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持加拿大護照進出美國旅遊很方便，當決定接下這份一年期的工作時，學校還是提醒：「記得辦TN簽證！」TN簽證是美國依據北美貿易協定NAFTA發給加拿大和墨西哥公民的工作簽證，除了僱主的契約和請求信，還該準備畢業證書，好證明資質確實配得上這工作。辦理的地點很方便，在機場或高速公路海關就行，學校也告訴我：「文件齊全的話，很容易辦的！」

暑假週末我練習開車，有時走15號高速公路進入紐約州，有時走10號高速公路進入維蒙特州，還是以觀光名義入境，過了關就當練車完畢，輕鬆兜風。有時去Plattsburgh逛購物中心，有時去Burlington體會藝文風氣，這兩地都因為緊鄰大城蒙特婁而發展更多商機，當魁北克還在搞高稅率和高定價的不人道政策時，這兒有便宜又種類多樣的商品，兩家機場更爭相增加國內航線，票價竟只有一半，還派車定時到蒙特婁接送乘客，現在人家自己互相競爭起來，早已不把蒙特婁機場當成對手了。如此這般練車幾次後，我陸陸續續收到學校的文件，該是辦簽證的時候吧？於是那天在紐約州交界停下車，這條直通紐約市的大高速公路上海關辦公室富麗堂皇，車鑰匙得另外給官員保管，玻璃帷幕大廳裡那個年輕官員卻好聲好氣建議：「現在時候太早，真入境去上班時順便辦比較好。」我於是繼續等待，八月下旬去學校參加開學前的集訓，這會兒總可以辦了吧？我又帶齊文件，這一次到了維蒙特交界的Highgate Springs海關, 規模小了些，車子停好也沒人管，還可以在後側的洗手間「解放」兼到小公園散步哩！

辦公室裡，好些人已經坐在長凳上等候了，櫃檯裡共有四個穿著深藍色制服、腰間都配著槍的官員正忙碌，兩個中年男性倒很親切，年輕男人和年輕女人卻一臉橫肉，我不禁暗暗盼望千萬別遇上，偏偏接下來叫我名字的就是那個至少180公分高、75公斤重、盤著頭髮、戴著眼鏡的大塊頭女青年！我戰戰兢兢走去，大塊女面無表情、無禮的嗓音渾厚洪亮：「你住在哪兒？要去哪兒做什麼工作？」我覺得自己像被公開審訊的犯人，非常窘迫，說話聲小得巴不得沒人聽見，審訊完後如數交上文件，以為沒事了，她卻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不停端詳那漂亮的大張燙金畢業證書：「這是什麼語言？」我靠近一瞧，敝校的畢業證書以拉丁文書寫，雖然我也看不懂，這可是北美少數歷史悠久的名校優美的傳統耶！不過大塊女一點兒也不欣賞：「不是英文，怎麼審？」我一急，往皮包裡找：「學生證行嗎？」她很不耐煩：「你的學生證能告訴我什麼？」學生證上只有學位年級，沒有科系名稱，確實不行，大塊女不理我了，兀自把畢業證書拿到後方的辦公室向長官請益。我傻站在櫃檯前，左邊是一位老太太和兩個年輕男人，神色很沉重，也正被年輕男官員臭臉伺候呢：「你們的移民資格已經被取消了，現在只能返回，如果有異議，可以向移民局提出申訴！」聲量也嘹喨得過分，宣揚人家苦處，一時間所有眼光都往這可憐的三個人看來，我正尷尬，大塊女回來了，態度緩和了些：「這一次讓你辦，下一次一定拿英文版來！」她填寫完一張張表格，要我像個罪犯在一座綠色發光的螢幕上按指紋，繳了56元，那張白色的TN簽證終於緊緊貼在護照裡了！我舒了一口氣，正要舉步，突然想起一個問題：「Nexus快速通關卡可以在這兒辦嗎?」「我們不承辦該業務！」大塊女恢復了跋扈的姿態，我摸摸鼻子卡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