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中領悟生命的新定義──試讀向達倫新書《細瘦劊子手》

身為全瓦地最偉大的劊子手的兒子，傑貝說什麼也無法忍受被輕視的事實。在這個力量代表一切的國家，又瘦又矮的他根本不被看好能成為一個讓家族爭光的戰士。在父親當眾忽視他的存在時，不可被違逆的榮譽心和厚重的羞恥感淹沒了他。為了挽救自己的名聲，瘦弱的傑貝踏上了「探尋之旅」，要向火神＂沙霸．艾德＂請願以得非人之力，好贏得穆海瑞競賽，方能接下劊子手這個無上榮耀的職位。

故事裡有千奇百怪的民俗和習俗，述說的都是彷彿從遙遠時代留下的文化，與現在相去甚遠的異域風情，卻也是引人入勝的要點之一。從不同的人、民俗、宗教信仰和對自身理念的觀點來看同一件事，會有不同的想法和結果。同時，在這本處處蘊含道理的小說裡，主線不外乎是一名少年在追尋勇氣與力量的過程中，發掘出人性的善美、公平與生命真諦，然後依憑信念，力圖重整這混亂世界的秩序的一個故事。

傑貝雖然心細靈敏，但在崇尚力量的耶南國，有這樣的特質但缺乏強健體魄的男孩只能去做娘們的活兒。他不想給人瞧不起，因此踏上了探尋之旅。一開始，，傑貝只是個自私自利、不懂尊重的臭小鬼（他動不動就要送人上行刑台……）。也許是成長環境使然，他完全看不起奴隸，也認為瓦地人的一切就是至高無上、不可懷疑的。在探尋之路上他和他要獻祭的奴隸──鐵人，遇訪各個不同的國家,傑貝嘲笑那些不同的信仰，也鄙視當地的文化。但隨著一場又一場的冒險展開，他逐漸明白這世間的道理並不是唯一。

他年輕而魯莽，但在身兼嚮導與監護人的鐵人的帶領下，他不僅避過了許多災禍，甚至在最後，不忍心殺死已視為摯友的鐵人來獻祭。傑貝在探尋途中，也嘗到了淪為奴隸的苦楚，看遍沿途生命的不公、人心的險惡，他小小而被扭曲的心靈漸漸開明。從小被教育不許輕易哭泣，但在完成探尋後的他，竟為太陽西下而落淚。他明白這世界應該更美好，而他需要的是擁有力量去實踐。

在耶南，劊子手的地位僅次於至尊大王，睿智而無情的法官一旦判定有罪，這人唯一的下場就是掉腦袋──不論竊盜、傷害還是殺人──不論罪行輕重，劊子手都會在審判時刻結束後砍下罪人的腦袋。

但耐雷黑人可不這麼認為，他們相信，「在一般的情況下只有神有權力取人性命」而其他人，像是科夏巴人，「則相信所有的生命都是神聖的，而人類處罰同類最可怕的手段就是監獄。」為此，傑貝如此評判：「我知道科夏巴人都是懦夫，但我沒注意到耐黑雷的軟弱。和平讓他們軟弱，扭曲了他們。他們先是禁止奴隸制度，現在又這樣。也許我們應該發起新的戰爭，打醒他們。」……這真是太令人佩服的言論了……不過當然囉，在最後主角這偏激的想法也隨著旅途歷練而淡去。回到瓦地的他以新任劊子手的身分彷效耐黑雷人的制度──罪行較輕的坐牢，罪重才取命。他最終相信，死亡並不是解決罪惡的方法，而且每個人都應該給予遷過的機會。「一旦受過世間的痛苦，我和所有受過苦的人就產生了一種連結。」因為真正了解，所以更明白該怎麼做。現在命運讓他站在能夠解救更多生命的位置上，他知道這是他該完成的使命。

值得一提的是，故事裡眾多的宗教和信仰的理念。科夏巴人只有一個神（其名曰……神！）他們相信，神有能力掌控一切，但祂讓人們自己尋找深命的道路。「我的同胞相信禱告能讓自己感覺更接近神，而不是求祂伸出援助之手。」我看來，科夏巴人還滿接近哲人的境界（墨翟的兼愛非攻！）他們曾是侵略大陸的民族，但在征服了世界之後，他們有時間來思考很多事情。「幸福快樂之道不在戰爭而在和平之中。征服世界很簡單，但博得他者的心卻是一大挑戰。……我們相信開戰是不對的，所以對於他們的侵犯，我們忍氣吞聲。」、「簡單的方法不見得就是對的方法。有時為了遠大的和平，人就必須退讓一步，讓他所愛的人承受苦難或是不公的待遇，這都是因為有些人只顧及自己的信仰，其他事物或其他人的感受都與之無關──就算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人傷心痛苦也是一樣。」接近治世的完美理想，鐵人希望能在傑貝的努力下有所改變。

卡提博人和穴居人則是相信人在死後會變成動物（耶南人的信仰是死後化為虛無，而崇高的人會留在神的身邊繼續服侍神）蛇道人則是類似斯巴達的＂天選人汰＂只有最強的人能夠生存，弱者在此毫無容身之處。其中蛇道人對死者的祭禮還滿特別的，稱作卡茲尼，說來複雜，想一探究竟的朋友不妨買本來看看喔！還有撒迦人，感覺有點像現代人──「……他們信神，也相信來生，他們覺得人必須在自己最敬愛的神祇身邊買一個位置。有錢人能夠在另一個世界裡享受榮華富貴，死掉的窮人只能化為虛無。」還真是勢利眼啊。但其中也提到，或許有人會因此在這輩子把握機會努力向上。

最有趣的莫過比拉亞人了。引述一段話，這是那個教派瘋狂的傳教主教說的：「人生來就是罪人，每個撒迦都相信神會原諒有錢人的罪過，但我們相信窮人也是有機會的。如果他們能夠透過懲罰肉體來贖罪，就能把他們的痛苦獻給神明，代替斯瓦幣，神明也就能夠善待他們。」喀什相信，人類是很軟弱的生物，一有機會就犯罪，他藉由毀壞肉體來發掘人的美善。可是天底下有哪一個神明會把人民的痛苦當做接收靈魂的報酬呢？即使如是說，這領教頭頭並不會懲罰自己的肉身，他很卑鄙的如此說：「我的血緣是純淨的。」還真是不要臉的心理變態……這樣極端而野蠻的宗教在今日也不復見了吧？但願上神能憐憫那些將暴力加諸於人的罪人上，並如鐵人所說：「我們無法去恨傷害自己的人，反而只能可憐他們。若能力足夠，也只能幫助他們脫離苦海。」典型的儒家濟人濟世的抱負，不過也太理想了些。

鐵人不僅僅是傑貝的嚮導，更是教導他如何重新看世界的教師。在耶南人的傳統中，弱者理所當然被眾神懲罰，但他主張＂以德報怨＂的待人態度。雖然我比較能接受的是＂以直報怨＂啦！畢竟這樣才是維持尊嚴又不失公道的處事方法，不過令人不得不說他的修養真的很高。

在傑貝對善惡是非感到疑惑時，他說：「人應該傾聽心的聲音，關於對錯，要自己決定。」我想，不管是誰，在遭遇生命中的瓶頸時，都要保持一顆乾淨清明的心，去判斷一件事是否對錯或許很難，只求問心無愧。先是看清楚，再是理解，最後包容地成就自己相信的信念。青少年這時期是最容易迷惘困惑的，不過正因為如此，經歷過這一段青澀輕狂的歲月，人生才因此擁有顏色吧！

一如傑貝的發現世間生命的答案，也願所有閱讀此文的朋友能看見自身確定的期許。

感謝皇冠文化給予試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