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孩子的成長都像個謎，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轉彎，會變成甚麼樣子？庭豐、庭軒到台北念書以後，遙遠的距離，更是把他們的成長轉折，強化成深奧難解的謎題。

同樣在台北讀書的羊ㄇㄟㄇㄟ，每周六回創作坊上作文課，才小學二年級，以驚人的早慧嶄露出華美的風景。評閱羊ㄇㄟㄇㄟ的作文時，我會想起和她同樣屬羊的庭豐，究竟變成甚麼樣子了？

看到小讓云的開明媽媽，為喜歡跳舞的孩子報名舞蹈班，成為舞蹈教室「唯二」的男生，我想起同樣愛跳舞的庭軒。黃昏時閒走散步，總不自覺在創作坊附近，為他搜尋著暑假回來上作文課時，可以接著跳街舞的舞蹈教室。

無論如何想著、念著，孩子就這樣離我們越來越遠……

                             
                              1. 三貂角的約會

創作坊結業前，整理出得獎名單後的小小餘暇，發現我們家的「臉書社團」在6/10有一趟東北角旅程，當天來回，時間很剛好。

這趟旅行有點周折。先是在「龜山島」的千人抽籤中敗陣，又在庭豐、庭軒接著問：「我們要改去哪裡？」的甜蜜攻勢裡，姑姑決定轉一個彎：「去不成龜山島，就到三貂角，從台灣本島最東點，眺望龜山島。」真是兼顧了心意和創意。

報名時，我加了個小小附註：「有人可以多載兩個客人嗎？」

庭豐、庭軒的爸爸----我那非常「純情」的大侄兒，率先打電話熱情邀約：「四姑如不嫌棄，就搭我的車吧！」、「四姑和謝阿姨還沒到過我們家呢！要不要周六先上台北，然後周日一起出發？」

年紀一大，超級喜歡「露臉」，在「家人社團」被「爭先搶購」，真有面子，當然一口氣就答應。這種「虛榮的歡愉」，隨著時間迫近，一想到周六上一整天課後，參與家族餐會，再從餐廳坐火車上台北，第二天還得打起精神兜東北角，哇！還沒出發就先緊張起來。

謝天謝地，蕙偉加入「搶購老人運動」。

年輕人一大早就出發的旅行慣性，也在謝阿姨的「哀求」之下，延到八點出發。就這樣，輕輕鬆鬆，同時也開開心心地奔赴和孩子們的約會。

約在黃金博物館停車場和庭豐、庭軒會合。沒人騰出心情欣賞「陰陽海」，光是「重相見」，都成為開心的特別節目。

庭豐、庭軒的媽媽，是下一代的「溫良恭儉讓媳婦楷模」，被提醒換車，把「黃金寶座」讓給Match姑婆和我。

很甜蜜吧？其實想起來很可怕！這就是我們這個大家族的「潛規則」。每個晚輩都要「犧牲奉獻」，連最怕熱的「太子」庭豐，在阿公阿嬤座車冷氣壞掉時，也要換車，讓出有冷氣的座位，換搭冷氣故障的車子，頂著滿頭大汗，奔馳在高速公路，奉行「孝順阿公、阿嬤」的鐵律。

年紀大了，最怕的是「被晚輩唾棄」，每一次參加家族活動，益發珍惜身為「黃家長輩」的幸福。在「大風吹，換車位」的大型遊戲中，知道大家都好想念兩個小寶貝，「幸運特獎」卻無爭議保留給我，真感動！

換了車，坐在庭豐身邊時，心情像花，沉靜地，緩緩舒張，彷彿聞得到輕輕吞吐的歡愉。

很久沒見面，加上剛報名作文課，我從「家裡的姑婆」又變成「創作坊的老師」。兩個孩子坐得好正，緊張的無形線條，從表情、肩線，無所遁藏地噴竄出來。我撿起他們最開心的記憶問：「前天的表演，庭豐演甚麼啊？」

「綠野仙蹤裡的小錫人。」庭豐在初接觸時，總是一本正經得像個「模範生化人」（簡稱：模範生）。我開始搞笑：「哇！以前的人比較沒錢，只能當小錫人，如果是現在，你演的就是鋼鐵人囉！」

鋼鐵人當紅，車子裡的氣氛慢慢變柔軟。我轉向庭軒：「庭軒呢？表演街舞嗎？」

庭軒眨了眨眼睛，拋個「媚眼」，對著我背轉過去，抬高身體，開始在窄窄的座位上，跳起「扭屁股舞」。這孩子居然還記得，只要他「變ㄇㄟˇ ㄇㄟˊ」，就可以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想起庭豐小時候常聽到阿嬤用閩南語叫阿公「頭家」，有一天，跟著阿嬤叫了聲「ㄊㄠ ㄍㄟ」，嫩嫩的聲音，逗得我哈哈大笑。而後，只要他走過我身邊，總是歪著頭，斜成45°角，湊到我的面前，張著亮亮的眼睛對我喚了聲：「ㄊㄠ ㄍㄟ！」

庭豐的耍寶，從來沒有一次落空。那陣子，我笑了不只一百次，多希望每一個孩子都能從小培養出這種「逗大人笑」的孝心。

2.  答題遊戲

車子裡，放著好幾本姑姑買的英文字卡。這些英文字卡很可愛，簡單的字彙，儘可能把字源整理得很清楚，相同字頭的反覆練習，讓孩子們的學習變得更輕鬆。隨手抓出一本抽問，問了「clean」之後，接著問：「clear是甚麼意思？」

「乾淨！」當孩子們迅速應答後，我想循著「乾淨」、「明亮」、「簡單清楚」，一直延伸到「確定」、「清除」、「安全無障礙」，把這些語意上的多層次變化說清楚，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情境模擬」。對著窗外的大海舉證：「當我們想到海邊玩，石頭縫裡有很多海蟑螂，哥哥先把它清除乾淨後，確定一切安全了，就可以回過頭來對我們說，clear！」

「他才不敢！」庭軒一說，我發現，孩子們對「情境教育」實在太入戲了，只好換一個例子：「你們剛剛才說Leader是爸爸，Boss也是爸爸，如果前面有炸彈，爸爸就得先去清除炸彈，再回頭對我們說，clear！」

「哪可能啊？炸彈早就砰！炸開來了。」庭軒又抗議啦！我只好現身說法：「Match姑婆最怕馬鹿囉！住在陽光山林時，每次都靠我先下車檢查，嘿嘿，沒有馬鹿啦！就通知她clear，她才敢下車。」

這場「clear」辯論會，總算在我的現身說法下，圓滿閉幕了。

到了三貂角，黃爸爸經歷這段「沒有孩子在煩他」的寧靜旅程，非常滿意地做了結論：「原來，要避免這兩個孩子在車上打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他們答題。」

       三貂角燈塔前的草坪上，佈滿可愛的石綿羊，兩個孩子載欣載奔爬上去，我繼續「情境教育」：「騎羊，怎麼說？」

忽然，庭軒沒力地趴在石綿羊上。姑姑忍不住抗議：「姑婆，我們是出來充電的，這樣搞下去，不但充不了電，還會消氣。」

在三貂角燈塔看海、吹風時，看著這兩個屬於大自然的孩子，奔跑，歡笑，我暗暗嘆口氣，唉，連我自己都把生命模式從「遊戲」切換成「學習」，這樣，孩子們怎麼可能真的開心呢？決定回到車上，改成「下課時間」。

沒想到，一上車，庭軒立刻遞上另一本英文字卡，笑著說：「你改問這一本。」

看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再對照手中這本英文字卡，原來，這本字卡比較簡單，多半是單音節字彙。這兩個孩子，真是徹底的「創作坊寶寶」啊！不抱怨、不耍賴，懂得運用自己的「智慧」改變命運，好吧！既然要答題，就找出最有把握的一本，正面迎擊挑戰，把「學習」和「工作」（孝順啊！）都變成「遊戲」。

人生，可以隨時握有「選擇權」，學習、工作、玩樂在一起，好「正向」啊！

我們開始玩起「答題遊戲」。望著窗外的大海，問孩子們如果很想去游泳，老爸卻說No！這時該怎麼辦呢？庭軒搶答：「I’ll cry.」

言簡意賅。除了好笑，對於庭軒瀟灑自然的「魏晉餘風」，真要揉進幾分敬佩。

這個小一的小小孩，在搶答時，總能夠冒出很多「驚嘆號」。問他們平常在家都玩些甚麼遊戲呢？洋溢在車子裡的都是庭軒的激情：「Fighting！Fighting！Fighting！」

黃爸爸好像高興得太早了，這兩個孩子，連答題也避不開「口頭打架」啊！

3.  龍洞的水力充電

這個在姑姑眼中很「消氣」的答題新遊戲，讓孩子們都玩得很開心。

嘴角是一彎小小的橋，從陌生拘謹的這一頭，聯繫到歡愉親密的另一頭。彷彿流光凝結，孩子們還有機會，停留在依戀我們陪伴的小小時候。

在「龍洞」一下車，庭豐跑在前面，熱情地回頭催我：「姑婆，快來看，這裡好多蜘蛛花！」

       庭豐是個深情又「晚熟」的孩子，大部分的成長歷程，都圈鎖在「模範生」的囚牢裡，只有在天寬地闊的大自然裡，他會奔跑、歡叫，自由地釋放自己。母親節時剛跑了趟同樣的行程，這些盛開的花，一定讓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眼中的「蜘蛛花」，是海邊常見的「蟹百合」。看那細細張開的花瓣，真覺得「蜘蛛花」這三個字，像一篇超超迷你的兒童詩。

時序進入六月，「龍洞」游泳池開放了。來不及換泳褲，庭軒一馬當先跳進海裡「水力充電」；稍帶有貴族氣、常常被當作「太子」的庭豐，也來不及換泳褲，一個大浪打過來，整個人摔進海水裡。兩個人都濕淋淋地玩著水，難分難捨地被拖出水面換泳衣。

是不是每一個孩子，都這樣愛水愛到最高點？

正午，太陽曬得皮膚疼。爸爸、媽媽和蕙偉姑姑陪孩子們在海水中浮沉，這是「愛孩子國」。其他的我們，躲在「海景咖啡廳」聊天、吃喝、看海，很明顯地屬於「玩孩子國」。

我們不同國界。憶慈笑著解釋：「蕙偉每周上台北上課，下了課就陪孩子；我們在家喝茶聊天看電視，真的是一家兩國。」

黃爸爸怕我們等太久，不敢在海裡多做逗留。殊不知，我們這些「玩孩子國」悠哉地閒坐看海，也是難得的福分。憶慈貼心地張羅我們吃吃喝喝，對一心一意等著「吃過飯，點一杯拿鐵」的我，語重心長地勸告：「四姑，還是先喝起來存著，接下來沒有喝咖啡的地方啦！」

她和庭豐一樣，都在五月的「路線預習」中，畫出美麗的東北角吃喝玩樂地圖。讓人特別感動的是，因為太喜歡這場輕旅行，蕙偉又在最短的時間裡，在家人社團發起家族大旅行。

「龍洞」這個地方，從年輕到現在，我來過很多次；「海景咖啡廳」開業第一年，我就急著嘗鮮。這天喝的這杯咖啡，卻帶著從來沒有過的芬馥。最近在兩岸三地反覆出現一些不同畫家詮釋的撐傘雨景，文字不知道是誰寫的，情意殷殷，讓人咀嚼再三：「要記住每一個對你好的人，因為他本來可以不這麼做的。」

和我們家的晚輩在一起時，我總是慶幸，怎麼這麼好？在這個家族，他們都可以不這麼做，但是，他們對我真好……

4.  鼻頭角的盛宴

在鼻頭角，侄兒姪女們在需要排隊的「阿珠海產店」前點餐。

我忙著聊天、玩樂，回家後才聽到Match姑婆轉述：「你的命真好！孩子們知道你愛吃螃蟹腳，吱吱喳喳討論著到底該點螃蟹還是龍蝦？終究因為龍蝦難得，點了那麼一大盤。」

看到孩子們點了那麼多隻龍蝦，還有一大盤又一大盤的沙蝦、鮮魚、海瓜子、海鮮捲、吻魚羹、蜈蚣菜、飛魚卵炒飯……，習慣在創作坊看著一大桌老師只吃「一杯半的米」的Match姑婆，擔心菜點得太多，吃不完，一會兒忽然想到：「唷~這是黃家，很能吃，已經吃掉好幾棟別墅了。」

這一想，她就安心了。果然，每一道菜都不需要打包，連庭軒都「努力加餐飯」，真的有「回家了」的熟悉感。

我倒不擔心菜吃不完，大家習慣把眼神對焦在黃爸爸，讓他「清理善後」，他的體重可不是平空而來。只是，對這滿桌豐盛的海產，想起這三個孩子互相交換眼神的「回家再share，不要在客人面前攤賬」的纏綿心意，越覺得遺憾，想起因為皮膚過敏而缺席的庭豐、庭軒阿公，特愛吃海產，還有這麼多龍蝦耶！真的很捨不得，最辛勞的阿公，怎麼可以錯過這場盛宴呢？

鼻頭角的隧道，鋪設得像一波又一波海浪，其中的排水孔，像海浪中的魚。

「是海浪中的漩渦。」庭軒才發揮出他超愛的「想像力」。黃爸爸立刻接著說：「我才剛跟他講解過漩渦。」

「又來了！」我大笑：「去年，他寫了篇貼貼紙的好作文，姑姑就說，山神打呼是她講的故事。」

Match姑婆誠懇地當個公證人：「這也要歸功庭軒善於運用啊！」

       離開餐廳後，孩子們蹦蹦跳跳地計劃去攀岩，庭豐忽然急跑到我身邊大嚷：「姑婆，快來看，有河豚，有河豚！」

小河豚在清澈的水裡，慢慢游著，彷彿和這兩個孩子，輕輕打著招呼。

庭豐上學後，壓力變大，常出現躁怒、憂愁、悶悶不樂的「青春期症候群」。看他狂奔而來的呼喚和驚喜，我真的謝謝這隻小河豚，讓他重新又變回一個無憂的孩子。

5.  南雅奇岩的滑水道

在「南雅奇岩」下車後，無視於大人們在遠方呼喚：「往橋上走。」庭豐剛來過，記憶這樣豐美，讓他熱切地拉著我的手，跟著弟弟向前狂奔，一邊指著遠方的海邊介紹：「那邊的岩石好漂亮！」腳步卻背離海，往上游橋下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庭軒，涉水過河，一無恐懼，卻不太有方向感，帶著我們繞圈圈。我忍不住問：「我們是不是一直在轉圈圈？」

庭豐「老羊識途」，卻支使不動弟弟，只能反覆大喊：「阿軒，阿軒，往這邊。」

「你為什麼不自己先走呢？」我實在很好奇，提醒他，與其站著大嚷大叫，不如我們先走，庭軒找不到路，自然就會跟來。庭豐卻憂皺著臉：「那裡有海蟑螂啊！」

哈哈，原來如此。庭軒是個勇將，一向負責開路，難怪用海蟑螂解說「clear」時，他這麼篤定「哥哥才不敢！」；庭豐這個謀臣，為兩個人的生活，創造出很多新奇的可能。

爸爸媽媽在職進修，期中報告最忙碌時，和兩兄弟商量，不能吵到爸爸媽媽，要不然得送走，他們才能抽出一點時間做作業。兩個孩子選擇「乖乖在家，不能吵到大人」。沒人陪伴的庭豐，在海景床單上擺滿玩具，領著庭軒，又導又演，拍出有趣的短片「海底總動員」。

兩個孩子特愛拍攝，從小各自配備一個具有攝錄功能的照相機。庭豐常生出各種有趣的發想，他點選著相機，找出一張斜著角度拍出來的火車：「你看，火車快要倒下來了！」

這就是庭豐，總是有千百種努力和計劃，像「弦」，飽漲著張力，等待著準備出發。

庭軒是「箭」，不必多想，就急著射向遠方，每次都惹得庭豐氣急敗壞，嫌他沒做好，但又不能少了他。

這兩個小靈魂，結伴來投胎。這樣相異而又相親，打個沒完又相互依存，不知道在前世，累積了何等深厚的情緣？

庭豐走到橋下，迅雷不及掩耳，縱身一跳，衣服又濕了。我愣在當場，超震撼！對我來說，一直很欣賞這孩子身上的「知性智慧」，沒想到一遇到水，他居然奔竄出這種不顧一切的「感性勇氣」。

庭軒當然跳得更遠。兩個孩子，永遠在我們想像不到的地方，施展出「讓衣服不夠穿」的超能力。那是今天準備的最後第三套衣服，永遠好脾氣地寵著家裡「一大二小」三個小孩的黃媽媽，二話不說，立刻轉身上岸，找石頭「晾衣服」，她的角色，永遠笑咪咪地擔任「後勤補給」。

      我們在嶙峋奇石中，找到一個超大的圓弧長石，像一條天然的「滑水道」。

庭豐這個聰明的謀臣，開始喳呼著他的勇將，兩兄弟開始認真地找石頭、搬石頭。我有點不明白，好奇地躍下水，艱難跋涉，像電視記者那樣「復古的浪漫」著，好不容易擠到他身邊「採訪」：「請問，為什麼要在這大石頭邊塞這麼多小石頭呢？」

      「增加水壓。」庭豐指著長形石面，被邊邊的石頭一擠，水量真的變多了。我忍不住指出兩個大石頭夾縫中的小石頭：「中間這些尖尖的小石頭，不是應該搬走嗎？」

「這樣比較刺激啊！」庭豐浮起陽光般的笑容，快樂又自信。真沒想到，這孩子才小學二年級，就有實力，開了這麼一家義務職的「滑水道設計公司」。

像每一家汽車設計中心，總是會有專業的試車員。庭軒這位勇敢的武將，一馬當先，很快就成為這座滑水道的「專任試車手」。瞧！這張快樂的臉，設計師應該很滿意吧？

6.  不完美中的完美

金陽燦爛，我們沉醉在「孩子們真有出息！」的滿足感，彷彿歲月靜好，除此無求。這時，憶慈姑姑發揮出驚人的「參與感」，驟然掉進水裡，跌得濕淋淋的，我驚呼：「我的涼鞋，我的涼鞋……」

涼鞋往下游漂去，蕙偉姑姑手一撈，讓我冷靜下來：「涼鞋是小事，包包裡還有手機哩！」

憶慈好不容易站穩，從水面浮出來時第一句話居然是：「糟了！三包面紙都溼了。」

‎「3C之我如浮雲呀！我想到的只有三包面紙溼了，真是浪費了樹。」聽她這樣吁嘆，才發現，這孩子年紀「有點大」，看起來總也不老，原來「人品的芬芳」是最有效的保養品。忍不住拍拍她的肩，模仿「創作坊自戀女王」在做旅遊紀錄時的口吻：「恭喜你搏得版面了。」

       「今天太陽好大，好嘉在，你大哥一早就叫我戴著這頂大草帽。」閒走「南雅奇岩」時，大嫂忽然回過頭來對我說。我忍不住笑：「可是，我沒辦法對大哥說，恭喜你搏得版面耶！」

回到家，想起這一段話，還是覺得很好笑。大哥和大嫂這種藏在「大小聲」裡的不離不棄，真是神秘的愛情形式啊！

為了憶慈跌的這一跤，在不完美中，添加了許多美麗的記憶。

這些年，為了創作坊的團隊經營，常常沒跟上家族旅行。也許因為參與的次數少了，所以特別珍惜。第一次參與家族社團成立後的吃喝玩樂，也算是不完美中的完美。

費心做了這麼多妥協遷就和貼心安排的大孩子們，當然是庭豐、庭軒能夠孝順的楷模。

回到家，Match姑婆十分感慨，「老人家」出門，真的有很多侷限。她謝謝發起人蕙偉，謝謝參與這天的每一個人，這麼體諒她，行程不趕，又在下午三點回程，多出很長的休閒餘裕，讓她過了愉快又輕鬆的一天，讓越來越宅的她，忍不住提醒自己，確實，應該多出去走走……

大嫂是我們這一代的「溫良恭儉讓媳婦楷模」，總是周到考慮著一整個大家族，回到家還擔心：「黃爸爸父子三人，光顧著玩水，也不知道四姑姑會不會覺得這個行程很無聊？」

「你放心，她有孩子可以玩就夠了。」蕙偉的回答，說進我的心坎裡。想起大學時，幾個侄兒姪女都還在念小學，常常在周末轉車到三角林去陪他們玩。每一次，我都留到周一早上才離開。有一次，周日有事先走，周一上課時，發現蕙偉在我的鉛筆盒裡塞了張紙條：「四姑姑，為什麼你要這麼早走？都不陪我們玩。」

那時，真的很憾恨，時光不能重回。很多年過去的此時此刻，終於明白，每一次和孩子們相處的時光，都是奢華的「禮物」。

回家後打開電視，被南台灣的豪大雨震住！

「我想，我們真的很幸運！謝謝老天爺，在超大梅雨來臨之前，給了我們好天氣出去走走！」辛苦為大家付出的蕙偉，分外感恩。住在高雄的二哥，在連天連夜的傾盆狂雨中感嘆：「老天爺到底在想甚麼？我們忍耐著雨水像『倒』著般下了三四天，還有人去東北角，居然還有人怕太陽太大、皮膚過敏？」

這世界，確實不夠完美。

幸好，還有這麼多小小的轉彎，靜靜地釀造美好。像一個又一個美麗的禮物，讓我們溫著記憶，多年之後仍能覺得，一點一滴，值得我們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