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盲目的同情和誤解
和家人獨處的時候 害怕的感覺流竄在身體裡 鑽啊刺啊挑動我所有神經
渾身不對勁 坐立難安
我沒辦法好好和家人獨處 超過十分鐘
肩並肩坐著看電視 節目精彩 畫面跳動刺激 我腦裡想的盡是 啊什麼時候該離開
該找怎樣的理由走開 要坐多久 等下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嗎? 又要被罵了嗎?
又要被質問了嗎? 只有短短的幾分鐘 這些問題就蜂擁而至
塞滿我的腦袋和心思 只有我一個人想太多吧 還是正常點
投入電視節目的劇情吧
過沒幾秒 又萌生逃難的念頭 只要保持沉默 裝下去 或找到時機點離開
就可以 安然無恙了吧 離席之後 認定是虛驚一場 也無所謂
至少 不用再這麼擔驚受怕了
將這樣的一個想法說出來 會被笑吧
會說我不孝 不愛家人 胡思亂想 有妄想迫害症
所以我不說 那些陰影 影響的只有我 被陰影籠罩住的也只有我
只有我自己才能明白那種幽幽暗暗的陰險
曾經我很想找心理醫生 說出這些想法 也許就有機會換我來壓制這些陰影
而不是讓它得逞 一天一點一滴的吸取我的精神
榨乾我的靈魂 虛脫倒地
那些過不去 是跟誰說都不能明白的 他們只會點點頭 或者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假裝是個很優秀的聆聽者 不插話不回話 等你宣洩掉不滿
但陰影這東西 能像氣球洩氣一樣 從我身體裡流洩出到大地
接著就全都煙消雲散嗎?
要探究這個陰影的起因 就是父親了
生來就是膽小的吧我 所以禁不起大吼大叫 或大聲責罵 正確的來說
因為我當時還是個孩子 是受不住的 再怎麼訓練我 也是這樣
而且為什麼要受這樣苛責的訓練呢? 以防到了社會可以比較適應?
只要他出現 就沒好事 只是坐在那看個電視 他不管先來後到 也不管誰對誰錯
就是要發脾氣而已 就罵了 我一頭霧水 我無言以對 我手足無措
再不 就是關切的詢問成績 工作
這些竟都成了莫名的壓力
所以我待不住 在家待不住 一分一秒都難受 都難熬
沒有人懂 沒有人可以理解 只有盲目的同情和誤解
所以我不懂 他們為什麼總是要叫我守住這個家 待在這裡 不准搬出去
一離開 我就是罪大惡極 十惡不赦
所以我開不了口 只因為我膽小
我好想告訴就坐在我身邊 哄著姪兒睡覺的母親
女兒我好想放手去闖闖 我不想再當金絲雀了 當我走出這個家門
發現自己手無寸鐵 什麼都不會 在這社會上立足 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你們保護我 呵護備至 可是又能讓我在這世界生存嗎?
在你們的疼愛中我卻沒有一絲真正的快樂 就算有 也是帶著擔憂驚恐的
尤其是父親 我不接受他對我的好 那是因為我總是覺得他的好是有條件的
要我聽話 要我順他的意 他才會對我好 不然一回頭
他就會用猙獰可怕的臉來指責我辜負了他 傷了他
可是你們看到我從小到大累積的遍體鱗傷了嗎?
冷嘲熱諷 厲聲斥罵 都用愛包裹著 送到心裡 攻克我的自信和尊嚴
就連現在 要往前一步 都這樣軟弱無力 怕東怕西
我多羨慕那些勇往直前 冒險奮鬥 打拼吃苦耐勞的人
我怕失敗 我怕跌倒 你們又會責備我 是不聽話 是叛逆 是敗家風
好多人都告訴過我 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可是他們又怎麼能這樣說 假如他們沒有經歷過
他們能在實質上對我伸出援手 告訴我方法怎麼站起來嗎?
怎麼再繼續和那些陰影奮戰嗎?
有時 想想 既然我都被認定是壞孩子了 那放手一搏又何妨
反正他們會說這都是叛逆不懂事的我一定會做的事情
我曾跟父親說 就算我死在外面 也不會求你
這樣的倔樣其實還都是遺傳自父母親身上 只是他們從不承認
我不知道繼續用這樣的方式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假如還是要這樣 不如 死了算了