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7 06:00:00南山子

《傳心法要》二卷 ﹝唐﹞釋希運述、裴休記

 臺北市:佛教出版社,七十六年七月影光緒十年金陵刻經處刊本。

  禪宗衣缽,自六祖傳南嶽懷讓,讓傳馬祖道一,一傳百丈懷海,海傳黃檗希運(?-850,運傳臨濟義玄,遂開臨濟宗,至今為禪門主流。黃檗生平見﹝宋﹞釋道原《景德傳燈錄》曰:「洪州黃檗希運禪師,閩人也,幼於本州黃檗山出家。額間隆起如肉珠,音辭朗潤,志意沖澹。後遊天台,逢一僧,與之言笑,如舊相識,熟視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屬澗水暴漲,乃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師同渡,師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躡波,若履平地,迴顧云:『渡來,渡來。』師曰:『咄!這自了漢,吾早知,當斫汝脛。』[1]其僧歎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訖不見。師後遊京師,因人啟發,乃往參百丈,問曰:『從上宗承,如何指示。』百丈良久,師云:『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百丈云:『將謂汝是箇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云:『某甲特來。』百丈云:『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又:「後居洪州大安寺,海眾奔湊,相國鎮宛陵,建大禪苑,請師說法,以師酷愛舊山,還以黃檗名之。又請師至郡,以所解一編示師,師接置於坐,略不披閱,良久云:『會麼?』公云:『未測。』師云:『若便恁麼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有吾宗。』裴乃贈詩一章,(中略)自爾黃蘗門風盛于江表矣。(中略)唐大中年(847-859)終於本山,敕諡『斷際禪師』,塔曰『廣業』。

  裴休(791-864),字公美,河東聞喜人,善文章、工書、篤於奉佛。世傳柳公權書〈玄秘塔碑銘並序〉即休所撰。休書蹟有〈圭峰禪師碑〉〈定慧禪師碑〉等。宣宗在東宮,嘗與休同侍黃蘗法席,及登基,以休為相,封河東縣子,卒贈太尉。

  此書分上、下卷,卷上題〈筠州黃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一本作〈鍾陵集〉,署「唐河東裴休集並序」,文稱黃蘗:

本住洪州高安縣黃蘗山鷲峰下,…。會昌二年(842),(休)廉於鍾陵,自山迎至州,憩龍興寺,旦夕問道。大中二年(848),廉於宛陵,復去禮迎至所部,安居開元寺,旦夕受法,退而記之,十得一二,佩為心印,不敢發揚,今恐入神精義,不聞於未來,遂出之。授門下僧太舟、法建,歸舊山之廣唐寺,問長老法眾,與常所親聞同異如何也。時唐大中十一年(857)十月初八日序。

則此書編成於黃蘗身後矣。卷下題〈黃蘗斷際禪師宛陵錄〉,大中二年以後所記,然書中亦有追記前事及補記完篇者。所記上堂語錄及諸參問答,與大珠《語錄》同風。棒喝機鋒者,僅〈宛陵錄〉自「師本是閩中人」以下九筆,豈休移宛陵後,始造此境耶。

  是書所倡者:「妄本無根,因分別而有。」又:「但離卻有無諸法,心如日輪,常在虛空,光明自然,不照而照,不是省力底事。到此之時,無棲泊處,即是行諸佛行,便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宛陵錄〉曰:「所以文殊暫起二見,貶向二鐵圍山。」又:「有見無見、常見斷見、便成二鐵圍山。」又:「如文殊纔起佛見,便貶向二鐵圍山。」是循般若系,而以知見分別為禍端也。又:「故知一切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獄、六道脩羅,盡由心造。」又:「不識自心,皆名邪行,盡作天魔外道。」又:「乃至作淨土佛事,並皆成業,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無自由分。」所謂「一切諸法,皆由心造」者,亦由分別心,起造諸端。蓋一念暫起,當下現成有無對待,即是二鐵圍山,乃至人天地獄云云。其說仍本西來之旨,循般若系,而以知見為禍端,為黃龍苦心「知之一字為眾禍之門。」先導。學者無論見不見性,但不起“分別心”,亦可直達絕待、無住之真心。

  其破如來三大阿僧祇秘密之說者,如:《淨名》云:『除去所有』,《法華》云:『二十年中,常令除糞。』祇是除去心中作見解處。」又:「『文殊』者,即汝本地無明。又:「問:『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如何?』[2]師曰:『“仙人”者,即是你心。“歌利王”,好求也。不守王位,謂之貪利。』」又:「言『授記』者,你本決定不忘,不失有為,不取菩提。」俱本達磨宗風,發揮六祖生西說,誠荷擔如來事業也。



[1]《宛陵錄》作:「我卻共箇稍子作隊,悔不一棒打殺。」

[2]《金剛經》:「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則為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