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體驗營後，你們也知道只要有我參與辦活動，一定下雨；一辦完，就出太陽，很準。民國七十八年我辦了中日龍隊職業棒球邀請賽，也是這樣……」四月二十四日近七點，車上，彭仲達對著蔡麗瑜和杜德凱及另外四位培訓師兄笑談詭異往事後，開始解說勤務及樂生院人事點滴。

隨著他的幽默，視線凝眺車外奔馳不息的車輛景物；心情，卻是不受羈絆地隨著「思緒方向盤」兀自輪轉……

「彭師兄，請你幫忙安排帶培訓慈誠到樂生參訪……」三月底，原是慈誠師兄擬籌劃主辦課程的創意，在消息傳出後，師姊培訓團隊表明渴盼參加。稟持「多人多福氣」原則，師兄們隨緣同意。

四月七日，由彭仲達「仲介」引領相關幹部上樂生向金義楨爺爺、林葉師姑兩位老人家請益、溝通，敲定了日期；爾後，課程、樂生停留時間的溝通過程中，不時傳來心口不一的「烏雲」罩頂。預期中的一意孤行、陽奉陰違、喧賓奪主、強勢主導的狀況，仍遺憾地發生。

置身其中，冷眼靜觀，深深知曉也感悟到「阻礙」的確明生暗有；所幸，承蒙龍天護法，以及關鍵敲定決策時，向有魄力決斷的彭仲達一記適切「獅吼」，掌控局面；雲聚雨淋後，終於雲散光來……

當天，不到八點半，前一、兩天緊急調度的二十部私家轎車，陸續載送一百二十位慈濟人平安抵達樂生療養院；浩蕩隊伍中，九成的慈濟人可是第一次踏上這片超越天堂的淨土。

棲蓮精舍佛堂，一早，由於有台中念佛會的常態活動到十點。為了讓時間、空間充分運用，松山區培訓課程首度將觸角延伸來到樂生院以聞法、淨山、巡禮，三管道、三梯次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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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那天，如您能夠北上配合師姑演講，那就更好了。」曾看過許明捷用照片、文字、影片配合林葉，效果很好，所以在活動萌生時就以伊媚兒提出「邀求」。

「沒問題！」迅速得到的，是他一句情重如山的有求必應；哎，感動ㄋㄟ。而一早就到樂生的他，現在似乎遇到難題了。

「美蘭，妳趕快叫本可來。爺爺堅持現在就要坐上輪椅。」不到七點半，一進福壽舍，撞見已被金爺爺「嚕」到不行的許明捷連聲催促。有求必應的彭仲達，也火速到達現場與安妮迅速完成使命。

挪開床，師兄隨即幫忙搬椅布置，從廚房到走廊搬運熱食的前置作業，一刻也沒停著。為了歡迎慈濟人到訪，林葉用心添購新爐鍋具烹煮美食，看那瘦小身影攪動十二穀寶的身影，師兄師姊無不悸動莫名……

「有差嗎？」音控黃鴻麟弄妥設備，幫金爺爺別上麥克風，原本光著嗓子說話的爺爺幽了一默，引起一陣笑聲……

「中風了不能動的右腳，開刀後竟然可以動，呵，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不可思議！」二十二日第二次陪同到慈濟台北分院回診時，金爺爺感恩地在床上動腳的表現，讓主治醫師曾效祖樂開懷；不敢居功的他，當天也請出陳英和院長報告此事。

「也有一種可能是開刀時因麻醉藥刺激了血液往上衝……」陳英和一說完，感激的金爺爺哽咽說了一串話，狐疑間，顯然要人翻譯，彭仲達一句腦筋急轉彎：「叫一年級〈印尼〉來，我們二年級的聽不懂。」會意後，直讓陳英和莞爾笑開。

「我覺得這次開刀沒什麼痛苦，骨頭捐贈者應該是年輕人……我現在也感覺左耳漸漸有感覺，眼睛也能看到牆壁上的『親人在遠方』。」私下，金爺爺曾吐露術後的身體變化，可能感受清晰深刻，因此讓他汲汲分享心聲。

「我在兩個月前摔斷腿，醫師說，這對一個九十一歲中風的老人是雪上加霜……，但是現在反而因禍得福……。」分別對著「福壽、朝陽」第一、二隊的師姊們，金爺爺開場、續攤，侃侃直談，慇慇期勉：「做慈濟，心要沉靜、要無私認真……。」

第三批標名「樂生」隊的慈誠師兄近在眼前聆法時，金爺爺三度問說：「阿彌陀佛！各位師兄是哪一區？」。

「爺爺，今天來的全部是松山區，除了我是台南區。」不知是金爺爺存心調皮投出「變話球」，還是有所突出用意。許明捷倒是默契地擊出了一記輕鬆安打。

細雨中，寢室裏輕鬆自在的氛圍，更添溫馨……

「上人說來不及了，代表什麼？」金爺爺問。

「時間不夠了。」師兄說。

「就是台灣話說的『袂復啊』！」外省籍的金爺爺秀了一句台語，感覺親切，師兄們一聽露出訝異欽佩的笑聲。

「何謂慈濟？上人說，有大愛的心為別人著想，就是做慈濟。」金爺爺又說又問：「我這個身體不方便的人，在慈濟裏講的話有不同嗎？」

「沒代誌，不要在意你的腳！」護法金剛群中，金爺爺發現了因為骨髓發炎剛開完刀不良於行的蔡師兄，對他多所慰勉，直讓他恭敬地合十道恩。

「感恩你們讓我這個老人『黑白講』。」末尾，金爺爺再度說台語，讓大家留下了難忘的、感動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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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上佛堂對大家現身說法前，林葉就耳提面命交待我務必找彭仲達搞定一事－－要爺爺休息一會兒，但爺爺倔得很，連說不要。

「師姑，爺爺說他不要休息啦。」勸說不成，稟報實情後，林葉顯得更倔、更強硬地堅持：「美蘭師姊，我拜託妳，妳一定要叫他先睡一會，否則若是再倒下去，我和安妮更累。」一說完，她，急赴佛堂說法。

聽罷。轉身，看見一群準備到佛堂集合的師姊正圍著爺爺問好；趁隙，攬肩附耳撒嬌騙說：「爺爺，現在要讓師兄師姊吃東西。您不能坐太久，所以趁機上床休息，等會兒一定再把您放到輪椅上，好嗎？求求您啦！」

「好！」停了兩、三秒，金爺爺說出了世界上最美的字。

哇，太棒了，心裏OS著：嗯，乖，您真是好爺爺。

打蛇隨棍上，彭仲達、安妮立刻通力合作，新莊師姊蔡淑蕙也一旁耐心的幫忙服侍。「謝謝你們！」近身眼望金爺爺，驚心地發覺在他道說感恩的臉頰上，正滾著一滴熱淚……

「美蘭姊姊，老爹被蜂叮到了。我去拿綠油精，妳趕快到佛堂幫他擦。」幫忙導覽、拍照的潘淑菁臨時接了電話，急說完話，一溜煙就不見人了。

趕到佛堂，接了藥，走到佛堂前方一隅，再請彭仲達趕緊送來急救箱。「有沒有氨水？」緊張時刻，老花眼的許明捷看不到藥瓶的小字，還慢條斯理要我逐一挑看。

「吼，您還挑咧，趕快先消毒啦。」一邊催促一邊請廖文彬彎身擦拭他的尾腳趾。

「我有看到那隻蜂，老爹還靠近看牠啊……」忙著拍照的蔡麗瑜適巧坐到身邊，知情後的她，嘴角瞬時上揚笑說許明捷自作孽的「招蜂」趣事。

「您不會暈倒吧？我可不想在這邊跟您急救喔！」過了一陣子，仍不免擔心地促狹詢問。

「真的很痛！」一向頗能忍痛的許明捷一邊操作電腦，悄聲輕說中，當然也逃不過我的白眼調侃：「誰教您那麼頑皮、眼賤。」

豈料這時，麥克風竟也趁機造次不發聲，獲知可能是環保回收的電池不耐久用；潘淑菁速速送來車上未開封的電池，逗趣的是，竟然也已腐蝕無法使用。哇哩咧，小小狀況考驗盡出，看著許明捷一邊是光著被蜂螫的腳ㄚ子、另一腳著襪子忙著處理，哈，怎能讓相機閒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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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葉的演講，觸動人心、奪人熱淚，早已不是新聞。佛堂裏，隨著螢幕播放，引頸注目聽講、認真抄寫筆記、手帕拭淚痕，一幕幕學員的真情流露，動人心坎。尤其是，看完由許明捷剪接加上字幕精簡為二十三分鐘的三部片段紀錄片，就在林葉哽咽說法中，將現場帶到了愛的最高點；瞬時，淚水呼應雨水，自然地應聲齊落……

「今天，大家看的蘭花、吃的，都是師姑精心布置、烹煮……。樂生這兩位老人家是慈濟瑰寶，我們要珍惜這兩位老人家還在的時間，有空就來樂生找他們聊聊天……」課程結束前，許明捷請求大家給他三分鐘，在他有點白目的言語中，一度引起林葉起身想要阻擋；然而，耐人尋味的話裏，盈滿著一位深愛慈濟的師兄，有著對某些幹部真誠地的針砭與懇求。

爬上高處，凝拍了師兄合力搬動異常沉重的水溝蓋。突然聽到了林葉的歌聲伴著大家用餐。拍完團體照後，隨身聽著彭仲達推著金爺爺逗趣的話：「爺爺，跟大家說再見，要他們寫信來！」望著金爺爺揚起手跟全體慈濟人揮手致意的場景，想起四年來不曾雲湧齊聚讓金爺爺喜愛的「藍天白雲」，心裏有點酸，心湖一時也下起了霏霏綿雨……

回到寢室，將金爺爺安頓上床後，對於「金口闡義道楨心‧穿林打葉求自在」兩個匾額，金爺爺興致勃勃地跟我們說「有求無求、慈悲喜捨的真意」。老爺子順勢也笑說製匾過程：「很奇怪，那時切開那顆大球，一剖兩半，盤算大小應該會很平均，結果不知怎麼地竟然一大一小，哈，可能是它知道您倆身材的輕重。」莫非，果真，人世間的一切好壞自有安排與深意……

「好，你們去忙……」金爺爺意猶未盡，然而暫時道別仍是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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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師兄，活動一結束，真的沒下雨，天氣變晴了！」返程車上，蔡麗瑜見狀說起。

「以後我們可以帶孩子來嗎？……那紀錄片可以用在社區愛灑......今天這活動真的很好、很受用、很感動，只是，時間其實還可以再久一點……」見習師兄翁安良很有感覺地問說。

深知，有些內幕，無法也不能全然對新發意菩薩明說，針對「課程進度感覺較趕」，那並非初衷，奈何因故未能順如人意。一份使命感上身，彭仲達私下也說會將學員心聲轉告現任培訓幹部知悉，以期改善，做到更好。

 之前，從松山前往新莊樂生院的路上，曾經烏雲密布，擾人心緒；此時此際，一趟求法行，由新莊，嗯，該說是「心莊」樂生院回到松山的路上，卻是滌目清心，心靈豐收，不虛此行。

無常生命，處處變化球，「有球必應」的揮球，無所求的有求；或許，正是有情人生一樁無可求的有可求吧！

「求、球」路上，是否，你已泅獲了什麼？抑或是，反倒囚困在何方了？

2010/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