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在很傳統的鄉下地方長大,那時候的女孩子多半不能上學校,得在家裡幫著做事,照顧弟妹.

阿嬤在這樣的傳統下經歷半生風雨,終於到了兒孫滿堂,頤養天年的年紀.

當時,剛上國中的我總是坐在供桌旁邊讀書寫作業,陪阿嬤看電視,順便盯著家裡的小不點寫字.

有一天,阿嬷好奇的湊近我家小不點旁邊看他寫字,用很羨幕的表情說她也好想識字,好想跟小不點一樣上學校.

雖然沒有錢能讓阿嬤去讀小學補校,不過,小不點的一年級課本,我倒是還留著.於是,為了圓阿嬤的夢,我鼓吹阿嬤也坐下來,跟著小不點一起學寫字.

阿嬤當時笑得很靦腆,說她老了,看不清楚,也記不起來,笑著婉拒我的提議.

但是我很堅持.甚至馬上找出小不點的舊課本,對著阿嬷翻起來.

不會說國語的阿嬤,拿著舊課本翻閱的時候,眼神裡閃耀著莫名的光彩.我知道,對她來說那終於是一個可以實現的夢想.

從基本的注音,到生字,我一點一滴教,一筆一劃地陪她練字.

從此以後,阿嬤每天忙完一天的工作,就會帶著我買給她的放大鏡和生字簿,坐到大廳陪我們唸書寫字.

幾個年頭過去,阿嬤80歲的那一年,終於讀完六年級的課程.能自己看招牌,自己看書報,也能聽得懂電視機裡的國語配音.

我跟小弟特別為她辦了個小型的畢業典禮,畢業證書還是親手畫的.

雖然只是孩子們家家酒一樣的畢業典禮,不過,阿嬤還是高興得掉眼淚,說”原來不管什麼時候開始都不算晚,還好我真的去做了.”

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在灰心的時候,突然想起那天的畢業典禮.想起阿嬤努力記生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