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0 09:47:16小蟹子

2021年度尾牙書風景:讀「物」、怪書、嗑小說

        閱讀不是「必要」,但常常覺得「需要」的人,有一種別人很難體會的幸福。丹尼爾.貝納(Daniel Pennac)在海外授權已然超過30種語言的《閱讀的十個幸福》(Comme un roman),提出無論大人或小孩,都可以享受十種閱讀「權利」,大部分時候,我更喜歡把「Comme un roman」像小說般的魔幻時光,轉譯成「幸福」:

        1不讀書的幸福讀不讀書,只是一種生活模式,沒有優劣高下。

       2跳頁閱讀的幸福讀書,純粹圖個開心,愛怎麼讀就怎麼讀。

       3不讀完整本的幸福有時,書會走進心底,需要一點點時機。

       4一讀再讀的幸福有時,書就成為陳舊但永遠不會褪色的朋友。

       5什麼書都讀的幸福:因為什麼書都讀,我們才有機會了解,甚麼都可能發生的世界。

       6包法利主義的閱讀幸福: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總是不切實際的放大幻想,即使和現實脫節,感受卻無比真實地包裹了他的一生。閱讀也是這樣,每一瞬間的融入,都是我們此時此地的真實。

       7任何場所都可以閱讀的幸福:無論是誰都在注意、或誰都找不到,有書的地方,就是一個沒人干擾不了的魔幻結界。

       8隨時細品的幸福:即使只是一、兩頁,一、兩分鐘,只要細膩品嘗,美好時光就延續成無限。

       9大聲朗讀的幸福分享,音韻,自由擴散…… 

     10沉默閱讀的幸福:安安靜靜的,聆聽心弦的撥動和共振。

           每到尾牙,就是創作坊團隊的幸福時光。不讀書而聆聽、跳頁分享、什麼書都讀、任何場所都大聲朗讀;沒讀完、接著又一讀再讀;包法利主義的沉浸著;直到散會後各自細品,把最美好的留給自己……    1.淑君:《物裡學》

        長年歷經週六高壓,淑君每週日都想辦法度過「舒適的一天」。偶然看到華視《我在市場待了一整天》深受吸引,主持人李明璁頂著一顆爆炸頭穿梭市場,表面突兀、其實卻以一種輕鬆日常的態度,深入揭露攤販們的生活,融入市場裡,能夠做出這樣的水準,一方面來自好奇心,一方面也和父母曾在市場工作有關。

        尾牙靠近時,關於推薦書的最初選擇,本來盤旋在謝佩霓的《貓非貓:伸展在文字與攝影之間、藝術與文學之間》,但好像有點不好懂、也不好說。最後,決定選擇李明璁2021年重新出版的舊作《物理學》(2008),書裡最重要的概念是:「一百公分的距離」。我們的好奇心和認識世界的動力,就展現在這一百公分的距離,手不見得搆得到,但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發現新事物。

        現在因為疫情,我們熟悉150cm的社交距離,但也可以試著透過100cm的距離,對生活也有了更成熟的觀察與體會。閱讀的旅程,就從書封的玄機開始。一開始不容易看到「裡」字,要稍微往上移,才會從特別設計的「洞口」中發現完整書名。書裡特寫了四十四個物品,以社會學的深邃和讀書人的省思,凸顯出人和物的深刻關係。

       淑君精巧地選出七種物件,特寫這些重新認識的日常小物與創作坊的聯繫:

       1.浴缸:回顧在英國念博士班,天氣很冷,常常藉由泡澡梳理想法,秋芳老師和浴缸也是好朋友,她有許多偉大的課都在浴缸中備出(包括這次的尾牙報告)。

       2.榻榻米:李明璁的公司裡,有一片書牆,書牆前有一個榻榻米,藺草的香使得心變得安定的空間。廠長的客廳就是她休息、伸展的榻榻米。只要有廠長的地方,對大家來說,就是安心的存在。

       3.小玩意:依雯常常很想要某個小玩意兒,都被制止,直到創作坊要做線上課,禁令才被「上課用」打破,形成心情的悠遊。

       4.X光片:十八世紀時,人要死亡後才能解剖分析病因;十九世紀有了X光讓人類找到應對病痛的新方法。淑君回顧自己常受傷,看著背部的X光片會覺得:這真的是我嗎?對那個「黑白的我」、「看不到的背面」很困惑。但更近一步想,其實更適合書瑋,她的舊電腦在做《詩經》雙寶時「壽終正寢」,換了新電腦,介面完全不同,她的耐心與視野就像X光一樣,看透事物的表象,讓新電腦的變換無所遁形。 

       5.行李箱:私密地展現一個人真正的內在。阿孟在過去工作的餐廳中,透過一頓頓宴席,打包出人性行李箱。而人的一生就像行李箱,空間有限,要放進什麼都必須選擇,而阿孟現在年輕,可以慢慢考慮什麼是「需要」、什麼是「想要」。

       6.玻璃杯:雖然隨處可見,但賦予簡陋的空間新奇與精緻。毓庭的導聆也像玻璃杯,將樂曲的身世展示出來。

       7.車子:自由的載體,代表一個人經濟獨立。想到小時候父親開車帶他們出遊,雖然次數不多,但總會從後座看到帥氣背影。後來自己也有了小白馬,座位載了許多重要的人,那份珍貴是再名貴的汽車也比不上的。      2.書瑋:《怪書研究室:人皮書、殺人書、和書結婚、內容多到摧毀宇宙的書……從這些珍奇書稿探索史上最獵奇的真實故》 https://mypaper.pchome.com.tw/edokwos/post/1380883272  

       這本書有三百多幅精美圖片,完全是書偉的天菜。作者的爸爸是古董書商,眼睛一張開,看見的就是書海,長大後所有花費也都拿去買書。根據google書海計畫的調查,世界上的書超過一億多本。舉凡有文字紀錄的就叫「書」,所以包括馬桶書、植物書等。

       最先推薦的是血書、靈媒書和虛構書。尼采說:「所有的書我只愛用用血寫的書。」漫威漫畫真的出過用血寫的書,封面用了當紅樂團團員的血繪製;海珊覺得自己血流得太少,決定用血寫古蘭經。經過兩、三年的時間,花了27公升的血,寫下336000字。有趣的是,他三年後被抓,讓自己加速失血我們常說是人啃書,但血書像人被書啃。有的書,可以依靠靈媒傳字,使得耶穌、莎士比亞、馬克吐溫死後都還有作品,不過也有評論者說道:「就讓這些續寫靜靜放在那裡吧!死後的世界好像沒有帶給作家太多刺激。」

       《福爾摩沙島歷史與地理的描述》是一本虛構的台灣史,作者說台灣人會拿貴重物品遮住下體;三餐主食是蛇肉,還會殺妻取肉。荒謬的是,這種書,就然還可以出到第二冊,該書用來反駁所有人的質疑。

       人皮書在十八、十九世紀很正常,犯人的皮可以被用來做為犯罪紀錄,人皮書也常被拿來在舞會上炫耀。到了20世紀前半還是這樣,有個人希望以自己的皮作為著作封面,最後要送一本給醫生,另一本送給讓他被抓的人的家屬;也有一位天文學家的女粉絲,希望自己死後能做成人皮書送給偶像,這本《天上世界》還保存在博物館裡。

       人皮書充滿了每一個人的執著,靈魂、摯愛就在裡面,就算死了還想要繼續,這是一種動人心魄的「顯」;當然,有的書的價值卻在於「隱」。有一本書在最初發表時,就請知名主持人公開見證,向大家宣布裡面有密碼,根據密碼可以找到一隻金兔子,價值一百萬;這本書,一直無人找到,直到三年後被挖出來,但找到的方法和真正的密碼無關,因為很可能是透過他的妻子、也是作者的前女友幫忙,真正的答案藏在眼睛和爪子連成的片語中。

        《牛津英文大字典》200萬個字彙,其中最不可思議的是,上萬條字彙都是編輯和療養院病人的書信往來,將近十年但都沒見過面,最後才從犯罪精神病院裡揭開謎底,誰都記得經歷南北戰爭、導致精神崩潰的傳奇故事;《大英百科全書》由身兼很多職位的古董商編纂,其中有許多不可思議的解釋,比如它記載著魚身會記錄經過的船隻,還好後來有《大英百科全書迷思》出現校正各種錯誤。最後,西方最大的字典都沒有《永樂大典》大,該百科以問答方式紀錄,排起來有十一輛卡車,一直要到六百年後的《維基百科》才打敗它。

        談完「大書,最後就要談「小」書,小到要用針翻,不能打噴嚏。

         梁「書」瑋也是一本怪書,進創作坊後才開始開看字比較多的書。疫情之後,變成做動畫的「書」,接到各種訂單,且有主要「大戶」,大戶訂單唯一準則就是下巴要尖。有一次畫了「兩條下巴線」確認尖度,卻被大戶認為是頭髮;當「仰慕者」怕她被偷改圖,希望她在作品畫押簽名時,她說得很豪氣:「就這樣吧!你要不要也聽聽,我改了人家多少圖?」

       創作坊就是怪書研究中心,每個人都永遠純真、充滿想像。       3.依雯:《筷----怪談競演奇物語》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lde0301/post/1380899117

       跟著瀟湘神,慢慢認識薛西斯。故事接龍由日本開始,連接香港、台灣類型小說家。用簡單的整理透視五個接力作者:

       1.三津田信三:依循規定,兩萬字收工,中規中矩,閱讀中還棄劇兩次。

       2.薛西斯:一場純愛,依雯最喜歡的虐戀。

       3.夜透紫:從風景很美的新娘潭帶出都市傳說,製造假新聞 youtuber,製造新娘怨靈,後來又自己除魅。

       4.瀟湘神:採用薛西斯的內容為主旋律,以翡翠水庫淹沒碧山國小為題材,延續一貫的「後外地文學」,凸顯對他者的關注和凝視,從台灣地方出發,浪漫化陳述。雙線並進第一條,後設的方式最好收尾,採用「女作家寫小說」的視角;第二條,妓女述說的故事,他的長期關懷,不只是社會文化,同樣也關心弱勢,帶出公娼議題。

       5.陳浩基:延續夜透紫的筷子詛咒,但是,筷子也是祝福,開出第三種路線。

       最後,依雯分享,寫小說要有很強的執念,薛西斯寫鼻子過敏,流露對生活細節的迷戀;提起許願時也像在詛咒別人,我一直以為許願是祝福,為什麼會變成詛咒?這時,廠長補充:「有啊,你不斷向書瑋許願下訂單,對書瑋而言就是詛咒啊!」說得真有道理。

       當然,依雯最精采的演說,永遠是無可取代的文本分析。請與送;神在、神不在、鬼在鬼不在、送鬼、神不走是因為不放心……整本書的「,離不開水,所以「雨」宮會對音「湖」;紅色的珊瑚骨,對照藍色的薄荷涼糖,前者是恐怖,後者是微光;錯誤不可怕,縫補的過程才最可怕;連遙遠神話大禹治水都成為別出心裁的現代都市傳說。

        大家一起讀人間萬、品讀天地怪書、執迷嗑著各自熱愛的小說,這就是屬於創作坊的年度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