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村松誠　※

【藏】2~4(修訂版)◎小颱風


　　義恩的命，保住了！貴婦人的媳婦，流產了！

　　所不同的是一個月後，義恩，仍舊是全身插滿管子的躺在加護病房內，而那女人─林羽嫣，出院了！在照顧義恩的同時，我一直在想著林羽嫣對我說過的話：

　　「如果義恩能好起來，妳是不是能和他離婚。我會付妳一大筆錢，我是真的愛他。他也是真的愛我…。」

　　「義恩，如果林羽嫣說的話是真的，那，你還愛我嗎？她要用三千萬來買走你呀！你只值三千萬嗎？我們的幸福價值三千萬？我對你的信任竟然不值三千萬？義恩哪……」

　　我心中逐漸形成一股難以訴說的恨意。
　　真恨那個颱風夜裡自己為什麼沒死！恨義恩，背叛了自己！

　

《２》

　　走出植物人病房，我的腳步顯得飄忽，幾次總有護士問我「妳還好吧？」我總是微笑著點頭說「嗯～我很好，謝謝！」我真的好嗎？之前義恩聽林羽嫣的話，把存款拿去投資股票，存摺將近見底。原來，義恩口裡的貴人是他的戀人。當初我還很感謝這位「貴人」。結果，錢全部成了遮羞費，股票全給了林羽嫣的婆婆。

　　ㄧ餐一個蜜蘋果，是我維持體力的唯一方法。我，不能再病倒。


　　「小姐，妳怎麼了？」

　　忙碌憂心過度的我，就這樣癱軟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裡。在閉眼之前，我看到一對好熟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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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雨音手中那一袋來不及結帳的蜜蘋果散落一地，滾動著…。

　　「請問患者的家屬在哪裡？」

　　江醫師緊抱著懷中美麗的陌生女子，蹙著眉以標準的醫師口吻問著…。不但沒人回答，雨音卻更開始顯得呼吸急促…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出意見的同時，雨音開始全身抽搐…江醫師立即明快地做出了專業的判斷～。

　　「快給我一個塑膠袋！」

　　「塑膠袋？」蜜世界的老闆娘很懷疑的問著眼前醫院著名的婦產科醫師江天行。「對！塑膠袋！」江醫師那雙能夾死蚊子的睫毛很憂急的朝著老闆娘無奈的眨眼表示。這是江醫師師奶殺手的一號表情，老闆娘在確定自己沒聽錯後，立即送上一個紅白相間的塑膠袋。

　　「有點小！」江醫師在吐出這三個字之後立刻將臉朝著袋子沒入……。

　　「人工呼吸要用塑膠袋喔～」「這個姿勢好像在接吻喔…」「醫生是害羞嗎？用塑膠袋遮住他們兩個人的臉耶…」

　　一群剛放學的學生經過…男男女女竊竊私語。老闆娘心想「難怪帥哥醫師說袋子太小！」

　　在救護車到達的同時，雨音的抽搐顯得緩和許多。江天行抬起頭，老闆娘噗嗤地笑了！那一群中學生也對著他指指點點…，竊笑。外型風流倜儻個性卻內向穩重的江天行，挑了挑眉，故作瀟灑的整了一下衣領，接過老版娘遞來的紙巾，擦汗。用他那一號表情，對老闆娘笑了一下，快步走出。跳上救護車。陪著語音一起回到醫院。

　　江天行覺得一下車，他似乎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奇怪？不過是救了一個人，需要這般大驚小怪嗎？」江天行搖了搖頭，走回問診間。他今天下午有門診。

　　「江醫師，你確定要開始看診了？」江天行眨了眨眼，看著一臉疑惑的陪診護士「Miss張，妳有甚麼問題嗎？」江天行溫和的對Miss張笑了一下。「江醫師，我是沒甚麼問題啦…呃…不過我建議你先洗把臉我們再開始。」看著一臉緊張的護士，江天行用雙手將身體撐起，懶懶的。「好吧！如果妳覺得這樣比較好的話～」江醫師對Miss張笑了笑，向洗手台走去…「我認為真的有這個必要。」Miss張小聲掩嘴竊笑。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江天行受到驚嚇似地叫出聲來。

　　　　　　　　　　　　　　　　　　　　　　　　　　　

《３》

　　江天行趕緊把臉上所有的「色素」洗淨。這時他心裡實在懊惱，這…原來蜜世界老闆娘遞給他紙巾的用意在此～他的一張花臉。原來一路上大家的眼光不是崇拜，也不是甚麼救人出了名，是他根本像個「強暴殺人犯」……。

　　「江醫師，你整理好了，是不是要開始叫號了呢？」

　　Miss張看著對著鏡子發獃的江醫師喊了幾聲都沒反應後，索性起身走到江天行身邊輕輕的拍了他一下。「Miss張，甚麼事？」江天行側過身來，眉心緊皺著。和這張應該掛滿笑意的臉龐，極不相襯。江天行不敢直視Miss張，視線微微閃開，手上的紙巾來回在已擦乾了的手上回搓著。

　　其實，江天行雖然有180的傲人身高，明星般的臉蛋和令人稱羨的家世，但是在他看似開朗風流的外表下其實帶著一顆內向膽怯的心。每一次，他都以重複的一般性動作來帶過他的緊張。以往多半是整理器械或寫病歷。Miss張跟他的班也五年了，當然多少看出了一點端倪。她提醒江天行門診時間快開始了，同時間走出診間跟病患宣布今天門診時間會晚一點開始。隨即轉身。

　　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江天行需要一杯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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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ss張，我送你回去吧！」

　　門診結束後，江天行開口說了這句讓Miss很意外的話，Miss張愣了一下，笑意浮上心頭，亮在臉上。

　　「不沾鍋醫生甚麼時候轉性啦？」一向開朗健談的Miss張隨口消遣了江醫師一下，在江天行還來不及改口時，又補了一句「良心發現啦？跟你的夜班十二點多才能下班。你真是收受歡迎醫師紀錄保持人耶～」

　　江天行搖頭，睨了她一眼（我說那眼神雖是無意識的，但也真是深俱偷心的眼神啊～）一邊脫下醫師袍、一邊往外走「對呀！今天當英雄當上癮了。」走到門口又用他那一號表情回頭對Miss張眨了一下眼「地下室見！」。

　　「還真是不沾鍋咧！」Miss張在心中暗自輕咒著。

　　一向謹言慎行的江天行是從不惹花邊也不和護士單獨相處的。但是，今天他…真的是想要有個人陪，而且…要是個女人。

　　江天行上了車，在車子開動前他對著鏡子苦笑了一下。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間，親了一下…然後，往自己的臉頰貼去。這時，他想起了之前留在這臉頰上的那些和著血漬的唇印「呵呵～英雄！」，他搖搖頭，催足了油門，啟動！




　　「江醫師，我們可不可以吃個宵夜，餓死了！」

　　Miss張一上車立刻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想趁機……敲江天行一頓。想她每次星期五回到家都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他一頓。

　　「好！我們去吃甜不辣！」

　　江天行用與以往不同的溫柔語調，輕輕地說著。說話的同時眼帶笑意的看了Miss張一眼，輕輕的…那眼神似乎能帶人到遙遠的夢中～

　　「…呃…好～！」Miss張隨口應著，回話的同時她在心理咒罵自己「要狠狠敲他一頓啊～怎麼…竟然要去吃甜不辣！妳瘋啦？」難道，自己被江醫師的眼神催眠了，Miss張在心裡想著…。

　　「到了！」江天行將車熄火。打開車門。頭也不回的往騎樓走去。
　　
　　Miss張猛地聽到，抬頭，發現車子停在一排燈已全滅的店家面前。她正要開口罵人，只見江天行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去。Miss張的眼神順著他在黑暗中的身影望去……「甜不辣」三個字孤零零地靠在已經關起門的店門口。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一絲落寞寫向江天行被路燈拉長了的背影上，很短暫！她瞄向站牌「古亭國小」，喔～原來是在羅斯福路上。

　　「很抱歉！我忘記這裏晚上不開的！」江天行坐回車上，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歉聲說到「Miss張，還是妳想去哪裡吃？」

　　想到哪吃？當然是敲你一頓Miss張正想開口，轉眼看著江天行時嘴卻溜出……「江醫師，你想吃甚麼？」Miss張話一出口立即暗自咒罵「有鬼，真是見鬼了！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Miss張正想反悔，一抬頭看到江醫師正專心看著自己的眼神，嗓子立刻被封住！「天啊！難道我被催眠了？江醫師會催眠術？」Miss張暗暗著急。

　　「我想吃甚麼？我想…我、我想吃ㄧ根黑輪～我們，一人一半…。」

　　扶著方向盤的江天行，望向窗外的星空回答著。說著、說著江天行緩緩轉過臉來。月光灑落臉龐，江天行微側的臉龐顯得更俊美、迷人，Miss張看著眼前眼神充滿深情的天行，心跳忽然加快了起來~胡亂應著「嗯~一人一半」

　　江天行將車啟動在路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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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行回到家裡，問過爸媽好後就要往二樓走去，張媽還追上來問「少爺，你要不要吃點甚麼？」

　　他，冷著一張臉。搖搖頭。一反常態，一句話不說的上樓。回到房間，他反手把門扣上，重重地把自己摔到床上…。是的，重重的把自己摔向床上～。

　　江天行常想如果歲月是寫在天上的棉絮飛過的痕跡，那他是否能透過這張極軟如雲的床，將自己摔向過去的日子裡……。即使是送上性命，他也願意～只要能再見到小貝，重新握住她的手。江天行望向星空，天上的月亮說話。如果月亮裡真的住有嫦娥，那這不時的情話告白，想是嫦娥也會感動到帶著玉兔回奔向他的。今夜，天行竟然會落寞到在一個女人身上尋找…尋找～尋找夢裡的愛！

　　「我到底在做甚麼？我，到底做了甚麼？」

　　隱忍的心情，在深夜的寂靜中觸發開來！淚水，從他孤單俊美的臉龐滑落……在這沒有光害的山丘上，繁星點點，月光，由落地窗透進灑落在這名貴的床上…。
　　　　　　　　　　　　　　　　　　　　　　　

《４》

　　「江醫師，你這是甚麼意思？」Miss張仰起臉來，笑著。

　　一身便裝的江天行正用著一號表情，對她眨著眼…。

　　「補償妳的。收下吧！」

　　江天行一臉歉意地將一個精緻的信封套，遞給Miss張。

　　「我一定要收嗎？」

　　江天行漾出迷人的笑意點了點頭，將信封放在Miss張桌上。

　　「昨天我真的很抱歉！希望這樣的彌補不會讓妳失望。」

　　江天行一邊說一邊走向門口，拉開門。正要走出去的時候，他回頭拋下一個不怎麼自然的微笑「我相信妳會滿意的！」關上門。離開。準備去探望同學的哥哥。

　　「這真是我暗戀已久的人嗎？」Miss張真的疑惑了，尤其是經過昨晚的相處。「這會是甚麼呢？」

　　江天行沒在門的背後，Miss張拿起信封，考慮著要不要打開這精緻的信封，Miss張輕輕開啟…

　　「哇～這一疊，30張！」Miss張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展開裡面的一張便條紙，看完了輕嘆一口氣「我要這些做甚麼？我喜歡你啊！」隨即將信封收好，放進背包。
　　「江天行，你給我30張不同飯店的餐券，不是給我豐盛的大餐，是送給了我30個豐盛的……寂寞！」Miss張望著江天行的字跡，淚，掉了下來…

　　～Miss張，很抱歉讓妳餓著肚子陪了我ㄧ晚，謹贈上30張可以吃大餐的禮券，彌補妳一直以來跟夜班的辛苦。江天行。～
　　
　　淚滴上紙箋的Miss張喃唸著…　
　
　　「我不要大餐，我只要你！我寧願跟你合吃ㄧ根黑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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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今天休假啊！」

　　賣甜不辣的老闆把一碗裝的滿的不能再滿的甜不辣端到江天行面前，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你心情不好？」老闆楊起他額頭上的皺紋，關心地問著。

　　「嗯！」

　　江天行插起一塊甜不辣往嘴裡送，看了老闆一眼，就像是受了委曲的大孩子一樣。「昨天晚上，我很想吃黑輪…」江天行頓了一下，又叉起一塊白蘿蔔，晃著～「昨天晚上我來過…」說完狠狠地將白蘿蔔一口吃掉。

　　「是夜裡，我竟然在半夜想吃ㄧ根…」話還沒說完，老闆站起來拍了江天行的背一下。

　　「一人一半的黑輪」老闆替江天行說完，嘆了一口氣～。

　　「小江，你坐一下，我招呼客人去！」隨即拿了一盒面紙放在桌上。

　　江天行一個人坐在角落，肩膀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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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甚麼事了？又想起小貝了？」

　　客人走後，老闆又坐江天行身邊。心疼的看著著個幸運的男孩，其實他應該想開點的。即使小貝真的來店裡吃甜不辣好了，我們恐怕也認不出來了吧！可是，這個傻孩子…就這麼死心眼。

　　從小江天行就央著他媽媽每個月５號帶他來這裡吃甜不辣，而且一定點一根黑輪和媽媽一人一半。每次江太太都很開心，因為她覺得兒子好愛她。可是等到他上了國中、高中、甚至唸醫學院，江天行還是每個月至少來他店裡一次。如果不是５號當天來，江天行一定是帶著心事來。幾十年過去了他眼裡的小孩，已經事業有成，是著名的婦產科權威醫師，他還是如此的死心眼。老闆早已經放棄要勸他了，每次江天行來，老闆就陪著他，打心裡心疼著他！

　　這，叫做癡情嗎？一個女孩，小貝，就這樣生根在江天行的心裡。

　　「你還是不肯給我ㄧ根黑輪？」江天行吃完那一整碗甜不辣後，苦笑著。

　　「當然不給！要吃到別家吃去！」老闆的表情很堅決。
　　「你一定要戒掉這種壞習慣。」老闆用他那佈滿風霜的右手，握拳，輕輕擊向江天行的左胸。

　　「哎唷！你不知道我的心現在已經很脆弱了嗎？」江天行作出痛苦的表情，撫著胸口。

　　說是作，也真的很真實，他一閉起眼睛，兩行清淚直接滑落下來……。

　　「老闆，我真的想吃ㄧ根黑輪，你店裡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