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的生活並不輕鬆，忙碌的程度已超過任何人所能想像。

幸虧小娟跟我在同一個醫院實習，雖然不同單位，總是比在不同醫院要來得有機會見面。

即便約會時間不是在圖書館查資料，就是陪她到鄰近的夜市，匆匆地喝碗葯燉排骨解解饞，能見得到她多少還是高興的。


前一陣子，我們分別開始負責幾個住院的病患。

小娟對她其中一個病患，似乎特別照顧，不值班時老往他病房裡跑。

原來，那個病人有一個跟阿娟一樣大的女兒。

所以看到阿娟就覺得分外親切。

雖然知道小娟從小就失去父親，我多少可以體會她的心情，但是對於付出太多感情在同一個病人身上這一件事，我始終無法贊同。


終於，在小娟極力堅持下，我勉強地陪她去見一次這位特別的病人。


他是個骨瘦如柴，卻挺著一個大大肚子的老伯。

見到我們時，他一點倦容都沒有，只是和善地招呼我們坐下，彷彿我們是到他家拜訪的貴客一般。

「阿伯！我又來看你了唷！」小娟親切地開口。




聊了一會兒，阿娟不知怎麼的突然提起他的女兒。

「真過分！爸爸病了也不聞不問！」阿娟氣哄哄的轉過頭來，像是要我開口附和一樣的說。

「這也不能怪她啊！她離家至今都十多年了，我過得怎樣，她怎麼會知道？」老伯和氣的望著我們笑了笑。

「離家？離家出走嗎？」阿娟挨近老伯床邊好奇的問。

「嗯！」老伯含蓄的應了一聲「以前伯伯我啊！有了一點事業就自以為風流倜儻，有幾次外遇。」

「氣走老婆，又被騙光了錢，最後只好帶著女兒和兩個兒子回鄉下老家住。」說完老伯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情。

「那時候我天天借酒消愁。喝了酒想到離家出走的老婆、事業有成和失意的慘況後，總會對孩子們拳腳打腳踢。」

雖然酒醒了以後，會被愧咎的感覺淹沒。可是想到他們也許非常恨我，我的心理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結果就越來越無法自制，如此不停地重複同樣的惡性循環。最後弄得兄弟都不想理我，連兒子女兒都離家出走了。」

夕陽透過米色的窗簾照進病房裡，灑在老伯身上的那一刻，老伯的背影像是訴說著他數十年來的懊悔般令人動容。

我別過臉去，不想記住這樣的一幕。


那天晚上，老伯突然病危，沒多久就走了。

我聽到消息ㄧ踏進病房，就只剩小娟靜靜地站在老伯的床前掉眼淚。

「如果他有機會聽見他女兒說她原諒他就好了。」小娟抽抽噎噎的望著老伯，用即為細小的聲音喃喃自語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從背後攬住小娟的肩膀。











「爸！我原諒你......」眼淚一滴滴的從我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