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皮奇談》:我愛故我在。
「妳想知道我現在人在哪裡嗎?」
「你哪裡也沒去,你已經不存在了。」
失婚男子喬治,花了7500歐元買了一件鹿皮夾克,他迷戀穿著夾克的自己,成天跟夾克互訴衷情。喬治在一偏遠小鎮落腳,但銀行帳戶已被妻子凍結,身無分文的他只好跟夢想成為電影剪接師的女酒保丹妮絲謊稱自己是導演,喬治聘請丹妮絲當他的剪接師,丹妮絲出錢讓喬治完成他的電影夢;一天,喬治聽見鹿皮夾克對他說:我想成為世界上唯一的夾克。為達成「愛人」心願,喬治得要想辦法說服小鎮的居民們不再穿夾克......
《鹿皮奇談》怪得挺有意思。喬治與夾克的對話,其實是他與自己的對話,夾克說想要成為世界上唯一的夾克,指的是喬治希望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男人,被女性(妻子)深深地愛著。喬治銷燬其他夾克的舉動,反映出他內心的不安全感,任何會破壞他與夾克(他與妻子)關係的人,都必須從這世界上消失。
《鹿皮奇談》可以是精神分裂的作品。它令我想起《驚魂記》的諾曼,當外在環境的壓力過大,有些人會選擇遁入內心世界,假裝一切依然無恙。影片前半場,我們還能看到喬治替夾克發聲,到後來,就連喬治睡覺時,夾克都會開口講話。這不是奇幻片,而是夾克已經成為喬治內心真實的存在,不再需要喬治用嘴巴替他發聲。
(底下會提到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電影裡,喬治從夾克、帽子、靴子、手套和褲子,一一換上鹿皮製品,他讓自己轉變成一頭「百分之百」的鹿;從表象來看,成為鹿的喬治瘋狂殺人,那其實是鹿的報復,殺光殘忍對待鹿群的人類;從內心層面來看,喬治在愛情裡受了傷,遂借瘋狂夾克之名,行屠殺之舉來撫平自己內心的憎恨與憤怒。
諷刺的是,丹妮絲在看到喬治的拍攝帶後,她以興奮崇敬的口吻說喬治的畫面帶有野性美,並說喬治藉由夾克述說「人們都藏在外殼底下,以保護我們對抗外在世界。」的理念。喬治聽了丹妮絲的分析,順水推舟,點頭表示認同。
戲院裡的觀眾看到丹妮絲的解析,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她過度解讀喬治的影片(彷彿在酸熱愛解讀各種意義的影評人們,哈哈)。儘管丹妮絲的一席話,確實很可能是導演藉角色之口,向觀眾解釋他的影片意義;但我也忍不住想,昆汀杜皮爾( Quentin DUPIEUX)導演搞不好真的就只是想要講一個男人與他的夾克的怪誕荒謬愛情故事,沒有其他更特殊的意涵了。
《鹿皮奇談》結尾,我們發現丹妮絲並不如想像的天真與單純,她原來早就知道喬治不是真的導演。那麼丹妮絲為何仍繼續資助喬治拍片?她是真心覺得喬治的影片有潛力?想要成為剪接師?或者,丹妮絲只是想知道那件迷人的鹿皮夾克,可以把喬治(或泛指人類)逼到哪個位置上(像是要測試喬治/人類,可以為「愛」做出多極端的行為)?!
如果鹿皮夾克、帽子、褲子等象徵的是愛情,那麼全心投入愛情的喬治,最後下場被獵人一槍斃命,這個結局(結果)或許是導演對於世間愛情的想像:愛是美好聖潔的?或者,愛其實是佔有與侵犯?喬治購買鹿皮製品,他的出發點是「愛」,但是以愛為名造成的佔有與死亡(人類為滿足對愛的需求,約束對動物或所愛之人的行動,甚至訴諸暴力,控管對方的生與死),才是本片最大的恐怖。
另外,明知道喬治是假導演還出錢讓喬治揮霍拍片的丹妮絲,他們兩人的關係,也可以看做是電影與觀眾的關係,喬治是電影,丹妮絲是觀眾,觀眾明知道電影是假的,依然花錢進戲院看片,求的是做夢的滿足感,讓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做不到的事情,交由銀幕上的主角(丹妮絲鼓勵喬治拍下去/殺下去)幫我們完成。
最後,飾演喬治的Jean Dujardin,太適合演這類帶點自戀傾向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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