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29 08:32:28小蟹子
青春小說----兩把刀
我一直覺得,「作家」是一種天生的命格,無論獵命師們如何奮鬥、掠奪,終究要回到命中註定的那一個人身上。
就像是我。最早的時候,老爸並不準備讓我變成一個作家,他要求我每天抄國語日報練書法,很明顯的「陽謀」就是,發展他那一套「眼鼻相觀,身心恭正,下筆嚴謹,有益於國計民生」的老人哲學;後來,在「符合基測作文規定」的時代潮流裡,我從「毛筆工奴」進化成「黑色原子筆抄寫機器人」,這段血淚辛酸史,除了好好學讀書、學做人,我那方形老爸,對藏在「作家」命格裡的正義價值,一點概念都沒有。
幸好,命中註定就是命中註定,每一種命格,都有一種死纏爛打的特殊性,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我就這樣在考前熬夜K書的深夜裡,靠著同學們提供的提神雞精----《功夫》,從古代走進現實,徹底了解刀老大所謂「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正義」、「正義需要功夫。」的誠懇號召,毫不動搖地走進我的「熱血人生」。
認識刀老大,讓我的人生,徹底轉向正面、積極而又心理健康。
刀老大的書,秉持著「個人不知道在堅持什麼」的原則,驕傲地包起封面,堅持先付費再享受。所以,我心甘情願地節省午餐費,補充精神滿足,在老爸的法眼監控下,正襟危坐,認真扮演稱職的「抄寫機器人」,用老爸認可的基測專用黑色原子筆,一筆一畫,工整而詳實地抄寫「都市恐怖病」系列。
刀老大說:「我可以不擅長寫故事,但我不能不喜歡寫故事。我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寫故事,八年前的起點,那是一個亂七八糟寫的超級系列,有個名字,叫都市恐怖病。它在市場上的絕對不被接受,到成為書迷口中的王道,內涵的意義大過於銷售量,它的寫法註定了小眾,但也註定了一群高舉聖火的追隨者,用竊竊私語的方式,討論著這個故事的種種……那是我的黃金梅利號。」
哎,你該不會問我,什麼是「黃金梅利號」吧?就是草帽海賊團的第一艘海盜船啊!
什麼?你又要問,啥?草帽海賊團?就是魯夫那一夥無人能比的海賊王呀!連我老爸都知道耶!這艘羊頭船,擁有自我意識,設計者是頭上也有羊角造型的梅利,所以才叫做梅利號嘛!
這艘一出生就註定不平靜的船寶貝,下水典禮時酒瓶沒被破碎,在加亞島卻被彈簧腿斷成二半,好不容易趁著夜霧自我修復後,又經歷龍骨損壞,海嘯中被流放,還在海上斷成二半,最後只能透過魯夫的火葬儀式,輝映出偉大的光榮使命。
我也是這樣,一出生,就註定不平靜。寫毛筆字,抄國語日報,幫老爸做老人服務,替爺爺養花種樹,別人都在看電視、打電動的黃金童年,我都被接來送去,學英文,吹笛子,練跆拳道……,小學一畢業,都來不及問一聲我的死黨們到哪個國中先修班去吹冷氣、聽笑話、追女朋友,一放假就在狠心的老爸和沒有主見的老媽聯手陰謀算計中,送到台東,從此無父無母,除了隔壁住了個爸爸的朋友之外,只能像大俠般,獨立生活,徹底進入變身為「男子漢」的修煉過程。
每天早上,我維持運動員速度跑到大海邊,站在大石頭上,和滾滾滔滔的大海濤大聲競吼十五分鐘,並且每一天都在幻想,在這樣天荒地寒的海角邊境,不知道那一天,就會遇到一位與世隔絕的國色天香,陪我去行俠仗義,當然,我也會禮貌地問她:「留下來,還是跟我走?」
呵呵,想起來就超酷的,這時,我才高興起來,幸好老爸老媽不在。如果老爸在場,應該會對著我大吼:「你在鬼叫什麼?」;老媽一向好相處,又喜歡熱鬧,搞不好會跟著吼幾聲,只是她選邊站的標準都很奇怪,搞不定她會選擇老爸那邊,還是支持她心愛的寶貝兒子?
台東生活不像都市人那樣神經緊張,幾個阿桑不自主地瞥了我一、兩下,很少有人過問。偶而會有一、兩個阿嬤,倒杯青草茶給我,還會殷勤地問:「會燒聲嗎?」
燒聲?這太小看我們這些壓抑太久的學生功力了,不要說十五分鐘,就算連續吵上十幾個鐘頭,我們仍然精神抖擻,百嘶不竭,看我們班秩序比賽連續十二週最後一名,就知道我們的實力了。我一口乾盡阿嬤的青草茶,立刻跳上大石頭,狂吼三十分鐘。
哈,這個可愛的阿嬤,整整站在我身邊,聽了三十分鐘,眼都不眨一下。
我覺得她們都太夠意思了,陪她們回家,代替她那些久沒回家的兒子和孫子們,除草,移植,順便啊!把一些早已倒掉的籬笆,重新扶正、固定。這些「庭園藝術」,都是我阿公的絕活。他總是說,這麼多個孫子,只有我做得最好,這時,剛好在台東派上用場,還有一些阿嬤,會在清晨海邊,排隊請我去幫忙。
「叫你讀書,理由一大堆,做雜工倒挺勤快的。」老媽只有傻笑。不是太常笑的老爸,反而對我做這些雜工,表現出「深以為榮」的樣子,他說:「四體不勤,亡國之兆,算不得知識份子。」
這下你知道了吧?四體不勤,算是罪大惡極,我實在沒機會,摸幾次電動。像我們班那個超Lucky的電玩小子,他老媽還計畫陪他到韓國,參加世界電玩大賽,要是讓我老爸知道,包準唉聲歎氣:「亡國之兆,亡國之兆!」
開學後,國文科指定作業「暑假生活紀實」。我把台東生活加油添醋,精工鍛造出皇皇鉅著,把每個熱情又孤單的阿嬤,全部描寫得與世隔絕、國色天香,本大俠化身為「十把刀」,在荒荒海崖行俠仗義,直到世界末日。
「出書」後,一天又一天,我迫不及待地等著「大會表揚」。
沒想到,作業發下來,沒有煙花、鞭炮,我一萬多字的心血,只換來國文老師十五個字的短短評語:「情節重複,不須大費周章,兩把刀即可。」
----發表於2010年四月號《小作家》月刊,封面專題:「我的文學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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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認真的孩子們
2010-08-01 09:24:42
有沒有發現
在短短的文字裡
經營一篇小說的主要組成,是什麼呢?
蘇建文
2010-07-31 23:40:36
九把刀和倪匡一直是我最喜歡的作家,所以這篇文章我很有興趣。
雖然主角的童年沒有十分快樂,但他努力不懈、勇往直前的努力真令人佩服
謝謝關心 今日貼一文報告秋秋的近況了
你真能寫 下午去九歌的兒文頒獎會 就想著你 從兒文到青春小說 佳作源源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