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返鄉記(許老爹)
「老爸,我已上國家音樂廳二樓了,沒看到您耶……您是在國家音樂廳還是在國家劇院?」
「國家音樂廳沒錯啊!」剛回覆完,轉頭一看,大廳入口「國家劇院」幾個大字映入眼簾:「等一下,這裏是國家劇院;你過來時再找師姑算帳……」
然後,就遠遠看到逸文拖著行李箱,從對面的二樓走下階梯。
14日早上回到台南,我要逸文先進屋去看阿嬤還認不認得他。剛好從洗手間出來的阿母,抬頭看到這從小在身邊長大,已半年不見的孫子,說:「哪裏來的陌生人啊!」
逸文問:「阿嬤,我是誰?」
「陌生人。」阿母仍想不起來。
「阿母,誰會叫您阿嬤?」我試著提醒。
阿母的回答真的很另類:「很多人攏嘛叫我阿嬤。」
「我是逸文啦!」上回還勉強說得出「難道是逸文嗎」?這回,是逸文說了她才認了出來。
「老爸,阿嬤怎麼那樣乖,都在房間睡覺?」第二天下午,逸文好奇的問我。
原來,逸文想推阿嬤出去走走。
叫醒了阿母,讓逸文推著輪椅,祖孫倆走出巷子,經過龍眼樹旁,阿母竟然沒轉頭過去看看這個在她後半輩子消磨時間的地方。
往高雄的路上,雨下個不停,到了高雄雨勢更大;讓逸文下車後,我就陪阿母在車上等外甥女,阿母不時問:「逸文怎麼下去那麼久,叫他上車,要回家了。」
「逸文要去大陸了;我們在這邊等阿真;阿真是誰您知道嗎?」為了轉移阿母的注意力,找個話題跟她聊著。
「不知道。」阿母說。
「阿真是玉惠的女兒啦;玉惠是誰您知道嗎?」
「不知道。」對這個已離開二十幾年的女兒,阿母又想不起來了。
「嫣仔是誰知道嗎……環仔呢……玉惠呢?」
「玉惠是我的查某子啊。」連問大姊和三姊,再繞回二姊,阿母終於串起來了。
「阿真呢?」
「阿真不是玉惠的查某子嗎?」終於全想起來了,也在這時,外甥女到了。
來到餐廳,雨勢雖較小了,仍得勞動幾個人撐傘讓阿母下車。也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幫阿母和內、外孫拍張照片。
我說:「我才沒那麼笨啦!」
三個孩子笑成一團。
其實,最疼我的大姊是不可能讓我付錢的;尤其今天她超高興的,阿母一到高雄,她就在車窗旁喜孜孜的對阿母說:「阿母,您成五代祖了,我外孫女昨天生了一個男的。」
送逸文到高雄機場,目送他進入候機室,心裏想的是:你表姊都當阿嬤了;你堂弟也快當爸爸了;你這小子何時才要讓我「成公」!
201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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