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
他們都在傳言,說他快死了。
為什麼?
你聽了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有人看見他咳出一隻蛆。
怎麼可能!
他們說那隻蛆長得跟平常的蛆不太一樣,肥嘟嘟的,身上還有一絲絲的茸毛。
活的嗎?
那還用說,而且精力旺盛得不停蠕動。
好噁心……
他們說蛆躲在他的體內,吸取他的營養,所以才長得又肥又大。
聽起來真可怕……
可是那麼大的蛆怎麼出來呢?
他們說他咳嗽咳得很嚴重,站著咳,坐著也咳,最後索性蹲在地上用力咳,就在一陣狂咳之後,地上出現一隻蛆。
從哪裡出來的?
嘴巴呀!一定是因為他咳得太用力,才會把躲在身體裡的蛆咳出來。
真可怕……那,醫生有說他還可以活多久嗎?
這還用說嗎?蛆都已經在啃食他的身體了,還能活多久?
怎麼會這樣,他還這麼年輕……
客廳的電話鈴鈴鈴的響著,急迫的聲音像急駛而過的救護車吵得他無法安心入眠。
到底是誰?在連續狂響了二十次鈴聲之後,不死心的又再一次重播;到底是誰?如此無禮的,把寂靜的深夜吵得天翻地覆;到底是誰?究竟有什麼天大的急事,非得在此時訴說不可?
到底是誰?
他忿怒的用力的喊了一聲:「喂!」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極微弱且急促的女聲:「小志?是小志嗎?」
他往沙發上一坐,整個背重重的壓在椅背上,然後一邊摸著額頭一邊閉著眼睛說:「是我,這麼晚了有什麼……」話還沒講完,女孩就急著問:「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被該死的電話聲吵醒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被問到這麼毫無頭緒的問題,他氣得差點就要罵髒話。
「他們說……你病得很重……」女孩的語氣拖得長長的,聽起來充滿無限的憂傷。
他們說?
他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放在額上的手指緊緊的按在疼痛欲裂的地方,他挪了挪身體,上半身微微向前傾,原本被重壓的椅背留下一個深深的凹陷。
女孩的憂傷讓他覺得不捨,本來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隱隱的吞了回去,他察覺到體內有股惡勢力正在迅速的增強,整個喉嚨就快要被它佔據。
「沒事的,過二天就好。」他匆匆下了結語,沒等女孩說話,便道了再見。
就在電話掛下的那一剎那,惡勢力順利攻佔他的喉嚨,猖狂的流竄,所到之處就如同地雷引爆一般,一陣狂咳。
原本他用手摀著嘴,但在連續咳了十多聲之後,手已經移至額頭中間,按著就快要爆開的地方,腹部的胃已經開始翻攪,只要再咳個幾聲,胃裡的殘食就會隨著巨大的力量逆流而上,衝過喉嚨直導嘴巴,就像隻巨大的怪獸從體內破口而出。
他低著頭,胸口又悶又痛的喘著氣,雖然稍稍停息,但惡勢力仍在喉嚨裡蠢蠢欲動。他突然想起朋友們的傳言,關於咳蛆一事……
第一次看見蛆他以為只是巧合,因為在咳嗽的時候,桌子旁正好放了一顆木瓜,木瓜朝上的地方看是完好的,但翻轉一看,木瓜朝下的地方其實已略微熟爛,合理的推斷蛆是從木瓜熟爛處爬出。
第二次發現蛆的時候,他正虛脫的咳完蹲在地上,原以為地上有髒物,伸手撿起時,竟發現在蠕動,仔細一瞧才驚覺是一隻蛆,他四處張望,並沒有在附近找到蛆可以藏身的地方,這一點讓他十分納悶而且覺得不太對勁。
正當他把蛆拋到腦後時,美麗的早晨,在一陣狂咳之後,他竟然在藥袋上又發現了牠的蹤跡,這回他嚇了一跳,不解的尋找出現的可能性,但除了內心打了一個寒顫之外,什麼也沒有。
蛆從哪裡來的?
一直到現在仍是無解。
喝了一杯溫開水之後,他拖著疲憊的身體鑽進被窩裡,眼皮好重,好想睡覺,得趕緊趁惡勢力還未捲土重來時進入睡眠狀態。
什麼咳蛆?
什麼病重快死?
管他們怎麼傳言,一切等睡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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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蕙君:
我到現在才體悟那「曇花一現」是吉祥的;而且只有
此家,別無分號。可是如果我們的交情僅僅是『曇花
一現』可就不妙了!
天堂在哪裡?
徜徉在文字海中,就是天堂。
Dear蕙君
《心電感應》與《傳言》兩者都是超現實主義的傑出
作品,風格有點類似捷克大文豪——卡夫卡。因此請
妳上網一查,便會大量出現對卡夫卡生平著作之介
紹。〈當然,切記並非那種商業作品《卡夫卡在海
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