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離開好友們聚會的地方。一路往前快走，後來，跑了起來，愈跑愈遠；直到遠遠離開喧鬧的人群。

走進一座舊式的小平房，門栓是用木頭橫向栓上的那種。知道外公就在這裡，老人家看到我，開心地露出久違的笑容，仍像以前一樣和藹地跟我打招呼：「伶仔，你來了！」似乎知道我心情不好，阿公開始跟我話家常。沒多久，阿爸跟阿母也來了。大家坐在一起，聊得好高興。

聊得正開心時，感到微微涼意，已是入秋時節。看阿公身上，只簡單穿著一件「來令古」（常見男生穿著的背心內衣）。站起身來，拿起阿公身旁的外套，要他穿上，免得著涼。就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了；一看，才三點整，半夜三點。

房間內的電扇賣力地吹著，忘了設定關機時間，難怪會覺得冷。電燈也沒關，桌上的筆電還開著，等著我寫些東西。爬起來，把所有東西都關了。正在關電扇時，這才想到，咦？剛剛是在作夢啊！突然湧上了複雜的情緒。剛剛在夢裡聊得好開心的快樂心情，仍滿滿地留在胸懷；同時，卻有著莫名的酸楚，似乎還和著眼淚吞下，有著鹹鹹摻著苦澀的味道。

昨天，用完晚餐後，阿母才提起過世不到一年的外公。最近，她去探望生病的大舅媽，卻也不免想到當初因為常回去看病中的阿公，卻被大舅當出氣筒的事。雖也理解老人照顧老人（七十幾歲照顧九十幾歲），長期下來，身心俱疲，難免失控。但她不理解為何當時大舅不願接受大家合資，申請外勞看護的建議，而讓自己體力跟情緒都不堪負荷，且照顧的品質也不好。

最讓阿母掛意的是，阿公想在家裡辦後事的遺願，卻不能完成。外婆走得比較早，反而可以在家辦理後事。而，外公去世的那一天，趕回去奔喪的阿母，到門口時，眼睜睜地看著救護車把阿公載走。自認為嫁出去的女兒，說不上什麼話，當場隱忍了下來；卻在每一提及時，有著深深的遺憾。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很多事，就像夢一樣，過去就過去了。無論我多想再回到剛剛那個夢裡，再跟阿公歡聚，重享天倫之樂，也已是不可能了。我寧可相信，在另一個世界，阿公過得很快樂。相信他也希望我們也跟他一樣，過著快樂的日子，偶爾想想他。而他，就在我們的回憶裡，從來都不曾缺席。

2012.0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