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淡水細數沙灘的日子。
北風強烈地吹著,就在沙灘上,也在那岩石之間,說是北風也猜想的,風正是到處不規則地吹著,反正在那嚴寒的冬天,雖然也是天晴,但那風呀!絕對是冷颼颼的,尤其是在那淡水海邊的沙灘上,那更可以說是寒風刺骨,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的風,寒冷冽冷有什麼關係,越是冷洌那頭腦的思緒也會更為隨之冷靜,心也會有更多的遐思,想多遠都可以,甚至於可穿越那時空,放蕩於無崖之處,全部都是自由,這是約在30年前的光景吧!我常獨自在淡水海邊,或在沙灘,或在岩岸,說做了什麼,也不是,說沒做什麼,也不對,在沒有上課的時候,就是喜歡從台北搭公車來到此處,也許是在那日落黃昏時,也許是豔陽高照的正午,也數不清多少的時候,一定會來到這裡,就像是被著了迷一般,看那金黃色的沙灘,當然要脫下鞋子下去泡泡海水,也會走在那沙灘上,追著海浪打在沙灘的路線,在濕濕的海沙上留下長長地一排足跡,再回頭一望時,已是在海浪衝過,了無痕跡,不是說船過水無痕,在沙灘上又何嘗不也如此,還能留下什麼?那留下的足跡,快也是無痕!這時當吹沙打在腳上之時,也是有那隱隱約約的痛,在那北風吹得強勁的時候,通常都是四下無人,還是人煙稀少,在此時此刻誰會來此吹海邊的冷風,要看到有人跡,難也!
北風依舊無情地吹,到底要吹到什麼時候,乃不可知,就像那海浪,綿綿不絕,一波接著一波,渾渾厚厚而有力,那海浪的拍打,已是恆古之事,何時又會停止呢?是不是可以問大海,有海就會有海浪,若沒有海才會沒有海浪吧!這是蠻自然的,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一切就是這樣的篤定,有了大海,那海浪就不會有停止拍打的那一天,這應該是真正的答案,而我亦曾問那大海此事,人世間紛紛擾擾所爭者,是爭什麼?能爭到什麼?世人都會說那塊領土是他的,連那大海也是他的,什麼都宣稱是他的,就是想擁有所有的一切稱王,而真的可以擁有什麼嗎?這時海浪依舊拍打那海沙,感覺更為猛烈,情緒有點激動,為此問,那大海似乎正在回應,而知者又何必明知故問,這不就是人性,若無所爭,豈非人性也?有人的地方就是要爭,為爭而爭,即使到頭來爭得一無所有也得爭,是不是只為了爭那一無所有,也不可知,也許這就是人的宿命,想逃也逃不掉,天地之間最早開始就是這樣設定,既然生已為人,落於人間,就認命吧!而人世間的花花世界,也因相爭而有之!不是嗎?
煩死了!幹嘛問這麼多問題,那大海似乎有些無可奈何?怎麼會有這樣的小傻子,在19歲的年紀,在這種北風吹動的天氣,隻身至此,玩沙灘就玩沙灘,在岩岸抓小魚玩也可以,不然就靜靜地等著看那淡海的日落斜陽,這種感覺也不錯啊!何苦問這麼多人世無解的問題,何必如此庸人自擾,也何必呢?看來這都要怪那淡水海邊冬天的海風,為何要吹得如此地凜冽?北風的強勁,就好比那醇酒之烈,喝烈酒能不醉嗎?在此吹著那北風,吹起那沙灘上的沙紋一層又一層,看似如沙漠的小型縮影,又望著那遙遠的海平面,在此心能不醉嗎?也只有這樣的北風之冷,才有那力量,可吹動人心,一定是這樣子的,就別說那年輕的少年家閒閒沒事,為何要跑來這裡吹海風?也許在那種年紀,懵懵懂懂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心有不足,為追尋那不可知,也就來此看大海,吹著北風,細數著那淡水的沙灘!而今淡水的海浪依舊,冬天裡的海風依然在吹著,而那年輕的心已不再,就是不知道現在還能剩有多少心情可問大海呢?
愛馬氏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