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古人造字總有一定的道理與意蘊，卻始終不懂「病」這個字，為什麼不嵌入甲或乙，卻偏偏放了個丙字；是否，隱喻著人一旦生病了，彷彿瞬間就從正常人變成丙等人？

一顆不以為意的青春痘，不經意的錯認醞釀造作下，險險釀成危機；然，一病傾心，窩心中，卻從中獲得了病中悟的深深意趣。

○ 病來如山倒 情誼流水長

自從7月7日、8日返回花蓮探視老媽小渡了兩天假，8日晚間一回到臺北，整個人即因不舒服而早早上床。

「妳怎麼了？」當晚近九點，睡意朦朧中接到同學瑾來電，不對勁語調，讓她急切問道。

「剛從花蓮回來，心悸、頭痛、想吐……，可能是中暑吧！」閉著眼，虛弱地問說：「妳有事嗎？」

「可以的話，11號禮拜一跟我見一面；那件事，我還是要麻煩妳……。那我不吵妳了，妳好好休息喔！」

隔天清晨七點多，手機突然傳來聲響，忍著頭暈、腰痠、頸痛，一看，「阿梅今早才說，昨天已將芒果寄出，如不在家，記得請人代收……」幾個字在眼眸中現出倒影。

難過地躺了一天，任家人催說就醫卻怎麼也不想就範。從小，自認很能忍痛，就連身為高齡產婦要生小女兒媛媛時，都能忍到產道已開了「四指」才趕到醫院，緊急被推入產房……

當晚十點左右，看到了兩通熟悉女子撥的未接電話，連說話的力氣也提不起勁；惟擔心有事，遂發了簡訊問「有急事嗎？」就這麼渡過了漫漫長夜……

「爺爺今天說，預計10/15要舉辦朝山繞佛，他想邀約北區慈濟人來；因圖書館預計8月初完工……這是今天打電話給妳的說明。晚安囉~」10日中午趕赴喜宴前，看見昨晚信箱中已躺了熟悉女子的貼心預告。

「妳找我有事嗎？」下午，又發現遠嫁台中的同學嬌的未接來電，回撥時，她自嘲笑談糗態：「沒事啦！妳知道嗎？我真的老了，竟然看錯按錯就打給妳了。妳聲音很虛，妳怎麼了？」

「哦，別那麼想我嘛！人不太舒服啦！」一說，她再話出叮嚀：「多保重喔！小病不要輕忽，趕快看醫師喔。早上才陪我婆婆去檢查，結果發現胃有……」

互道祝福聲中，掛了電話。卻也感受到人在生病中，身體上的疼痛是苦，唯一感到甜蜜的事就是不管平時是否常聯絡，此際，友情卻能誤打誤撞，默契似地讓病中未盡暢懷的心境，巧妙地收到遠近皆有人關懷問候的溫暖。嗯，友情之川不斷流呀流，竟然巧流得真是時候！

○      心動念頭動 病中體深意

11日，依約到同學瑾辦公室辦完事，「幹嘛急著走，一起吃飯，我有很多話想跟妳聊聊嘛！」熱情的她，表現出不一起吃午飯就不放人似的嬌嗔態。於是，就近漫步到喜相逢餐廳，就在美食中靜靜聆聽中遂她心意。

「以前我爸爸還在時，總想哪天退休了，我有好多事想做要做。當爸爸走了，我大可以立即退休去教會做我想做的事，但我卻猶豫了，也提不起勁……」飯後，聽罷她的心事，揮手道別。

搭上捷運到了東區某家百貨公司，亮麗的場景一度也亮了心情，然心繫到台北分會繳交功德款。回程路上，瞧見地上歇了一朵喜愛的雞蛋花，自愉地和影子戲耍一番。不久，許是烈陽強曬，人，再度略感微恙，和影子匆匆一會後，走入轉角的菩薩骨董店，凝望映心陶醉間；老爺子問安電話恰巧響起，遂收拾遊移玩心打道回府。

「吼，妳呀，信也會忘了回；神經會不會太大條了？ㄘㄟ~　妳可別，飯，也忘了吃；覺，也忘了睡；身體忘了顧啦。就讓我在『觀月橋畔』消失一陣子，閉關幾個月，就這樣了。」13日下午，不知怎麼地，忍著身體疼痛回完信時，隨心胡說了這番話。

但，說也奇怪，最近像能預知啥事似的。當天，自跟她預說閉關事，人，竟再度感覺不舒服。

「爸爸，等一下去幫你拿藥，我會去看醫師喔。」15日一早醒來，暗覺病況有點小嚴重；趁老爺子有事出門前，如慣例，輕描地跟他淡說行程去處，以免他緊張。

「要不要我陪妳去？」老爺子說完，仍不放心地說：「媛媛，妳陪媽媽喔。」

「不用啦，統統去忙你們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藥房取藥聊天等候時，原想趁機說說症狀，順便拿藥回去吃吃就好了。因為熟識，社區的林藥師卻以關心「訓話式」地急催我迅速就醫：「妳趕快去看醫師。一定是發炎了，慢了，是會引起蜂窩性組織炎。妳是慈濟人，幫助別人也要照顧自己呀！最近一定要多休息，讓抵抗力夠，別急著去當志工……」

「哪那麼嚴重？再說，我們師父說，身體不好時愈要趕緊做起來『存』。」雖然自覺不是很精進，仍隨緣宣說上人開示。

一聽我的不認輸，幽默的他竟又草根地逗說：「啊，是袂做乎卡緊死嗎？」

○      病中容顏愁 病外樂悠遊

本想走到葉大夫的診所，然，體力上卻只容許就近求診。診間等候時，望著診療桌上的病歷表，三十三歲時在此寫下的個人資料筆跡，心底竟有些觸動。

在黃醫師詢問下，拄著左下巴無力地描述：「13日那天就感覺右下巴紅腫痛，以為只是長了一顆痘子就擠了一下，結果痛點卻一直延伸……然後就心喘、低血壓低到62……直到今天，不僅肩頸痠痛、兩邊太陽穴、頭頂，強烈劇痛；一低頭更痛，連耳骨、耳下淋巴腺好痛好痛。」 

「這是臉上的金三角。妳已經有點發燒了，痛到第三天才來，這很危險。妳再不來，很快就會引起敗血症，到時就會很麻煩，連生命都危險。」量完耳溫，黃醫師威嚇地說。心想有這麼嚴重嗎？

「三天份的藥，一定要吃完，記得再回來複診。」最不會吞藥的我，總得把藥深放到喉嚨再喝一大杯開水才能順利遵照醫囑，乖乖定時服下一堆藥。與「病」共處了一整天，難過中，媛媛竟擔心似的主動幫忙洗碗做家事，倒真教人暗自一樂！

「怎麼了？」隔天上午十點多，看到我蹙眉痛苦摸心的神情，老爺子一會兒倒水，一會兒搓按我背，急說：「走，我帶妳去急診。」

「我，呼吸困難！」連話都不想說地吐出五個字後，兩行淚卻也不由自主地湧出來，難過地再說：「不會有事！你去幫我去熱相思包！我休息一下子就好。」

「吼，怎麼又來了？我是被下蠱了嗎？明天，一定要去關老爺那兒燒香……」隔天的同一時刻，吃完藥不久，正研究跟媛媛回購的電腦，突然又是一陣缺氧呼不到空氣的難受感，猛然襲上心頭，氣急攻心的心思也化為言語而出……

一樣的祭出毛巾冷敷額頭、相思包熱敷肩腰，冷熱雙管攻勢下；在和室裏靜躺了半小時後，人才神奇似地再度漸漸恢復正常……

「彭仲達你趕快去市場幫我買紅蘿蔔、馬鈴薯……，我要煮咖哩飯，趁我現在身體好多了，還能煮！」假日，難得全家人都在，也想煮點東西給孩子補一補。老爺子看到我沒事了，當然高興地不敢違命，速速出門採購。

「媽，您好點沒？」準備進廚房時，兒子的詢問，此刻全然無恙的我也能笑說：「現在沒事了，不過，剛才又嘗到了死亡的滋味！」

「各位聽眾朋友……你現在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嗎？你們正在做什麼呢？你想和親愛的人說什麼呢？」廚房裏，當老爺子陪我洗洗切切做羹湯，收音機唱了一首歌後，突然傳出了這幾句話兒。

「說，你最想跟我說什麼呢？」我，趁機故作淘氣口吐娃娃音逗逼，反應超敏捷的老爺子想也不必想地就以另類方式，頑皮地捧著心口，望著我，笑笑地揶說：「我……我，呼吸困難！」

結果，他的右手臂膀和耳朵當然承受了我一記記粉拳和扭捏，欠揍的他只好搞笑地求饒：「好了啦，很痛耶！」

這個月，雖然著實間續不斷的身在病中「幸福」了好幾天，卻也真實的嘗到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滋味。

病來羸弱、病去健康，在生命過程中都是當然也都必然要承受；親身經歷感觸中，深覺老天爺畢竟還是有祂寵愛又獨特的安排，除了還不想召回我這禍害，確實也讓我在病中深心有悟、「生生得意」……

 2011/07/30 17：09 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