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個小蘿蔔頭們幼稚園畢業典禮日期的逼近，家裡隨時隨地都得擺上肥皂箱，讓兩位「在校生致詞代表」站上去好好的演練，希望他們不負老師所託，背到「手能生腳」的地步，才能保證上台不會卻場忘詞，似乎為娘的我比他們還要緊張。

一向少根筋的弟弟，打從他學校裡把台詞帶回家，我心裡就暗呼不妙。這小子平時學東西不認真，每次盯他唸英語讀本，總是讓我傷透腦筋，懷疑他是不是有學習障礙。這下子要他背上十來句英文詞，雖然都是簡單句，不過，真的要哴哴上口，連我都沒有把握。還好，老師一開始說他只要站在致詞代表後頭，和同學們排排站，大家齊聲唸詞即可。我想，濫竽充數，唬弄一下就過去了，倒是沒有什麼壓力。

出乎我意料的是，不過三兩天工夫，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不論在誰面前都能露一口漂亮的英文演說，他為此而神氣得不得了，以往小生怕怕的害羞模樣，都消失無影。可能是他真的背得不錯，老師居然破例讓他中途加入致詞代表的行列，打破以往只有一生一旦致詞的傳統，晉升為第二男主角。

讓我跌破眼鏡的不只這個，一開始就被老師選為致詞代表的姐姐，雖然台詞較複雜，不過，就憑她機靈樣兒，我實在不替她擔心。我想，只要每天洗澡的時刻來個每日一句，應該頂多一個多星期就能搞定才對。但事實並非如我想像。

當然，要五歲小女生唸“welcome to our Your-Turn kindergarten.....””We hope you all have a good feature after leaving.”之類的拗口句子，可能不是那麼容易。再則，平時樣樣都贏過弟弟，這下子，看弟弟志得意滿，她多少在心裡也有些不服輸。所以即使我教到快要抓狂，還是要耐著性子，陪笑臉說：「沒關係！慢慢來！」

直到半個月之後，她還是漏這個字，忘這個詞，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終於還是發飆了。“We hope you...you...you......” 當她老是重蹈覆轍，在同一個地方接不上，任我一再提詞也毫無效用，我的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放大到喉嚨的極限：
「ＡＬＬ！ＡＬＬ！ＡＬＬ！We hope you ＡＬＬ have a good feature after leaving.」

「ＡＬＬ！ＡＬＬ！ＡＬＬ！ＡＬＬ就是天黑黑（ㄛㄛ）个ＡＬＬ！就是挖（ㄛ）鼻孔个ＡＬＬ！就是黑（ㄛ）白講个ＡＬＬ！就是OREO个ＡＬＬ！就是『噢！妳又忘記了！』的ＡＬＬ！！！」我連珠炮似的說了一串，瘋婆似的揮舞著衣架子，氣得冒煙。不過，就算再怎麼生氣，我始終不忘要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辦法讓她記住詞。

結果，姐姐當晚還是沒有把詞背好，而且從二歲三個月起就不曾尿床的她，那天晚上居然尿床了，她在尿床之後，還抓著褲子繞著臥室哭鬧了好一會兒，夜裡也反反覆覆，睡得不安穩。

是誰說小孩無憂無慮？這件事讓我明白，大人們莫名的期望，即使善意包裝成一丁點兒，在他們一日復一日的成長歲月中，累積下來的，恐怕還是不能承受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