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07 17:00:00不加.好

《編織人生》九章——自我

前言

我初時當義務視障領跑員的機構裏內面,有位前輩對我說︰「我沒有當領跑員的光環」。我對於這句說話不以為然。
最近,才發現他所說的是一般人初嘗當領跑員的自豪感。我苦笑自己,我連自信也缺乏,更何況會有自滿、自大、自豪,把自己推到像神一般的感覺呢?當初給我配上光環,但不知這光環有何用,便把它擲下來。繼續為身邊的視障運動員完成每次訓練,每場比賽。
不過, 為了吸引更多身邊的人,加入領跑員的行列, 我迫不得已把這個光環戴回頭頂上。
《編織人生》九章——自我
從小以來,我不斷受盡很多責備的聲音,出自於家庭、學校、工作場所,以至整個社會大環境,甚至有欺凌的情況出現︰
「你怎麼不聽教、不聽話,做點算術也做不好,還大呼小叫,趕你出門外!」
「你書法退步,學業成績也不突出,你還有什麼呢?」
「你唱歌聲音足夠,但你目光呆滯,可否給點表情呢?」
「你有好成績,只是『死讀書』,不懂得變通!」
「因為你性格這麼的軟弱,人家才敢欺負你!」
「慢手慢腳!可不可以做快一點呢?」
「你真是『人頭豬腦』,越幫越忙。」
「你給我站好,不要動,推三阻四,不用你幫忙!」
這些冷言冷語,並不是一件導致家破人亡,慘絕人寰的事故,一個炮彈把你擊碎,但多年來受盡弓箭般地攻擊,即是有一顆鋼鐵般的心,都會顯得傷痕纍纍,更何況我本身就是一位容易受傷的男人,擁有一顆「玻璃心」而已!
現今世代亦不是從前中國的封建社會,男尊女卑極為嚴重 ,已婚的婦女一定要為丈夫誕下兒子,繼後香燈。假若生下全部也是女兒,就會不時受到丈夫無情的虐待,鞭打腳踢,甚至遭到各類型的刑罰,把你推進一個很深的地洞,不吃不喝數天,才把你拉上地面回來。但我作為一位男性, 即使封建的思想仍處於潛意識中,我應該處於社會上優越的地位,哪為何在心理上會有一種被「去勢」的感覺?
「你這樣做不行的!讓我來!」
「你做設計沒有前途的!」
「你這樣想法是行不通的!」
「你是男生應該做建築工程的!」
於是我做男生應該做的事情,但遇到的是打鬧,怎樣做也不行,總是有人在旁邊指手畫腳,連螺絲批也不能讓自己好好地握好,就說我手腳總是慢,可不可以快一點呢!
生活在這個亂衝亂撞的工作環境,似乎顯得格格不入。
如果要「以強制強」,戰勝對方,只是角色調換, 我便成了「他」,他變成了「我」,我不想這樣, 不想讓我的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
我要遠離硬性的做事手法,學習柔性的思路,從學習佛法、冥想、茶道,一路到目前的編織。展開我也不懂,父輩們也不懂, 甚至連我母親也搞不懂我學來做什麼的編織境界。
不過我這樣做也覺得非常之冒險, 完全沒有家人朋輩上的支援,孤身上路。與其衝上一條普世價值的高速公路, 但令我感到傷痕纍纍,同時前路也充滿荊棘阻礙,很多閑言閑語,倒不如自己慢走一條杳無人煙,但卻鳥語花香的小徑,亦想給更多人走過,開闊路面,以自己能力,開闢一條康莊大道。
有人給你開一輛200萬的法拉利,但卻握著你的軚盤,在你旁邊說三道四,那我寧願拿著自己20元的編織工具,自由自在地編織想要的東西。
在我攻讀鉤織入門證書課程期間,我在課堂上懵懵懂懂,怎樣教也學不懂,便給導師問候我:「你食飯未呀?」。便猛然驚醒,有時因與導師約了晚上的課堂,剛下班趕上堂,一點東西也沒吃,真的是沒有吃飯的「飯桶」, 難道真的是吃飽了才上堂會好點嗎?但會給導師會反過來問:「你食滯咗呀?」
始終女性罵人比不上男性的粗暴,加上作為導師,不會說出帶有粗言穢語的語句,比較容易接受些 ,而且「問候」你之後,居然會給你一粒糖吃,期望你醒神一點繼續上堂。
但可能是我的「負性核心信念」作崇,心裏始終都有給人嚴厲責罵的縫隙。
在我剛開始鉤針入門證書課程,由於同時兼顧LCCI 的考試,以致學習編織進度緩慢,與導師約堂較疏,作品繳交數目太少,導師便開始懷疑我的學習動力,便對我說是否只是想完結整個課堂,不想獲取證書。 對此,我即時顯得愕然,才開始幾個月,心裏面有點盤算, 待LCCI 考試完結後,打算後面追回進度,而且後面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追回最快六個月完成的課程應該可以的,難道我判斷錯誤?
導師對我解釋雖然距離繳交所需習作的限期,尚有很多時間,但這個課程提供的指導課堂卻很少,以我目前的能力進度,預計需要惡補最少十堂!
我心裏面沉了一下,我要獲取證書究竟是「堅持」,還是「執著」呢? 常霖法師(因為他經常給信眾詢問這兩者的分別)可否提供個確切的答案給我呢?
我應該是不「執著」於獲取一張證書,如果最後未能繳交所有習作,獲取證書,我可以重新再報讀過,但目前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應該「堅持」去完成餘下的習作。是否應該這樣想呢?心裏感到忐忑不安。
將近晚上九點,當晚的課堂結束後,我黯然地離開教室,獨個兒在附近的餐廳裏吃久違的晚餐,口裏咀嚼食物的同時,眼睛不斷流下淚水,心裏面嘰嘰咕咕地鼓噪:
「Check Point都咪到」…
「Check Point都咪到」…
「憑什麼叫我退賽?」
心裏的說話重複了數百次,氣得我差點要將手上的匙羹咬斷。
我早已決定用上參加100公里越野山賽的態度,去完成這個證書課程,不單單是兩天一夜時間,而是打算18個月內,精神上都要維持參加長途越野賽的毅力,不斷地進行鉤織習作。
導師如要保持學員的進度,理應在18個月限期的課程當中,像跑長途賽般,設置不同的「Check Point」,當到某段時間,不能繳交某個數量的習作,便向學員發出提示,提醒學員趕緊繳交習作。不要像目前的情況般,想突然剪斷我的毛線,不允許我鉤織下去。
如果我在課堂上發表我的因由,捍衛自己所謂的自尊,其實是自卑感作祟, 不能解決進度緩慢的結果,作出解釋是沒有用的。但不將情感紓發,心裏始終感到戚戚然。
我必須要以行動作出表示,以「作品會說話」,向導師表示我對編織的熱誠。
不可能再等導師教完所需的鉤針技巧,才完成該單元的習作,已上完幾堂的課堂,自己應嘗試一下,鉤織餘下的習作。如日文教科書看得不明白, 便在外面找合適的教材,看片自學 ,或走到毛冷店找人請教,幫助自己完成所需的習作。
這般「冒險地」繳交習作, 雖然有些習作需要拆過重做,但大大加快了進度,自己也已在其他途徑學懂某些鉤織技巧,導師不必再教我,減少所需的教學課堂。 到最後,只需加一堂額外課堂,共花了約15個月的時間,繳交申請證書所需的習作。
如果沒有參加過長途越野跑比賽和 各類型的義工,並學懂怎樣將自己的喜好提升至個人的目標層面,我應該會在這個課程,遇到挫折之後,便選擇放棄。
編織是由每一個「點點滴滴」的針數所累積而成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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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我,無家,無國家在,這個世界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