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在課堂上跑馬跑到了「啥鍋」，聽到吃吃喝喝我總是可以吊起快要垂蓋的眼皮，張耳恭聽，「你們不信啊！有種吃的叫啥鍋！來猜猜是哪裡的菜！」學生們被唬的一愣愣，我也忖思「啥」這個字在江南運用的頻率似乎比較多，猜是上海或蘇州或福建，結果學生們卽便翻遍中國各省，也不會想到徐州這塊寶地有這樣的一道湯品。來自劉邦典故，相傳廟中老婦將身邊有的東西混入鍋中燉煮給媳婦坐月子，劉邦喝來竊喜，問「這是啥？」老婦答「啥！」於是啥什麼啥鍋就得此名來。

江蘇人葛香亭一家與友人在過去的中華商場開了「徐州啥鍋」，當年老朋友與親友亦在商場內吃喝，後來中華商場消失了，老朋友以為真口味不知道還在不在？貪吃的我上網找到了延平南路的「徐州啥鍋」，也在前些日子與友人入店尋樂，點了啥鍋與單餅饊子，道口燒雞與蔥烤鯽魚，兩個人在幾桌食客之間是年輕的，除了對桌的一家三口有個國中左右的小朋友外，我們大概像是愣愣的懷舊小夥子般，用舌尖與故事的端點連接，每一口餅與湯都是過去中華路上的劉邦步履，吃進的不只是濃滑帶有雞絲纖維與麥仁顆粒的啥，或者微溫包有酥脆饊子的餅沾湯而食或包雞入口，都是很玩味的古老經驗，難道我吃了老朋友的故事與項羽那日敗北的傷？跟老朋友說這段經歷，她應該感受到我積極的部份，說著更多的「食事」，比如上大人，比如蔡萬興，比如馬馬爹的一堆店，我心裡卻想著：不知道給他的名片有沒有讓她想起中華商場的點點滴滴？

學生在喧鬧中呼應著台上朗朗的老朋友，她的啥鍋故事讓我有了試吃的動力，而台下的小朋友們卻也不知道故事聽進了多少？「你們知道饊子是啥嗎？」鴉雀無聲中的我站了起來說：「饊子，是回族的一種麵食，有點像是麻花，但是不是捲的，是一片細條組成，酥炸，左邊是食，右邊是散開的散」眼見大家用手指描繪著這個字，那麼這個關鍵字輸入他們心裡了嗎？我的心中盤算的不是這個早就存在的字眼，而是想著「每道特殊的菜(名)似乎都需要有個強悍的故事背景」可以是傳說、神話、偉人英雄故事，平凡如窩窩頭可以因為慈禧而供上皇宮，絕妙如肴肉也可與張果老同歡，而啥來啥去的啥鍋卻又與劉邦扯上一道漫長的故事情節。如果用廣告文學的經驗認定，「名人代言」原來早有！

有人絕對會厭煩這樣吃頓飯的繁瑣認知，猶如有人會厭煩吃頓飯把每道菜拍攝記錄的無禮。簡單的陽春麵沒有故事？混沌與餛飩與燕食的關係？油條與油炸檜的來龍去脈？溫飽的理由可以很單純，我想要的除了口腹溫飽，亦需要心靈精神的慰藉，一種「原來如此」的大惑解疑，都飽了，也都不在亂食。

店名：徐州啥鍋
地址：台北市延平南路55號
電話：23719669
用餐時間：2007年5月19日星期六
總評：屬於傳統餐館子的環境，茶略澀，不過附帶的一小杯的桂花茶是很不錯的，只是可以續杯嗎？我不知道。這天的啥鍋初次體驗，湯濃，顆粒雖不是重點，但是具有畫龍點睛的紮實之感，若點單餅饊子沾之則是不錯。而蔥烤鯽魚與道口燒雞個人不是很愛，前者略鹹，而鹹甜味控制還可以在準確些，亦膩口；後者肉質如我這種沒運動的飼料雞，鬆鬆如也，涼半黃瓜倒是可以讓口感平衡，裹單餅亦可以的。朋友說：「這湯讓我喝來精神百倍！」對桌的媽媽對兒子說教：「你都只會亂吃，要常跟我們出來吃，才知道什麼是美食。」我想，人人是美食家，舒服的享受就是讓飲食存在應當的空間中達到協和之感，不是嗎？

圖文/古佳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