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29 15:24:55green ink

蓋魂(中)

【蓋魂】
墨綠3,驚見一掀一蓋的白瓷碗
使我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
一個,我的童年死去的故事
一個,阿嬤的靈魂迷路的故事…

當時的我,國小五年級,正是抓住童年尾巴的年歲。
只是,我的童年比起其他人的還要來得早結束,
隨著阿嬤的生病,我的童年便宣告結束。
對我而言,阿嬤的發病在一天之間
昨天,神智還清楚的老人;今天,明明她已經在家了,卻一直嚷著要回家
我的童年,在這一天死去,還來不及告別,就逝去…

起初,大人並不了解她的病,都認為阿嬤在裝瘋,在瞎鬧
漸漸地,這場混亂持續了一段時間,大家才意識到阿嬤的不對勁

小小的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都說:「阿嬤瘋了!」
可是阿嬤並不自覺自己的瘋狂,只是拚命把自己的家當搬出來打包,說要回家。
每天,約莫傍晚四五點鐘,一旦發病,她總是說:「我要轉去(台語,回去)下崙。」
大人不在家的日子,放學時間一到,就只有我一個人必須回家煮飯,面對這個要回家的老人,面對一屋子的黑暗…

阿嬤的失常,使她每天喊著要回家。
在還沒看過醫生前,爸爸想起:在阿嬤四十多歲時,生過一次大病,胃部大量出血,當時沒錢看醫生,只得請來法師做法救命,延長阿嬤的壽命。
是什麼樣法?我並不明瞭,只知道那個儀式叫做「蓋魂」(台語),用一只白色的飯碗蓋住阿嬤的魂魄,就埋在老家爸媽房間的床底下…

民俗的說法,或許是那個法做得太久了,久到讓阿嬤的靈魂找不到回家的路…
根據後來醫生的診斷,阿嬤的病,稱作:「老年痴呆症」。(註一)

爸爸在確定阿嬤的病只能控制無法痊癒時,決定:趁阿嬤有生之年,將住了四十年的老家改建,也尋找埋在地底下那只蓋著阿嬤靈魂的白飯碗──那是讓阿嬤恢復正常的最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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