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民聯存　至德周馥

　　周馥（1837-1921），字玉山，號蘭溪，安徽至德人，道光十七年生，監生。咸豐末，曾國藩克安慶，轅門置匭以開言路。相傳馥時避寇安慶，為人代書，國藩得書，奇其文。是時，方奏派道員李鴻章統水陸軍赴鎮江規復蘇、常[1]，因使覓之，鴻章得馥，留為文案[2]。自同治六年，永定河連歲秋汛決堤，京津率成澤國，歷任直督所患。馥從治河。十一年，累遷至道員留直隸補用。明年，加按察使銜，又明年，加二品銜。

　　光緒元年，為海防支應局會辦。三年，署永定河道。初，天津頻患水，馥迭治津沽入海金鐘河、北運筐港減河及通州潮白河，設文武汛官資防守。疏言天津為九河故道，九河必鍾而泄之，不能泄，則患莫瘳，請就上游闢減河而開屯田，以分水勢，部議格不行。後提督周盛傳開興濟減河，屯田小站，皆本馥議也[3]。旋丁母憂去職，兩江總督沈葆楨知其賢，召之。馥以鴻章待之厚，婉謝。七年冬，署津海關道，美國欲與朝鮮通商，馥佐鴻章、馬建忠與美提督薛裴爾議，約草稱朝鮮為屬國，意本防侵奪，而樞府削其文。馥嘆曰：「名之不立則義無所著，禍肇於斯矣。」八年三月，鴻章丁母憂，以兩廣總督張樹聲署理，樹聲倚馥為心膂，視成而已。九年，馥兼署天津兵備道，俄真除津海關道。

　　十年夏，法人以越南啟釁，廷命嚴海防，鴻章使馥督辦，馥召營將會督文武，編民舶，立防團，率將弁勘察諸港礮臺，繪成北洋總圖，及大沽、北塘、營口、旅順、大連、煙台、登州七港要塞分圖，並製模型進呈。又建北塘與山海關電報線。翌夏，奉命設「天津武備學堂」以建新軍，聘德人講授，時皆隨堂口譯。十二年春，請建天津「集賢書院」及「文博書院」以通外語。四月，總理海軍事務衙門大臣醇親王奕譞[4]，奉旨巡閲北洋，馥供張謹慎，撰成《醇賢親王巡閲北洋海防日記》，奕譞保奏以按察使留直隸補用。嗣以唐山運煤遲滯，不能副軍需，由是建唐胥鐵路。又奏建天津至山海關鐵路，並督成天津至西林段工程，其履實幹練，聲著公卿間。十月，調署長蘆鹽運使。十三年，奉命總理北洋沿海水陸營務處，並督辦旅順船塢工程。十四年三月，遷直隸按察使[5]。會同海軍統領丁汝昌議訂《北洋海軍章程》。十一月，以汝昌為首任北洋海軍提督[6]。

　　十六年九月，馥赴旅順驗收船塢工程，奉旨賞頭品頂戴。翌年，從鴻章視察北洋海軍，私語鴻章曰：「購此數艦，依外國海軍例，尚不能成一隊，而軍費已靡耗千餘萬，不能再添，一旦國家有事，安能禦敵。朝臣復多文士，不能遠慮，今若請增費，將謂虛耗無功，他日若至勢窮力絀，又將歸過北洋，彼時莫可置辯。不如乘時請增軍需，幸見用，則國家之福，即不行，我亦自站地步。惟其嘿嘿，將謂我誤國矣。」鴻章嘆曰：「此國之大計也，決在朝廷，今奏上，必交部議，仍不能行，奈何！」甲午之戰，馥奉命總理前敵營務處，守安東、遼陽、摩天嶺。八月杪至遼寧，而朝鮮已失，收拾罷散以歸。明年，馬關立約，自劾歸家。

　　二十四年十月，鴻章電召赴山東襄河工。翌春，太后召見，問甲午敗由，具以前語對，太后嘿然，欲授河督，或阻之者，鴻章以馥廉且能，密疏薦之。八月，起復四川布政使，至則課吏、積糧、裕財儲。教案初興，慮愚氓惷動，先期撰文頒郡縣曉諭。八國兵據北京，鴻章總督直隸兼議和大臣，奏調馥為直隸布政使佐議。嗣綜理京畿教案，先是法兵入保定，戕前布政使廷雍，遂踞司署。及聞馥來，列隊郊迎入署。久之，觀其設施，無間言，乃徐引去[7]。翌秋七月，始赴保安接藩篆。

　　鴻章卒，廿八年四月，馥遷山東巡撫，暫署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時和議雖成，外國兵壁天津，踞津榆鐵道，設都統以理民政，屢爭莫能得，馥至，竟以片言解之。值河決利津薄莊，議徙民居，馥謂不塞薄莊，俾河流直瀉抵海。沿河設電局，備石工，訖十餘年，河不為災。德國強租膠州灣，私建膠濟鐵道達省治，因佔路側礦山。馥奏請開濟南、周村商埠以箝制，德人氣沮，撤膠濟路兵，還五礦。袁世凱督直，辟嚴修為學務處督辦，創新學堂，馥亦創山東高等學堂、師範學堂，並令屬邑遵辦。別設山東省工藝總局，下邑設分會、分公司。又立農桑總會，令下邑建分會。馥亦自投資膠濟鐵路股票十三萬兩，峯縣煤礦十萬兩。

　　三十年九月，署理兩江總督，籌辦漁業公司，查勘東三省礦務，試辦招商。明年六月，與世凱、張之洞聯奏，請定十二年行憲之期，並派親貴大臣赴歐西諸國考察，以定政體。三十二年七月，調閩浙總督，未到任，改調兩廣總督。三十三年四月，告老還鄉，時年七十五矣。

　　遜位詔出，馥移居德租界青島，召陸潤庠鳳石、呂海寰鏡宇、劉矞祺雲樵、勞乃宣季瑄、王季寅石塢、趙爾巽公鑲、童祥熊次山、李思敬惺園、張人駿健庵，為十老會，皆前朝遺民也。民國三年，世戰前，日本先奪青島，馥計難將作，先期避天津。十年十月卒於天津，年八十五，遜帝諡「愨慎」，有《負暄閑語》。

　　《清史稿》稱：「鴻章督畿輔垂三十年，創海軍，自東三省、山東諸要塞皆屬焉。用西法制造械器，輪電路礦，萬端並舉，尤加意海、陸軍學校。北洋新政，稱盛一時，馥贊畫為多。再署布政使，築永定河北岸石堤衞京師，盧溝南減水石壩工尤鉅，自是河不溢。」其所議開興濟減河，灌小站，闢營田數千頃，實行軍墾，利賴至今，直隸、山東、江南士民皆祠祀之。妻吳氏，農家子，馥既貴，蕭然寒素，購田千畝為義莊，曰「樂濟會」，以賑桑梓災民。

＝＝蘭溪聯存＝＝

　星五仁兄大人屬：

惜竹不除當路筍；

伐薪教護帶巢枝。

　又：

明月好同三徑夜；

春風欲上萬年枝。（風，本作色）

　筱汀仁兄親家大人雅屬：

為文有經術者貴；

不事安排月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