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11 16:37:05許老爹

軍旅憶往──大鵬灣畔(許老爹)

民國五十七年二月六日,阿爸騎著鈴木五十㏄機車,載我到台南火車站。

搭上往東港的火車,從此展開十二年六個月的軍旅生涯,那年,我十六歲。

我讀的是空軍機械學校常備士官丙班,也就是俗稱的「娃娃兵」,國小畢業就可報考;我們是空軍機械學校本班次的第七期學生,也是最後一期,之後就停止招生了。

入伍訓練是在東港空軍幼年學校。午後從台南搭火車到東港,抵達已是日落時分。那天的晚餐直到現在印象仍很深刻──盛飯時,米粒從飯匙上一直往下掉,那是第一次吃到完全不會粘在一起的糙米飯。



第一次離鄉背井,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這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從第一天熄燈就寑後,啜泣聲即此起彼落,持續約一個多月才慢慢適應;對我來說,則沒有不安與不適,有的只是好奇。

到幼校,頭一個月幾乎沒洗過澡。對一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孩子,要面對一群陌生人在公共浴室裸裎相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還好只要勤換衣服,身上的味道還不至於「聞」得出來。

第一次拿到槍,是老舊笨重的M1步槍,裝上刺刀比我還高出半個頭,甚至不用上刺刀就比某些同學還高;大概長官們也認為不對勁,很快就換為較輕巧的卡賓槍,打靶也用卡賓槍。軍旅生涯十二年六個月,真正實彈打靶也只在幼校打過九發子彈。

有別於幼校生是在大操場出操,我們是在緊鄰大鵬灣的廣場上軍訓課。這裏是相當寬廣的混凝土地面,還好是在初春入伍,否則在這種地上出操,那酷熱準會讓人受不了。

民國五十七年的大鵬灣水質相當潔淨,我們常在這裏釣螃蟹;偶爾也會在水中摸到「蚵仔」,剝開硬殼當場生吃,味道很鮮美;當時喜宴辦桌的常見佳餚「血蛤」,往水裏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現在台灣的海產店已看不到「血蛤」了。

那天正在出基本教練,突然看見「一艘有螺旋槳的船」飛快地在海面「航行」,不知哪位同學率先發難,槍枝往地上一擺,拔腿往碼頭邊跑邊喊:「那艘船跑得好快!」全體同學有的放下槍,有些提在手上跟著跑過去。

教官對這莫名其妙的突發狀況也不以為意,跟著到碼頭旁為同學們講解,大夥兒才明白這是「水上飛機」,不是「船」。直到飛機激起朵朵浪花升空,才又繼續未完成的基本教練。



曾在空軍幼校「勤學壯行」的精神堡壘前拍了一張照片,把照片寄給母校的教官。當時中華日報的地方版「有圖為證」專欄,曾刊出這一張我穿著軍服的照片,是教官投稿的,聽說在村上還造成轟動,可惜找不到這張有紀念性的照片了。

那個年代的入伍訓練聽說滿嚴格的。在空軍幼校一共待了四個月,這段入伍訓練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的恐怖。或許我們這一群娃娃兵,正如長官說的「運氣好」,因為虎尾空軍新兵訓練中心額滿,而讓我們在漫長的軍旅生涯,不會一開始就無法適應而打退堂鼓吧。

註:照片取材自網路

2007.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