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



我現在正徐步遠離人生中的第十七個秋天，擁有過六個地址，其中有五個已成往事，剩下的一個或許在冬天也將塵封了。然而不論過多久，不論忘記多少次其他的地址，我卻始終沒有忘卻最初的那一個。

或許是因為我對它的愛遠比恨要來的多，也或許因為它早已深深地鐫刻在骨上，偶而隱隱作痛卻難以抹滅。

地址對於人來說，有一份複雜且雋美的感情；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擁有鑰匙，那像是足以支配地址的事物，同時也象徵著歸宿與安全感；地址之於鑰匙之於建築，都是人們憑藉著其意義和己感來表達或寄託感情的；然而擁有地址的人一定擁有鑰匙，擁有鑰匙的人卻不一定擁有地址；於是乎，我們將所有鎖得起來的東西鎖了起來，然後帶著沉甸甸的金屬滿街走。

車的、家的、公司的、信箱的、你的、我的…

幾個月前的一天，在散步時很偶然地看見了一串掛在樹上的鑰匙，一共有九支，它們被一條白色的絲繩緊緊地繫在一起、牢牢地掛在樹上；像是一堆不同年代、不同日期、不同報社出版的報紙般，既是一樣的事物卻又顯得如此不同。

白繩掛在樹上的部份磨損的很厲害，雖然頗想試試一次拿九支鑰匙的感覺，但我始終沒有伸出手，因為一次攬起九個責任的沉重必然不會好受；但放下，卻總非易事。

如今想來；那或許是一個又一個的悲歡離合，只是繫鈴人已不知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