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台灣常常是油光滿面，冬天時我總自恃是個「油鍋」，裸著一張臉出門迎接西北風。來加拿大定居以前，最擔心的事之一就是皮膚老化。加拿大是全世界第二寒冷的國度，以往在冬天來過幾次，沒有一次皮膚不龜裂搔癢，鼻孔也鬧脾氣，因為太乾燥了連呼吸都刺痛起來，夜裡總難以入睡。這幾年來，鼻孔是適應了這兒的氣候了，皮膚卻越來越乾，所以我在冬天總是如臨大敵，把護膚的乳液啦面霜啦準備個齊全，同時慨歎時光飛逝，油鍋已經轉型成乾燻魚了。

今年冬天來得早，十一月中旬就下了初雪，我趕忙拉著妹妹一起去市區的Les Ailes de la Mode百貨公司買保養品。才一進門，就看見總部設在多倫多的MAC。以前台灣一個當模特兒的朋友說，她們在經紀公司學習撲粉底時總用MAC，價格實惠、品質又好，我現在也來買一盒粉底、愛用國貨好了。正張望間，一個清秀男孩笑吟吟走了過來：「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我說要粉底，他看看我的膚色，就從架子上挑了一盒粉餅來，用海綿沾了一點撲在我的臉頰上。我近距離看這位仁兄，乖乖不得了，耳朵上穿了至少五個耳洞，尤其耳垂上那個洞，大到把個銀色子彈給紮紮實實穿了過去。正恍神間，他端起鏡子給我看：「妳覺得怎麼樣？」我看看鏡子裡，顏色是對了，不過皮膚真是太乾，被海綿一塗綻得四分五裂，趕忙跟他說：「好像太乾了。」他仔細一看，咕噥說：「是啊，真的好乾喔！」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敝人一向對這種嬌羞的男性「憐愛有加」，便溫柔詢問：「那怎麼辦好呢？」他突然「靈光一閃」，在架上掃視了一圈後拿出一瓶霜狀粉底液來：「用這個最好，秋冬可以保濕，防曬係數十五，還可以避免雪光照射喔！」50ml的粉底液不到三十加幣的價格，和其他品牌比起來真的是便宜得多，我便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臨去時，這位子彈嬌羞男還特別提醒：「用完的時候把空瓶帶回來，我們公司推行回收再使用，會送妳一條迷你口紅喲！」

高高興興買了粉底，我們又繼續逛。人家說女人的逛街路線總是特別曲折特別漫長，果真，還沒找到保養品，我們又看到蘭蔻Lancome在大廳擺出好幾張高腳椅，好幾個穿著黑色洋裝的專櫃小姐笑咪咪招徠：「免費用秋冬新色幫妳化妝！」妹妹一聽，馬上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一位小姐問：「妳有沒有特別的喜好？金色系好，還是藍色系呢？」妹妹「厚顏無恥」地把她的偶像名字搬出來：「要像珍妮佛．羅培茲！」那位看去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姐頓時開心起來：「那正好，我給妳金色系！」

幫我化妝的小姐年紀大了些，俐落的短髮，很有「專櫃經理」的派頭。我當然也想學妹妹一樣把偶像Paris Hilton抬出來，不過我的長相的確和Paris Hilton一點關係也沒有，索性跟她說想怎麼化就怎麼化，她馬上在架上挑起好幾盒彩妝品來：「那麼我就給妳綠色眼影和深黑色眼線，這是今年秋冬的時尚喔！」

妹妹和我坐在高腳椅上，讓兩位小姐大忙特忙。好幾個顧客經過，站在我門面前端詳，還有一個長髮女孩靠近妹妹：「哇，這個腮紅好漂亮！」幫妹妹化妝的那位小姐說：「因為要像珍妮佛．羅培茲呀！」長髮女孩讚嘆：“Oh, Jennifer!” JLo是北美公認最有穿衣品味的偶像，像妹妹一樣的歌迷可多著呢！我們倆就在路人的旁觀中被化完了妝，相互端詳，妹妹的金色眼影、小麥色粉底、淺淺的橙色腮紅和橙色唇彩，搭配上她原本健康的膚色和褐色長髮，果真有偶像的架式哩！而我呢？第一次看見自己雙眼框上這麼深的眼線，還真嚇了一跳，不過妹妹直說很好看，大概流行就是好看的原因吧？

妹妹買了那盒金色眼影，樂不可支的小姐拿出兩支迷你睫毛膏送給她，妹妹也「見獵心喜」，蘭蔻睫毛膏的神效向來都如雷貫耳嘛！我們又繼續逛下去，好多人穿梭來去，化妝品公司們其實都聰明得很，知道冬天來臨前是賺顧客錢的大好機會，紛紛推出新品特惠專案。我們經過碧兒泉Biotherm，看見櫃檯上掛了一張牌子：「10﹪、15﹪、20﹪抽籤減價活動！」我們靠近去問這是什麼意思？那個塗著藍色眼影的豐腴女孩拿出一個玻璃瓶來，裡面好幾張白色的小紙籤：「這些紙籤上寫著10﹪、15﹪、20﹪，妳抽到多少，價格就扣掉多少！」原來如此！碧兒泉也是有名的品牌，那我們的保養品就買這個好了。妹妹杞人憂天，不但要防寒，還要抗老，藍色眼影女孩便拿出一瓶綠色的Age Fitness：「這是我們秋冬賣得最好的面霜，妳要不要試試看？」綠色的面霜抹在手背上，妹妹一直嘖嘖稱奇：「真的很舒服！」我很關心乾燻魚皮膚，藍色眼影女孩馬上建議我買強力保濕的Aquasource，價格還比Age Fitness 便宜一些。這種面霜有三種，我的景況在她看來還不必動用最厚重的那一種，用中性的就好。她沾起一點淺粉紅色的Aquasource抹在我的手背上，果真乾燥的手背馬上變得平滑無比，她驕傲地說：「這可是不含油份的喔！高密度的礦泉水水分保護妳的皮膚，又不油膩！」她拿出Aquasource最輕盈的一款來，說：「我自己都是用這個啦！」這半透明的質感，不大像面霜，反而像果凍一般。她又拿出Aquasource乳液，說她都用這個擦脖子：「我每天洗完澡就把這個圍著頸項抹上一圈，柔順極了！」她要我抹一點在脖子上，果真細滑得很。我很吃驚：「妳還真懂碧兒泉啊！」她笑得有點靦腆：「Yes, I’m a Biotherm girl. 我今年二十一歲，從十五歲就開始用碧兒泉了。如果碧兒泉能吃，我就把它吞到肚子裡！」我摸摸光滑的手背，完全相信她的推薦。藍色眼影女孩拿著玻璃瓶要我們抽籤，我「膽戰心驚」摸出一張來，上面寫著“15﹪”，妹妹說：「滿幸運的耶！」藍色眼影女孩轉身又送給我們兩個透明的化妝包，裡面有一支唇凍和一個印著 “Biotherm, Paris”的藍色水壺。

和碧兒泉女孩說過再見，我們手上提著小小的、可是很珍貴的化妝品紙袋回家了。冬天轉眼間就來到，我把MAC和碧兒泉整整齊齊擺在梳妝台上，心中有了勇氣，再大的風雪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