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



「美不美，故鄉土；親不親，故鄉人。」這是我在台灣尚很年幼的時候，常常聽到大人們感嘆的一句話；過了幾年之後，才知道這是一句閩南語的諺語，是述說遊子對腦海中的故鄉的頌揚與想念。

這，謂之於鄉愁。

我的父親的兄弟姐妹們，均背井離鄉了20多年；前年暑假，一行人難得都抽得出時間團聚，又適逢老家有事需他們處理，於是便浩浩蕩蕩地一起踏上了歸鄉之途；那時候大半的孩子都跟去了，我便是其中一個。

在崩落衰老但仍保持著原樣的祖屋裡，他們既興奮又好奇，向我們訴說著他們一段又一段被喚醒的記憶，他們的童年與兄弟姐妹們的趣事；我看著五個已過不惑之年的大人們笑得像個孩子，彷彿看見他們脫下了家庭與事業的重擔，流年回逝，仍舊是那五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思至此，我不禁也揚起笑容。

對他們那一代人來說，他們心中最美的鄉土在某個遙遠且真實存在的地方；但對我們這一代來說，我們在看不見草原、森林與天空的城市裡，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土地……

我們的根，不是深植在大地裡，而是像蒲公英的種子般；隨著輕盈流動著的自然之力，不斷被拋起，而後沉落，最後到了一個未知的彼方，安下身子。

我沒有故鄉，因為我的故鄉早在精神和肉體的矛盾以及曖昧下被消磨殆盡；我只能漂泊，這已是我的宿命。

但我有根，所以我有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