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25 11:50:26沂
黃昏公路
(圖片:白流蘇這個季節應該開花了，很想念那種白色的細緻風情，這是在台大校園拍的，號稱全台灣最美，的確是我見過最迷人的一棵，樹夠老，花卻依然開得燦爛，這麼努力活著的樹，讓人不免多愛幾分。)
公路休息站羊蹄甲樹群，麻雀族迅速飛落。
從K鎮驅車要返回S鎮的年輕夫婦，蹲在羊蹄甲樹下津津有味的吮著甜筒，男人深情注視著他的女人，不時說著話，神情愉的注露出笑容，女人只是頷首並不答腔，堅持某種風格的沉默。
「喂伊－－」男人拖曳尾音喊著她老婆，「二十五坪是不是太小了一點？扣掉公共設施，實際坪數也許只有十幾坪囉，夠我們住嗎？」
女人仍然保持沉默，咬著她手上甜筒的脆皮，發出清脆聲響，那麼專心吃著，像個孩子似的。
男人似乎一直等待著妻子的答覆，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態度，脾氣上來了，臉上露出類似老爸要修理兒子的理所當然表情，眼睛定定看著妻子，似乎會有所動作。然而只那麼一瞬間，他的態度又回復先前的甜膩，是從眼睛開始溶化，然後是肩頭、胳臂、手指頭。麻雀族從頭上飛掠，聚成吱吱喳喳的噪音圈，男人抬頭望望麻雀又低頭望望妻子，嘆了口氣，站起身踱步。
從K鎮驅車要返回S鎮的年輕夫婦，蹲在羊蹄甲樹下津津有味的吮著甜筒，男人深情注視著他的女人，不時說著話，神情愉的注露出笑容，女人只是頷首並不答腔，堅持某種風格的沉默。
「喂伊－－」男人拖曳尾音喊著她老婆，「二十五坪是不是太小了一點？扣掉公共設施，實際坪數也許只有十幾坪囉，夠我們住嗎？」
女人仍然保持沉默，咬著她手上甜筒的脆皮，發出清脆聲響，那麼專心吃著，像個孩子似的。
男人似乎一直等待著妻子的答覆，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態度，脾氣上來了，臉上露出類似老爸要修理兒子的理所當然表情，眼睛定定看著妻子，似乎會有所動作。然而只那麼一瞬間，他的態度又回復先前的甜膩，是從眼睛開始溶化，然後是肩頭、胳臂、手指頭。麻雀族從頭上飛掠，聚成吱吱喳喳的噪音圈，男人抬頭望望麻雀又低頭望望妻子，嘆了口氣，站起身踱步。
「你不講話我就知道你心理想什麼，你嫌小對不對？我當然知道要買大房子，問題是十坪就差一百萬吶，三十五坪當然好住人囉。」
男人聲音頓了頓，「我如果是郭苔鳴，我會不知道買一百甲的地給妳蓋城堡嗎？」
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俯身看他妻子。
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俯身看他妻子。
「郭苔鳴其實有一百甲的地，不會蓋房子給老婆住，他會蓋工廠。」
女人笑了起來。
男人一見老婆的笑容，重又蹲踞，挨靠著他的女人。
「所以囉－－我說妳比郭苔鳴的老婆還幸福，至少我有這個心嘛。」
男人一見老婆的笑容，重又蹲踞，挨靠著他的女人。
「所以囉－－我說妳比郭苔鳴的老婆還幸福，至少我有這個心嘛。」
女人哈哈笑得更大聲，扭動臀部去撞男人的身體，似乎剛才氣氛的凝重都在肢體語言裡化解了，那是一對新婚夫婦才可能有的處理模式。啊，新婚真是充滿創造力的契機。
「看，麻雀回家了，」男人指著羊蹄甲樹，告訴女人：「牠們還住公寓吶！」
年輕夫婦站的位置，是個很好的視點，麻雀正像部隊一樣，四、五十隻一排，
先在羊蹄甲前方的木棉樹集結，過幾分鐘，「嘩」地一聲，整個排從木棉樹遷至羊蹄甲樹，落在樹幹上；而另一支麻雀部隊在幾分鐘後旋又到達，這樣經過不到半小時，羊蹄甲樹已被牠們佔領，幾乎每一枝樹幹上都落滿麻雀，每隻麻雀都吱吱喳喳叫著，像是交換一天裡的新鮮見聞，真是擁擠和吵雜的場面。
「嘩－－像公寓哦，好可怕。」女人叫著。
「為什麼可怕？」
「想想以後我們住的房子，就像這棵樹一樣，天呀，一棵二公尺高的羊蹄甲樹，住了將近五百隻的麻雀吶。」
女人掩住嘴，瞪大眼睛看她的男人。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他又露出快樂甜膩，在妻子面前才有的笑容。
「喂伊－－妳看，牠們不是挺快活的嗎？」
女人不答話，瞇起眼睛微笑起來。
有些麻雀並不急著飛往羊蹄甲樹群，牠們仍稀稀落落棲息在木棉樹，木棉樹葉子可不比羊蹄甲樹繁茂，牠們卻一樣快活哪！
「叭叭叭－－」急促的高速巴士從木棉樹旁駛過，奔向黃昏公路，喇叭聲驚起木棉樹上的麻雀，像驚魂未甫似的，麻雀在空中振翅，停格一秒鐘。
牠們或許知道終究也要飛往羊蹄甲樹，那是比公路車輛繁忙的木棉樹，較為適合麻雀休憩的棲所，就在麻雀族振翅停格的那一秒鐘，夕陽照在牠們身上，整個天空裡，只有這一處風景充滿生命力，卻令人為之動容。
(-1996年以前之舊作，原載於自立早報副刊，今稍作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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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尚未讀到
可憐的重要雀兒被我遺漏
一幅現實畫如此率真
真該掌嘴
抽空好好拜讀所有
生命之潮總是不停息的流動
於不同領域中擁有自己的驕傲
領受自己的喜悅
這篇
從校園的白流蘇到麻雀振翅
我知道
這是同根弦上唱的同首歌...
版主回應
這是同根弦上唱的同首歌...的確必定是心中有一個人與土地的世界
我的文字才有進入妳心扉
那次看到在樹上麻雀的情景也是偶然
拿來象徵小說人物
生活中有許多美好與豐富的人文
待我們去發掘....... 2010-04-23 15:51:26
那個遠在1996年的台大校園
或許-大家依然還努力
相互飆唱著民歌的黃金年代
當時我的足跡
正忠實踩踏著旗美一帶的田野
用心的扮起一位田夫野老的心情
(1996-1998-間租屋在旗山街上-常去找明樹聊天)
很喜歡妳一開頭的"圖片下註釋"
中段對郭苔鳴和心婚夫婦的幽默
與細膩描繪令人悅目!!
25坪的人居環境與擁擠狹窄的麻雀窩
那二者文字描述之間的映襯及反諷
寫來別出心裁，頗有個人魅格呀~~
版主回應
1996,4月出國去加州,1996-2000,4我人都在加州一間佛寺這篇小說是出國前寫的,已經不想去找詳細刊登的時間
算是少數描寫婚姻的小說,多謝你的細讀與品評
你的分析非常精確和詳細~~^^
看來你的確實踐你的流浪夢,連旗山都有你的足履
你的流浪行跡也令人羨慕,男子漢的包袱隨時帶著走動
比我自由且自在喔~~
你的詩自成一格,說是率性而寫,太自謙啦
我看了常覺得很有感情的呀~~ 2010-03-26 20:09:18
心有多大
空間就有多寬
安心自在
幸福隨處
拜讀大作
就是一種幸福
那麼典雅
那麼細緻
那麼古趣
那麼恬靜 2010-04-23 23:2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