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詩,每一天的遊戲
1. 價值
創作坊團隊,可以說一整年都忙,但是,假期也比別人多。
在工作中,竭盡所能揮霍生命的光華,再興高采烈地停留在「休假」中,感受生命的豐饒可喜,有一點點「直須看近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的味道。
直須看近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我很喜歡的詩。我們的偏愛,常常透露著我們的價值觀。
創作坊團隊草成時,我非常重視「態度」,以為態度會決定高度。
事實不然,「態度」是一時的,可能因為夢想、渴望,甚至只是一時的慾望,驅策我們的態度轉彎。但是,「價值觀」不一樣,價值是一輩子的,我們的二十四小時,我們的一天一月一世,可能都會侷限在「價值觀」的模子裡,不太容易改變。
2011年春季班,教師們迎接新學期的備課期初考,我們沒有抽考試教課程,只發佈一個又一個小題,讓團隊夥伴發表專題演說。談價值觀、談時間分配、談看不見的財富、談孩子、談教學……
還有一個很現實的講題:談金錢觀。我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概括了我的金錢觀。分享以後,我才意外發現,在這極端物質的議題裡,我仍然活用了最精神、其實也最親密的一句短詩,用來說明我生命中的全部。
我不知道如何界說,對於詩的種種執迷。
2. 長假
這個清明連休,創作坊團隊在前後九天的假期裡,各自在「工作、生活、玩樂」三軌共構的人生裡,標示了一段獨特的人生。
用創作坊的標準結構來看,比如說依雯:
背景是剛承擔起「新生文藝營」Team Leader,先訂了厚厚一疊「假期書」,準備文學營的營養。
細節放在深入閱讀、比較,調整營隊預演進程計畫。
意外的變化,陪家人日月潭旅行。這是她經歷漫長的漂鳥歲月後,在創作坊種植成一棵文學樹,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她要認真執行的「愛家計畫」,如果不能去愛我們身邊的人,我們如何對孩子真誠教育?
最後的結論是,每一個假期,都是禮物。依雯在收假前的今天,要驗看房子,五月九日搬家。看起來平凡的每一天,我們經歷的每一個假期、每一段「整體檢視」的日子,都有它不平凡的意義。
我自己也是這樣。同樣用創作坊的標準結構來看:
背景是清明節,回家,難得地,和一家四代,鬧嚷嚷地分享包夾在潤餅裡的歡愉和情意。第四代小朋友的笑話,總美麗得像天使的禮物。
細節放在無憂無慮不中斷無負擔的閱讀。可以說,碩論指導教授阿寶老師長期為我寄書,總希望當紅的一些話題書,我不要缺席。終於讀完了一套又一套不太找得到大塊時間閱讀的《大懸疑第一部:葬玉琀蟬》上下冊;《一代軍師》系列8冊;《卜王之王》系列4冊;《千門》系列6冊;《食霸天下》系列4冊。
意外的變化是「躲在屋子裡對抗輻射」的決心,被即將閉幕的花博打敗。
每一個館,排隊的人龍都太長,一開始,什麼館都沒打算進去,很有點《一代軍師》和《千門》裡的主角,那種「南面不易」的悠然自在,閒步當車,這一天從早到晚,把圓山區、美術園區、新生區、大佳河濱四個區都走遍,在中午最熱的時候,躲在「莫內花園」,細看一幅又一幅大幅的繁花豔色搖曳著兩百年來始終不會凋零的風情,即將離開花博前,又再總體瀏覽一次,貪愛著這世紀風華,也為每位老師挑選了莫內的滑鼠墊,希望我們每一天在電腦前工作時,都可以多加一點點學習的熱情,以及玩樂的趣味。
最後的結論,還是要回到工作。收假前的今天,計畫到客文館,講一場兩個半小時的「輕鬆寫兒歌,快樂過生活」。
3. 小詩
每一次演講,我都當作一場無邊華美的宴會,每一個參與的演講這都是我最珍惜的賓客。
能夠讀書,能夠寫字,就是我的快樂。寫幾個字,透過簡單的規則,變成字,化成詩,這實在是一件最簡單又最美麗的遊戲。
記得,以前大嫂不好睡時,會向我們抱怨:「對面的為什麼晚上要剪指甲?」
我們大笑:「誰叫你不好好睡,人家剪指甲你還要偷聽?」
這當然都是局外人的愚蠢譁笑,不只是王獻之在藝術品評上要說「外人哪得知」,人世間好多不是親身經歷不能理解的痛苦,都不是外人一兩句同情或說笑的話可以解決。
曾經,我看著大嫂,因為大哥打呼,塞耳塞,從主臥室換到客房,然後換到樓上……,仍然不能解決。慢慢地,當我也陷入聽得到「對面的在剪指甲」、「巷子外的球場有人在打球」的困境時,一夜又一夜的掙扎成為一場又一場生命奮鬥。
寫詩,拯救了我。我寫了這樣一首小詩:
世界只剩下你的聲音在陪我
愛這麼深刻
我卻戴上耳塞
很美、又很傷痛的詩吧?象徵著人和人的親密和距離,彷彿張小嫻說的:「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可是,這首詩的詩題是〈打呼〉,沒有象徵,也沒有疏離,只是想要說:「親愛的,請不要打呼。」完成這首詩時,我真的很開心,才不管這世界上還有多少「親愛的」在打呼。
長期睡不好的漫漫長夜,真的很適合寫詩。我寫了一首這樣倔強、又這樣「洞察人情」的詩:
生命有這麼多身不由己
吃喝拉撒
只剩下睡,我不投降
最後,寫下詩題〈失眠〉,忍不住丟下筆,哈哈大笑。這樣孤單的夜,我因為擁抱一首小詩而忽然溫柔豐富。
在每一場演講裡,我希望和大家交會的,大概就是這些吧!
《先知》說:「悲傷在我們身上刻畫得越深,就越能容納更多的喜悅。」我們的痛苦,我們的歡愉,我們小小的掙扎和記憶,如果真摯凝視,都是看不見的財富。
小詩和兒歌,其實就是每一天的遊戲。讓我們把自己的悲傷和記憶都刻成容器,用來裝載每一分每一秒裡慎重珍惜的無限喜悅。
如果失眠能讓人寫詩
倒要羡慕失眠的人了
我不是失眠
是凌晨就醒
現在不再把那時間混過去
反正狗常會吵
索性起來練字
毓庭心思細,感情又放得深
應該也快要到很難睡得熟的年紀了吧?
練字?
難怪在新聞台看到的字,越來越好!
靜娟姐的人生驚奇,總是不斷翻新
以前看畫,越來越細膩
後來是掌中小說
現在是字
真的是淋漓盡致的人生
全方位的精緻
很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