開門才發現古川綺靠著門坐在地上。
“幹嘛不進來？忘了帶鑰匙？”
她不回答，慢慢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我提著包包，一手拿過昨晚喝剩的半瓶純牛奶，走出門。
剛跨出門才聽到她說，“空腹喝牛奶不好。”
愕然回頭看她。她怎麼會知道我空腹喝牛奶？我不清楚她坐在這裏有多久。“我深夜餓醒，把早餐當夜宵吃了。”
“是嗎？那冰霜裏還剩什麼？”
“一只雞蛋。”
“回來，我給你煮個雞蛋吃。”稍帶命令的語氣。
煮出來的雞蛋只有掌心般大小，吃了跟沒吃一樣。捧起半瓶牛奶喝，發現坐在沙發上的她盯著我看，於是我把牛奶瓶放下，與她對視。
她別過臉去不看我。
我便趁機拿起牛奶瓶，提著包包走出門……
走在校園裏，一輛白色汽車在我身旁停下。
隨著車窗緩緩降下，韓聽風的臉終於露了出來。“江雪帆，可以聊一下嗎？”
“以這樣的姿勢聊？”他不怕脖子酸，可我怕腰酸吶。
他走下車，吩咐司機幾句，然後回頭對我說，“邊走邊聊好嗎？”
“聊張忘的事？”我想我不會猜錯吧，因為除了張忘的事，我跟他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你知道他多少事情？”他說話時的表情始終只有一個，就是沒有表情。
汽車跟著我們慢慢移動。
“啊？我跟他好像只聊過幾句，對他的事不甚了解。”
“只聊過幾句，你騙誰啊？你們睡在一起時都不說話嗎？”
“什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什麼睡在一起？你懷疑我跟他──”我氣得說不上話來，“韓聽風，你誣蔑人！”
他不吭聲，恍惚悟出什麼來，揚了揚嘴角，“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起，跟你說些莫明其妙話。再見。”說罷，竄回車子裏。
我將這事告訴了阿CAT。
她說韓聽風這號人物，我惹不起。他可不比一般人，不是一般的有錢，一般的有權勢。他傲慢得很，瞧不起人，連詢問的語氣都像在命令人。這話不假，我剛才就見識到了。話末又囑咐我，不要去招惹張忘，因為招惹了他等了招惹了韓聽風。
正聊著，旁邊一女生插話進來，“你們在說他們倆啊？我跟他們同班，我比你們知道得更多更清楚。”
阿CAT一下來了興致。
“張忘以前是個喜形於色的陽光男孩，說話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虛偽。他跟韓聽風很要好，聽說雙方的父母是世交。後來張忘父母離異，他跟了他爸，他爸整天忙於工作，而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韓聽風……”
“好可憐哦。按道理，應該是張忘先喜歡上韓聽風才對吧。”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這段時間，韓聽風纏得他特緊，然後兩個人就像貓和老鼠，你追我躲的。”
“他們這叫情趣，你懂不懂啊？”
曖昧的事情落入她們口裏，說出來竟變成了鐵一般事實。
昨晚沒睡好，所以我很快就在她們激烈的討論中入睡……
“江雪帆，你怎麼又睡在沙發上了？要睡回房間睡！”古川綺的微怒聲音回響在耳旁。
是啊，我明明可以睡在房間那張軟軟的床上，但為什麼我老愛睡在沙發上？沙發不比我的床柔軟啊。
被她的責罵聲吵醒，可我依然不肯睜開眼睛，繼續裝睡。
她把我抱回房間。
雖然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用炙熱的視線注視著躺在床上的我。全身神經不由地繃緊，如上弦之弓，一觸即發。
床沿微微一動。
“雪帆？”她坐在床沿邊上，伸手撩動我的劉海，說話的聲音變得深沈而柔和。
想吻我吧？這樣的情節，電影、電視劇天天上演。我緊握雙拳。
她果然俯身下來……吻了下我的額頭，溫柔說道：“沒事，你睡吧。”
她明明可以趁機偷吻我，可她沒有。是不敢，還是發現我在裝睡呢？
晚飯時候，古川綺接到一個電話，然後匆匆離席而去。我從未見她如此慌張過。
十分鍾左右，門鈴響起。難不成是她來去匆匆忘了帶鑰匙？我連門眼都沒去看，就打開門。
“雪帆，是我啦。”她雙手並合與腦袋往左側四十五度，微笑。裝什麼可愛！
“哦。有什麼事嗎？”我明知故問。
“可不可以進來再說啊？”
“說了再進來吧。”雖然我沒打算讓她進來。
“關於房間出租的事啦。”
“我不出租了。”
“為什麼嘛？”她一張滿是失望的表情對著我，“我有錢付給你的。”
我知道。可今早古川綺都發言悍衛主權了，我哪還有權利將房間出租呢？“張望，你有的是錢，為什麼一定要租用我的房屋呢？是不是有什麼目的、企圖、陰謀之類的？”
“你想太多了吧？在前天晚上之前，我並不認識你，哪來什麼陰謀、企圖啊？只不過是前晚跟你相處，覺得你蠻好的，如果日後能跟你同住，一定很愉快的，我相信。”
我記得前晚也沒怎麼跟她說話，說的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話罷。“哦？如果你是沖著我來的，我勸你還是不要租的好。因為你一住進來，我就立即搬出去。”如果房間可以出租的話。
她扁扁嘴，吱吱唔唔地說；“住一晚可以嗎？就今晚，我無家可歸……我一個弱質纖纖的女生，這麼晚還在街上遊蕩，很危險的。”
“八點多，也不算晚啊。”前晚她不是十一點鍾還摸到這裏來麼？
“雪帆……就讓我再住一晚嘛，好嘛。多少錢一晚，你開個價吧。”怎麼聽上去像她在賣淫，跟我討價還價似的。
“張小姐，須知道金錢不是萬能──”話未完，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了。
於是跑進屋。看到是古川綺的來電，立即接起，“喂？”
“雪帆，今晚我不回來睡了。”她說說，微微歎息了下，“睡覺前，記住把門窗鎖好。”
她連“再見”都沒說就挂掉了。
張望擅自走了進屋。
“你應該知道下一句話是──沒錢萬萬不能吧。”她說。
我把手機放回去，“我剛想這樣說。其實我的意思是……你要多付一點錢！”
收下她的錢，我鄭重告訴她──這次最後一次，不要再來了，錢不是每次都能派上用場的。
因為每次都得逞，她根本不想聽我廢話。走到餐桌旁，瞟了幾眼，轉身問我，“應該還有其他人在吧？”
“她剛走了。”我坐回自己的座位。
“哦。有沒有吃的，我還沒吃晚飯呢？”
最後那個杯面我昨夜吃掉了，也忘了儲備。只好叫她打開冰霜，看見什麼能吃的就拿去吃。
“雞蛋兩只，純牛一瓶，蝴蝶粉一小包……喂，能吃的真的只有這些嗎？”她打開冰霜仔細搜尋能鎮飽肚子的食物，可結果卻讓她失望。
“是啊。”我沒告訴她那是我跟古川綺明天的早餐，其實那一小包蝴蝶粉是前兩天吃剩的。都怪我，看見蝴蝶粉樣子可愛就一時沖動買下一大包，前兩天，古川綺煮了一半，我嫌難吃，她就沒煮剩下來的。
她把能吃的統統挖出來，拿去廚房煮。
當我收拾碗碟時，她才弄好。看見擺上桌來的一大碗伴著蛋花的蝴蝶粉，色和形都不錯，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要不要嘗一口？”
“不用了，我剛吃飽，你慢吃。”
捧著碗碟走進廚房，只見裏面一片狼籍，煮剩的那只雞蛋跟半瓶牛奶被放在一旁。
像上次那樣，她睡我的床，我睡沙發。雖然她一再邀我同睡，但我不願意，我實在不想像上次那樣被她叨嘮個沒完。
半夜裏，她說起夢話來，把我吵醒了。
“我告訴你多少遍了，要睡回家裏睡嘛，你這樣遲早把我一個月的零用錢給花光！平時你拿錢去買化妝品、香水我忍了，可這兩天你居然……得了，我不想聽你解釋，睡覺！”
房間裏忽然沒了聲音。
側了側身。糟了，如果古川綺半夜上廁所發現我又睡在沙發上，怎麼辦呢？不安僅持續了幾秒，又平伏下來。我忘了今晚她不回來睡覺！
在這一年裏，這次是她第三次不回來睡了。第一次在誤會解開後的第二天晚上；第二次是什麼時候，我忘了，只記得當晚她打電話回來，說要加班不回來睡。
在回憶中入睡。
夢裏，我依稀看見一個人，從遠處跑來，畫面越來越清晰……她停在我跟前，額頭滿是汗水，手執一朵紅玫瑰，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她微笑著把玫瑰遞給我。
在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下，我飛快將玫瑰收下並拉她匆忙離開，我感覺到臉蛋在發熱。她是第一個送我玫瑰的女孩。我有點高興，也有點害怕。
“古川綺，為什麼你會喜歡我？”我問。
“如果喜歡你非要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感覺，你是我用感覺去喜歡，用心去愛的人。除非你先甩掉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見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笑了笑，“是不是很肉麻？呵呵。”
“雪帆，今晚吃黑椒牛柳炒意粉好不好？我剛學會煮的。”
“好、好啊。”
“我的同事知道我能燒得一手好菜，都說我應該去當廚師，呵呵。我才不要呢，十個廚師九個脾氣暴躁，我可不想讓人以為我更年期到了呢……”她在我耳邊呢喃。
“雪帆、雪帆……”耳邊有人不停叫喚我。
我突然驚醒過來。看了看張望，才坐了起來。剛才的明明不是在作夢，而是曾經的記憶，但為什麼會出現在夢裏？
“雪帆，你作惡夢啦？”張望蹲在沙發旁。
“可能吧。”
“你剛才說夢話了，叫了好幾遍‘古川綺’這個名字。”
“我還說了什麼？”
“你說‘對不起，古川綺，對不起……’來來去去都說這一句，沒說別的了。”
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鍾，四點四十五分鍾。
“把你吵醒了？”
“不、不是，我一般都是五點鍾過後才能正真睡著的。”
夜貓子。“那五點鍾之前呢？假睡啊？”
“這不能告訴你哦，呵呵。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的，就是我越臨近五點鍾越精神。”
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就是用感覺去喜歡，用心去愛的人。
她說有，可是那個人一見到她就要拉她去看病。她不肯告訴我她得了什麼病。
有病就應該去看啊，諱疾忌醫對她沒什麼好處。我說。
“他也這麼說過。可是……病治好了，我就會永遠看不到他。”她深呼吸了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個人是因為她有病才守候在她身邊的？許久，她都沒睜開眼。
一、二、三……牆壁的鍾鳴響了五下。
“喂，你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她慢慢張開眼睛，沖我詭秘一笑。“借你的洗手間一用。”說完，朝洗手間走去。
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於是把卸妝綿拿給她，“先用這個把妝擦掉，再洗吧，會幹淨些的。”
“謝謝。”
她匆匆離開，跟上次離開的時間差不多。
……
去上課，一打開門才發現古川綺靠著門坐在地上。
“幹嘛不進來？忘了帶鑰匙？”
她不回答，慢慢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我提著包包，一手拿過昨晚喝剩的半瓶純牛奶，走出門。
剛跨出門才聽到她說，“空腹喝牛奶不好。”
愕然回頭看她。她怎麼會知道我空腹喝牛奶？我不清楚她坐在這裏有多久。“我深夜餓醒，把早餐當夜宵吃了。”
“是嗎？那冰霜裏還剩什麼？”
“一只雞蛋。”
“回來，我給你煮個雞蛋吃。”稍帶命令的語氣。
煮出來的雞蛋只有掌心般大小，吃了跟沒吃一樣。捧起半瓶牛奶喝，發現坐在沙發上的她盯著我看，於是我把牛奶瓶放下，與她對視。
她別過臉去不看我。
我便趁機拿起牛奶瓶，提著包包走出門……
走在校園裏，一輛白色汽車在我身旁停下。
隨著車窗緩緩降下，韓聽風的臉終於露了出來。“江雪帆，可以聊一下嗎？”
“以這樣的姿勢聊？”他不怕脖子酸，可我怕腰酸吶。
他走下車，吩咐司機幾句，然後回頭對我說，“邊走邊聊好嗎？”
“聊張忘的事？”我想我不會猜錯吧，因為除了張忘的事，我跟他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你知道他多少事情？”他說話時的表情始終只有一個，就是沒有表情。
汽車跟著我們慢慢移動。
“啊？我跟他好像只聊過幾句，對他的事不甚了解。”
“只聊過幾句，你騙誰啊？你們睡在一起時都不說話嗎？”
“什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什麼睡在一起？你懷疑我跟他──”我氣得說不上話來，“韓聽風，你誣蔑人！”
他不吭聲，恍惚悟出什麼來，揚了揚嘴角，“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起，跟你說些莫明其妙話。再見。”說罷，竄回車子裏。
我將這事告訴了阿CAT。
她說韓聽風這號人物，我惹不起。他可不比一般人，不是一般的有錢，一般的有權勢。他傲慢得很，瞧不起人，連詢問的語氣都像在命令人。這話不假，我剛才就見識到了。話末又囑咐我，不要去招惹張忘，因為招惹了他等了招惹了韓聽風。
正聊著，旁邊一女生插話進來，“你們在說他們倆啊？我跟他們同班，我比你們知道得更多更清楚。”
阿CAT一下來了興致。
“張忘以前是個喜形於色的陽光男孩，說話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虛偽。他跟韓聽風很要好，聽說雙方的父母是世交。後來張忘父母離異，他跟了他爸，他爸整天忙於工作，而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韓聽風……”
“好可憐哦。按道理，應該是張忘先喜歡上韓聽風才對吧。”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這段時間，韓聽風纏得他特緊，然後兩個人就像貓和老鼠，你追我躲的。”
“他們這叫情趣，你懂不懂啊？”
曖昧的事情落入她們口裏，說出來竟變成了鐵一般事實。
昨晚沒睡好，所以我很快就在她們激烈的討論中入睡……
“江雪帆，你怎麼又睡在沙發上了？要睡回房間睡！”古川綺的微怒聲音回響在耳旁。
是啊，我明明可以睡在房間那張軟軟的床上，但為什麼我老愛睡在沙發上？沙發不比我的床柔軟啊。
被她的責罵聲吵醒，可我依然不肯睜開眼睛，繼續裝睡。
她把我抱回房間。
雖然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用炙熱的視線注視著躺在床上的我。全身神經不由地繃緊，如上弦之弓，一觸即發。
床沿微微一動。
“雪帆？”她坐在床沿邊上，伸手撩動我的劉海，說話的聲音變得深沈而柔和。
想吻我吧？這樣的情節，電影、電視劇天天上演。我緊握雙拳。
她果然俯身下來……吻了下我的額頭，溫柔說道：“沒事，你睡吧。”
她明明可以趁機偷吻我，可她沒有。是不敢，還是發現我在裝睡呢？
第五章
“為什麼不吻我？”我拉住動身欲離開的古川綺。
“江雪帆，你沒事吧？”她說。可這個聲音不是古川綺的，我確定。她把手貼到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幹嘛突然抓著我的手，問我為什麼不吻你這種莫明其妙的問題啊？”
慢慢睜開眼，看見阿CAT跟田鳳凰、阿妮都在，清醒過來的同時發現自己抓著阿妮的手不放。而那個跟張忘同班的女生不在了。
我立即松開手。
阿CAT說：“她剛睡了，可能夢見了她的白馬王子，要向他索吻吧。哈哈。”
我不置可否。
……
看見張忘站在校門口旁，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往回走。
“喂，江雪帆──”
糟了，被他發現了。這不像巧遇，他在堵我？換上一張笑臉轉身過去，“呵，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你不是要回家嗎？校門口在這邊。”
“謝謝你提醒。”
“若要感謝我，就陪我走一會吧。不浪費你時間，就依你回家的路線走一陣子，怎麼樣？”
“雪帆，你有沒有男朋友啊？”他走到我前面，面對面問我。
一年前有，不過古川綺出現後，他就從此在我眼前消失了。當我從宿舍搬出去跟古川綺同住時，他就跟我分了。他懷疑我搬出去跟別的男人同居，盡管我一再解釋，但他不相信，於是就提出分手了。“幹嘛？通常這樣問的人──怎麼，你想當我男朋友？”
他痞痞的笑著，“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不過我很花心的哦。你想當我男朋友，就要有心理准備，我可是見一個愛一個，來者不拒的人。”
“呵呵，女人三夫四郎很正常的啦，只要能當你的元配我就心滿意足了。”他裝出小女子般嬌媚的神態。
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抬頭看，韓聽風靠在汽車前，靜靜的看著我們。
我恍然明白過來。伸手托起張忘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小聲地問：“要演對手戲也得事先告知一聲嘛，雖然我未必會答應，可你也不能這樣──”
“行行好，當作幫個忙吧。我平時還可以軟硬兼施逃開，可今天……他從放學就一直守在這裏，好像不把我帶走就誓不罷休的樣子。雪帆，演戲而已，再說你沒有男朋友，我沒有女朋友，不用怕別人道是非啊。”
斷然推開他，“你想擺脫他而已，跟我裝不裝你女朋友有沒什麼幹系？”
“嘻，可以氣走他啊。”
“你明知道他喜歡你，你卻──”我說不下去了，韓聽風對張忘的感情，讓我想到古川綺寄在我身上的愛。
“他喜歡我？哈哈──原來你跟別人一樣都這麼認為啊。”他笑得很誇張。
我不理他，朝校門口附近的公交車站方向走去。
“雪帆，你生氣啦？”他跟了上來，突然握住我的手，“對不起啦，以後我會跟他保持距離的，你別生氣了，好嗎？”
沒想到他這麼會演戲。
想甩開他的手，卻沒能，“放開你的手。”
“雪帆，你別這樣，我以後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韓聽風木然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舉動。
我截住剛從總站開出的公交車，竄了上去。張忘尾隨在後。
一上公交車，張忘放聲大笑起來，“你瞧見他那張臭臉沒？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下次我們──”對上面露不悅的我，方才收斂。“怎麼，你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沒錯。”
車上人多，我側著身子往裏面擠，抓著離後車門最近的鐵杆站著。
他也擠了過來，站到我右手邊，“後車門最危險了，讓我來幫你擋著。”他所言非虛。站在後車門的乘客被那些從後車門鑽上來的人擠成肉餅不止，而且被偷被搶東西的機率也高。
看見站在我右手邊的張忘，令我想起了那個糟糕的下午，那次挨罵得莫明其妙的經曆──
那天我跟男朋友守雲出去約會，坐公交車出去的中途，我的頭沒由來的暈暈痛痛起來，只好中途折回。等到回校的那班車，守雲拉我上車，可因前車門堵滿了人，他上去了，我還在站在車門外……而我身後的人都爭先恐後往上擠，很快將我擠開去。
守雲想下來，卻被堵住下不車，“雪帆，你從後車門上吧。”
我點點頭，揉著太陽穴從後車門鑽上車。
每到一站，我總免不了與下車的人碰撞幾下。頭已暈痛得厲害，有種頭重腳輕感覺，自己的腳好像不是踩著地。迷糊迷糊的就往身旁一女孩肩上靠，我感覺到她縮了縮肩。可她沒有挪步移開，依然站著，讓我沈重的頭靠在她沒有肉感的肩上。
公交車又到站，走了些人，我周圍變得寬敞。
“她是誰？！”我聽到耳旁一個女孩質問的聲音。
“我不認識。”也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可這個聲音源自我腦袋上方。聲音很近，如同貼在我耳旁說話。
“不認識？”被我靠著的肩忽然抽離，我穩不住重心往前一傾，恰好被一只手托住，托著臉。那只手將我的頭用力往後一推。
我整個人往後倒，幸好及時抓住鐵杆，可此刻我的腦袋暈痛得快要裂開似的。站穩了腳，抬頭瞧瞧推我的那個混蛋到底長什麼模樣。畫面忽而朦朧，忽而清晰……一個卷發女孩神氣的怒睜著我，很明顯，凶手就是她。
“你幹嘛推我？”
“我就喜歡，你能拿我怎樣啊？哼，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在這裏亂發媚功，要釣馬子也得看看場合啊。賤女人，發情也不看看對象，你沒看見我跟她站在一起嗎？！”
“你──”我氣得說不上來來。我剛有對誰發情嗎？莫明其妙！
乘客們都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
“雪帆，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守雲擠到我身旁，問道。
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只知道莫明其妙的挨了她一頓罵。
“丹，別吵了，下車吧。”
“下什麼車，還沒到呢！”那個罵我賤女人，叫丹的女孩被另一個女孩拽下了車。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丹是在吃醋，因為那個讓我靠著她肩的女孩是她的女朋友。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好笑。
我知道自己很遲鈍，許多事都後知後覺，而且對短期的記憶總是記不住。阿CAT取笑我，說我老了，因為記不住短期記憶的人通常都是老年人。
其實有些事、有些記憶的存在既不能讓我快樂，也不會讓我痛苦，我會選擇性遺忘，雖然未必都如願。想忘卻的卻沒有遺忘的記憶碎片被擱在記憶庫的某個角落……而我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
“雪帆，你發什麼呆？”張忘用手肘撞了撞我。
我終於回神過來，將一切回憶都拋諸腦後。“張忘，你有沒有用感覺去喜歡過一個人，用心去愛她？”許久沒聽到他的回答，抬頭看他，只見眼神忽然變得深邃。
“呵呵，在你之前，我有過很多女人，但有了你之後，我發誓以後只愛你一個。我要寵你疼你愛你……”
車上乘客無不嘔吐。
他不想說，我知道，我自然不會跟他較真。
“那你呢？一定要對我坦白一切哦。”
“我？”這問題我從未認真想過。用感覺去喜歡的人？我不知道。以前只要追求者對上我的胃口，就會與其交往，與守雲交往亦如此。“我不知道……”
公交車靠站，他跳了下車。“雪帆，我們不順路，再見──”
不順路？他知道我住哪嗎？
“嗯，拜拜。”
後車門緩緩關上……
回到家。
杯面堆滿了玻璃桌，夠我吃上十天，如果古川綺不回來煮飯的話。下意識的打開冰霜，果然，裏面也放滿了吃的喝的。這個時候她還沒下班吧，可這些東西──
仰頭坐在沙發上。
古川綺忽然從房間走出。
我望了望牆壁上的鍾，五點鍾不到。是鍾壞了，還是我看錯了？“你──”
“我今天請假了。”她往洗手間走去，“還有，今天的晚飯不煮了。”
又要熬杯面了。伸手拿過一個日清的UFO炒面，這個比較大，應該吃得飽。
“今晚出去吃飯。”她擰著面巾從洗手間走出，“我請客。”
“加薪了，還是升職了？”
“都不是。”
“今天……你生日？”
她不作正面回答，將面巾挂起，“那你去不去？”
被我說中了。我不曉得她哪天生日，不過邀請如此突然，又不是什麼節日或特別日子，除了是她生日，我猜不出別的。
若不去的話就只能吃桌面上的杯面了，去就去吧，有晚飯吃便可。
她把我帶進一間西餐廳。
拿過菜譜，正猶豫著要點什麼吃，可她連菜譜都沒看上一眼就點了兩份黑椒牛柳炒意粉。她一個人能吃兩份嗎？
我還沒點，那服務員就走開了。我嘀咕，“我還沒點吶。”
“我不是幫你點了嗎？一人一份黑椒牛柳炒意粉，今天我生日，我作主！”
原以為可以大吃一頓，殊不知如意算盤打錯了。為什麼一定要點黑椒牛柳炒意粉啊？因為價格比較便宜嗎？
她的視線一直沒落在我身上。
“生日快樂。”我說，“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所以沒有准備禮物，抱歉。”
“沒關系。”
她一直保持沈默，直至意粉擺上桌，才開口對我說，“還記我第一次煮黑椒牛柳炒意粉給你吃是什麼時候嗎？”
當然記得，就是在我們分手的那一天，不對，應該是澄清誤會的那一天。我默默無言的吃著，忽然猜到了什麼，驚叫了聲，“那天也是你生日？”
“是。”她垂下眼瞼，“所以，今天也就是我們分手一周年。”
我假笑道：“我們是在慶祝嗎？”
她的眼神黯淡下來，“雪帆，能不能再當我的女朋友，就今晚？”
我默不作聲，狼吞虎咽的將碟裏的意粉吃個清光。
“對不起，我隨便說說，你當我沒說過吧。”
“是不是過了今晚魔法就會消失？”
“是，午夜十二點一過，你仍是你，我還是我。”
“好。”
她笑了，久違的笑容讓我看呆了。
離開西餐廳，我們遊蕩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
她伸手環抱過我的腰，溫柔地問：“雪帆，我們買幾張DVD回家看好不好？”
“今天你生日，你作主。”
“好，我拿起什麼就看什麼，就算A片也要看，呵。”
也許是習慣了她這一年來的冷言相對，因此面對她忽然轉變的溫柔熱情，我有點不習慣。
嘴上說拿什麼看什麼，可她在音像店裏挑了很久才挑到幾張稍微滿意片子。
“片子不多，我每個類型都挑了一兩張，有喜劇片、愛情片 、驚悚片、動畫，你想先看哪類型的？”
“喜劇的。”
“喜劇片？唔……還是先看驚悚片吧。”
既然已決定，又何必多此一舉問我？看驚悚片？呵呵，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DVD機放著驚悚片，我們端正的坐在沙發上看。
片子看了大半，她見我仍沒什麼異舉，例如驚叫、顫抖之類的，便問；“你不怕這個？”
“不怕。”
“為什麼不吻我？”我拉住動身欲離開的古川綺。
“江雪帆，你沒事吧？”她說。可這個聲音不是古川綺的，我確定。她把手貼到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幹嘛突然抓著我的手，問我為什麼不吻你這種莫明其妙的問題啊？”
慢慢睜開眼，看見阿CAT跟田鳳凰、阿妮都在，清醒過來的同時發現自己抓著阿妮的手不放。而那個跟張忘同班的女生不在了。
我立即松開手。
阿CAT說：“她剛睡了，可能夢見了她的白馬王子，要向他索吻吧。哈哈。”
我不置可否。
……
看見張忘站在校門口旁，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往回走。
“喂，江雪帆──”
糟了，被他發現了。這不像巧遇，他在堵我？換上一張笑臉轉身過去，“呵，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你不是要回家嗎？校門口在這邊。”
“謝謝你提醒。”
“若要感謝我，就陪我走一會吧。不浪費你時間，就依你回家的路線走一陣子，怎麼樣？”
“雪帆，你有沒有男朋友啊？”他走到我前面，面對面問我。
一年前有，不過古川綺出現後，他就從此在我眼前消失了。當我從宿舍搬出去跟古川綺同住時，他就跟我分了。他懷疑我搬出去跟別的男人同居，盡管我一再解釋，但他不相信，於是就提出分手了。“幹嘛？通常這樣問的人──怎麼，你想當我男朋友？”
他痞痞的笑著，“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不過我很花心的哦。你想當我男朋友，就要有心理准備，我可是見一個愛一個，來者不拒的人。”
“呵呵，女人三夫四郎很正常的啦，只要能當你的元配我就心滿意足了。”他裝出小女子般嬌媚的神態。
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抬頭看，韓聽風靠在汽車前，靜靜的看著我們。
我恍然明白過來。伸手托起張忘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小聲地問：“要演對手戲也得事先告知一聲嘛，雖然我未必會答應，可你也不能這樣──”
“行行好，當作幫個忙吧。我平時還可以軟硬兼施逃開，可今天……他從放學就一直守在這裏，好像不把我帶走就誓不罷休的樣子。雪帆，演戲而已，再說你沒有男朋友，我沒有女朋友，不用怕別人道是非啊。”
斷然推開他，“你想擺脫他而已，跟我裝不裝你女朋友有沒什麼幹系？”
“嘻，可以氣走他啊。”
“你明知道他喜歡你，你卻──”我說不下去了，韓聽風對張忘的感情，讓我想到古川綺寄在我身上的愛。
“他喜歡我？哈哈──原來你跟別人一樣都這麼認為啊。”他笑得很誇張。
我不理他，朝校門口附近的公交車站方向走去。
“雪帆，你生氣啦？”他跟了上來，突然握住我的手，“對不起啦，以後我會跟他保持距離的，你別生氣了，好嗎？”
沒想到他這麼會演戲。
想甩開他的手，卻沒能，“放開你的手。”
“雪帆，你別這樣，我以後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韓聽風木然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舉動。
我截住剛從總站開出的公交車，竄了上去。張忘尾隨在後。
一上公交車，張忘放聲大笑起來，“你瞧見他那張臭臉沒？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下次我們──”對上面露不悅的我，方才收斂。“怎麼，你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沒錯。”
車上人多，我側著身子往裏面擠，抓著離後車門最近的鐵杆站著。
他也擠了過來，站到我右手邊，“後車門最危險了，讓我來幫你擋著。”他所言非虛。站在後車門的乘客被那些從後車門鑽上來的人擠成肉餅不止，而且被偷被搶東西的機率也高。
看見站在我右手邊的張忘，令我想起了那個糟糕的下午，那次挨罵得莫明其妙的經曆──
那天我跟男朋友守雲出去約會，坐公交車出去的中途，我的頭沒由來的暈暈痛痛起來，只好中途折回。等到回校的那班車，守雲拉我上車，可因前車門堵滿了人，他上去了，我還在站在車門外……而我身後的人都爭先恐後往上擠，很快將我擠開去。
守雲想下來，卻被堵住下不車，“雪帆，你從後車門上吧。”
我點點頭，揉著太陽穴從後車門鑽上車。
每到一站，我總免不了與下車的人碰撞幾下。頭已暈痛得厲害，有種頭重腳輕感覺，自己的腳好像不是踩著地。迷糊迷糊的就往身旁一女孩肩上靠，我感覺到她縮了縮肩。可她沒有挪步移開，依然站著，讓我沈重的頭靠在她沒有肉感的肩上。
公交車又到站，走了些人，我周圍變得寬敞。
“她是誰？！”我聽到耳旁一個女孩質問的聲音。
“我不認識。”也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可這個聲音源自我腦袋上方。聲音很近，如同貼在我耳旁說話。
“不認識？”被我靠著的肩忽然抽離，我穩不住重心往前一傾，恰好被一只手托住，托著臉。那只手將我的頭用力往後一推。
我整個人往後倒，幸好及時抓住鐵杆，可此刻我的腦袋暈痛得快要裂開似的。站穩了腳，抬頭瞧瞧推我的那個混蛋到底長什麼模樣。畫面忽而朦朧，忽而清晰……一個卷發女孩神氣的怒睜著我，很明顯，凶手就是她。
“你幹嘛推我？”
“我就喜歡，你能拿我怎樣啊？哼，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在這裏亂發媚功，要釣馬子也得看看場合啊。賤女人，發情也不看看對象，你沒看見我跟她站在一起嗎？！”
“你──”我氣得說不上來來。我剛有對誰發情嗎？莫明其妙！
乘客們都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
“雪帆，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守雲擠到我身旁，問道。
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只知道莫明其妙的挨了她一頓罵。
“丹，別吵了，下車吧。”
“下什麼車，還沒到呢！”那個罵我賤女人，叫丹的女孩被另一個女孩拽下了車。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丹是在吃醋，因為那個讓我靠著她肩的女孩是她的女朋友。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好笑。
我知道自己很遲鈍，許多事都後知後覺，而且對短期的記憶總是記不住。阿CAT取笑我，說我老了，因為記不住短期記憶的人通常都是老年人。
其實有些事、有些記憶的存在既不能讓我快樂，也不會讓我痛苦，我會選擇性遺忘，雖然未必都如願。想忘卻的卻沒有遺忘的記憶碎片被擱在記憶庫的某個角落……而我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
“雪帆，你發什麼呆？”張忘用手肘撞了撞我。
我終於回神過來，將一切回憶都拋諸腦後。“張忘，你有沒有用感覺去喜歡過一個人，用心去愛她？”許久沒聽到他的回答，抬頭看他，只見眼神忽然變得深邃。
“呵呵，在你之前，我有過很多女人，但有了你之後，我發誓以後只愛你一個。我要寵你疼你愛你……”
車上乘客無不嘔吐。
他不想說，我知道，我自然不會跟他較真。
“那你呢？一定要對我坦白一切哦。”
“我？”這問題我從未認真想過。用感覺去喜歡的人？我不知道。以前只要追求者對上我的胃口，就會與其交往，與守雲交往亦如此。“我不知道……”
公交車靠站，他跳了下車。“雪帆，我們不順路，再見──”
不順路？他知道我住哪嗎？
“嗯，拜拜。”
後車門緩緩關上……
回到家。
杯面堆滿了玻璃桌，夠我吃上十天，如果古川綺不回來煮飯的話。下意識的打開冰霜，果然，裏面也放滿了吃的喝的。這個時候她還沒下班吧，可這些東西──
仰頭坐在沙發上。
古川綺忽然從房間走出。
我望了望牆壁上的鍾，五點鍾不到。是鍾壞了，還是我看錯了？“你──”
“我今天請假了。”她往洗手間走去，“還有，今天的晚飯不煮了。”
又要熬杯面了。伸手拿過一個日清的UFO炒面，這個比較大，應該吃得飽。
“今晚出去吃飯。”她擰著面巾從洗手間走出，“我請客。”
“加薪了，還是升職了？”
“都不是。”
“今天……你生日？”
她不作正面回答，將面巾挂起，“那你去不去？”
被我說中了。我不曉得她哪天生日，不過邀請如此突然，又不是什麼節日或特別日子，除了是她生日，我猜不出別的。
若不去的話就只能吃桌面上的杯面了，去就去吧，有晚飯吃便可。
她把我帶進一間西餐廳。
拿過菜譜，正猶豫著要點什麼吃，可她連菜譜都沒看上一眼就點了兩份黑椒牛柳炒意粉。她一個人能吃兩份嗎？
我還沒點，那服務員就走開了。我嘀咕，“我還沒點吶。”
“我不是幫你點了嗎？一人一份黑椒牛柳炒意粉，今天我生日，我作主！”
原以為可以大吃一頓，殊不知如意算盤打錯了。為什麼一定要點黑椒牛柳炒意粉啊？因為價格比較便宜嗎？
她的視線一直沒落在我身上。
“生日快樂。”我說，“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所以沒有准備禮物，抱歉。”
“沒關系。”
她一直保持沈默，直至意粉擺上桌，才開口對我說，“還記我第一次煮黑椒牛柳炒意粉給你吃是什麼時候嗎？”
當然記得，就是在我們分手的那一天，不對，應該是澄清誤會的那一天。我默默無言的吃著，忽然猜到了什麼，驚叫了聲，“那天也是你生日？”
“是。”她垂下眼瞼，“所以，今天也就是我們分手一周年。”
我假笑道：“我們是在慶祝嗎？”
她的眼神黯淡下來，“雪帆，能不能再當我的女朋友，就今晚？”
我默不作聲，狼吞虎咽的將碟裏的意粉吃個清光。
“對不起，我隨便說說，你當我沒說過吧。”
“是不是過了今晚魔法就會消失？”
“是，午夜十二點一過，你仍是你，我還是我。”
“好。”
她笑了，久違的笑容讓我看呆了。
離開西餐廳，我們遊蕩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
她伸手環抱過我的腰，溫柔地問：“雪帆，我們買幾張DVD回家看好不好？”
“今天你生日，你作主。”
“好，我拿起什麼就看什麼，就算A片也要看，呵。”
也許是習慣了她這一年來的冷言相對，因此面對她忽然轉變的溫柔熱情，我有點不習慣。
嘴上說拿什麼看什麼，可她在音像店裏挑了很久才挑到幾張稍微滿意片子。
“片子不多，我每個類型都挑了一兩張，有喜劇片、愛情片 、驚悚片、動畫，你想先看哪類型的？”
“喜劇的。”
“喜劇片？唔……還是先看驚悚片吧。”
既然已決定，又何必多此一舉問我？看驚悚片？呵呵，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DVD機放著驚悚片，我們端正的坐在沙發上看。
片子看了大半，她見我仍沒什麼異舉，例如驚叫、顫抖之類的，便問；“你不怕這個？”
“不怕。”
第六章
以前怕，但與阿妮同室之後就不再怕了。
阿妮偏愛看驚悚這類型的影片，因此經常在宿舍裏用電腦放來看。久而久之，膽子小的我們有了免疫力。晚上熄燈後看，捧著飯盒邊吃邊看……我們什麼沒試過？
“可我怕。”她一頭倒在我懷裏。騙誰，片子都看了一半現在才說怕！
原來這家夥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傻愣愣的望著我，四目相對，她一手攀上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把我的頭輕輕按下。我本想拒絕，可想到今天她生日，我也答應了要當她的一夜女友，今晚我不該掃興。
然而，她沒有吻我，只是把我按在懷裏。
一切始料不及，我順勢壓在她身上。
“我們住在一起已經一年零兩個月了。”
“不是一年嗎？”
“一年？你是以房客身份住下來的那一天起計算吧？可我是以你搬進來的那天起計算的。”她摟過我肩，輕聲細語說道，“雪帆，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嗯。”
“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多好！”
“……”
“雪帆，如果可以，我要當你的空氣。盡管當我存在時你不會去注意，但是沒有我，你卻活不下去。”
我可以清晰的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雪帆，說一句你愛我可以嗎？假的也無所謂。”
“……”
“說你喜歡我也行。”
我給不了她想要的，於是繼續保持沈默。
如果她不是在去年的愚人節那天跟我告白，如果我沒有答應與她交往，如果我沒有開玩笑的提義同居……或許我們現在會以陌生人的方式存在。
沈默再沈默，我在沈默中入睡……
一張熟悉的臉孔忽然出現在我眼前，她說，“江雪帆，我喜歡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好啊。”我還是答應了她。
畫面一轉，我們站在一個更加空曠的地方，放眼看去，四圍什麼都沒有。
她幽幽地問：“雪帆，你愛我嗎？”
“愛。”我聽見自己這樣回答。
她微微笑了笑，忽然化作一堆粉末！一陣風吹過，什麼都不複存在，我只身一人佇立於天地之間……
“古川綺──”我驚叫起來，
古川綺沖進我的房間，“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我坐在床上，額頭冒著虛汗。
“作惡夢了？”
“嗯。”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幾點了？”
“還沒到六點，你再睡一會吧。你作惡夢，也許是因為昨晚看了驚悚片吧。”
我搖頭，“我不想睡。”
“那好，我陪你坐到天亮。”她坐到我床沿邊。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退出了房間。
我靜靜望著床對面的窗簾。隔著窗簾看窗外微弱的光一點點變強……拉出窗簾，晨光透了進房間。
房門敲響了，是古川綺催我起床梳洗，說早餐已煮好。
“昨晚，你睡著後，我把你抱回房間，卻不小心撞翻了你放在台燈旁那只裝著石子的玻璃杯。那杯子碎了，石子還在，改天我買只新的還你。”
“不用還我，反正那只玻璃杯本來就是你送的。”
“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冷淡？！”
“是你忽然變得熱情，不是我變得冷淡。昨夜的魔法今天已經失效了，我已還原了，可你還是昨晚的你。”
“你──”她眼眸一暗，氣沖沖走回房間，沒一會兒抓著胯包匆匆走出。
大門被她重重的關上。
為何昨晚態度如此曖昧，今天卻急於畫清界線？我到底怎麼了？
手機鈴聲響起。走回房間去接，發現並不是我的手機在響，而是古川綺的，她忘了帶手機。我本不打算替她接聽，可手機響了很久，我終於受不了走進她房間──
一接過電話，對方劈頭就說：“喂？綺綺啊，昨晚我跟她分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呃，對不起，我不是古川綺……”
“那你是誰啊？跟古川綺是什麼關系？前天晚上她明明跟我說目前還沒有女朋友的！”
前天晚上？是古川綺沒回來睡那晚嗎？“我？我是她的房客。她去上班了，忘了拿手機。”
“房客？”她說話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敵意，語氣緩和了些，“那她有沒有帶過女人回來睡啊？”
“沒有，至少我沒見過。”
“呵，不好意思，剛才沖你亂吼。我叫簡丹，是她前前任女友，不過很快就會變回現任女友了。”她忽然由母夜叉變成一只小綿羊，甜美的聲音讓人難以相信剛才沖我鬼叫的同出自這張嘴巴。“那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般是晚上六七點鍾的時候。”
“她回來，就麻煩你叫她回我電話，謝謝。”對方說完就挂了線。
古川綺的前前任女友？
走在校園裏，看見張忘從韓聽風的車走下來。
“張忘。”我朝他揮手。
他木然站在韓聽風身旁，失焦的雙眼恍惚沒看見我。
韓聽風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才朝我慢慢走了過來，然後木無表情的從我身邊走過去。
韓聽風追過去，拉住他，說，“小忘，江雪帆在叫你呢。”
“不要碰我！”他甩開韓聽風的手。
“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張忘將書砸向韓聽風，“昨天你在校門口堵住我，無非想讓我錯過見她的機會。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讓我見她？你明知道她回來了，卻封鎖消息不讓我知道。韓聽風，你憑什麼這樣做，你憑什麼？！”
“她把你傷成這樣子，我怎麼可能還讓你去見她？小忘，為什麼你不懂放下？她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是你一直用傷害自己來證明愛的存在而已。”
“她愛不愛我現在已經變得不重要了，我只想見她一面。”
“不可以，我不准你去見她！小忘，我不准你傷害自己，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
“這些話你留著跟張望說吧。”
還有第二個張忘嗎？
“跟她沒關系，我一直喜歡的是你，不是她！”
“你喜歡我？哈、哈哈──”張忘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呢喃著走開了。
韓聽風不再跟上去，無助的看了看呆呆站著的我，然後坐車離開。
他們之間的對話，我只聽懂了一半，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她”所指何人？
……
“雪帆，要不要看看這本小說？”阿CAT遞過來一本小說，“你今天老發呆，拿去看吧，消磨一下時間也好。”
我接過書，“你最近怎麼老看小說啊？看上癮了？”
“哪有上癮這麼誇張？只是最近比較無聊，想借小說打發一下時間罷。”
“她前幾天跟男友吹了，時間多了，怎麼會不無聊呢？”阿妮搭腔。
阿CAT苦笑了下，“他說和我在一起就像跟朋友在一起那樣，沒有了愛的感覺。”
我隨手翻動手中的書，“別傷心，男人遍地都是，只要你肯俯身撿。”
“我也這樣想，若我不肯俯身撿，還可以找個女人愛啊，哈哈！”
阿妮立即躲得遠遠的，這是我見到的，她反應最快的一次。
“喂，就算我真的要找也不會找你，你這麼遲鈍，沒准愛情來了也不知道。最可憐的就是跟你這種遲鈍、後知後覺的人談戀愛，不累死人、也會氣死人呢。”
將書塞回阿CAT手中，“還你，我不想看，字型太小了會傷眼睛的。”
回到家，發現古川綺的手機不在了，她應該回來過吧？我想，她今晚應該不會回來睡。
吃過杯面，洗完澡出來，聽見門鈴響起。
張望又來了。
我不想開門，但更不想一個人，至少此時此刻不想，所以我讓她進來了。
“雪帆……”她哭著走進來。
“怎麼啦？”
“他說他愛的不是我。”她一屁股坐下沙發，雙手不停的抽取桌面上的面巾，又是擦淚又是擦鼻涕。
又來一個失戀的。我重複今天安慰阿CAT的話，“別傷心，男人遍地都是，只要你肯俯身撿。”
“不，如果是男人我都愛，我不會這麼傷心！雪帆，不怕告訴你，我的出現是因為一個女人的離開，但我只為他而存在。”她哭得更傷心了，“我這次來找你是要跟你道別的，雪帆，你是我惟一的朋友，真的。”
我是她惟一的朋友？不會吧？我只跟她聊過兩次，其實也算不上聊，一直是她強迫我傾聽罷。我從未把她當作朋友，“道別？你要去哪？”
“我只想消失在這個本不屬於我的地方。”
“也好，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雪帆，我累了，讓我在這兒再睡一個晚上可以嗎？我保證是最後一晚。”
憑她那句“我是她惟一的朋友”，我讓她留宿；沖著“最後一晚”，我分文不收。
夜間轉涼，我當然要跟她同擠一張床。
她平躺下，雙手放在腹部上，“雪帆，天亮也不要將我叫醒，我想沈睡，永遠……”
這晚，當她清醒著的時候，她只說過這句話。除此以外便是夢囈。“張望，我不准你睡，你聽見沒有？不要睡──”
前兩次，她都在清早五點鍾醒來的，可這次她一睡就睡到七點鍾才醒來。醒來後，她沒有卸妝就離開。她出門沒一會，樓下就傳來爭吵聲。
我跑出陽台，俯視樓下。樓下停著一輛眼熟的汽車，而那兩個爭吵的人則是張望跟韓聽風。為什麼會是韓聽風？他怎麼在這裏？又為什麼會跟張望爭吵起來？
此情此景，我猜出了個大概，卻不完全確定。
張望離開不久，古川綺才回來。
她沒有跟我說話，也沒有為我煮早餐，只是洗個澡，然後又出門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學校，我第一時間找上韓聽風。
“今天早上，我在家樓下看見你了……張忘就是張望，對吧？”
他毫不隱瞞，將一切告訴了我──是的，張忘跟張望是同一個人。他愛上一個跟他來往甚密的學姐。一年前他跟她告白，可那個學姐拒絕了他，還說她只喜歡女人，可惜他不是。這是一條導火線，之後張忘變得不正常，行為舉止、穿著打扮與一般女生無異。
韓聽風初以為他受了刺激，後來才摸清楚“張望”只出現在晚上。這不是易性癖，而是人格分裂。於是他一直勸張忘去看心理醫生，可屢勸無效，只好抓他去。然而張忘一直避著他，看病一事始終無法如願。
對比張忘與張望，一模一樣的臉蛋、相同的身高，同樣低沈的嗓音，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我卻不曾猜測過他倆是同一個人。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人格分裂確實是存在的。
“我會保密的。”我說。
“這沒必要，張望不會再出現了。為此，我今早被他痛罵了一頓，還挨了他幾拳。”
終於明白昨晚張望說的“最後一夜”、“消失”之意。“你愛張忘？！”
“若不愛他，我怎麼可能一直守在他身邊任憑他指來指去，怎麼說我也是個少爺，以前從未受過誰的氣。”他苦笑起來，“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歡他什麼，凡正感覺對了就去愛。我寧願沒有結果，也不願意錯過。”
張忘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但沒料到更煩人的事情還在後頭，更麻煩的人即將粉墨登場──
以前怕，但與阿妮同室之後就不再怕了。
阿妮偏愛看驚悚這類型的影片，因此經常在宿舍裏用電腦放來看。久而久之，膽子小的我們有了免疫力。晚上熄燈後看，捧著飯盒邊吃邊看……我們什麼沒試過？
“可我怕。”她一頭倒在我懷裏。騙誰，片子都看了一半現在才說怕！
原來這家夥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傻愣愣的望著我，四目相對，她一手攀上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把我的頭輕輕按下。我本想拒絕，可想到今天她生日，我也答應了要當她的一夜女友，今晚我不該掃興。
然而，她沒有吻我，只是把我按在懷裏。
一切始料不及，我順勢壓在她身上。
“我們住在一起已經一年零兩個月了。”
“不是一年嗎？”
“一年？你是以房客身份住下來的那一天起計算吧？可我是以你搬進來的那天起計算的。”她摟過我肩，輕聲細語說道，“雪帆，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嗯。”
“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多好！”
“……”
“雪帆，如果可以，我要當你的空氣。盡管當我存在時你不會去注意，但是沒有我，你卻活不下去。”
我可以清晰的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雪帆，說一句你愛我可以嗎？假的也無所謂。”
“……”
“說你喜歡我也行。”
我給不了她想要的，於是繼續保持沈默。
如果她不是在去年的愚人節那天跟我告白，如果我沒有答應與她交往，如果我沒有開玩笑的提義同居……或許我們現在會以陌生人的方式存在。
沈默再沈默，我在沈默中入睡……
一張熟悉的臉孔忽然出現在我眼前，她說，“江雪帆，我喜歡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好啊。”我還是答應了她。
畫面一轉，我們站在一個更加空曠的地方，放眼看去，四圍什麼都沒有。
她幽幽地問：“雪帆，你愛我嗎？”
“愛。”我聽見自己這樣回答。
她微微笑了笑，忽然化作一堆粉末！一陣風吹過，什麼都不複存在，我只身一人佇立於天地之間……
“古川綺──”我驚叫起來，
古川綺沖進我的房間，“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我坐在床上，額頭冒著虛汗。
“作惡夢了？”
“嗯。”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幾點了？”
“還沒到六點，你再睡一會吧。你作惡夢，也許是因為昨晚看了驚悚片吧。”
我搖頭，“我不想睡。”
“那好，我陪你坐到天亮。”她坐到我床沿邊。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退出了房間。
我靜靜望著床對面的窗簾。隔著窗簾看窗外微弱的光一點點變強……拉出窗簾，晨光透了進房間。
房門敲響了，是古川綺催我起床梳洗，說早餐已煮好。
“昨晚，你睡著後，我把你抱回房間，卻不小心撞翻了你放在台燈旁那只裝著石子的玻璃杯。那杯子碎了，石子還在，改天我買只新的還你。”
“不用還我，反正那只玻璃杯本來就是你送的。”
“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冷淡？！”
“是你忽然變得熱情，不是我變得冷淡。昨夜的魔法今天已經失效了，我已還原了，可你還是昨晚的你。”
“你──”她眼眸一暗，氣沖沖走回房間，沒一會兒抓著胯包匆匆走出。
大門被她重重的關上。
為何昨晚態度如此曖昧，今天卻急於畫清界線？我到底怎麼了？
手機鈴聲響起。走回房間去接，發現並不是我的手機在響，而是古川綺的，她忘了帶手機。我本不打算替她接聽，可手機響了很久，我終於受不了走進她房間──
一接過電話，對方劈頭就說：“喂？綺綺啊，昨晚我跟她分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呃，對不起，我不是古川綺……”
“那你是誰啊？跟古川綺是什麼關系？前天晚上她明明跟我說目前還沒有女朋友的！”
前天晚上？是古川綺沒回來睡那晚嗎？“我？我是她的房客。她去上班了，忘了拿手機。”
“房客？”她說話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敵意，語氣緩和了些，“那她有沒有帶過女人回來睡啊？”
“沒有，至少我沒見過。”
“呵，不好意思，剛才沖你亂吼。我叫簡丹，是她前前任女友，不過很快就會變回現任女友了。”她忽然由母夜叉變成一只小綿羊，甜美的聲音讓人難以相信剛才沖我鬼叫的同出自這張嘴巴。“那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般是晚上六七點鍾的時候。”
“她回來，就麻煩你叫她回我電話，謝謝。”對方說完就挂了線。
古川綺的前前任女友？
走在校園裏，看見張忘從韓聽風的車走下來。
“張忘。”我朝他揮手。
他木然站在韓聽風身旁，失焦的雙眼恍惚沒看見我。
韓聽風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才朝我慢慢走了過來，然後木無表情的從我身邊走過去。
韓聽風追過去，拉住他，說，“小忘，江雪帆在叫你呢。”
“不要碰我！”他甩開韓聽風的手。
“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張忘將書砸向韓聽風，“昨天你在校門口堵住我，無非想讓我錯過見她的機會。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讓我見她？你明知道她回來了，卻封鎖消息不讓我知道。韓聽風，你憑什麼這樣做，你憑什麼？！”
“她把你傷成這樣子，我怎麼可能還讓你去見她？小忘，為什麼你不懂放下？她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是你一直用傷害自己來證明愛的存在而已。”
“她愛不愛我現在已經變得不重要了，我只想見她一面。”
“不可以，我不准你去見她！小忘，我不准你傷害自己，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
“這些話你留著跟張望說吧。”
還有第二個張忘嗎？
“跟她沒關系，我一直喜歡的是你，不是她！”
“你喜歡我？哈、哈哈──”張忘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呢喃著走開了。
韓聽風不再跟上去，無助的看了看呆呆站著的我，然後坐車離開。
他們之間的對話，我只聽懂了一半，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她”所指何人？
……
“雪帆，要不要看看這本小說？”阿CAT遞過來一本小說，“你今天老發呆，拿去看吧，消磨一下時間也好。”
我接過書，“你最近怎麼老看小說啊？看上癮了？”
“哪有上癮這麼誇張？只是最近比較無聊，想借小說打發一下時間罷。”
“她前幾天跟男友吹了，時間多了，怎麼會不無聊呢？”阿妮搭腔。
阿CAT苦笑了下，“他說和我在一起就像跟朋友在一起那樣，沒有了愛的感覺。”
我隨手翻動手中的書，“別傷心，男人遍地都是，只要你肯俯身撿。”
“我也這樣想，若我不肯俯身撿，還可以找個女人愛啊，哈哈！”
阿妮立即躲得遠遠的，這是我見到的，她反應最快的一次。
“喂，就算我真的要找也不會找你，你這麼遲鈍，沒准愛情來了也不知道。最可憐的就是跟你這種遲鈍、後知後覺的人談戀愛，不累死人、也會氣死人呢。”
將書塞回阿CAT手中，“還你，我不想看，字型太小了會傷眼睛的。”
回到家，發現古川綺的手機不在了，她應該回來過吧？我想，她今晚應該不會回來睡。
吃過杯面，洗完澡出來，聽見門鈴響起。
張望又來了。
我不想開門，但更不想一個人，至少此時此刻不想，所以我讓她進來了。
“雪帆……”她哭著走進來。
“怎麼啦？”
“他說他愛的不是我。”她一屁股坐下沙發，雙手不停的抽取桌面上的面巾，又是擦淚又是擦鼻涕。
又來一個失戀的。我重複今天安慰阿CAT的話，“別傷心，男人遍地都是，只要你肯俯身撿。”
“不，如果是男人我都愛，我不會這麼傷心！雪帆，不怕告訴你，我的出現是因為一個女人的離開，但我只為他而存在。”她哭得更傷心了，“我這次來找你是要跟你道別的，雪帆，你是我惟一的朋友，真的。”
我是她惟一的朋友？不會吧？我只跟她聊過兩次，其實也算不上聊，一直是她強迫我傾聽罷。我從未把她當作朋友，“道別？你要去哪？”
“我只想消失在這個本不屬於我的地方。”
“也好，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雪帆，我累了，讓我在這兒再睡一個晚上可以嗎？我保證是最後一晚。”
憑她那句“我是她惟一的朋友”，我讓她留宿；沖著“最後一晚”，我分文不收。
夜間轉涼，我當然要跟她同擠一張床。
她平躺下，雙手放在腹部上，“雪帆，天亮也不要將我叫醒，我想沈睡，永遠……”
這晚，當她清醒著的時候，她只說過這句話。除此以外便是夢囈。“張望，我不准你睡，你聽見沒有？不要睡──”
前兩次，她都在清早五點鍾醒來的，可這次她一睡就睡到七點鍾才醒來。醒來後，她沒有卸妝就離開。她出門沒一會，樓下就傳來爭吵聲。
我跑出陽台，俯視樓下。樓下停著一輛眼熟的汽車，而那兩個爭吵的人則是張望跟韓聽風。為什麼會是韓聽風？他怎麼在這裏？又為什麼會跟張望爭吵起來？
此情此景，我猜出了個大概，卻不完全確定。
張望離開不久，古川綺才回來。
她沒有跟我說話，也沒有為我煮早餐，只是洗個澡，然後又出門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學校，我第一時間找上韓聽風。
“今天早上，我在家樓下看見你了……張忘就是張望，對吧？”
他毫不隱瞞，將一切告訴了我──是的，張忘跟張望是同一個人。他愛上一個跟他來往甚密的學姐。一年前他跟她告白，可那個學姐拒絕了他，還說她只喜歡女人，可惜他不是。這是一條導火線，之後張忘變得不正常，行為舉止、穿著打扮與一般女生無異。
韓聽風初以為他受了刺激，後來才摸清楚“張望”只出現在晚上。這不是易性癖，而是人格分裂。於是他一直勸張忘去看心理醫生，可屢勸無效，只好抓他去。然而張忘一直避著他，看病一事始終無法如願。
對比張忘與張望，一模一樣的臉蛋、相同的身高，同樣低沈的嗓音，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我卻不曾猜測過他倆是同一個人。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人格分裂確實是存在的。
“我會保密的。”我說。
“這沒必要，張望不會再出現了。為此，我今早被他痛罵了一頓，還挨了他幾拳。”
終於明白昨晚張望說的“最後一夜”、“消失”之意。“你愛張忘？！”
“若不愛他，我怎麼可能一直守在他身邊任憑他指來指去，怎麼說我也是個少爺，以前從未受過誰的氣。”他苦笑起來，“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歡他什麼，凡正感覺對了就去愛。我寧願沒有結果，也不願意錯過。”
張忘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但沒料到更煩人的事情還在後頭，更麻煩的人即將粉墨登場──
第七章
兩天下來，她又恢複了平日冷若冰霜的原貌。
我們之間的言語比從前更少。以前的冷言相對是雙向，如今已變為單向。她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多半是對我冷嘲熱諷，對此，我並不回嘴，因為我知道她變成這樣是我一手造就的。
星期日她休假，可她一早就出門了。下午才回來，回來時身邊多了一個染酒紅色頭發的女孩。這是她第一次帶人回家。
我們都沒有信守當初約定。
“這位是我的房客，江雪帆。這是──我的朋友，簡丹。”古川綺簡單作了個介紹。
簡丹？就是前幾天在電話裏沖我鬼叫的那個女孩，古川綺的前前任女友？“你好，叫我雪帆就好。”
“雪帆？這名字有點耳熟。”她直視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進我的心裏去。
“是嗎。”
我走回房間，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綺綺，你怎麼連電視廣告都看得這麼入神？我快無聊死了，拿些相冊給我瞄瞄吧，讓我瞧瞧你的前任女友長什麼樣。”
“前任女友？”我聽見古川綺的輕笑聲，“可惜，她不曾跟我拍過照，我連她一張照片都沒有。”
“交往兩個月了卻什麼都沒有，你蒙誰啊？”
“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我吻過她一次，偶爾也會牽牽她的手。”
可是分手後，她也吻過我，還差點霸王硬上弓。古川綺一定是故意說出來的，她明知道我還在房間裏。
簡丹狂笑起來，“哈哈，說你純情好呢，還是說你幼稚好？”
耳不聽為淨，我拉被子蓋過全身，因動作太大，被子一角撞到了床頭櫃。櫃台上的小石了滾落地上，一顆接一顆……裝石子的玻璃杯碎了，我不該用拿兩支筆將它們圍住了事的。
於是爬起床，蹲在地上撿石子，一顆顆往手心裏放……
一年前，我在一間精品店的廚窗裏看見了一只造型特別的玻璃杯，就因為造型特別所以多看了幾眼。
“你喜歡這只玻璃杯？”陪我逛街的古川綺看在眼裏，便問我。
“不喜歡，只是覺得造型特別而已。用它來喝東西感覺一定很奇怪吧，呵。”
“不一定要拿來喝東西啊，當擺設也不錯。”
生怕她把那玻璃杯買下，我加大了離開的步伐。畢竟我們的交往只是一個誤會，她不該為我消費。
但她還是買了給我，在當天晚上。
我一直把玻璃杯放在床頭櫃。
每次看到玻璃杯裏空空的，心裏總有種空蕩蕩的感覺，於是往裏面倒水，七分滿。可杯中的清水並未填補我內心裏那種空蕩蕩的感覺，我想要的不是透明的存在，而是真實的感覺。在一次拿小石子扔阿妮的抓弄事情中，我發現杯子裏放小石子比放清水更適合。
杯子碎了，小石子沒了棲身之所。
“丹，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聽到古川綺這樣說，隨後聽到大門打開跟關上的聲音。
……
“阿CAT，過幾天我可能要搬回來住。”我躺在阿CAT的床上，而她坐在床上看小說。
“哦。”她應了聲，然後翻到下一頁繼續看。
“我說真的。”
“你哪次不是說真的？你自己數一數，這幾天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們都把你床鋪上的雜物清走了，可你哪次真的搬回來住？”她對我翻白眼。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繼續看你的小說，我繼續睡我的午覺。”
下午放學回去，看見守在門口旁的簡丹，我就頭痛不已。
這幾天簡丹有事沒事就跑到家裏來。古川綺沒有給她家裏的鑰匙，所以她一到我放學時間就在家門口守著，讓我為她開門。
她等古川綺回來，我則等古川綺下班回來煮晚飯。
而在等待的那段漫長的時間裏，我總要忍受她冗長的“演講”，我是她現場惟一的聽眾，她不肯放過我。她的演講從不連貫，話題的轉換完全沒有過渡。她正說著她喜歡喝的卡布奇諾咖啡，下一句一轉就說到她剛辭職不幹了，目前是個雙失女青年，失業又失戀。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愣住了，努力聯想前後兩個話題的連系。
“雪帆，你也喜歡女人嗎？”她突然問我。
我記得她上一個話題是──她前任女友因看到她發給古川綺的短信而吃醋，還打了她。
“你說呢？”
“我能從別人的眼神辨別出對方是不是同性戀，但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准確率。而你……我尚不確定。”
“哦，是嗎。那你跟古川綺是怎麼認識的？”我刻意岔開話題。
“她跟我一位高中同學的室友，我去那同學宿舍玩，於是認識了她。她很愛煮食，自己偷偷買了個電飯煲放在宿舍，閑來無事就用它煲湯、煲粥、煮飯、炒菜、煮面……一煲N用途。炒菜，你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吧，不過她確實是這樣做的。其實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了，於是采取先試探後追求的策略，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才把她追到手。”
原來如此。
“可追到手後我才發現她很無趣，她寧願可以用手幫我解決，也不肯親我的嘴。於是我背著她跟別的女生搭上了，她知道後也沒多說什麼，只要求分手……我們分分合合過兩次，直至去年的三月──她對我說她喜歡上一個讓她有了愛的感覺的女生，她的心再也裝不下別人了。我問她是誰？她怕我會去找那女生的麻煩，死活不肯說。”
古川綺的擔心不是多余的，雖然我跟簡丹相處不過幾天，但她的牛脾氣還算了解得七七八八。找麻煩是小，鬧出人命是大！等一下，去年三月？古川綺跟我告白是在去年四月，那……那個女生該不會是──
“那個女生就是古川綺的前任女友，可惜我從沒跟她打過照面。”
古川綺終於回來了。
“綺綺，你終於回來啦？”簡丹蹦了過去。
“你怎麼又來了？”古川綺放下胯包，邊挽起袖子邊朝廚房走去。
“我很想你嘛。”
相同的對白我聽了不止一次，但她們樂於重複。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雪帆，你怎麼也跟綺綺一樣，連電視廣告都看得這麼入神啊？”簡丹站廚房門口說。
“呃……我副修廣告設計，對電視廣告比較感興趣而已。”
“哦？是嗎。”
“丹，將湯捧出去吧。”古川綺不忘叮囑她，“小心燙著。”
簡丹捧著湯盅小心翼翼的從廚房走出。
我指著放在桌腳下的墊子說：“放在那墊子上吧。”
“幫我把墊子移出一點，雪帆。”
我伸手把墊子移出，就在那一刻湯澆在我手背上。雖然只是一點湯水，但實在太燙了，我痛得大叫起來，“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簡丹連聲道歉。
古川綺跑了出來，看見我捂著手背，立即拿出小藥箱給我燙傷的手背塗藥。嘴裏不停責罵我，罵我太不小心，還說了些類似“我活該”的話，然而“活該”二字她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有點哭笑不得，明明是簡丹燙傷我的，但聽她責罵我的話，倒像是我故意讓簡丹燙著似的。
簡丹吃過晚飯才離開，而剛才吃飯時，她一直默默無語，大概是對剛才燙傷我一事心中仍存歉意吧。
古川綺把簡丹送出門，回頭看見我收拾餐桌上的碗筷，略帶命令的語氣說，“你的手剛塗了藥不宜碰水，放下，看你的電視去！”她將碗筷捧進廚房，動手洗了起來。
看著電視，我忽然傻笑了起來。她對我的冷嘲熱諷，我可以裝作沒聽見，可她那樣罵我，若在平時盡管是我有錯在先，我也一定會回嘴。奇怪的是，今晚面對於她的責罵，我竟不怒反笑。
接下來的兩天，簡丹都沒有再來了。她還在為燙傷我那件事內疚嗎？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下午沒課，我應阿CAT之邀陪她去見網友。
她跟那個網友在前天搭上的。她沒有搞網戀，只是單純想見見他罷，誰叫他吹自己的帥驚動了黨。反正她有的是時間，見見也無妨。
我覺得奇怪了，不是有視頻嗎？
阿CAT轉述那網友的話，“我真人帥過上鏡，不信出來見個面。”
我們站在相約地點對面，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馬路望過去，掃描目標人物。看見兩個男孩傻呆呆的站著，不時東張西望，應該是他們吧？我們從開滿鮮花的過街天橋走過去……
站在我們面前的兩個男孩的身高相差無幾，論長相，兩人卻相差幾個級別。
“你就是‘爬上牆頭等紅杏’？”阿CAT正視那個帥氣男孩，問道。
“你就是‘情到濃時方知農藥貴’？”旁邊那個相貌平平的男孩打量著我。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一出口才發現大家都問錯了人，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阿CAT起初不太喜歡相貌平平的阿恒，卻在短短幾分鍾聊天裏被他過人的幽默風趣言辭所吸引。
我過份安靜，和我一起當陪襯的帥氣男孩阿健不時偷瞄我，他沒話找話說。
阿CAT有了異性沒了人性，也忘了我的存在。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我說。
凡正我只是當陪襯，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走上過街天橋，阿健追了過來。
我駐足，回頭看梯級下的他，“你幹嘛跟著我？”
“你才是‘情到濃時方知農藥貴’，對吧？”他銳氣逼人的眼眸恍惚閃現一絲笑意。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爬上牆頭等紅杏’？！”
“沒錯。”他笑了笑。
原來我們都被耍弄了。“很可惜，我不是。”
轉身離開，看見古川綺跟簡丹朝我迎面走來，她們還沒看見我。這個時候她應該在上班吧，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往回走卻撞上粘上來的阿健的胸膛。
“你沒事吧？”他摸摸我的頭。
我不悅地甩開他的手。
“哎，那不是雪帆嘛？”簡丹的聲音，“嘿，雪帆──”
一回頭就跟古川綺的眼睛對上了。
“你不用上課嗎？哦──原來是在約會啊。”簡丹看了看我身後的阿健笑，嘻嘻的說，然後挽起古川綺的手，“呵，我們也是。”
古川綺沒有否認。
我亦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她們從我身邊走過。
擺脫掉阿健的糾纏，我走下過待天橋，然後轉一圈又從天橋別一邊走上……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不想停下來。
古川綺居然跑了回來，手裏揪著盒東西，站在梯階間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我們互相凝視著對方。
“雪帆……”
“嗯？”
她一步步逼近，我一步步後退……
“你、你有話就站在那說，我又不是聾子！”腳跟已碰到鐵欄杆，我不能再退了。
她沒再向前移動半步，托了托揪在手裏的盒子說，“上次我打碎了你的玻璃杯，我說過要給你買新的。我一直在找跟你那個一模一樣的玻璃杯，簡丹知道我在找，說這裏附近有一間專賣造型奇特杯子的店，所以我就跟她來了。今天總算被我買到了。”看了我幾秒，接著又說，“雪帆，我沒有跟簡丹約會。”
“哦。”其實她沒必要跟我解釋，我們又沒有在交往。
兩天下來，她又恢複了平日冷若冰霜的原貌。
我們之間的言語比從前更少。以前的冷言相對是雙向，如今已變為單向。她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多半是對我冷嘲熱諷，對此，我並不回嘴，因為我知道她變成這樣是我一手造就的。
星期日她休假，可她一早就出門了。下午才回來，回來時身邊多了一個染酒紅色頭發的女孩。這是她第一次帶人回家。
我們都沒有信守當初約定。
“這位是我的房客，江雪帆。這是──我的朋友，簡丹。”古川綺簡單作了個介紹。
簡丹？就是前幾天在電話裏沖我鬼叫的那個女孩，古川綺的前前任女友？“你好，叫我雪帆就好。”
“雪帆？這名字有點耳熟。”她直視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進我的心裏去。
“是嗎。”
我走回房間，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綺綺，你怎麼連電視廣告都看得這麼入神？我快無聊死了，拿些相冊給我瞄瞄吧，讓我瞧瞧你的前任女友長什麼樣。”
“前任女友？”我聽見古川綺的輕笑聲，“可惜，她不曾跟我拍過照，我連她一張照片都沒有。”
“交往兩個月了卻什麼都沒有，你蒙誰啊？”
“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我吻過她一次，偶爾也會牽牽她的手。”
可是分手後，她也吻過我，還差點霸王硬上弓。古川綺一定是故意說出來的，她明知道我還在房間裏。
簡丹狂笑起來，“哈哈，說你純情好呢，還是說你幼稚好？”
耳不聽為淨，我拉被子蓋過全身，因動作太大，被子一角撞到了床頭櫃。櫃台上的小石了滾落地上，一顆接一顆……裝石子的玻璃杯碎了，我不該用拿兩支筆將它們圍住了事的。
於是爬起床，蹲在地上撿石子，一顆顆往手心裏放……
一年前，我在一間精品店的廚窗裏看見了一只造型特別的玻璃杯，就因為造型特別所以多看了幾眼。
“你喜歡這只玻璃杯？”陪我逛街的古川綺看在眼裏，便問我。
“不喜歡，只是覺得造型特別而已。用它來喝東西感覺一定很奇怪吧，呵。”
“不一定要拿來喝東西啊，當擺設也不錯。”
生怕她把那玻璃杯買下，我加大了離開的步伐。畢竟我們的交往只是一個誤會，她不該為我消費。
但她還是買了給我，在當天晚上。
我一直把玻璃杯放在床頭櫃。
每次看到玻璃杯裏空空的，心裏總有種空蕩蕩的感覺，於是往裏面倒水，七分滿。可杯中的清水並未填補我內心裏那種空蕩蕩的感覺，我想要的不是透明的存在，而是真實的感覺。在一次拿小石子扔阿妮的抓弄事情中，我發現杯子裏放小石子比放清水更適合。
杯子碎了，小石子沒了棲身之所。
“丹，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聽到古川綺這樣說，隨後聽到大門打開跟關上的聲音。
……
“阿CAT，過幾天我可能要搬回來住。”我躺在阿CAT的床上，而她坐在床上看小說。
“哦。”她應了聲，然後翻到下一頁繼續看。
“我說真的。”
“你哪次不是說真的？你自己數一數，這幾天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們都把你床鋪上的雜物清走了，可你哪次真的搬回來住？”她對我翻白眼。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繼續看你的小說，我繼續睡我的午覺。”
下午放學回去，看見守在門口旁的簡丹，我就頭痛不已。
這幾天簡丹有事沒事就跑到家裏來。古川綺沒有給她家裏的鑰匙，所以她一到我放學時間就在家門口守著，讓我為她開門。
她等古川綺回來，我則等古川綺下班回來煮晚飯。
而在等待的那段漫長的時間裏，我總要忍受她冗長的“演講”，我是她現場惟一的聽眾，她不肯放過我。她的演講從不連貫，話題的轉換完全沒有過渡。她正說著她喜歡喝的卡布奇諾咖啡，下一句一轉就說到她剛辭職不幹了，目前是個雙失女青年，失業又失戀。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愣住了，努力聯想前後兩個話題的連系。
“雪帆，你也喜歡女人嗎？”她突然問我。
我記得她上一個話題是──她前任女友因看到她發給古川綺的短信而吃醋，還打了她。
“你說呢？”
“我能從別人的眼神辨別出對方是不是同性戀，但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准確率。而你……我尚不確定。”
“哦，是嗎。那你跟古川綺是怎麼認識的？”我刻意岔開話題。
“她跟我一位高中同學的室友，我去那同學宿舍玩，於是認識了她。她很愛煮食，自己偷偷買了個電飯煲放在宿舍，閑來無事就用它煲湯、煲粥、煮飯、炒菜、煮面……一煲N用途。炒菜，你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吧，不過她確實是這樣做的。其實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了，於是采取先試探後追求的策略，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才把她追到手。”
原來如此。
“可追到手後我才發現她很無趣，她寧願可以用手幫我解決，也不肯親我的嘴。於是我背著她跟別的女生搭上了，她知道後也沒多說什麼，只要求分手……我們分分合合過兩次，直至去年的三月──她對我說她喜歡上一個讓她有了愛的感覺的女生，她的心再也裝不下別人了。我問她是誰？她怕我會去找那女生的麻煩，死活不肯說。”
古川綺的擔心不是多余的，雖然我跟簡丹相處不過幾天，但她的牛脾氣還算了解得七七八八。找麻煩是小，鬧出人命是大！等一下，去年三月？古川綺跟我告白是在去年四月，那……那個女生該不會是──
“那個女生就是古川綺的前任女友，可惜我從沒跟她打過照面。”
古川綺終於回來了。
“綺綺，你終於回來啦？”簡丹蹦了過去。
“你怎麼又來了？”古川綺放下胯包，邊挽起袖子邊朝廚房走去。
“我很想你嘛。”
相同的對白我聽了不止一次，但她們樂於重複。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雪帆，你怎麼也跟綺綺一樣，連電視廣告都看得這麼入神啊？”簡丹站廚房門口說。
“呃……我副修廣告設計，對電視廣告比較感興趣而已。”
“哦？是嗎。”
“丹，將湯捧出去吧。”古川綺不忘叮囑她，“小心燙著。”
簡丹捧著湯盅小心翼翼的從廚房走出。
我指著放在桌腳下的墊子說：“放在那墊子上吧。”
“幫我把墊子移出一點，雪帆。”
我伸手把墊子移出，就在那一刻湯澆在我手背上。雖然只是一點湯水，但實在太燙了，我痛得大叫起來，“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簡丹連聲道歉。
古川綺跑了出來，看見我捂著手背，立即拿出小藥箱給我燙傷的手背塗藥。嘴裏不停責罵我，罵我太不小心，還說了些類似“我活該”的話，然而“活該”二字她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有點哭笑不得，明明是簡丹燙傷我的，但聽她責罵我的話，倒像是我故意讓簡丹燙著似的。
簡丹吃過晚飯才離開，而剛才吃飯時，她一直默默無語，大概是對剛才燙傷我一事心中仍存歉意吧。
古川綺把簡丹送出門，回頭看見我收拾餐桌上的碗筷，略帶命令的語氣說，“你的手剛塗了藥不宜碰水，放下，看你的電視去！”她將碗筷捧進廚房，動手洗了起來。
看著電視，我忽然傻笑了起來。她對我的冷嘲熱諷，我可以裝作沒聽見，可她那樣罵我，若在平時盡管是我有錯在先，我也一定會回嘴。奇怪的是，今晚面對於她的責罵，我竟不怒反笑。
接下來的兩天，簡丹都沒有再來了。她還在為燙傷我那件事內疚嗎？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下午沒課，我應阿CAT之邀陪她去見網友。
她跟那個網友在前天搭上的。她沒有搞網戀，只是單純想見見他罷，誰叫他吹自己的帥驚動了黨。反正她有的是時間，見見也無妨。
我覺得奇怪了，不是有視頻嗎？
阿CAT轉述那網友的話，“我真人帥過上鏡，不信出來見個面。”
我們站在相約地點對面，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馬路望過去，掃描目標人物。看見兩個男孩傻呆呆的站著，不時東張西望，應該是他們吧？我們從開滿鮮花的過街天橋走過去……
站在我們面前的兩個男孩的身高相差無幾，論長相，兩人卻相差幾個級別。
“你就是‘爬上牆頭等紅杏’？”阿CAT正視那個帥氣男孩，問道。
“你就是‘情到濃時方知農藥貴’？”旁邊那個相貌平平的男孩打量著我。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一出口才發現大家都問錯了人，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阿CAT起初不太喜歡相貌平平的阿恒，卻在短短幾分鍾聊天裏被他過人的幽默風趣言辭所吸引。
我過份安靜，和我一起當陪襯的帥氣男孩阿健不時偷瞄我，他沒話找話說。
阿CAT有了異性沒了人性，也忘了我的存在。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我說。
凡正我只是當陪襯，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走上過街天橋，阿健追了過來。
我駐足，回頭看梯級下的他，“你幹嘛跟著我？”
“你才是‘情到濃時方知農藥貴’，對吧？”他銳氣逼人的眼眸恍惚閃現一絲笑意。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爬上牆頭等紅杏’？！”
“沒錯。”他笑了笑。
原來我們都被耍弄了。“很可惜，我不是。”
轉身離開，看見古川綺跟簡丹朝我迎面走來，她們還沒看見我。這個時候她應該在上班吧，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往回走卻撞上粘上來的阿健的胸膛。
“你沒事吧？”他摸摸我的頭。
我不悅地甩開他的手。
“哎，那不是雪帆嘛？”簡丹的聲音，“嘿，雪帆──”
一回頭就跟古川綺的眼睛對上了。
“你不用上課嗎？哦──原來是在約會啊。”簡丹看了看我身後的阿健笑，嘻嘻的說，然後挽起古川綺的手，“呵，我們也是。”
古川綺沒有否認。
我亦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她們從我身邊走過。
擺脫掉阿健的糾纏，我走下過待天橋，然後轉一圈又從天橋別一邊走上……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不想停下來。
古川綺居然跑了回來，手裏揪著盒東西，站在梯階間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我們互相凝視著對方。
“雪帆……”
“嗯？”
她一步步逼近，我一步步後退……
“你、你有話就站在那說，我又不是聾子！”腳跟已碰到鐵欄杆，我不能再退了。
她沒再向前移動半步，托了托揪在手裏的盒子說，“上次我打碎了你的玻璃杯，我說過要給你買新的。我一直在找跟你那個一模一樣的玻璃杯，簡丹知道我在找，說這裏附近有一間專賣造型奇特杯子的店，所以我就跟她來了。今天總算被我買到了。”看了我幾秒，接著又說，“雪帆，我沒有跟簡丹約會。”
“哦。”其實她沒必要跟我解釋，我們又沒有在交往。
第八章
“你……以為我在吃醋？”
“我想你不會，但我希望你不要誤以為我跟她在約會而抹殺過去我對你的好，對你溺愛……”她說得那麼深情、那麼深沈。
“為什麼你對我一會兒冷若冰霜，一會兒溫柔深情？”
“你不也對我忽冷忽熱嗎？雪帆，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那你可以放手啊。”
“放手？哈，若我可以放手，我早在一年前就放手了，又何須等到現在？”她緩緩走過來，指著我心髒的地方，輕聲說道，“幫我問問它，你是否真的一點都不愛我，連喜歡都算不上？”
她抓起我的右手，將其放在我胸前。
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直至快要窒息才深呼吸起來……
她扳住我雙肩，吻了下來。
我的眼睛裏只看見她，可我能感覺到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眾目睽睽下，為什麼她可以毫無顧忌？
我辦不到！猛力推開她拔腿就跑。
“江雪帆，欺騙自己比欺騙別人更痛苦！”
我不停地跑……
越過街道，一輛紅色TAXI飛了過來！我聽見身後的古川綺恐慌的叫喊聲。
在這一刻，大批的記憶畫面一下子湧現出腦海，像電影放映般一幅幅掠過我眼前──我看見了古川綺，她枕在我頸窩裏哭，她強吻我，她遞給我一支玫瑰，她牽著我的手，每個面畫都是黑白的。原來她一直占據著我的記憶，不曾離開過，是我一直在封鎖與她有關的記憶而已。
記憶在倒帶！
“你他媽不長眼睛啊？想死給我滾遠點！”TAXI司機把腦袋探出車窗，咬牙切齒罵道，還沒罵夠卻被車內乘客催促離開，方肯駕車離去。
車長揚而去，而被罵的我仍駐足在原地。我大概是被剛才那一幕嚇傻了吧。
“雪帆、雪帆……”古川綺的叫喚聲由遠至近傳來。
她把我緊緊抱住，來勢迅猛，力道之大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嘴裏不停叫喊著我的名字。
我清晰的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也恍惚聽到了她慌亂的心跳聲。
待我們都穩定了情緒，才一起坐公交車回家。公交車的前門處擁擠非常，擠在其中的乘客雙腳大可不必著地。我跟古川綺從後車門擠上車。
我跟她站在公車上如同陌生人。其實從剛才到現在，我們一直沈默不言，誰都不肯率先打破沈默的局面。
過了幾站。後車門又擠上來了一個人，不是別人，而是簡丹。
“丹？你怎麼……”
簡丹瞟了我一眼，轉身跟古川綺說，“放心，我沒跟蹤人的嗜好。綺綺，你拿錯東西了，這盒子裏的才是你要的玻璃杯。把你手上那盒還我。”與古川綺交換盒子後，埋怨了幾句，“真是的，害我多花兩塊錢車費。本來想親手送到你家的，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碰上。”
“行了，車錢我還你就是。”古川綺作勢要掏錢包。
簡丹按住她的手，“別，要還先吻我。”
古川綺笑了笑。
簡丹視線一轉，落到我身上來，“雪帆，你怎麼不說話呀？”
“我累了。”敷衍回答她。
“累了？想必是剛才把精力統統耗在約會上了。”她表現出的敵意太過明顯了。
面對她發出的挑釁，我並非無動於衷。我把頭往古川綺肩上靠，心裏想像她看到這一舉動氣得冒煙的表情。
“我很懷念被你靠在肩上的感覺。”古川綺說。
“懷念？”我抬頭看她。
我第一次靠在她肩膀上，而她卻說出“懷念”二字，我不記得以前也這麼靠過她的肩。
她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簡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大概知道自己毫無優勢可言吧，敢怒不言。一到站，她連道別都沒說就跳下車，很視死如歸的氣勢。
下了公交車，還需步行幾分鍾才到家。
古川綺左手揪著東西，右手蠢蠢欲動，想牽我的手卻沒膽。她最後一次牽我的手是在一年前，分手的那一天。
我主動握上她的手。
她好像很驚訝，整個人呆住了，眼睛定定的看著我。
“怎麼？沒見過人主動投懷送抱嗎？！”
“是沒見過你──主動投懷送抱。”
“你言外之意就是見過別人對你主動投懷送抱，對吧？”
她一臉壞笑。
“你以為我在吃醋？”
“我想你不會。”
死裏逃生，我就像重新投胎，重活了一次。心裏有一種渴望的念頭，就是將一直想要卻沒有勇氣要的東西一次過要回來，不再猶豫！
我提議：“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什麼遊戲？”
“這裏作為起跑點，看誰先跑到我們家樓下。你贏了，我煮飯給你吃，反之就是你煮飯給我吃。”我根本不想給她猶豫的機會，倒數了三聲就跑出去。
跑到中途也沒聽見她追過來的腳步聲，於是回頭看她，殊不知她無心戀戰，慢吞吞的走來。
我終於明白了──她上次一聲不吭的吃完我煮的東西，不是接受而是忍受。
“喂，給點面子行不行？”
“給了你面子，我的胃會不高興的。”她笑道。
“哦？那條件改一改，若你贏了，我就讓你吻。”
話剛落下，她健步如飛，恍惚化身為一支箭朝我沖過來。那種氣勢、那種速度讓我覺得劉翔也不過如此。
我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像一陣風從我身旁刮過。待我回頭看，她已經站在家樓下了。
換我慢吞吞的走過去……
她得意的說：“呵，你想我在這裏吻你，還是回家再吻？”
“我剛才喊開始了嗎？好像沒有吧。”
她拗不過我，垂頭喪氣的走上樓。
回到家。
她坐在沙發上，把玻璃杯從盒子裏取出，遞給我，說，“還你，拿去裝你的小石子吧。”
我沒有接過杯子，跑進房間，沒一會捧著小石子又跑出來。
小心翼翼地將小石子統統裝進杯子。小石子終於有了新的棲身之地了。
她將杯子拿在手中把玩起來，“雪帆，我可不可以吻你？”她不敢與我正視，視線沒有從杯子上抽離。
我裝作沒聽見，奪回她手中的杯子，走回房間，“杯子還是放回房間去吧，放在這裏沒准又會被撞翻。”
以前都是她強吻我的，現在居然問可不可以吻我。我本不想拒絕她，但點頭答應又覺得有點難為情，只好裝作沒聽見。
……
我站在房門口，把剛洗完澡走出來的古川綺叫了過來。
“怎麼了？”
我揪住她的睡衣領往下一扯，吻上她的唇。
她瞪大了雙眼，身體呈化石狀。
“晚安。”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把房門關上了。
第二天醒來，發現古川綺的黑眼圈跑出來了。
我問她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她說：“都是你害的，臨睡前被你吻了後，我整晚沒睡好。”
“哦，那以後不吻你了。”
“別啊別啊，我的意思是……被你吻了後，我整晚都在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我多少會有點驚訝，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些許。
“呃……已經七點半啦？來不及吃早餐了，我先走了。”她臉蛋涮地紅了，揪起胯包往門外跑。
餐桌上的早餐，她只吃了幾口，有點浪費。
回到學校，我就追問阿CAT，昨晚跟那個網友阿恒怎麼樣了。
她說，沒怎麼樣。
“我不是問相貌，我想問，你們有沒有發展的空間？”
“有那個空間，可沒那個時間。”她苦笑了笑，從包包裏摸出一本小說，又說，“騙你的啦，哈！老娘我是不想吃嫩草罷。人家看上去像二十一二歲，可他只有十八歲，剛高考完出來散散心的。那個帥哥阿健是他哥哥的朋友。”
哇，才十八歲的小子言談就如此幽默風趣，厲害哦。阿CAT好像還不知道阿恒不是真正的“爬上牆頭等紅杏”。我該不該告訴她真相呢？唉，算了吧，反正他們沒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知道與否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阿CAT說，今晚七點鍾XXX俱樂部有上電影上映，還問我去不去。
我說不去，晚上七點鍾我還在家吃飯呢，我幹嘛不解決溫飽問題，而留在學校看電影啊？
這家夥一聽到我說“家”這個字眼就立即扣住我脖子，“人家就金屋藏嬌，我倒想聽聽你藏什麼？江雪帆，你一直不肯公開戀情……可別告訴我，你搭上有婦之夫了。”
“是啊，那個人就是你阿爸。”
她哈哈大笑起來，“阿爸真是的，上來了也不回家瞧瞧我跟媽，枉我們平日給他上香！”
上來？上香？我的玩笑好像開大了。默哀。
“今晚鳳凰跟阿妮都去約會，宿舍只剩下我了。我不去看電影就得窩在宿舍裏啃小說，去看嘛，我一個人又覺得很無聊。後媽，陪我去看電影嘛，晚飯我請客總行了吧？”
最後，我答應了陪她看電影。但我要聲明：我答應不是因為晚飯她請客，而是感覺到她的孤寂，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我產生憐憫之心。哎，晚飯吃什麼好呢？
下午上公共課，我遇上了消失了幾天的張忘。
他站在我右手邊座位上的男孩眼前，微笑著說，“同學，麻煩你換別的座位坐好嗎？”
男孩愣了愣，瞟到張忘身後的韓聽風後，利索的收起課本找別的座位坐下。
張忘把書往桌面一放，坐下來，朝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雪帆，不會忘了我吧？”
我看了看張忘，又瞄了瞄從他身邊走過的韓聽風，“你……你們……”
“我們在交往。”看見我淫笑不已，他臉有點紅了，“我跟他說，我們先試著交往一個月，如果我感覺不好，他必須退到朋友的位置。”
“呵呵，這不是很好嗎。什麼時候看通的？”
“什麼時候？大概是看到他哭的時候吧。說真的，我認識他這麼久了，從沒見他哭過。張望的事，聽風告訴你了吧？其實我也知道張望的存在，知道她喜歡聽風。日子久了，我好像跟她二為一體，打從她消失後，我有種孤獨的感覺。前天晚上，聽風得知師姐打過電話來問候我，就對我大發脾氣，那晚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他第一次當著我的面哭。我覺得自己傷害他太深了，就像師姐傷我那樣深。”
我只知道眼淚是女人的武器，男人的弱點，沒想到眼淚有時候也是男人的武器。
“所以我想……”
我長歎道：“給一次機會他，也當作給一次機會自己吧。”話題一轉，我問，“ABC，你們進展到那個階段？”
“江雪帆？！”他怒吼一聲，全教室的人都目光都聚在我們身上來。
幸得教授及時化解，幾句幽默的話便把眾人的目光統統抽走。
“有必要這麼激動嗎？”我嘀咕。
他怒瞪著我。
無奈之下只好再換話題，“對了，今晚七點鍾XXX俱樂部有電影放哦。”
“是嗎？可我又不是XXX俱樂部會員。”
“不是會員也沒關系，花幾塊錢就可以看了。當作你跟他約會看看電影囉，再說，你們可以不用顧忌別人的眼光坐在一起看哎。”
“也好。”
我為什麼要這麼積極遊說他呢？他去與否，我亦不會從中得益啊。
“你……以為我在吃醋？”
“我想你不會，但我希望你不要誤以為我跟她在約會而抹殺過去我對你的好，對你溺愛……”她說得那麼深情、那麼深沈。
“為什麼你對我一會兒冷若冰霜，一會兒溫柔深情？”
“你不也對我忽冷忽熱嗎？雪帆，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那你可以放手啊。”
“放手？哈，若我可以放手，我早在一年前就放手了，又何須等到現在？”她緩緩走過來，指著我心髒的地方，輕聲說道，“幫我問問它，你是否真的一點都不愛我，連喜歡都算不上？”
她抓起我的右手，將其放在我胸前。
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直至快要窒息才深呼吸起來……
她扳住我雙肩，吻了下來。
我的眼睛裏只看見她，可我能感覺到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眾目睽睽下，為什麼她可以毫無顧忌？
我辦不到！猛力推開她拔腿就跑。
“江雪帆，欺騙自己比欺騙別人更痛苦！”
我不停地跑……
越過街道，一輛紅色TAXI飛了過來！我聽見身後的古川綺恐慌的叫喊聲。
在這一刻，大批的記憶畫面一下子湧現出腦海，像電影放映般一幅幅掠過我眼前──我看見了古川綺，她枕在我頸窩裏哭，她強吻我，她遞給我一支玫瑰，她牽著我的手，每個面畫都是黑白的。原來她一直占據著我的記憶，不曾離開過，是我一直在封鎖與她有關的記憶而已。
記憶在倒帶！
“你他媽不長眼睛啊？想死給我滾遠點！”TAXI司機把腦袋探出車窗，咬牙切齒罵道，還沒罵夠卻被車內乘客催促離開，方肯駕車離去。
車長揚而去，而被罵的我仍駐足在原地。我大概是被剛才那一幕嚇傻了吧。
“雪帆、雪帆……”古川綺的叫喚聲由遠至近傳來。
她把我緊緊抱住，來勢迅猛，力道之大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嘴裏不停叫喊著我的名字。
我清晰的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也恍惚聽到了她慌亂的心跳聲。
待我們都穩定了情緒，才一起坐公交車回家。公交車的前門處擁擠非常，擠在其中的乘客雙腳大可不必著地。我跟古川綺從後車門擠上車。
我跟她站在公車上如同陌生人。其實從剛才到現在，我們一直沈默不言，誰都不肯率先打破沈默的局面。
過了幾站。後車門又擠上來了一個人，不是別人，而是簡丹。
“丹？你怎麼……”
簡丹瞟了我一眼，轉身跟古川綺說，“放心，我沒跟蹤人的嗜好。綺綺，你拿錯東西了，這盒子裏的才是你要的玻璃杯。把你手上那盒還我。”與古川綺交換盒子後，埋怨了幾句，“真是的，害我多花兩塊錢車費。本來想親手送到你家的，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碰上。”
“行了，車錢我還你就是。”古川綺作勢要掏錢包。
簡丹按住她的手，“別，要還先吻我。”
古川綺笑了笑。
簡丹視線一轉，落到我身上來，“雪帆，你怎麼不說話呀？”
“我累了。”敷衍回答她。
“累了？想必是剛才把精力統統耗在約會上了。”她表現出的敵意太過明顯了。
面對她發出的挑釁，我並非無動於衷。我把頭往古川綺肩上靠，心裏想像她看到這一舉動氣得冒煙的表情。
“我很懷念被你靠在肩上的感覺。”古川綺說。
“懷念？”我抬頭看她。
我第一次靠在她肩膀上，而她卻說出“懷念”二字，我不記得以前也這麼靠過她的肩。
她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簡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大概知道自己毫無優勢可言吧，敢怒不言。一到站，她連道別都沒說就跳下車，很視死如歸的氣勢。
下了公交車，還需步行幾分鍾才到家。
古川綺左手揪著東西，右手蠢蠢欲動，想牽我的手卻沒膽。她最後一次牽我的手是在一年前，分手的那一天。
我主動握上她的手。
她好像很驚訝，整個人呆住了，眼睛定定的看著我。
“怎麼？沒見過人主動投懷送抱嗎？！”
“是沒見過你──主動投懷送抱。”
“你言外之意就是見過別人對你主動投懷送抱，對吧？”
她一臉壞笑。
“你以為我在吃醋？”
“我想你不會。”
死裏逃生，我就像重新投胎，重活了一次。心裏有一種渴望的念頭，就是將一直想要卻沒有勇氣要的東西一次過要回來，不再猶豫！
我提議：“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什麼遊戲？”
“這裏作為起跑點，看誰先跑到我們家樓下。你贏了，我煮飯給你吃，反之就是你煮飯給我吃。”我根本不想給她猶豫的機會，倒數了三聲就跑出去。
跑到中途也沒聽見她追過來的腳步聲，於是回頭看她，殊不知她無心戀戰，慢吞吞的走來。
我終於明白了──她上次一聲不吭的吃完我煮的東西，不是接受而是忍受。
“喂，給點面子行不行？”
“給了你面子，我的胃會不高興的。”她笑道。
“哦？那條件改一改，若你贏了，我就讓你吻。”
話剛落下，她健步如飛，恍惚化身為一支箭朝我沖過來。那種氣勢、那種速度讓我覺得劉翔也不過如此。
我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像一陣風從我身旁刮過。待我回頭看，她已經站在家樓下了。
換我慢吞吞的走過去……
她得意的說：“呵，你想我在這裏吻你，還是回家再吻？”
“我剛才喊開始了嗎？好像沒有吧。”
她拗不過我，垂頭喪氣的走上樓。
回到家。
她坐在沙發上，把玻璃杯從盒子裏取出，遞給我，說，“還你，拿去裝你的小石子吧。”
我沒有接過杯子，跑進房間，沒一會捧著小石子又跑出來。
小心翼翼地將小石子統統裝進杯子。小石子終於有了新的棲身之地了。
她將杯子拿在手中把玩起來，“雪帆，我可不可以吻你？”她不敢與我正視，視線沒有從杯子上抽離。
我裝作沒聽見，奪回她手中的杯子，走回房間，“杯子還是放回房間去吧，放在這裏沒准又會被撞翻。”
以前都是她強吻我的，現在居然問可不可以吻我。我本不想拒絕她，但點頭答應又覺得有點難為情，只好裝作沒聽見。
……
我站在房門口，把剛洗完澡走出來的古川綺叫了過來。
“怎麼了？”
我揪住她的睡衣領往下一扯，吻上她的唇。
她瞪大了雙眼，身體呈化石狀。
“晚安。”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把房門關上了。
第二天醒來，發現古川綺的黑眼圈跑出來了。
我問她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她說：“都是你害的，臨睡前被你吻了後，我整晚沒睡好。”
“哦，那以後不吻你了。”
“別啊別啊，我的意思是……被你吻了後，我整晚都在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我多少會有點驚訝，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些許。
“呃……已經七點半啦？來不及吃早餐了，我先走了。”她臉蛋涮地紅了，揪起胯包往門外跑。
餐桌上的早餐，她只吃了幾口，有點浪費。
回到學校，我就追問阿CAT，昨晚跟那個網友阿恒怎麼樣了。
她說，沒怎麼樣。
“我不是問相貌，我想問，你們有沒有發展的空間？”
“有那個空間，可沒那個時間。”她苦笑了笑，從包包裏摸出一本小說，又說，“騙你的啦，哈！老娘我是不想吃嫩草罷。人家看上去像二十一二歲，可他只有十八歲，剛高考完出來散散心的。那個帥哥阿健是他哥哥的朋友。”
哇，才十八歲的小子言談就如此幽默風趣，厲害哦。阿CAT好像還不知道阿恒不是真正的“爬上牆頭等紅杏”。我該不該告訴她真相呢？唉，算了吧，反正他們沒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知道與否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阿CAT說，今晚七點鍾XXX俱樂部有上電影上映，還問我去不去。
我說不去，晚上七點鍾我還在家吃飯呢，我幹嘛不解決溫飽問題，而留在學校看電影啊？
這家夥一聽到我說“家”這個字眼就立即扣住我脖子，“人家就金屋藏嬌，我倒想聽聽你藏什麼？江雪帆，你一直不肯公開戀情……可別告訴我，你搭上有婦之夫了。”
“是啊，那個人就是你阿爸。”
她哈哈大笑起來，“阿爸真是的，上來了也不回家瞧瞧我跟媽，枉我們平日給他上香！”
上來？上香？我的玩笑好像開大了。默哀。
“今晚鳳凰跟阿妮都去約會，宿舍只剩下我了。我不去看電影就得窩在宿舍裏啃小說，去看嘛，我一個人又覺得很無聊。後媽，陪我去看電影嘛，晚飯我請客總行了吧？”
最後，我答應了陪她看電影。但我要聲明：我答應不是因為晚飯她請客，而是感覺到她的孤寂，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我產生憐憫之心。哎，晚飯吃什麼好呢？
下午上公共課，我遇上了消失了幾天的張忘。
他站在我右手邊座位上的男孩眼前，微笑著說，“同學，麻煩你換別的座位坐好嗎？”
男孩愣了愣，瞟到張忘身後的韓聽風後，利索的收起課本找別的座位坐下。
張忘把書往桌面一放，坐下來，朝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雪帆，不會忘了我吧？”
我看了看張忘，又瞄了瞄從他身邊走過的韓聽風，“你……你們……”
“我們在交往。”看見我淫笑不已，他臉有點紅了，“我跟他說，我們先試著交往一個月，如果我感覺不好，他必須退到朋友的位置。”
“呵呵，這不是很好嗎。什麼時候看通的？”
“什麼時候？大概是看到他哭的時候吧。說真的，我認識他這麼久了，從沒見他哭過。張望的事，聽風告訴你了吧？其實我也知道張望的存在，知道她喜歡聽風。日子久了，我好像跟她二為一體，打從她消失後，我有種孤獨的感覺。前天晚上，聽風得知師姐打過電話來問候我，就對我大發脾氣，那晚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他第一次當著我的面哭。我覺得自己傷害他太深了，就像師姐傷我那樣深。”
我只知道眼淚是女人的武器，男人的弱點，沒想到眼淚有時候也是男人的武器。
“所以我想……”
我長歎道：“給一次機會他，也當作給一次機會自己吧。”話題一轉，我問，“ABC，你們進展到那個階段？”
“江雪帆？！”他怒吼一聲，全教室的人都目光都聚在我們身上來。
幸得教授及時化解，幾句幽默的話便把眾人的目光統統抽走。
“有必要這麼激動嗎？”我嘀咕。
他怒瞪著我。
無奈之下只好再換話題，“對了，今晚七點鍾XXX俱樂部有電影放哦。”
“是嗎？可我又不是XXX俱樂部會員。”
“不是會員也沒關系，花幾塊錢就可以看了。當作你跟他約會看看電影囉，再說，你們可以不用顧忌別人的眼光坐在一起看哎。”
“也好。”
我為什麼要這麼積極遊說他呢？他去與否，我亦不會從中得益啊。
第九章
跟阿CAT吃完晚飯，已是六點多。這個時候古川綺應該回到家了吧？
摸出手機這舉動被阿CAT看在眼裏了，她賊笑道：“後媽，打電話給阿爸啊？呵，如令科技發達啊，可沒想到人間的電話能打到陰間去呢。”
可惡，自從早上跟她開了那個玩笑後，她一直喊我作“後媽”。
正要回嘴，手機就響起了，是古川綺的來電。
“喂，雪帆，你在哪？！”
“還在學校，我剛想打電話給你說不用煮我的晚飯，你就打來了。我跟朋友去看電影，今晚可能會晚點回來。”
“跟朋友去看電影？！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
“左擁右抱啊？”
“算是吧。”
“我就可憐了，只有簡丹一個人陪我看電影而已。”
“是嗎，那倒挺可憐的。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要入場了，挂了哦。”
“喂？喂喂──”
呵，想讓我吃醋，她目前還沒有這個能耐。
果真跟我猜測的那樣，她再次來電。
“雪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很溫柔的喊著我的名字。
我微微歎了口氣，“校園XXX俱樂部放映電影而已，我跟朋友一起去湊熱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電影七點鍾開始，你要來就趕快哦，我在XXX樓多媒體電教一室門口等你。”
阿CAT盯著我臉蛋，眼神有些複雜。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收起手機。
“後媽，我很確定剛才那兩個電話都是阿爸打來的。你明明很開心嘛，但為什麼跟阿爸說話時，你卻刻意裝出平淡的語氣？”
“你胡說什麼啊？”
“我胡說？我剛才一直盯著你看，你講話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嘴角一直挂著笑意呢。笑得好淫蕩！”
我揚手作勢要抽她。
“嘿，被我逮住了，校園暴力啊。”張忘笑眯眯的走過來。
阿CAT見狀假哭道，“是校園暴力加後媽虐待孩子啦。”
說著她欲撲過去，想在得到張忘的庇護，不料看到身後的韓聽風，於是轉了一個彎撲到我身上來。
“去去去，別粘在我身上，熱死了。”推開阿CAT，瞟了韓聽風一眼，才跟張忘說，“這麼早就來了？離七點鍾還有半個小時呢。”
“我們提早來看觀眾入場啊，呵呵。”痞痞的笑容挂在他臉上，“你們不也這麼早就來了嗎？”
我刻意用曖昧的語氣說：“我們跟你們不一樣。我們在等人。”
張忘跟韓聽風陪我們一起等。
離開場還有五分鍾，古川綺還沒來，我就叫他們三個先進去。
但阿CAT堅持留下，說再等一會也無妨。她這純屬司馬昭之心，不過是想見見傳說中與我同居的人罷。
“雪帆、雪帆──”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回頭，看見簡丹與古川綺手挽手趕過來。
“都來了？”我說。該來的跟不該來的都來了。
“對不起，雪帆，丹……她硬要跟著來。”
我面露臉笑，轉身跟阿CAT介紹她們。
走進多媒體室，電影才剛剛開始放映，室內只有入場登記桌一角還亮著米黃色燈光，
我跟阿CAT拿出俱樂部會員證在登記桌上一放，核實是本人後方放行。古川綺跟簡丹不是會員，自然要自掏腰包。不，不是自掏腰包，而是古川綺一人付兩份，她自願的。
哎，我發現入場登記的俱樂部幹事裏有熟人，小離。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我奪過古川綺剛掏出來的錢包，叫她等一會。
她一臉迷惑的看著我，我沒有多加解釋走到小離跟前，小聲地說：“她們倆個是我的朋友，你看著辦吧。”
“嘿，你這是威脅還是恐嚇啊？有你這麼求人辦事的嗎？”
她這麼一說，我立即露出討好的笑容，“來嘛，求你了。”
“唉，好吧，友誼價──半價。”
“半價？！總比沒有的好……那麻煩你把兩個半價加在一起，當作一個人免費入場吧。”
“有什麼區別嗎？”她白了我一眼，“好啦好啦，那你想讓哪位免費入場呢？是染酒紅色頭發那個，還是高高瘦瘦那個？”
“染酒紅色頭發那個。”
我把錢包還給古川綺，並貼近她耳朵說：“付半價就可以了。”
她也沒多說就付錢了。
不知情的簡丹還以為古川綺只付自己的，於是氣憤掏出錢包把自己那份入場費給付了。
古川綺知道“半價”入場費是我欠人情換回來的，怕讓小離難下台，所以沒敢當面解釋。
既然簡丹付錢了，小離自然得收下，她不能讓自己徇私的舉動太過明目張膽。
“雪帆，你在傻笑什麼？”阿CAT推了推我，“走啦，找座位坐下啊。”
“哦。”
“雪帆，我想跟你坐。”古川綺抓住我的手說，話末又慌亂的解釋起來，“我、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坐在一起……”
我本不覺得她前一句話有何不妥之處，經她這麼一解釋，我才明白過來。“我沒你想得那麼色好不好？”我小聲地說。
“對不起……”
終於找到座位了，是並排的三個座位。
簡丹第一時間占據左邊的座位。
古川綺正想坐到中間那座位去，幸好我及時拉開她，自己坐了過去。自以為這樣，古川綺就會坐到我右手邊，殊不知道是阿CAT捷足先登。對哦，我差點忘了她的存在了。
“喂，江雪帆，你一個人將我跟綺綺隔開還不夠啊，還來兩個，你讓她坐哪去？”簡丹沖我耳朵鬼叫。
眾人無不怨聲載道。
“丹，別吵了，我自己找座位去。”古川綺說完就走開去。
“喂，江雪帆，你真卑鄙，竟然一直用房客的身份來削減我對你的防備。你以為你們走在一起，我就不會跟你爭嗎？休想，你才是第三者！”
我沒理她，目光始終只放在一個地方。電影沒有中文字幕，英語字幕又看不清，只好看畫面。
“你以為自己吃定她了？好的東西自然會有人跟你爭，不管對方是否名花有主。哈，我不怕告訴你，除了你我，還有人想瓜分這朵花。雖然我沒跟那個人打過照面，但我知道，綺綺和你分手後一直跟那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呵呵。”
面對煽風點火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予理睬，不作任何反應，適當的時候更以打擊。我也是時候打擊她一下，“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周圍的座位忽然空了許多？”
她掃視周圍一眼，“喂，你不要岔開話題了！”
“我們之間有話題嗎？”
她冷“哼”一聲，終於肯安靜下來。
電影我是看不進去了，雖然一直努力裝出很認真在看的樣子。
一直保持沈默的簡丹不一會兒就沈入夢鄉了。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要不是座位與座位之間有扶手隔著，她大概會橫躺在椅子上睡。
“江雪帆，老娘就是故意用湯水燙你，你活該！！”
她是在夢囈嗎？
電影放完了，簡丹還在睡。
我沒叫醒她，跟阿CAT一起走出多媒體室。管她的，誰叫她上次故意用湯水燙我！要不是她剛才夢囈，我永遠都不知道事實呢。
走出來，見古川綺跟張忘他們站在一塊，好像聊著什麼。他們認識的？
“你們認識的？”我問。
“我們剛認識的，我剛才看電影時就坐在他們身旁。”古川綺說話時眼睛不時往我身後張望，好像在尋找誰的身影。找簡丹吧，呵。
“呵，是啊，我們邊等邊閑談，聊起才知道她就是我們剛才要等的人啊。”張忘說。
古川綺看見出來的只有我跟阿CAT，問：“丹呢？”
“她還在裏面。”
阿CAT補了一句：“睡覺。”
“還在裏面睡覺？幹嘛不叫醒她？”責怪的語氣。
“你這麼緊張她，去找她啊。”
古川綺噗哧一聲笑了。
剛才還一臉惘然的張忘仿佛悟出什麼也跟著笑了。
阿CAT強忍著笑，說：“我去叫她吧，你們慢慢聊。”
只有韓聽風始終擺著一張酷臉。
“雪帆，不要得罪丹，她很會整人的。我擔心你會被她──”
得罪她？我從一開始就得罪她了，但除了上次故意用湯不燙我之外，也沒別的動作了。她不過是性格火爆了些罷。
“哎，丹是誰啊？”張忘問道。
“丹就是──”我還沒說出口，簡丹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江雪帆，好啊你，居然不把我叫醒。綺綺沒告訴過你──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寧得罪女人，莫得罪我，簡丹嗎？！你就不怕我──”她忽然停住叫嚷，望著張忘吃吃的說，“小、小忘？你怎麼──”
只見張忘臉色一變，“師姐？”
韓聽風以戀人的姿態站到張忘身旁。
這樣的氣氛很詭異。
簡丹瞟了韓聽風一眼，笑道：“好久不見，你們別來無恙吧？”
張忘輕拍拍韓聽風的肩，走到簡丹跟前問：“師姐，你怎麼會在這裏？你前天不是在電話裏說，你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哈哈哈──”簡丹大聲狂笑，“小忘，我不是曾經跟你說過嗎，對我說的話最好都要抱懷疑態度。雖然很久沒見，但你還是那麼可愛、那麼單‘蠢’，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惜我只愛女人。”
原來簡丹就是張忘愛上的那個師姐。居然是簡丹？怎麼會是簡丹？為什麼會是簡丹？！
“簡丹，你不要逼我打女人！”韓聽風怒目圓睜，眼睛裏恍惚燃著一把火。
“呵，我簡丹還真沒打過男人啦！”
“你──”
“聽風，別──”張忘拉住韓聽風，“師姐，我從不會懷疑你說的每一句話，即使明知道你在撒謊，我也會選擇相信你，因為從前的我愛著你。雖然那天你說了很多很傷人的話，每一句話都直刺我心髒，但我還是一直很想見你。今天終於見到你，我才發現對你已經沒有了愛的感覺。”
韓聽風拉著張忘往外走，越走越遠……
阿CAT也借故離開。
一直充當旁觀者的我跟古川綺始終沒有說話。
簡丹揚起嘴角喃喃自言：“若不喜歡對方，我絕不會讓他抱有幻想。殘酷一點總比拖泥帶水的好。”
我始終想不通張忘為什麼會愛上簡丹，就像想不通古川綺為什麼會愛上我那樣。
古川綺洗完澡出來，見我仍傻呆呆的盤腿坐在沙發上，便問：“怎麼還傻坐在這？洗完澡還不回房間睡？小心著涼了。”
“張忘怎麼會喜歡上簡丹啊，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笑了：“愛情本來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沒有原因、沒有道理可說，只能跟著感覺走。呵，別人的事我們想這麼多幹嘛？好啦，去睡覺吧，你明天還要上課吶！”
忽然起在看電影時簡丹說的那番話──好的東西自然會有人跟你爭，不管對方是否名花有主。哈，我不怕告訴你，除了你我，還有人想瓜分這朵花。雖然我沒跟那個人打過照面，但我知道，綺綺和你分手後一直跟那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
“古川綺，你有多愛我？”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是在挑逗我嗎？”她抿嘴一笑，俯身下來……
我別開臉，不讓她得逞。“請不要吻我，如果你不能只愛我。”
跟阿CAT吃完晚飯，已是六點多。這個時候古川綺應該回到家了吧？
摸出手機這舉動被阿CAT看在眼裏了，她賊笑道：“後媽，打電話給阿爸啊？呵，如令科技發達啊，可沒想到人間的電話能打到陰間去呢。”
可惡，自從早上跟她開了那個玩笑後，她一直喊我作“後媽”。
正要回嘴，手機就響起了，是古川綺的來電。
“喂，雪帆，你在哪？！”
“還在學校，我剛想打電話給你說不用煮我的晚飯，你就打來了。我跟朋友去看電影，今晚可能會晚點回來。”
“跟朋友去看電影？！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
“左擁右抱啊？”
“算是吧。”
“我就可憐了，只有簡丹一個人陪我看電影而已。”
“是嗎，那倒挺可憐的。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要入場了，挂了哦。”
“喂？喂喂──”
呵，想讓我吃醋，她目前還沒有這個能耐。
果真跟我猜測的那樣，她再次來電。
“雪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很溫柔的喊著我的名字。
我微微歎了口氣，“校園XXX俱樂部放映電影而已，我跟朋友一起去湊熱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電影七點鍾開始，你要來就趕快哦，我在XXX樓多媒體電教一室門口等你。”
阿CAT盯著我臉蛋，眼神有些複雜。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收起手機。
“後媽，我很確定剛才那兩個電話都是阿爸打來的。你明明很開心嘛，但為什麼跟阿爸說話時，你卻刻意裝出平淡的語氣？”
“你胡說什麼啊？”
“我胡說？我剛才一直盯著你看，你講話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嘴角一直挂著笑意呢。笑得好淫蕩！”
我揚手作勢要抽她。
“嘿，被我逮住了，校園暴力啊。”張忘笑眯眯的走過來。
阿CAT見狀假哭道，“是校園暴力加後媽虐待孩子啦。”
說著她欲撲過去，想在得到張忘的庇護，不料看到身後的韓聽風，於是轉了一個彎撲到我身上來。
“去去去，別粘在我身上，熱死了。”推開阿CAT，瞟了韓聽風一眼，才跟張忘說，“這麼早就來了？離七點鍾還有半個小時呢。”
“我們提早來看觀眾入場啊，呵呵。”痞痞的笑容挂在他臉上，“你們不也這麼早就來了嗎？”
我刻意用曖昧的語氣說：“我們跟你們不一樣。我們在等人。”
張忘跟韓聽風陪我們一起等。
離開場還有五分鍾，古川綺還沒來，我就叫他們三個先進去。
但阿CAT堅持留下，說再等一會也無妨。她這純屬司馬昭之心，不過是想見見傳說中與我同居的人罷。
“雪帆、雪帆──”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回頭，看見簡丹與古川綺手挽手趕過來。
“都來了？”我說。該來的跟不該來的都來了。
“對不起，雪帆，丹……她硬要跟著來。”
我面露臉笑，轉身跟阿CAT介紹她們。
走進多媒體室，電影才剛剛開始放映，室內只有入場登記桌一角還亮著米黃色燈光，
我跟阿CAT拿出俱樂部會員證在登記桌上一放，核實是本人後方放行。古川綺跟簡丹不是會員，自然要自掏腰包。不，不是自掏腰包，而是古川綺一人付兩份，她自願的。
哎，我發現入場登記的俱樂部幹事裏有熟人，小離。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我奪過古川綺剛掏出來的錢包，叫她等一會。
她一臉迷惑的看著我，我沒有多加解釋走到小離跟前，小聲地說：“她們倆個是我的朋友，你看著辦吧。”
“嘿，你這是威脅還是恐嚇啊？有你這麼求人辦事的嗎？”
她這麼一說，我立即露出討好的笑容，“來嘛，求你了。”
“唉，好吧，友誼價──半價。”
“半價？！總比沒有的好……那麻煩你把兩個半價加在一起，當作一個人免費入場吧。”
“有什麼區別嗎？”她白了我一眼，“好啦好啦，那你想讓哪位免費入場呢？是染酒紅色頭發那個，還是高高瘦瘦那個？”
“染酒紅色頭發那個。”
我把錢包還給古川綺，並貼近她耳朵說：“付半價就可以了。”
她也沒多說就付錢了。
不知情的簡丹還以為古川綺只付自己的，於是氣憤掏出錢包把自己那份入場費給付了。
古川綺知道“半價”入場費是我欠人情換回來的，怕讓小離難下台，所以沒敢當面解釋。
既然簡丹付錢了，小離自然得收下，她不能讓自己徇私的舉動太過明目張膽。
“雪帆，你在傻笑什麼？”阿CAT推了推我，“走啦，找座位坐下啊。”
“哦。”
“雪帆，我想跟你坐。”古川綺抓住我的手說，話末又慌亂的解釋起來，“我、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坐在一起……”
我本不覺得她前一句話有何不妥之處，經她這麼一解釋，我才明白過來。“我沒你想得那麼色好不好？”我小聲地說。
“對不起……”
終於找到座位了，是並排的三個座位。
簡丹第一時間占據左邊的座位。
古川綺正想坐到中間那座位去，幸好我及時拉開她，自己坐了過去。自以為這樣，古川綺就會坐到我右手邊，殊不知道是阿CAT捷足先登。對哦，我差點忘了她的存在了。
“喂，江雪帆，你一個人將我跟綺綺隔開還不夠啊，還來兩個，你讓她坐哪去？”簡丹沖我耳朵鬼叫。
眾人無不怨聲載道。
“丹，別吵了，我自己找座位去。”古川綺說完就走開去。
“喂，江雪帆，你真卑鄙，竟然一直用房客的身份來削減我對你的防備。你以為你們走在一起，我就不會跟你爭嗎？休想，你才是第三者！”
我沒理她，目光始終只放在一個地方。電影沒有中文字幕，英語字幕又看不清，只好看畫面。
“你以為自己吃定她了？好的東西自然會有人跟你爭，不管對方是否名花有主。哈，我不怕告訴你，除了你我，還有人想瓜分這朵花。雖然我沒跟那個人打過照面，但我知道，綺綺和你分手後一直跟那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呵呵。”
面對煽風點火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予理睬，不作任何反應，適當的時候更以打擊。我也是時候打擊她一下，“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周圍的座位忽然空了許多？”
她掃視周圍一眼，“喂，你不要岔開話題了！”
“我們之間有話題嗎？”
她冷“哼”一聲，終於肯安靜下來。
電影我是看不進去了，雖然一直努力裝出很認真在看的樣子。
一直保持沈默的簡丹不一會兒就沈入夢鄉了。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要不是座位與座位之間有扶手隔著，她大概會橫躺在椅子上睡。
“江雪帆，老娘就是故意用湯水燙你，你活該！！”
她是在夢囈嗎？
電影放完了，簡丹還在睡。
我沒叫醒她，跟阿CAT一起走出多媒體室。管她的，誰叫她上次故意用湯水燙我！要不是她剛才夢囈，我永遠都不知道事實呢。
走出來，見古川綺跟張忘他們站在一塊，好像聊著什麼。他們認識的？
“你們認識的？”我問。
“我們剛認識的，我剛才看電影時就坐在他們身旁。”古川綺說話時眼睛不時往我身後張望，好像在尋找誰的身影。找簡丹吧，呵。
“呵，是啊，我們邊等邊閑談，聊起才知道她就是我們剛才要等的人啊。”張忘說。
古川綺看見出來的只有我跟阿CAT，問：“丹呢？”
“她還在裏面。”
阿CAT補了一句：“睡覺。”
“還在裏面睡覺？幹嘛不叫醒她？”責怪的語氣。
“你這麼緊張她，去找她啊。”
古川綺噗哧一聲笑了。
剛才還一臉惘然的張忘仿佛悟出什麼也跟著笑了。
阿CAT強忍著笑，說：“我去叫她吧，你們慢慢聊。”
只有韓聽風始終擺著一張酷臉。
“雪帆，不要得罪丹，她很會整人的。我擔心你會被她──”
得罪她？我從一開始就得罪她了，但除了上次故意用湯不燙我之外，也沒別的動作了。她不過是性格火爆了些罷。
“哎，丹是誰啊？”張忘問道。
“丹就是──”我還沒說出口，簡丹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江雪帆，好啊你，居然不把我叫醒。綺綺沒告訴過你──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寧得罪女人，莫得罪我，簡丹嗎？！你就不怕我──”她忽然停住叫嚷，望著張忘吃吃的說，“小、小忘？你怎麼──”
只見張忘臉色一變，“師姐？”
韓聽風以戀人的姿態站到張忘身旁。
這樣的氣氛很詭異。
簡丹瞟了韓聽風一眼，笑道：“好久不見，你們別來無恙吧？”
張忘輕拍拍韓聽風的肩，走到簡丹跟前問：“師姐，你怎麼會在這裏？你前天不是在電話裏說，你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哈哈哈──”簡丹大聲狂笑，“小忘，我不是曾經跟你說過嗎，對我說的話最好都要抱懷疑態度。雖然很久沒見，但你還是那麼可愛、那麼單‘蠢’，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惜我只愛女人。”
原來簡丹就是張忘愛上的那個師姐。居然是簡丹？怎麼會是簡丹？為什麼會是簡丹？！
“簡丹，你不要逼我打女人！”韓聽風怒目圓睜，眼睛裏恍惚燃著一把火。
“呵，我簡丹還真沒打過男人啦！”
“你──”
“聽風，別──”張忘拉住韓聽風，“師姐，我從不會懷疑你說的每一句話，即使明知道你在撒謊，我也會選擇相信你，因為從前的我愛著你。雖然那天你說了很多很傷人的話，每一句話都直刺我心髒，但我還是一直很想見你。今天終於見到你，我才發現對你已經沒有了愛的感覺。”
韓聽風拉著張忘往外走，越走越遠……
阿CAT也借故離開。
一直充當旁觀者的我跟古川綺始終沒有說話。
簡丹揚起嘴角喃喃自言：“若不喜歡對方，我絕不會讓他抱有幻想。殘酷一點總比拖泥帶水的好。”
我始終想不通張忘為什麼會愛上簡丹，就像想不通古川綺為什麼會愛上我那樣。
古川綺洗完澡出來，見我仍傻呆呆的盤腿坐在沙發上，便問：“怎麼還傻坐在這？洗完澡還不回房間睡？小心著涼了。”
“張忘怎麼會喜歡上簡丹啊，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笑了：“愛情本來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沒有原因、沒有道理可說，只能跟著感覺走。呵，別人的事我們想這麼多幹嘛？好啦，去睡覺吧，你明天還要上課吶！”
忽然起在看電影時簡丹說的那番話──好的東西自然會有人跟你爭，不管對方是否名花有主。哈，我不怕告訴你，除了你我，還有人想瓜分這朵花。雖然我沒跟那個人打過照面，但我知道，綺綺和你分手後一直跟那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
“古川綺，你有多愛我？”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是在挑逗我嗎？”她抿嘴一笑，俯身下來……
我別開臉，不讓她得逞。“請不要吻我，如果你不能只愛我。”
完結篇
古川綺捧著我的臉吻了下來，吻得我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她的手不知何時伸進我的睡衣裏。
“綺綺和你分手後一直跟那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耳邊回響起簡丹的那句。我按住古川綺遊走在我衣服下的手。“不，不要！”
“沒事的，別怕……”她輕咬我的耳垂，一邊溫柔地說，另一邊更深入的觸摸。
“不要，我說了不要──”我推開她，不料用力過猛把她推倒在地上。
她愕然看著我。
“我、我……對不起……”
我起身理了理衣衫，躲回房間。
“江雪帆，挑逗我的人是你，撩起我欲火然後澆我一身冰水的也是你！你這家夥，你到底想怎樣啊，要我自己解決嗎？”她在我房門外喃喃抱怨，可一會後便沒了聲響。
第二天吃早餐時，我看見她的黑眼圈又跑出來了，忍不住偷笑。
“你笑什麼？”她望過來。
“你的黑眼圈又跑出來了，該不會是昨晚又想入非非吧？嘻。”
她臉一紅，又氣又羞地說：“你還敢說？都是你害的！不想要就不要亂挑逗人嘛，會憋死人的。江雪帆，不要說我沒警告你，我禁欲一年多，經不起你任何挑逗。若還有下次，我就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就憑她？她雖然高出我一截，但身形卻比我纖瘦。我真不曉得她那是什麼胃，吃這麼多東西居然還那麼瘦！“你禁欲一年多？騙誰啊？！有人說，你和我分手後一直跟某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哦。”
她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人說？是丹說的吧？你寧願相信她，也不肯相信我？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
“不，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她笑了笑，“我明白了。我現在暫不辯解，待下午抓她回來跟我當面對質，怎麼樣？”
“隨便你。”
回學校。
走近XX大樓，抬頭看見阿CAT站在前方，她似乎在等候我的出現。心裏暗叫不妙，於是對她笑了笑，轉身就跑。
逃脫不了，這家夥把我硬拖到大樓附近的林子去。
“喂，你想強奸啊？”
她奸笑，說：“剛才還沒有這個念頭，不過你提醒了我！嘻嘻。”
“喂喂喂，年輕人，做事不要這麼沖動，有話好說嘛。”
“好啊，讓你說。說，古川綺是不是就是跟你同居那個人？”
這是事實。我點頭答是。
“昨晚你們的事我都看在眼裏了。難怪你一直不肯公開戀情，原來你家夥喜歡女人。”她摸摸下巴，“喂，江雪帆，你以前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鳳凰穿睡衣不戴BRA的？看見她的乳頭，你會不會興奮啊？跟阿妮同睡，你沒有趁她熟睡吃她豆腐？你老愛跟我同擠一張床，是想揩油吧？快從實招來！”
幸好我現在沒有在喝水、吃東西，否則不被嗆死就被咽死。“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是嗎。呵呵，昨晚看你跟那個叫簡丹爭風吃醋，真是有意思。”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想要掩口費吧？”
她淫笑起來：“掩口費就免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怎麼那個那個的。”
“那個？哪個啊？”我裝傻。
“你少跟我裝瘋扮傻了，快說，你們兩個女人是怎樣上床的？”
“是不是說了，你就替我保密我跟她的事？”
阿CAT猛點頭。看來她真的對兩個女人怎麼上床很感興趣。
“一言為定哦。嗯……從哪裏說起好呢？”我故意這樣說，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想了片刻，方接著說，“首先我們會把鞋脫掉……然後爬上床──就這樣啊。其實，一個女人上床跟兩個女人上床道理都是一樣的，都要脫鞋。怎麼，你沒上過床嗎？你以前睡地板還是沙發啊？”
她狠捏我的臉蛋，“江雪帆，少跟我耍嘴皮，你到底說不說？！”
“痛痛痛……放手啦！”痛得我直掉眼淚。
“你不說，我就不放。”
“你不放我怎麼說？”被她這樣捏著臉蛋說話，我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她松手了。
我趁機逃開。我並不想耍賴，但是她問錯人了，問了一個從未吃過熊掌的人──熊掌的味道如何。
為了避開阿CAT的追捕，我顧不上下午還有課，上完早上的課便逃了回家。
無聊至極，於是打電話給古川綺：“古川綺，你現在在幹嘛？”
“啊？雪帆啊……我、我在跟同事吃午餐啊？”
幹嘛說話吐吐吞吞的？“同事？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你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我──”我無聊啊，“我餓了，所以想起你啊。”
“餓了？快點去飯堂吃點東西。”
“我在家裏。”
“綺綺，這條裙子不錯哦，你要不要進更衣室試試？”電話彼此，我聽到簡丹的叫嚷聲。
“更衣室？原來你們在服裝店裏吃午餐啊，我不打擾你們了。”
“雪帆，我──”
我不要聽解釋，直接把手機關掉。
古川綺，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氣歸氣，飯還是要吃的，不，是吃杯面。我大口大口的吃，恍惚已把它當作怒氣吞進肚子裏。
樓下的車鳴聲忽然想起，一下又一下。車鳴車異常刺耳，哪個混蛋這麼討厭？捧著杯面走出陽台，往下探視──樓下停著一輛黑色汽車，一個女人探頭出車窗，仰望著。
看見我，她走下車來，仰頭問我：“你是江雪帆吧？”
她認識我？我愣了下，“是的，請問你是──？”
“阿綺回來了嗎？”她沒有自報名字。
怎麼又來一個了。咦，莫非她就是簡丹口中說的，一直和古川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的女人？
“古川綺？她死了。”
“死了？”她不再吭聲，點燃一支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半晌才抬頭對我說，“半個小時前她約我來的，我只不過提早了些過來罷。”
邊說著邊掏出手，看來是要打給古川綺的。她反複拔了幾次，似乎沒人接又或者打不通，於是擱下。
“我去她公司接她，再見。”
我苦笑道：“你恐怕連她人影都看不到，她現在正在跟別人約會呢。”
“約會？跟誰？”
“跟她的前前任女友，呵呵，好笑吧。”
“是挺好笑的，我是指你。你是她前任女友兼現任女友，而你知道她在跟別人約會，居然還笑得出！”微怒的語氣。
是啊，我才是古川綺的現任女友，為什麼她比我還要生氣？！“難道要我哭嗎？”
她無語。再次按動手機鍵，好像還沒打通，又挂下了。可沒幾秒，對方來電──
“你他媽的幹嘛自己的手機不用，拿別人的打給我？！手機快沒電？你騙誰啊？你不過是想讓我知道你們在一起罷。廢話少說，你們現在在哪？我去接你們。我警告你，別耍花樣，若我去到那兒見不到你們，你會死得難看！”
我聽傻了眼，看著她，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駕車離去了，而我還傻愣愣的站在陽台。她真的是那個一直和古川綺保持著曖昧關系的女人？可我覺得她倒像追債的！
古川綺，快回來。我要你對我說──你只愛我！
唉，我累了，不想想太多。
睡夢中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真是的，有門鈴不按，還這麼使勁敲打，門遲早會被敲壞的。
打開門──
簡丹站在門外。蒼白的臉色、身子微微顫抖著，衣服上跟手都沾著血。
“你、你……你殺人啦？”
眼淚從她臉上緩緩滑落，“雪、雪帆……”
“怎麼啦？”看見她這樣，我驚慌了。
“綺綺她……綺綺她……血……很多血、很多……雪帆、雪帆……她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你說什麼？快說啊，給我說清楚一點！！”我扳住她的雙肩，大聲吼叫。
“綺綺被人搶胯包，那些人見她抵抗就捅了她很多刀，很多刀……嗚嗚……她死了，綺綺死了……雪帆，對不起……我不該──”
忽然眼前一黑，我重重的倒在地上。
“雪帆、雪帆……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再次夢見那個夢境──古川綺跟我站在一個很空曠的地方，放眼看去，四圍依舊什麼都沒有。
她幽幽地問：“雪帆，你愛我嗎？”
“愛！”我的答案跟上次一樣。可眼淚再也止不住，緩緩滑至下巴，“古川綺，我愛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她慘白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隨即忽然化作一堆粉末！一陣風吹過，什麼都不複存在，我依然只身一人佇立於天地之間……
“古川綺──”我驚叫起來。
睜開眼，看見自己與古川綺十指緊扣。
她伸手，溫柔地為我擦拭淚痕，“怎麼啦？又作惡夢了？”
我緊緊抱住她，“古川綺，我愛你，很愛很愛，求你不要離開我……”
“呵，傻瓜，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怎麼突然說這種話了？”她輕輕撫摸我的頭發。
我在她身後看見了簡丹，還有倚在門邊，剛才那個像來追債的女人。“你、你們……”
“丹打電話給我，說你暈了，我就立即趕回來。你啊，好端端的，怎麼會暈過去？”
我看到簡丹惡作劇的笑意，立即明白過來。古川綺說得沒錯，她會很整人。而且很會演戲！
“對了，給你介紹一個朋友。”古川綺回頭看了看那個倚在門邊的女人，說，“她叫琳遠，是簡丹的女友。”
“是前任女友！”簡丹強調。
“什麼前任女友？我答應分手了嗎？”琳遠走過來，一把抓住簡丹的手臂。
“想幹嘛你，快放開我──”
“我去到那兒只看到阿綺，你怎麼一個人先跑來了？在人家家裏洗澡就算了，你還拿人家的衣服穿，你真把這裏當你家了？！”琳遠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揪起來，“你一跑過來，江雪帆就暈倒，哪有這麼巧的事，是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琳遠不愧不是簡丹的女友，對她的性格如此了如指掌。
古川綺掃了簡丹一眼，問道：“丹，你是不是跟雪帆說過，我跟她分手後一直跟某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你來說說，那個人到底是誰？我本人也很想知道。”
“哈哈哈──”簡丹放聲大笑。
“你被她騙了，江雪帆。”琳遠說。
“雪帆，我不知道你心中還有沒有懷疑著別的事。但今天我要主動向你澄清一切──那天我喝得醉熏熏的，是琳遠送我回來的，她說她看見你看見她了。還有上次，我忽然席桌而去，整晚都沒回來，是因為琳遠動手打了簡丹，簡丹打電話給我，說不想活了。我怕她真想不開，所以整晚都陪在她身邊，除此已外什麼都沒有了。雪帆，我的心裏除了你再也裝不下別人，請你相信我。”
我只笑不語。也許我該感謝簡丹，畢竟是她的惡作劇讓我認清楚了古川綺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見我一個勁兒的笑，她們都一臉迷惑。只有簡丹蹙眉看著我，她大概以為我被她剛才的惡作劇嚇傻了吧。呵呵。“害大家擔心了，真不好意思。大家還沒吃午飯吧？”
只有簡丹跟琳遠點頭，古川綺似乎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便不再作聲。
“那今天的午飯由我弄好了，呵呵。”我笑著說。
話落古川綺面帶難色，卻沒有多說什麼。而簡丹她們倆都沒意見。
廚房裏有我因張羅午飯而弄出盤子碟子叮嚀當啷的碰撞聲，客廳裏有簡丹跟琳遠的爭吵聲，還有古川綺時不時插話，勸架的聲音，聲音彙流合在一起，像在奏著交響曲。
這個屋子從來沒像今天這般熱鬧過，也許往後的日子會更熱鬧，我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
──完──
古川綺捧著我的臉吻了下來，吻得我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她的手不知何時伸進我的睡衣裏。
“綺綺和你分手後一直跟那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耳邊回響起簡丹的那句。我按住古川綺遊走在我衣服下的手。“不，不要！”
“沒事的，別怕……”她輕咬我的耳垂，一邊溫柔地說，另一邊更深入的觸摸。
“不要，我說了不要──”我推開她，不料用力過猛把她推倒在地上。
她愕然看著我。
“我、我……對不起……”
我起身理了理衣衫，躲回房間。
“江雪帆，挑逗我的人是你，撩起我欲火然後澆我一身冰水的也是你！你這家夥，你到底想怎樣啊，要我自己解決嗎？”她在我房門外喃喃抱怨，可一會後便沒了聲響。
第二天吃早餐時，我看見她的黑眼圈又跑出來了，忍不住偷笑。
“你笑什麼？”她望過來。
“你的黑眼圈又跑出來了，該不會是昨晚又想入非非吧？嘻。”
她臉一紅，又氣又羞地說：“你還敢說？都是你害的！不想要就不要亂挑逗人嘛，會憋死人的。江雪帆，不要說我沒警告你，我禁欲一年多，經不起你任何挑逗。若還有下次，我就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就憑她？她雖然高出我一截，但身形卻比我纖瘦。我真不曉得她那是什麼胃，吃這麼多東西居然還那麼瘦！“你禁欲一年多？騙誰啊？！有人說，你和我分手後一直跟某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哦。”
她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人說？是丹說的吧？你寧願相信她，也不肯相信我？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
“不，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她笑了笑，“我明白了。我現在暫不辯解，待下午抓她回來跟我當面對質，怎麼樣？”
“隨便你。”
回學校。
走近XX大樓，抬頭看見阿CAT站在前方，她似乎在等候我的出現。心裏暗叫不妙，於是對她笑了笑，轉身就跑。
逃脫不了，這家夥把我硬拖到大樓附近的林子去。
“喂，你想強奸啊？”
她奸笑，說：“剛才還沒有這個念頭，不過你提醒了我！嘻嘻。”
“喂喂喂，年輕人，做事不要這麼沖動，有話好說嘛。”
“好啊，讓你說。說，古川綺是不是就是跟你同居那個人？”
這是事實。我點頭答是。
“昨晚你們的事我都看在眼裏了。難怪你一直不肯公開戀情，原來你家夥喜歡女人。”她摸摸下巴，“喂，江雪帆，你以前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鳳凰穿睡衣不戴BRA的？看見她的乳頭，你會不會興奮啊？跟阿妮同睡，你沒有趁她熟睡吃她豆腐？你老愛跟我同擠一張床，是想揩油吧？快從實招來！”
幸好我現在沒有在喝水、吃東西，否則不被嗆死就被咽死。“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是嗎。呵呵，昨晚看你跟那個叫簡丹爭風吃醋，真是有意思。”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想要掩口費吧？”
她淫笑起來：“掩口費就免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怎麼那個那個的。”
“那個？哪個啊？”我裝傻。
“你少跟我裝瘋扮傻了，快說，你們兩個女人是怎樣上床的？”
“是不是說了，你就替我保密我跟她的事？”
阿CAT猛點頭。看來她真的對兩個女人怎麼上床很感興趣。
“一言為定哦。嗯……從哪裏說起好呢？”我故意這樣說，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想了片刻，方接著說，“首先我們會把鞋脫掉……然後爬上床──就這樣啊。其實，一個女人上床跟兩個女人上床道理都是一樣的，都要脫鞋。怎麼，你沒上過床嗎？你以前睡地板還是沙發啊？”
她狠捏我的臉蛋，“江雪帆，少跟我耍嘴皮，你到底說不說？！”
“痛痛痛……放手啦！”痛得我直掉眼淚。
“你不說，我就不放。”
“你不放我怎麼說？”被她這樣捏著臉蛋說話，我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她松手了。
我趁機逃開。我並不想耍賴，但是她問錯人了，問了一個從未吃過熊掌的人──熊掌的味道如何。
為了避開阿CAT的追捕，我顧不上下午還有課，上完早上的課便逃了回家。
無聊至極，於是打電話給古川綺：“古川綺，你現在在幹嘛？”
“啊？雪帆啊……我、我在跟同事吃午餐啊？”
幹嘛說話吐吐吞吞的？“同事？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你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我──”我無聊啊，“我餓了，所以想起你啊。”
“餓了？快點去飯堂吃點東西。”
“我在家裏。”
“綺綺，這條裙子不錯哦，你要不要進更衣室試試？”電話彼此，我聽到簡丹的叫嚷聲。
“更衣室？原來你們在服裝店裏吃午餐啊，我不打擾你們了。”
“雪帆，我──”
我不要聽解釋，直接把手機關掉。
古川綺，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氣歸氣，飯還是要吃的，不，是吃杯面。我大口大口的吃，恍惚已把它當作怒氣吞進肚子裏。
樓下的車鳴聲忽然想起，一下又一下。車鳴車異常刺耳，哪個混蛋這麼討厭？捧著杯面走出陽台，往下探視──樓下停著一輛黑色汽車，一個女人探頭出車窗，仰望著。
看見我，她走下車來，仰頭問我：“你是江雪帆吧？”
她認識我？我愣了下，“是的，請問你是──？”
“阿綺回來了嗎？”她沒有自報名字。
怎麼又來一個了。咦，莫非她就是簡丹口中說的，一直和古川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的女人？
“古川綺？她死了。”
“死了？”她不再吭聲，點燃一支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半晌才抬頭對我說，“半個小時前她約我來的，我只不過提早了些過來罷。”
邊說著邊掏出手，看來是要打給古川綺的。她反複拔了幾次，似乎沒人接又或者打不通，於是擱下。
“我去她公司接她，再見。”
我苦笑道：“你恐怕連她人影都看不到，她現在正在跟別人約會呢。”
“約會？跟誰？”
“跟她的前前任女友，呵呵，好笑吧。”
“是挺好笑的，我是指你。你是她前任女友兼現任女友，而你知道她在跟別人約會，居然還笑得出！”微怒的語氣。
是啊，我才是古川綺的現任女友，為什麼她比我還要生氣？！“難道要我哭嗎？”
她無語。再次按動手機鍵，好像還沒打通，又挂下了。可沒幾秒，對方來電──
“你他媽的幹嘛自己的手機不用，拿別人的打給我？！手機快沒電？你騙誰啊？你不過是想讓我知道你們在一起罷。廢話少說，你們現在在哪？我去接你們。我警告你，別耍花樣，若我去到那兒見不到你們，你會死得難看！”
我聽傻了眼，看著她，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駕車離去了，而我還傻愣愣的站在陽台。她真的是那個一直和古川綺保持著曖昧關系的女人？可我覺得她倒像追債的！
古川綺，快回來。我要你對我說──你只愛我！
唉，我累了，不想想太多。
睡夢中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真是的，有門鈴不按，還這麼使勁敲打，門遲早會被敲壞的。
打開門──
簡丹站在門外。蒼白的臉色、身子微微顫抖著，衣服上跟手都沾著血。
“你、你……你殺人啦？”
眼淚從她臉上緩緩滑落，“雪、雪帆……”
“怎麼啦？”看見她這樣，我驚慌了。
“綺綺她……綺綺她……血……很多血、很多……雪帆、雪帆……她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你說什麼？快說啊，給我說清楚一點！！”我扳住她的雙肩，大聲吼叫。
“綺綺被人搶胯包，那些人見她抵抗就捅了她很多刀，很多刀……嗚嗚……她死了，綺綺死了……雪帆，對不起……我不該──”
忽然眼前一黑，我重重的倒在地上。
“雪帆、雪帆……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再次夢見那個夢境──古川綺跟我站在一個很空曠的地方，放眼看去，四圍依舊什麼都沒有。
她幽幽地問：“雪帆，你愛我嗎？”
“愛！”我的答案跟上次一樣。可眼淚再也止不住，緩緩滑至下巴，“古川綺，我愛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她慘白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隨即忽然化作一堆粉末！一陣風吹過，什麼都不複存在，我依然只身一人佇立於天地之間……
“古川綺──”我驚叫起來。
睜開眼，看見自己與古川綺十指緊扣。
她伸手，溫柔地為我擦拭淚痕，“怎麼啦？又作惡夢了？”
我緊緊抱住她，“古川綺，我愛你，很愛很愛，求你不要離開我……”
“呵，傻瓜，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怎麼突然說這種話了？”她輕輕撫摸我的頭發。
我在她身後看見了簡丹，還有倚在門邊，剛才那個像來追債的女人。“你、你們……”
“丹打電話給我，說你暈了，我就立即趕回來。你啊，好端端的，怎麼會暈過去？”
我看到簡丹惡作劇的笑意，立即明白過來。古川綺說得沒錯，她會很整人。而且很會演戲！
“對了，給你介紹一個朋友。”古川綺回頭看了看那個倚在門邊的女人，說，“她叫琳遠，是簡丹的女友。”
“是前任女友！”簡丹強調。
“什麼前任女友？我答應分手了嗎？”琳遠走過來，一把抓住簡丹的手臂。
“想幹嘛你，快放開我──”
“我去到那兒只看到阿綺，你怎麼一個人先跑來了？在人家家裏洗澡就算了，你還拿人家的衣服穿，你真把這裏當你家了？！”琳遠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揪起來，“你一跑過來，江雪帆就暈倒，哪有這麼巧的事，是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琳遠不愧不是簡丹的女友，對她的性格如此了如指掌。
古川綺掃了簡丹一眼，問道：“丹，你是不是跟雪帆說過，我跟她分手後一直跟某人保持著曖昧的關系？你來說說，那個人到底是誰？我本人也很想知道。”
“哈哈哈──”簡丹放聲大笑。
“你被她騙了，江雪帆。”琳遠說。
“雪帆，我不知道你心中還有沒有懷疑著別的事。但今天我要主動向你澄清一切──那天我喝得醉熏熏的，是琳遠送我回來的，她說她看見你看見她了。還有上次，我忽然席桌而去，整晚都沒回來，是因為琳遠動手打了簡丹，簡丹打電話給我，說不想活了。我怕她真想不開，所以整晚都陪在她身邊，除此已外什麼都沒有了。雪帆，我的心裏除了你再也裝不下別人，請你相信我。”
我只笑不語。也許我該感謝簡丹，畢竟是她的惡作劇讓我認清楚了古川綺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見我一個勁兒的笑，她們都一臉迷惑。只有簡丹蹙眉看著我，她大概以為我被她剛才的惡作劇嚇傻了吧。呵呵。“害大家擔心了，真不好意思。大家還沒吃午飯吧？”
只有簡丹跟琳遠點頭，古川綺似乎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便不再作聲。
“那今天的午飯由我弄好了，呵呵。”我笑著說。
話落古川綺面帶難色，卻沒有多說什麼。而簡丹她們倆都沒意見。
廚房裏有我因張羅午飯而弄出盤子碟子叮嚀當啷的碰撞聲，客廳裏有簡丹跟琳遠的爭吵聲，還有古川綺時不時插話，勸架的聲音，聲音彙流合在一起，像在奏著交響曲。
這個屋子從來沒像今天這般熱鬧過，也許往後的日子會更熱鬧，我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