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有堂課叫”說話課”,不是老師教你怎麼說,而是鼓勵大家自己說,講故事,講笑話,或帶遊戲.

不曉得為什麼,雖然我內向,小一的我感受得到其他小朋友對這堂課的恐懼,我就是沒有很怕.

我很怕你盯著我眼睛看,我很怕你笑我很笨,我很怕你叫我背稿,我很怕你說我不乖處罰我,但說話課……我不知要怕什麼.

一樣的,個子高又長得可愛的我(很敢說自己可愛),在沒有人自願上台的時候,被老師點名說故事.別人被點上台都會問老師要講什麼或乾乾站在上面,我一上台就把昨天看的卡通和連續劇講一遍給大家聽,不記得老師和同學聽的反應是什麼,但我記得我沒有講很短,講完是被同學的掌聲請下台,心中好像有個什麼在滋長……
現在回想,那個心中的”什麼”,可能叫成就感,可能叫快樂吧!

為了再次獲得那個心中的什麼,我在其他學科表現得不怎麼樣,說話課變得常常舉手,一堂沒有人要上台的說話課,漸漸變成我獨秀.記得其中兩次畫面----

一是我一上台,其實還沒想到說什麼,但都上台了,而且台下看我的表情好興奮,當下脫口而出:”我要講小白獅!”全場都瘋了似地鼓掌,因為當年最紅的卡通正是台視晚上六點的小白獅,明明所有同學都看過了,我只是沾了”小白獅”三個字的光,大家就high了!那種感覺類似我現在跟台下說”嘿,我認識五月天喔!”或”好啦,我有參加志玲的婚禮'!”的效果!更扯的是,我開始說小白獅,但從頭到尾都不是看過的劇情,不知哪根筋不對,三分鐘的故事,全-是-我-編-的!神奇的是,台下聽得津津有味,沒有人質疑我說的版本怎麼跟原版不一樣!

另一次是放學前下著大雨,窗外一大堆等著送傘的家長,很多同學的爸媽還沒來,老師就叫我上台說故事填空檔,我又開始唬爛,不知說了多久,才看到當年六年級的姊姊不知在窗外站多久了,一邊聽一邊笑.回家後姊姊充滿不可思議的表情問我:
“阿中,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麼,編故事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哪還記得!

可是我不是怕觀眾盯著我眼睛看嗎?不是怕被笑笨嗎?不是怕背稿嗎?不是怕被說不乖處罰嗎?

沒有耶,觀眾看我,我就看最後面的壁報,眼神沒對到;我不笨,因為大家都進入我說的荒謬情節了;不背稿,全是編的,或全是電視演過的;我很乖,不用指定我,我自己上來講,老師同學都愛我,他們給我拍拍手.

最重要的是,我專心,當我專心說故事,專心變第一位,內向緊張就排二三位了.

呂如中2019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