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圖《詩品‧典雅》

玉壺買春，賞雨茆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

白雲初晴，幽鳥相逐。眠琴綠陰，上有飛瀑。

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書之歲華，其曰可讀。

白澤是知識控，知識控和「典雅」品真是絕配！

開明曾這樣形容白澤：「白澤真的好神秘啊！聽他說話時，覺得他和藹可親；不說話時，又好像隔著一層紗、一層冰，朦朧又冷漠，不容易靠近。」這是這當然的啊！當我們懂得典故，自然就覺得這典故詮釋得真好，相當和藹可親；而當我們不懂典故，自然會覺得典故好冷漠、難以親近。這正是「我們與典故的距離」。

    「典雅」也由許多典故組成，秋芳老師曾說：「典故把我們跟切身的現實拉遠了。」當我們說風「雅」，因為要「雅」，就不得不把距離拉開，「典雅」和典故、風雅一樣，都帶著強烈的距離感。

    秋芳老師以「一團朦朧的白」形容白澤的樣貌，多像我們對典故、對風雅的感覺啊，不那麼清楚熟悉，卻又覺得特別好看。不只如此，白澤與人際往來的特質，也很有典故、風雅的色彩，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若即若離的距離感。記得白澤稟著「替陸吾教子」的初衷而主動接近犯錯的開明，當白澤完成上古歷史知識的指導後，便隨即隱身淡出開明的世界，且始終對開明保持著一段疏冷的距離。我當初讀到這一段時，還覺得白澤為什麼這麼奇怪彆扭？現在知道原因了，因為白澤是入了「典雅」品的神獸啊！典雅品的人，對任何一個人、一段關係，永遠都保有一段疏冷的距離。無論是《神獸樂園》中白澤對待開明的莫名冷淡也好，或是《妖獸奇案》裡白澤主動將吉羊、如意送養給開明「大叔」也好，還是《靈獸轉生》中白澤把極為欣賞的羊過送下凡間去歷練也好，都是如此。

    「玉壺買春，賞雨茆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這四句形容的正是白澤一手建立、經營的孤兒莊園。白澤是天地大戰的倖存者，他反對權威，他相信天生萬物必定各有出路，可說是崑崙山的地下民主自由游擊隊軍師，他與陸吾的政治立場可謂大相徑庭。白澤為他的冰心玉壺裡，買進了小小的希望與象徵美好的春天，就算白澤能夠握有的盡是小小的、不完整的希望，一如經常陰雨綿綿的春天，但至少他還有窄窄的茆屋，可以優雅賞雨。白澤相信，這每一個戰爭遺留下的孤兒都是未來的關鍵希望，在他的教育和帶領下，他們都將成長為「坐中佳士」，像竹子一樣有著虛心與志節，一步步改變未來。無論是送給開明「大叔」的吉羊、如意，或是轉生到人間的羊過，這些孩子全都是改變未來的種子。

    他相信春天即便多雨，也會有「白雲初晴」的時候，整座森林都將成為「幽鳥相逐」的樂園。

    陶淵明的「眠琴綠陰，上有飛瀑」典故，強調了「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音」的風雅心境，在我看來，這同時也是直指白澤的「舒心幻術」啊！白澤的這招幻術可強了，能讓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同框的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都奇蹟似的發生，羊過對上父親相柳的那一場人間大戰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這也是白澤最厲害的地方，他看似與每個人都疏離，但他其實深愛每個人，他的「舒心幻術」只為了療癒受傷的人心而存在，不具殺傷力。白澤因著這份深愛每個孤兒莊園孩子的心，讓羊過第一次不是為了求生而悄悄練就了舒心幻術，並在大戰的最緊要關頭派上用場，施展了一場無比溫柔卻也萬分悲摧的「類」家人團圓劇碼。

    看完崑崙傳說三部曲後，我們會同意「人淡如菊」是白澤的寫照，他是一朵菊花，沒有鮮豔的色澤、濃郁的香氣，但身為民主自由游擊隊軍師，他所策劃的事情總是會招致極刑的轟轟烈烈的大事。但他總以驚天動地的聲勢迎接自己可能的死亡，一如菊花的凋謝不像其他的花朵總是「落花無言」的飄落，而是以「斷頭式」的方式整朵落下。想想白澤策劃了羊過轉生人間的計畫而向陸吾「負荊請罪」，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的墜落他的死亡絕對不會是悄然無聲的，一定得伴隨著偉大計畫的實現才行。於是，他的選擇與行動就成為值得我們品評的書、值得我們記得的歷史，達到「書之歲華，其曰可讀」的高度。

圖說：感謝Cinyee Chiu，圖片摘自國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