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國慶煙火在嘉義市施放，距離我工作的小鎮不遠，說不遠至少也要三十分鐘車程，想到要花交通時間和一堆人潮擠來擠去就犯懶，還是專心看我的書好了。下午四點多，精神有些困倦，想想與其睡覺，不如出門看煙火吧，普天同慶嘛！

第一次看國慶煙火是在大學時代，那時放煙火是首都台北的專利，不像現在為了南北平衡，每年都轉移到不同的縣市舉辦，這就是民主的進步。台北放煙火都在七號水門附近，人多，車多，攤販也多，對年輕的我來說只覺熱鬧好玩，和同伴拉著手往人潮裡鑽，不畏辛苦深入中心，就為找到最佳的觀望地點。至今猶記得那煙花在頭頂上爆開，探下一隻斑斕巨爪將我身心攫獲住的震撼，後來還寫了一首新詩當做現代詩選課的作業。

 

第二次看國慶煙火是剛到南部教書時，聽說國慶煙火在嘉義縣施放，人生地不熟的我好奇的跟著朋友去看熱鬧。身份由學生變為老師，心中有幾分歲月匆匆的感傷，但更多的是對南部環境探險似的愉悅新鮮。地大，路遙，走路走得腿快斷掉是那天最難忘的記憶。 當時看煙火的空地，現在已經成了偉峨的高鐵車站。

而今是我第三次看國慶煙火，忽忽又過了數年，對南部環境已然習慣，身邊無伴也照樣奔赴目標，頗有老而不廢的自娛情懷。怕塞車，所以改搭火車，在嘉義市區隨意亂逛。到了晚上七點，遠方傳來隆隆之聲，只見路人嚷著：「煙火開始了！」紛紛向前奔跑。這次施放的地點好像在嘉義公園附近，我的所在距離尚遠，而且無力在人潮中殺進殺出，因此只想遠觀便了，好心的交通警察還告訴我，要往哪個方位去看得比較清楚。

 

我一路步行，街道上的商家員工都跑出店門口向天邊瞭望，許多爸爸媽媽牽著小孩，小孩興奮地指著天空說：「煙火，煙火！」馬路上機車一輛輛向前馳去，都是年輕的學生。對街的高樓背後昇起一片紅光，轟隆轟隆，這不是戰爭的砲火，而是歡慶的煙火，人群向火光處聚集，而非反向逃離。雖然建國總不免戰爭做代價；雖然正值全球股災，經濟大壞；然而煙火的燦爛，足以麻痺流血的傷痛和景氣的不振。

在兩棟高樓的空隙之間，我終於看到煙火了。這個位置群聚了一大堆人，有同學、有情侶、有全家福，也有像我一樣的獨行俠、路人甲乙丙丁…，大家都拿出數位相機，或拼命踮起腳尖，痴痴眺望那紅的、綠的、金黃的、藍紫的，向四面八方幅射而出的美麗光網，像一個籠罩城市的夢境，魘人耽於迷離短暫的幸福。

我們需要煙火，因為世界太黑暗，而人又太脆弱了。滿城盡出看煙火，哪怕幸福只有一晚，都是值得的。

(20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