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跪著用力刷洗那些陳年汙垢，鐵刷、肥皂、水和抹布來回刷洗，幾次以後乾淨了。地板是乾淨了，那我的人呢?】

搬離了兩人的日子，我開始整理舊東西，好久好久都沒發現我在這裡堆滿了垃圾，你給的(或誰給的)都是。要適應沒有你的生活，首先就要先淨空原有的一切。

我打了電話給卓恩。

<卓恩，是我啦!要搬家了，可以幫我嗎?>

電話的另一頭靜靜的掛斷了，就像我沒有打過一樣。此刻我真的好需要卓恩，沒有安慰抱抱也沒關係，至少幫我整理完這整間房的垃圾就好，10分鐘以後我聽到了野狼熄火，混雜一些門鈴聲。卓恩還沒進門，我就先哭倒在他懷裡。鼻涕，眼淚都留給了他的肩膀，我是踮著腳尖。

<卓恩，怎麼辦，我笑不出來，我一直哭一直哭，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對他比較好，我不會，什麼都不會，我連被人趕出去打包行李都不會，我真的好笨，笨著連反駁的資格都沒有!>

{先進去!我幫你包一下傷口}

我的手被美工刀劃開了一條血紅色絲絹，一直從房裡到房外，地毯上，玄關，在外的腳踏墊，在卓恩的背部蔓延，綑綁住我履過的痕跡。我不會痛，完全不痛，而我是一個很怕痛的人，卻都沒有發現我在流血。流血，汨汨地，直到我暈眩倒下像個舞者，淒美的在台上死去。

光線炸開了，倒下的前一個殘影是卓恩的眼眸，我不會忘記那種眼神，近乎抓狂卻又讓我安心，那是卓恩才有的天賦。手掌取而代之的是綁木乃伊的紗布，綑綁的程度並不亞於紅色絲絹，我的靈魂是綑綁紅色絲絹的木乃伊。卓恩的背影好踏實，男人的肩膀就要跟他一樣，出力的時候要有背肌，那樣的拉扯才是最性感的誘人。

{醒了?我知道你還不至於蠢到用自殺宣洩，下次小心一點。}

恩…..?我也不知道我蠢的程度在哪?故意和不小心只在一線之隔，當時很確定我並沒有想死的念頭，但我不確定我的潛意識會不會操控我的中樞系統。開始醒了，手會痛，我知道下次不是一次就掛點，不然就自己小心，用一隻手掌換一個教訓，在最不公平的交易上，我仍然出賣自己。

早就知道了，我本來就不屬於他，卓恩卻都只是靜默。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卓恩都只是默默的看。他打我，卓恩會溫柔的替我擦藥；他和別的女人陪笑，卓恩會陪我度過難挨的夜。大家都問我，為什麼不選擇卓恩，我答不上口，卻暗自納悶，卓恩為何都沒問過這個問題?

{我跟你說，所有的肯定句只要在最後加上問號，一切都有被扭轉的可能?}

這是我見到卓恩以後，他第一次開口說的話，沒頭沒腦的胡亂說一把我聽不懂的鬼話，我近乎以為他是在預言我的未來。

事實，卻幾乎都是如此!

<他們要結婚了，我好像成了別人眼中的狐狸精，好好笑喔。>我大笑，張著血盆大口癡笑，笑的不三不四不倫不類。

那這句話呢?能否在肯定句的最後加上問號，使他成為我和卓恩都達不出的可能性?

{小蕨，你沒有必要把自己搞的更狼狽，你明明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我很不想這樣說，但我覺得你是活該。}

卓恩，他抽菸了，我不抽菸，卻不討厭菸味，那為什麼我不抽?如果沒記錯，好像是因為卓恩說他討厭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或菸味，如果兩者同時發生，他會想拿菸灰缸丟那女人。

一個夜晚過去了，桌上空的啤酒罐有很多根被捻熄菸尾。卓恩整夜沒睡，拿著他們的喜帖繼續抽菸。

<難怪你睡不著，有誰會像你一樣抽整夜的菸，比起我不小心割腕，以你抽的菸量更像是爆肝的自殺行動吧。>

喜帖開始燃燒，卓恩彷彿嫌他們不夠紅不夠烈，拿著打火機從一角開始燒起，他們的臉也開始融化，扭曲，不規則的嘲笑我。白色禮服開始從藍色火苗染色，猩紅的中段烈焰是他們熬過的愛情，後續黑色一塊一塊堆疊成他們的婚禮，在啤酒罐底成親。

<卓恩，你覺不覺得我太愛的義無反顧。>

{我覺得我愛你更愛的義無反顧。}

<可是，我這麼愛他愛的像個義無反顧的傻瓜。>

{但是，我也覺得我愛你愛的像義無反顧的傻瓜。}

<所以，只要是愛到義無反顧的人都可以被稱作是傻瓜嗎?>

{什麼事情只要走到義無反顧就是傻瓜的行為了。}

<既然我們都是義無反顧的傻瓜，那為什麼我們不要在一起，傻瓜和傻瓜，一起愛的義無反顧，很絕配吧。>

{我會愛你，不代表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我絕對相信這輩子跟小蕨有緣無分，所以願意在你身邊陪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愛上我，那是第一眼就知道了。太肯定你是小蕨，而你不會愛上卓恩一樣，有點像是光和影子。沒有光，就沒有影子，我的誕生，是為了鋪陳你的存在。小蕨，我不想和你進展到男女關係，而那就是我在你身邊只能愛你，不能得到你的代價。}

卓恩終於說出來了，他終於說出一個既定的答案，我不滿意。可是我好像就是知道，因為是卓恩，所以這種不明不白只有他才懂得答案。我多希望我早點明白卓恩的愛情觀，那我想我應該不會那麼愛的義無反顧。

所有舊的東西我和卓恩合力把它們像堆營火一樣堆的高高，一把火開始蔓延，整個季節的氧氣應該夠助燃吧。此刻我只想燒光舊的東西，燒光舊的我舊的卓恩舊的第一次見到卓恩的那句話─

【所有的肯定句只要在最後加上問號，一切都有被扭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