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度回望:歲末書,倖存者的幻滅與追尋
從九月到十一月,秋後初冬,第三屆世界12強棒球賽打出睽違32年世界冠軍;楊双子的《臺灣漫遊錄》獲「美國國家圖書獎」。站在國際舞台上文武一起發亮的Team Taiwan!創作坊清運,難得的運動魂,迫使腳痛一個月又修復一個月,好像時間反覆,就是讓我們學會,珍惜偶遇的一片繁花。
202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韓江,是首位韓國作家,也是第18位女性得主。瑞典學院指出:「在作品裡面對歷史創傷與無形規則,並在每部創作中揭示人類生命的脆弱。她對身體與靈魂、生者與死者之間的連結具有獨特認知,並以她富有詩意及實驗性的風格,成為當代創作的開新者。」我沒讀出評審們的那種喜歡。這個世界,誰不是像《素食者》那樣艱難掙扎著活下來呢?
無解的人生習題都將過去,我們都是時間的倖存者,所以,只能更加珍惜。《只能用4H鉛筆》的內在奮鬥意象濃烈;《便利店兄弟:柔情便利店門司港小金村門市》和《深夜圖書館的宵夜》的生命掙扎和相互依存,是故事的靈能;《家祭無忘告乃翁》的荒誕堅持很歡樂。《植物芬芳的日常異想:一棵樹的氣味光景》極柔軟;《瑪那:牧場之上,牛在飛》,藉各種不同的物類視角,透露出追尋、幻滅和永不放棄,作者小一的「一」很了不起喔!One by Earth,來自地球的訊息呢! 1.世界寬闊
喜歡朱宥勳在《只能用4H鉛筆》裡,以甜點、減重、重訓、拳擊,勾勒了一生的甜美嚮往、暴力對抗和永遠不可能鬆懈的信念和堅持,很搞笑、很熱血、很理想,但在闔上書時會想起〈只能用4H鉛筆〉最後:「都沒有人看出來對吧?辛苦你啦。」
這才是全書的主軸,在溫暖中浸透著難以言喻的悲傷。他忘了那天怎麼結束,只記得自己獲得了文學這項禮物。最動人的是,這禮物也分享給身邊的人:「比起棒球的Team Taiwan,我做的事情簡單多了。棒球十二強冠軍是百年來最大的成就,楊双子的《臺灣漫遊錄》也是台灣有現代文學以來,在世界文學裡最高的成就。兩者領域雖異,但在我心中,這真是可以並肩齊步的難度。曾豪駒說:『我們只是接近了日本,還沒有超越。』沒錯,我們的文學圈當然沒有趕超歐美日韓,但從今而後,我們可以更新自己的「天梯」圖景,擴增自己夢想的界線了。夢想可能不會常常達成,但敢夢總比不敢夢更有機會,把它抓在手中。這既是一個時代的印記,也將是新時代的開始。」
因為,楊双子〈致上感謝〉:「美東時間2024年10月1日揭曉美國國家圖書獎決選名單/短名單,Taiwan Travelogue《臺灣漫遊錄》赫然在列。我和幾位親近的師長朋友經紀人熱烈地開心了一把,但很快冷靜下來面對一個務實的問題:11月20日的頒獎典禮現場才會揭曉得主,如果沒有把握會得獎,那還要不要去紐約?經紀人Irene幾乎是第一時間著手幫我研究可能申請的資金。文化部,文策院,台中市政府,一查下去有如貓抓毛線團,毛線團勉強釐清了發現,根本沒有條文、沒有辦法、沒有可能在50天之內找到一個保・證・成・功・申・請・並且未來確實可以完成核銷要求的方案。Irene是我們當中沒有放棄的那一個人。幸運的是,第一筆活水很快在幾天後進來。來自美國國家圖書獎基金會,作為主辦單位,他們提供我1600美金的交通費。我的華航經濟艙機票超出1600美金一小截。幸而有第二筆活水,即英譯版的出版社Graywolf,他們不但願意負擔我超支的機票費,同時也將支付我在紐約典禮期間的三天住宿費。
最後一個關鍵問題是,我不會口說英文。如同去西班牙駐村那時,我需要我的妻子庭荷充任同行的英文翻譯。謝謝朱宥勳先生知悉我的難處後,立刻積極牽線新臺灣和平基金會提供資金贊助。這一趟文學長征能夠成行,以及我能順利踏上頒獎舞台說出那段重要的致詞,全是因為我們集結而成的一支隊伍。我們是臺灣文學的Team Taiwan。」
在這個寬闊的臺灣文學Team Taiwan裡,還有個小小的Team Taiwan。讀完《只能用4H鉛筆》中常熟練地為朱宥勳拿拐杖、送急診、買衣服換皮的謝宜安,到了《可愛的仇人》,又站上自己的打擊圈,一如楊双子的《臺灣漫遊錄》,穿走在真實與虛構間,留下各種關於台灣的愛和追尋。 2.靠近幸福
世界很大,但不要害怕,我們的幸福很小,只要珍惜當下,無處不是青鳥的花園。
「美麗的事物,或多或少都帶著鄉愁。」說的多好!坂本龍一說的。無論看了多少遍《skmt 坂本龍一是誰》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坂本龍一是誰?只以德布西和巴哈,搭築出音樂世界的X軸和Y軸,像仙界借來的絕美存在,讓我們覷探生命實相。全書跳竄在訪談和筆記之間,有時調皮地感慨:「理應是人類文明中最高科技的美帝文化,實際上全部建築在卡通之上 / 狐狸開口說話,烏鴉嘴裡叼著煙吐出煙圈 / 全都是神話吧。明明說話的是豬,卻沒人覺得奇怪。」;有時又精準地抓住音樂的本質,像「哀傷之井」。他認為,「哀傷」是向下的能量,開了像井一樣的洞,無限往下延伸。他在作曲時挖掘幻設的井水,用井水深度比擬哀傷的深度,貝托魯奇聽了他為《小活佛》最初的配樂,告訴他太憂傷了不能用,希望修改得淺一點,悲傷怎麼能自由地改變深淺呢?他只能另外挖了一口井給他。
讀《植物芬芳的日常異想:一棵樹的氣味光景》,我們生活著的世界,好美啊!《流浪巢間帶》裡的小食譜,料理簡單,糾纏著好多理得清或理不清的生命滋味,好像吞吃著自己的步履;《文學廚房的人生百味》和《多謝款待:那些愛與被愛的煙火氣》,都在用自己的人生故事烹調;《厭世動物園》其實活得很積極;失智陪伴的《即使你已忘了我》,有苦澀也有甜美;江鵝的《俗女日常》和陳以文的《陰影下的陽光》,都是神祕影劇圈的日常曝光喔!
《心願麵包店》的封面很溫暖,實則是徹底的韓式黑暗童話和黝暗意識的心靈歷程;《不思議的傳話貓咖啡館》提供典型的日式療癒。回溯《後宮之烏》原點的《朱華姬的親衛 上:天降巫女》和《朱華姬的親衛 下:光影相依》,細膩地梳理神靈傳說,呈現光與影的相依共存;《便利店兄弟:柔情便利店門司港小金村門市》藏著荒誕的溫暖,對生命各種面向的思索與尋找、停留與前進,全方位「接住」了日常中無法吐露的不安。
好喜歡《深夜圖書館的宵夜》啊!交織在絕望而飄零的追逐和溫暖而素樸的依存之間,透過各種人的故事、書的故事、人和書的故事,在勢必消失的流光中,凝視當下的幸福。讀完後做了個絕世作家「卡卡人生」的夢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82654,每個人都這麼努力,押上 全部,做好一切可以做的事,人生的齒輪還是不能順利滑行,會不會面對太喜歡的作品,回到潛意識的我,害怕自己的筆卡住了啊? 3.清透少年
新家很小,得抑制買書衝動,想買一本書,就得先騰出一本書的位置,越來越習慣依據親友們的圖書供應發現以前沒注意到的創作世界。阿寶老師寄來的戚建邦《左道書》,拆解現代經典的後現代碎片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49939,寫出前所未有的司空圖小說形象,讓我這種瘋狂鐵粉開心得不得了。
入秋後,天氣的顏色慢慢變暗,在告別創作坊的灰澀中,讀Ally推薦閱讀芒鞋女的《家祭無忘告乃翁》,譚振興的荒誕直追櫻木花道,從輕狂少年的亮光回溯到經典厚重,又從遙遠的「悲劇英雄」轉向清透的「少年感」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52883;聯繫到《灌籃高手》迎風逆襲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53503,剛好迎接中華民國113歲,期盼我們都能懷著純真理想,以熱血與勇氣找到溫度和力量,在破碎中成長;然後回到《家祭無忘告乃翁》的「永遠的少年」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59438,懷著期待接著讀芒鞋女的《女主必須貌美如花嗎?》,沒有共振;在「山梔子」的「永是少年」發現驚喜;回溯網路小說的進程和山梔子的《我夫君天下第一甜》、《劍擁明月》、《同心詞》,以及不斷映照出《觀鶴筆記》的《招魂》,形成各種〈少年感的辯證〉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60149。
「她與燈」的邊緣破碎,兜著慈濟回診的記憶、連月風雨的中秋颱風,像拼圖重組,從最初的《宮煞》(2018)、《庶人》(2018),輝映著春節年氣的《為妃三十年》、《朕與她》、《觀鶴筆記》,再匯進《她等待刀鋒已久》、《與玫瑰書》,補足一輪明月的圓滿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837294。
《如果蝸牛有愛情》、《你和我的傾城時光》和《他與月光為鄰》喚醒同樣是久遠記憶的丁墨,短篇近作《暮山見忘集》很特別,十一個小故事涵蓋了推理、靈異、幻想、都會的豐富設定。冬天的柳葉《韶光慢》有餘溫;春刀寒《滿級綠茶穿成小可憐》很歡樂;石頭與水的《龍淵》向自由意志致敬;烽火戲諸侯系列三部20冊的《雪中悍刀行》,相伴走過艱難時光。 4.流光遼遠
流光遼遠,永遠有值得整編改寫的經典。三民版的《紅樓夢》、《西遊記》、《三國演義》、《封神演義》,放進了新世代觀點;采實文化版選自劉敬余改寫的「經典文學之旅」系列:《西遊記》、《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文字極好,不過,有一些簡體版與正體版的選字,轉檔沒處理好。《少年讀聊齋志異1:神奇的狐狸》、《少年讀聊齋志異2:筆墨的精靈》、《少年讀聊齋志異3:走進大千世界》重現故事;《文學有戲,歷史精彩》套書還附帶了作業。
隔著十幾年再版的《柳林中的風聲》、《秘密花園》和《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20週年紀念,還是有不朽的情致;吉卜力借鑑的《借物少女4:閣樓奇蹟》、《借物少女5:滿月行動》,強烈折射出經典的光華。遇見久違的《偵探福爾摩斯:消失的王冠寶石》、《偵探福爾摩斯:紅髮會的祕密》,最有趣的是現代續寫的亞森.羅蘋傳奇《惡魔鑽石》和《羅蘋與殺人魔王》;伊麗莎白的凡爾賽冒險,從《音樂盒的祕密》、《王后的禮物》到《拿著玫瑰的女士》,在歷史中解謎。
《神奇樹屋特別篇5:救出獨角鯨》持續更新;《頭條新聞大作戰》和《密室逃脫生存戰》討論假新聞和AI議題;《黃泉守護者》以漫畫演繹遺留在移民血脈中的日韓傳說;《威風凜凜的狐狸尾巴4:紅狐的低語》對成長議題說得太露了;醫生作家的醫學推理《醫學之翼:對抗邪惡的神祕組織》,輕鬆勾連出科學與未知的靠近途徑。
《晨讀10分鐘:奇妙的飛行——生活散文集》藏著老時光;《梅子老師這一班6:說謊真的好累喔!》;《安心國小9:有話好好說》、《安心國小10:大家都不懂我!》;《穿越故宮大冒險10:掐絲琺瑯寶盒青龍劫》,延續著新世代的故事。《飛人傳說1: 阿布的飛行測驗》即將開展新書系。
《眨眨眼:那些只跟相思樹說過的故事》穿織著成長經緯;阮光民用漫畫獨特的「特寫軸」,讓《植有木瓜樹的小鎮》再生;邱常婷為《怪談系列3:紅衣小女孩》創造出現代詮釋,《瑪那:牧場之上,牛在飛》展現出驚人的創作切入點,一如粉專「大自然的邀請函One by Earth's Healing pocket」https://www.facebook.com/OnebyEarth,帶著謙卑和希望一路同行。這些不斷翻新的創作嚐試,好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