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到星星之後才能過聖誕節，這是冬季的觀察。春天一到會長出更多的葉子，薄的葉子背面有絨毛，這是春天的觀察。一個薇諾妮卡，出生在波蘭；一個薇諾妮卡，出生在法國。

波蘭的法國的薇諾妮卡，她們不約而同喜歡但丁的神曲「邁向天堂之歌」。生命很無常，阿姨對薇諾妮卡說：「妳母親和我母親都是好端端的走了。」

薇諾妮卡唱著這首歌時告別生命。

薇諾妮卡邊教著這首歌，邊探索窗外，看著傀儡戲師駕著車子正準備離去。

但丁神曲的「邁向天堂的之歌」是貫串本片靈魂的主軸，深幽遙遠，迷離空幻，生命夏然而止就在這歌聲中，之後不管是鋼琴迷離空幻的琴音，吉他悠揚哀怨的弦音，孩童的雜沓拉奏的旋律，都是這神音在飄揚，薇諾妮卡也在音符中尋覓她的悲傷來自何方？

「噢，你們划著小木船，因為渴望聆聽我的歌唱，尾隨載滿我聲音的木筏航向彼方。」維諾妮卡心口微疼，高渺的穹頂，如自高亢深谷傳來的音「請回到你們自己故土，不要隨我冒險飄向茫茫的海洋，以免失去我而迷茫。我要橫渡那無人越過的大洋，但我有密涅瓦神吹送，我有阿波羅引航，九位謬斯大神示意大熊星指引方向。」指揮棒落在舞台的地板上，薇諾妮卡暈倒在地上，脈搏停止，「她死了。」有人說。

坐在往克拉科夫火車上，薇諾妮卡用水晶球看著掠過車窗外眼簾的風景，紅色屋頂的房子和綠意盎然的綠樹都是顛倒的，水晶球上的景觀新鮮有趣，美麗繽紛。

「爸爸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幅畫，畫中有條小路，路兩有房子，，路的盡頭有幢高高的尖尖的紅磚砌成的教堂。」波蘭克拉科夫廣場上有座高高的尖尖的窄窄的以紅磚砌成的教堂，薇諾妮卡在那趕路，薇諾妮卡在那攝影，兩個相似的生命相遇時竟是一場武裝暴動正在制止和開始的時候，此刻薇諾妮卡看到自己，此刻薇諾妮卡拍到自己。

「我覺得我會莫名悲傷，原因不明，好像有親人走了，以前不覺孤單，現卻覺孤單，那感覺好像有人在自己生命中消失似的。」薇諾妮卡，她的心房感應到另外一個生命和她共鳴著。

亞歷山大法畢手上那個芭蕾舞者，跳到極至時，生命殞落，幻成一隻蝶，翩翩雙翅，飛得更高更遠。有了一雙翅膀再也不用腳尖去墊和去躍，曼妙得如一片羽毛般輕盈，如一隻夜鶯般高雅，在夜色如水的市區中，車箱上的蝶也跟著款款飛舞….。薇諾妮卡和亞歷山大法畢路口相遇是一場假裝是心電感應的愛情的邂逅。

亞歷山大法畢畢竟是技術熟稔的傀儡師，他也擅長操控著光影，如他手中的戲偶，閃閃的折射光，如蝴蝶飛翔，停，飛。停，飛，飛，飛。停在樂譜盒的繩索上，一條黑色的繩索是進門時收到的郵件，當成垃圾丟棄。心電感應給予的默契，拾回，洗淨，吹乾。擺在長長的兩條節拍曲線上，一條成一直線，另一個生命已謝去；一條跳躍著美麗的弧線，青春的生命正活潑。

薇諾妮卡一直可以感受到自己生活在兩個城市，這不是任意門，也不是百慕達三角洲。宇宙幾度空間，這空間有你，另一空間也有你，這一世的生命經驗恍然在前世也有過，這是前世今生的輪迴。

「薇諾妮卡，我一直很了解妳。」亞歷山大傀儡師新編的戲碼：「1966年11月23日有兩個女嬰同時誕生在不同的城市….，一個手指觸碰爐子受了傷，另一個及時抽回手，但她不知道她會受傷。」傀儡師就像創造生命的神一樣洞悉著兩位薇諾妮卡全部相似的生命，他製做兩尊玩偶，一尊怕碰觸時破裂了可以取代。他叫微諾妮卡操作著剛製好的薇諾妮卡新布偶。

薇諾妮卡原來妳的生命操作在神的手掌中的啊！

但是，生命永遠在自己未能預知的狀況中，妳可以讓它更璀璨美麗的，唱到最高音的時候，心臟可能要靜止。薇諾妮卡還是堅持唱下去，那高音如黃鶯出谷般腴華美麗，澄澈的如琥珀一樣的蜂蜜，生命是一場幻化成美麗剎那的賭注，破蛹而出才能變成展翅的蛺蝶，雙翅展翼著生命中最後的美，這就是生命。

奇士勞斯基在整部電影中不說解答，讓觀眾自行去了悟生命永遠無解，直到了解我們來這世界的意義，我們才會豁然明白，冥冥之中主宰我們生命的是一位神。

兩個薇諾妮卡都有因嘴唇乾燥使用護唇膏的習慣；兩個薇諾妮卡都喜歡穿著紅黑兩色的服飾：兩位薇諾妮卡都學習音樂不約而同喜歡上但丁神曲的「邁向天堂之歌」；兩位薇諾妮卡習慣用指環捲睫毛；她們生命中都看過一位佝僂著背的老太太走過水澤，她們都注意到老太太的孤獨還無助，都因專注忽略正在進行的穿衣化妝和指正妮可的音樂課程。

奇士勞斯基導的這部電影張力無窮，每一個劇情細節都附有生命的深奧意義。生命沒有結局，因為生生世世的輪迴，靈魂永遠伴隨著前世的幾許的記憶在追隨更神聖的存在意義，不管你成功與失敗，都是暫時性依託的成就。

生命和宇宙的意義在奇士勞斯基的定義中，不是我們很想用她們就是失散的孿生子可以一語帶過，而是請大家細細思量在我們的生命中，我們找到意義了沒有？和那位和我們很相像的生命出現了沒？

註明：奇士勞斯基是波蘭大導演「雙面薇諾妮卡」是他在西元19991年的作品，在影片中薇諾妮卡收到的郵件信戳，印的就是1990年7月12日。奇士勞斯基後來導的三色電影，台灣觀眾就耳熟能詳了，藍色情挑、白色情迷、紅色情深都是凝視生命意義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